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5 章 燈滅之一零八
殿下</br> 正文第三零五章</br> 熱酒入喉,室內(nèi)傳來清晰的哽咽聲。</br> 榮烺也努力平復略顯激動的心情。她可不想將宴會辦成感激涕零或者痛哭流涕大會,榮烺接著道,“嘗過開封的美酒了,我還沒嘗過開封的美食。”</br> 榮烺整場宴會那種舉重若輕的表現(xiàn),當真令人驚嘆。</br> 甚至比顏相比方御史料想的都更加出眾。</br> 這并不是說榮烺儀態(tài)如何端貴,或者應對如何精彩,而是她對整場宴會的掌控力。她希望能傳達的信息,以及她喜歡的宴會的氛圍,都在她的希冀與掌控中進行。</br> 其實偶然也可見一些年輕的澀滯,但這并不影響整體氛圍。</br> 公主殿下要傳達的東西,已經(jīng)被在場的每個人接收到了。</br> 趙族長甚至不客氣的想,縱是帝都的皇帝陛下親臨,都不一定有公主的氣度風范。</br> “爹,一會兒我能敬公主殿下一杯酒么?”趙姑娘眼中不掩仰慕,低聲問父親。</br> 趙族長頜首,“等一下再去。”</br> 趙姑娘笑著點頭。</br> 河南巡撫約著副都御史一道,低聲向顏相方御史請示,“殿下一路勞累奔波,特意從帝都過來。下官們想敬殿下一杯,不知合不合適?”</br> 真愁人。</br> 饒是高官如河南巡撫、副都御史,平生也是第一次參加由公主主持的宴會。哎,公主仁厚,剛剛說的咱們心里真熱乎。他們就想敬公主一杯,謹慎的先請示上官。</br> 方御史眉頭緊皺,跟顏相商量,“可不能讓公主喝醉了。”</br> 顏相笑,“請公主以茶代酒就是了。今日難得這樣齊全,大家都盡興才好。”與二人道,“你們稍侯。”親自過去確認,讓公主換了茶水,方示意二人上前。</br> 二人上前敬酒,榮烺笑問他倆,“剛剛跟顏相他們嘀咕什么呢?”</br> 榮烺態(tài)度輕松,副都御史放松了些,“臣等想來給殿下敬酒,有些不知所措,故而先請示顏相與方大人。”</br> “難得御史臺還有你這樣的穩(wěn)妥可靠人,我時常被你們方大人程大人氣的頭暈。”榮烺說笑。</br> “殿下,我們方大人就在邊兒上。”</br> “怎么,你怕他?”</br> “主要是敬重。”</br> 榮烺嘆氣,“來,喝一杯吧。你這言不由衷的也不容易。”</br> 副都御史:……</br> 榮烺茶水沾唇,副都御史一盞酒飲盡,榮烺鼓勵他,“加油!努力把老方老程干下去!我看好你喲。”</br> 副都御史小聲抱怨,“殿下您怎么還帶挑撥離間的。”</br> “都真心話。”榮烺眨下眼睛。</br> 副都御史哭笑不得退下。</br> 河南巡撫上,榮烺道,“你不容易,剛上任就遇著這么大事兒,難為你能撐下來,還料理的諸事齊全。”</br> “下官多賴方大人、朱大人指點,士紳幫襯,開封官民齊心。”</br> “我知道你是個謙遜人。以后河南諸事就交給你了。”</br> “是。臣必不負殿下所望。”</br> “眼下只是開始,后頭收尾可不少。”</br> 然后,按察使、河南將軍、知府、禁衛(wèi)將領聞峻寧等也都上前敬酒。榮烺頗有些嘀嘀咕咕的本領,她跟誰都能說上兩句。</br> 官員們敬完,士紳們過去敬酒。</br> 鄭瀾原想跟趙族長一起,趙族長不要他,“我有私話跟殿下說,你在一邊兒不方便。”</br> 鄭瀾,“你莫唐突殿下。”</br> “去去去,要你管。”</br> 鄭瀾氣,決心以后再不主動找姓趙的說話。</br> 趙族長舉杯上前,他眸若明星,并未說什么玩笑話,就是認認真真的一句,“今日得見公主風采,乃平生幸事。以此酒祝殿下平安順遂。”</br> 趙族長突然不孔雀了,竟令人有些不習慣。趙族長滿飲杯中酒,榮烺陪飲半盞清茶,望向趙族長,趙族長道,“衷心歡迎殿下蒞臨,開封城的歷史會永遠銘記今日。”</br> 榮烺神色亦鄭重誠摯,“我們一起,才能鑄就開封城的今日。”</br> 趙族長微微一笑,未再多言,優(yōu)雅告退。</br> 其他士紳敬完,趙姑娘膽子大,她試著上前敬酒,榮烺也高高興興的吃了。