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第 23 章
大家散去后,鄭錦實在沒忍住,單獨留下來,跟榮烺吐槽了一回榮玥,“玥玥姐真是好心,還替孫家說話。”</br> 榮烺倒是笑瞇瞇的,“心腸好的人,對誰都好。郢王府跟孫家又是很親的親戚。”</br> 鄭錦小小哼一聲,“孫家向來以家中女孩兒熟讀《貞烈傳》為榮,大姑年輕的時候,對《貞烈傳》就很有見地,妥妥的壓孫家一頭。孫家可沒說過大姑的好話。”</br> 榮烺有些意外,“也沒聽說孫家如何顯赫,她家還敢說姨媽的壞話?”</br> “背地里沒少酸。”鄭錦道。</br> 雖然鄭氏不能算榮烺的親姨媽,但在對待孫家的立場上,鄭錦覺著跟榮烺應該是一致的。孫家因顯德皇后而富貴,但當年,顯德皇后并未給太.祖皇帝留下血脈。世.祖皇帝是孝慈皇后之子,當年孝慈皇后入宮便是皇貴妃之位。</br> 顯德皇后不知出于何種心思,引族妹進宮,生子郢王。</br> 史書對這段歷史的記載不過寥寥,但在史筆之后是否有另外的故事,便不是榮烺、鄭錦能知道的了。</br> 但,鄭家自孝慈皇后起,連出三代皇后是事實。</br> 孫家的沒落是自顯德皇后薨逝便注定的命運。</br> 就是鄭太后也不喜歡孫家。</br> 所以,于公于私,鄭錦都想不通,榮玥怎么還為孫家說話。她大舅還是順柔長公主駙馬哪,看她替她舅說話了么。</br> 榮烺第一次辦宴會,選就選最妥帖可靠的,那些有爭議的人選,留待以后再說不遲。</br> 榮烺知道鄭錦好意,想了想,“我看不只咱們,阿顏也對孫家平平。”</br> 鄭錦笑著點頭,“殿下也看出來了。”</br> 榮烺笑,“其實,玥玥姐也看出來了。”</br> “不會吧?玥玥姐就是心腸好,對誰都好。”正因為玥玥姐是個好人,鄭錦才對此頗為不平。好心腸也不用往這些人身上使。</br> “你不信,咱們去問問。”</br> 幾人年歲都不大,正是精力充沛的時候。榮烺拉著鄭錦去找榮玥,三人一起去顏姑娘的屋子。顏姑娘剛卸了珠花,宮人沒來得及通報,榮烺幾個就過來了。</br> 顏姑娘迎上前,“你們怎么一起來了?”</br> 榮烺先跟林司儀說,“林媽媽,我們就說幾句話。不用茶水點心,你們先歇著去吧。”</br> 林司儀也是打小過來的,知道小時候都這樣,左一個秘密右一個秘密的,便一笑道,“那奴婢去外面等著。如今天色不早,殿下別玩兒的太晚。”</br> “我知道。”</br> 鄭錦這樣爽俐的人,都給榮烺弄的有些尷尬,這事兒私下說還好,光明正大一起討論好么。就見榮烺已經說出來了,她問顏姑娘,“阿顏,你為什么不喜歡孫家啊?”</br> 鄭錦留心榮玥神色,果然榮玥并沒有驚訝,心下不禁暗道,原來玥玥姐也察覺阿顏不喜孫家了。</br> 不禁再看榮烺一眼,我竟不如阿烺心細。</br> 不論任何時候,顏姑娘都是極為淡定的,她斯斯文文的說,“也沒有不喜歡。我家跟她家不大來往。我就是覺著,一個家族若只靠女人支撐名聲,多少并不值得推崇。”</br> 榮烺頜首,“這也是。她家總不能一個男人沒有,焉何沒有才名傳出呢?”</br> 榮玥垂下眼眸,鄭錦已是心直口快的開口,“別說才名了。就孫家做的事,老天爺也不能讓他家顯耀起來。”</br> “殿下不知道,別人家女孩兒有美名,家里都會精酙細酌的給家里女孩子挑選親事。孫家不一樣,他家這些年給女孩兒擇親,都選的什么人品,我都怕臟了殿下的耳朵。”</br> 榮烺看一圈,顏姑娘還是淡定樣,榮玥已經有了不忍的神色。榮烺道,“你們都知道,那就說說唄。”</br> 鄭錦還得叮囑她一句,“你可別跟太后娘娘說。你還小,原本不當跟你說的。”</br> 榮烺保證,“我嘴巴最嚴實了。”</br> 鄭錦便說了。她伸出三根手指,“分三種,一種是門第不錯,但子弟素有浪蕩名聲的;一種是聘禮超級貴重,門第低微的;還有一種,去年她家大姑娘遠嫁給楚王做了第三個填房。”</br> 榮烺敏銳的說,“這輩份也不對呀。顯德皇后可是太.祖發(fā)妻,如今孫公府的大姑娘,那起碼也得是顯德皇后的曾孫輩了吧。”</br> 素來淡定顏姑娘聽到這里都忍無可忍,“更丟臉的就在這兒。孫家為了攀楚王這門親事,還把孫大姑娘過繼給了同族一個曾祖輩的族人做女兒。真真是丟盡勛貴的臉。”</br> 也就這幾位的家世,大家又是私下說話,大家都很說。</br> 楚王跟太.祖皇帝是同輩人,堂堂宗室親王,論身份,是所有宗室里最貴重的。</br> 但在幾個小姑娘看來,楚王都七八十了,比她祖父年紀還大。哪家疼閨女的人家能把閨女嫁給個老頭兒啊!</br> 反正,鄭錦與顏姑娘對此是頗為不恥的。</br> 鄭錦還給孫家總結了一回,“這三種人家,唯一的共同點就是,給的聘禮都極重。”</br> 榮玥嘆氣,“我就是覺著,孫家姑娘太可憐了。我家是與她家常走動的,孫家大姐姐是個極溫柔細致的人,也不知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br> 在聽鄭錦說到孫家嫁女之事時,榮烺就很鄙視這一家人。不過,同樣的,她也很可憐孫家的女孩子。榮烺已經明白榮玥為什么要提孫家了,真的是太可憐了。這哪兒是說親啊,這跟做買賣有什么差別。</br> 要是日子過不去的人家,走投無路賣兒賣女,還情有可原。</br> 孫家也是公爵府第,竟做出這樣的事,不怪勛貴清流都瞧他不起。</br> 榮烺同榮玥道,“楚王是藩王,藩王每月都會上請安折子,等我明兒問問祖母,看楚王的請安折子怎么寫的,就知道了。”</br> 鄭錦不放心的叮囑榮玥一聲,“玥玥姐,你可別在你祖母跟前露出這樣惋惜孫大姑娘的樣兒。都知道孫家與楚王這樁親事,是郢王妃促成的。”</br> 榮玥有些呆,“我一直是這樣的啊。”</br> 鄭錦:……</br> 榮玥說,“我娘也說孫家大姐姐好可惜。”</br> 顏姑娘&鄭錦:……</br> 榮烺笑瞇瞇的,“大姐姐這樣很好。”</br> 榮玥點下頭,“我娘說,我們不是聰明的人,所以,也不用去想智謀的事,就按自己的本心活,一輩子坦坦蕩蕩,不做壞事,也就是了。”</br> 鄭錦猶在說,“你跟大姑就是太好心了。”</br> 榮玥依舊是沒啥脾氣的聽著,顏姑娘卻是在心里對榮玥添一分敬重,平時只覺著榮玥有些軟弱,如今想來,這份心腸善良便頗有可敬之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