第 100 章 第 100 章
殿下</br> 正文第一百章</br> 自郢王府告辭,徐珠回家后,家里人難免問了一番冰嬉的事。雖是中下名次,卻也不是末尾,依內(nèi)衛(wèi)府原來的名聲,算是很不錯的了。</br> 徐老夫人聽他說去了一趟郢王府,頜首,“好好跟蔡子晴學(xué),他是個有真材實(shí)學(xué)的。”</br> 徐珠出身大族,自小跟皇長子在宮中做伴讀,亦有見識。徐珠有些奇怪,“這幾次聽子晴先生講學(xué)問,他學(xué)識不遜朝中大員,且看他年紀(jì)也輕,為何沒考取功名?”</br> “他不是沒考,當(dāng)年會試,他居榜首。”徐老夫人手里抱個小手爐,感嘆,“只是出了變故,沒能殿試。”</br> 徐珠更不解了,“這樣的才學(xué),天大事也應(yīng)去科舉啊。便是真有事來不及,明年再考,也必榜上有名。”會試頭名,這便不是尋常才學(xué)。這樣的人,縱是再考,也必高中。</br> “你想想,什么樣的人會滿腹才學(xué)而不科舉呢?”徐老夫人問孫子。</br> 徐珠思量,“莫不是家里惹了大官司,他是罪人之后。”</br> “只對了一半,他家里的確是惹了官司。”徐老夫人道,“不過,不是犯了王法,是失了名聲。”</br> 徐珠愈發(fā)不明白,“我看子晴先生可不像無能之人,誰敢污他名聲不成?”</br> “他自家人。”</br> 徐珠猛的一震,若是自家人,這得是何等深仇大恨,能將子晴先生在人生最風(fēng)光處絕他仕途!又得是怎樣的不堪,才能讓一個當(dāng)時名聲最盛的會試頭名絕望到放棄仕途!</br> 徐老夫人沒再繼續(xù)賣關(guān)子,將這件陳年舊事說與長孫知曉,“這也得是十來年以前的舊事了。蔡家也是帝都書香人家,比不得一等豪門,在書香門第中也有些名聲,尤以女子貞烈,當(dāng)年是與孫氏女一樣有名的。”</br> “當(dāng)年,蔡家一有女,是蔡會元的同胞妹妹。這位蔡氏女說來命薄,人還沒過門,定親的丈夫便因病去逝了。由此,蔡氏女成了望門寡。”</br> “那時候的風(fēng)氣與現(xiàn)在不同,民風(fēng)保守,女子皆以貞烈為美。原本這也只是一件小事,恰逢那年春闈,蔡會元登會士榜首,人人皆羨蔡家子。只是,誰也沒料到,剛出會士榜,蔡家女便到帝都府擊鼓鳴冤,自陳家人要逼殺于她。”</br> “此時,蔡家因長子考得會元風(fēng)頭正勁,蔡氏女擊鼓鳴冤,帝都府也不能裝聾作啞,且此事,既有命案嫌疑,又跟大逆不道沾些邊兒。哪有子女去官府告父母的呢?”</br> “帝都府不敢自己作主,只得上報,由此驚動了萬壽宮。萬壽宮一向厭惡女子守節(jié),正要變一變這世間風(fēng)氣,遂令三司聯(lián)查此事。”</br> 徐老夫人道,“三司一插手,沒三天這事便查個清楚。蔡氏女并沒有撒謊,蔡家因女子貞烈,還得過顯德皇后懿旨嘉獎,蔡氏女也的確以貞烈聞名。但是,貞烈當(dāng)出自自愿,難道女孩兒不愿意死,家里還能逼殺么?”</br> “此事一出,蔡家名聲掃地,蔡學(xué)士也被革職回家。”</br> “當(dāng)年,我們都為蔡會元感到可惜。你祖父還曾上書萬壽宮,希望朝廷看在蔡會元滿腹才學(xué)、年紀(jì)正輕,正可與朝效力的面子上,讓蔡會元繼續(xù)科舉。”</br> 徐珠問,“萬壽宮沒答應(yīng)?”</br> “若是答應(yīng)了,子晴不早入朝為官了么?”徐老夫人道,“當(dāng)年,我也進(jìn)宮為子晴說過情。但萬壽宮說,子晴既為蔡氏子,且已年過二九(十八歲),若說逼殺親妹的事,他半絲風(fēng)聲不聞,可見其才干庸碌,不值得為此人破例。倘他知曉此事,只作不知,可知心性卑劣,一如其父母,這樣的人,不為官倒是朝廷幸事。”</br> 徐珠神色一震,是啊,這話也并非不在理。</br> “萬壽宮說了這樣的話,我便知子晴殿試無望,他只能放棄殿試,從此再未科舉過。”徐老夫人道,“蔡家得知子晴科舉路絕,蔡夫人絕望自盡,轉(zhuǎn)眼,蔡大人也郁郁而終。子晴守過父母孝期,后來入了郢王府為幕。”</br> 得知蔡家竟這樣慘絕,徐珠不禁微露同情,“子晴先生那時畢竟年輕,一面是妹妹,一面是父母,他即使知道,怕也難兩全。”</br> “是啊。我也這樣說過。但萬壽宮要推行新政,必要拿此事做筏子,破一破當(dāng)年舊風(fēng)氣。此事再無回轉(zhuǎn)余地。”</br> 徐珠忍不住問,“蔡家這般家破人亡,那蔡氏女最后如何了?”</br> 徐老夫人搖頭,“萬壽宮讓帝都府安排蔡氏女離開了帝都,從此就不知去向了。”</br> 要說蔡氏女,也有令人同情之處。只是,因她這一狀,兄長仕途斷絕,父母雙亡,也委實(shí)慘烈了些。</br> 最后,徐珠嘆一聲,“這都叫什么事啊。”</br> “凡事不必看一時,子晴雖無功名,可才學(xué)是真的。他與咱家、與郢王府都極有淵源,你同他好好學(xué)些真本領(lǐng)。”</br> “是。”</br> 徐老夫人見天色已晚,留長孫在自己屋里一同用晚膳,晚膳后,方讓長孫回去休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