</br> 趙姑娘敬仰萬分的說,“殿下,您剛剛講的真的太好了。我再敬您一盞。”竟連敬公主兩盞。</br> 余者別家姑娘見狀,膽大的自己上前。膽子略小的就邀著朋友一道上前,都湊上去跟公主說話。</br> 小姑娘們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說的竟還都是正經(jīng)大事。</br> 士紳家的小姑娘們基本都跟著趙姑娘參與了惠民藥局的幫忙工作,官員家的閨秀也沒閑著,“我們跟著母親去施粥點幫忙。”</br> “我?guī)椭种鄟碇!?lt;/br> “我看著煮粥了。粥不能太稀,稀粥吃了沒力氣。”</br> “是啊。除了一日兩粥,也要熬些御寒湯藥,后來有陣子為節(jié)省藥材,就是煮姜湯。”</br> “是的。之后藥材就充足了。”</br> “我把攢的私房錢都捐出去了。”</br> “嗯,我也捐了好幾樣首飾。”</br> “還有衣服。天氣這么冷,許多人家房子塌了,衣服都沒帶出來。”</br> 也有膽子比較小的閨秀,看公主殿下性情隨和,開始不敢說話,慢慢就敢開口了。</br> 官員士紳們既有些傻眼,又心生自豪,想著家里閨女的確幫了忙。這樣的天災,真就顧不得什么閨不閨閣小姐了。</br> 家中但有壯仆的也都派出去救助周遭親戚百姓,也有許多人在地動中失去了親人族人。</br> 大家都因這場天災中改變了很多。</br> 另有那些思想守舊沒帶閨女出來的,心下未免也生出淡淡可惜之感。哎,該把閨女帶來,興許也能跟公主殿下說上話呢。</br> 可想而知今天大雜燴的宴會多么熱鬧,不多時,就太太奶奶們一起、姑娘小姐們一起,官員士紳們一起,大家互相談論說笑起來。</br> 榮烺屬于牌桌上的百搭,她啥人都能聊。</br> 然后,榮烺把顏姑娘幾人都介紹給了這些太太姑娘們,公主殿下的伴讀,帝都名門貴女。其中一人就是顏相之女。</br> 當時現(xiàn)場那氣氛就甭提了,好的不得了。更兼名門貴女的修養(yǎng),再熱鬧也不會弄的市坊一般,大家談笑都是溫柔低語。</br> 方御史悄悄留神,說的都是救災的事。</br> 方御史以其老辣的為官經(jīng)驗也不禁對公主殿下的手段表示贊嘆:好家伙,公主派出的這哪兒是伴讀,這妥妥的四個情報探子啊!</br> 方御史正琢磨著,就被宮人請了過去,公主殿下有請。一同被叫去的還有顏相,倆人都有些迷糊:公主叫他們啥事?</br> 榮烺奇怪的問他倆,“你倆忘什么事兒了吧?”</br> 顏相方御史皆朝中一等一大員,不是吹噓,少年時誰還沒個過目不忘的本領,就是如今,身居高位也行事謹慎,更不會丟三落四的忘記什么事情。</br> 方御史不解,“殿下所言何事?”</br> 榮烺曲著指尖一彈一彈桌上茶盞,顏相腦中一亮,笑著賠禮,“是臣等疏忽了。”</br> 方御史愈發(fā)奇怪,顏相側頭低聲與方御史道,“老方,咱們還沒敬殿下哪。”</br> 方御史此方驚覺這等失誤,一拍腦門兒,笑道,“殿下恕罪殿下恕罪,臣是真沒留意。”他倆也是第一次參加公主主持的宴會,更兼公主年少,二人就要多留神,一時竟忘了。</br> 顏相笑,“這事兒不該,我們自罰三杯,殿下隨意。”</br> 方御史沒意見。</br> 榮烺唇角一翹,“這還差不多。顏相一杯就行了,方御史罰三杯。”</br> 方御史郁悶,“殿下您怎么還兩樣對待。”這不偏心么。</br> “誰叫你以前總找我麻煩,我可都記著哪。”她還挺記仇。</br> 方御史嘟囔,“為人得有胸襟,何況您是公主殿下哪。”</br> “竟敢說我沒胸襟,再加罰一杯。”</br> 方御史噤聲,他敢保證,公主殿下肯定也是剛想起他們沒敬酒的事。她這是閑了,故意叫他們來捉弄一番。</br> 哎,剛還瞧著挺威儀挺有公主氣派的,咋又淘氣起來了哪!</br> 榮烺看方御史像吃苦蓮子一樣連飲四杯酒,悄悄竊笑。宴會用酒不醉人,她就專門喜歡看方御史吃癟的樣子。</br> 方御史也只管做出一副苦巴臉的模樣,嘿嘿,公主殿下肯定不知我老方是海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