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24章 臉好看
這周的最后兩天是期中考。
語數(shù)英三門滿分都提到了一百二,題量比平時月考大。
凌頌信心十足。
他這回一定能考上兩百分,爭取下次月考時往前挺進至少一個考場。
是的,期中考他又被分到了最后一考場。
雖然上回月考總分比第一次高了些,但名次依舊在年級倒數(shù)三十名徘徊。
不過凌頌不在意這個,下次他肯定不會再留這里。
進考場坐下后,凌頌習(xí)慣性地開始削鉛筆。
手機里有溫元初發(fā)來的微信消息。
溫元初:加油。
凌頌:么么噠。
溫元初:……
凌頌沒覺得不對,林秋怡她們那些女生都喜歡發(fā)這三個字,他問過一次是什么意思,林秋怡告訴他是表達(dá)感恩、多謝的話。
于是他就用上了。
他畢竟也是個現(xiàn)代人了,不能顯得自己這個出土文物跟不上時代節(jié)奏。
有人一屁股坐到他前排,凌頌抬眼,又是那個滿臉笑瞇瞇的夏朗星,正跟他打招呼。
“凌頌,我倆這次又是一個考場,挺有緣的啊。”
“你不坐這里吧?”
“你怎么知道?”
凌頌?zāi)柯侗梢模骸澳愠煽冊趺纯赡鼙任液谩!?br/>
這人一看就是外頭混,不學(xué)習(xí)的那種中二少年。
夏朗星嘻嘻笑:“一個年級一千三百人,倒數(shù)第二十名跟倒數(shù)第十名能有多少差別?”
“當(dāng)然有差別,”凌頌冷漠臉,“差別就是我比你聰明。”
夏朗星:“……”
夏朗星:“你為什么拉黑我?做個朋友不行嗎?”
凌頌:“我為什么要跟你做朋友?我又不認(rèn)識你。”
“現(xiàn)在認(rèn)識不就行了,”夏朗星拿出手機晃了晃,“把微信加回來,以后一起玩,哥的人生豐富多彩,一準(zhǔn)比你跟溫元初那個書呆子一起好玩。”
凌頌原本不想理他,聽到這話頓時不樂意了:“誰告訴你溫元初是書呆子的?你知道什么?”
“難道不是?”
“他除了會死讀書還會什么?”
“哥可是打遍這一個區(qū)的學(xué)校無敵手,打架也牛逼,打游戲也牛逼。”
凌頌:“呵。”
夏朗星在耳邊聒噪個沒完沒了,凌頌到底把他從黑名單里放了出來。
這廝牛皮吹得響,還踩溫元初,他記下了。
下回讓溫元初來打你臉。
打鈴聲響后,卷子很快發(fā)到手中。
凌頌掃一眼作文題,拿起上回溫元初送他的那支簽字筆。
自信滿滿地開始答題。
兩天考試很快過去。
最后一門是生物,反正也不會,凌頌興沖沖地提前交了卷。
走出考場,他給溫元初發(fā)了條消息,說今天就請他吃那個炭火銅火鍋,甭管考不考得上兩百分。
溫元初沒回復(fù)。
他這會兒應(yīng)該還在奮筆疾書地答題。
人畢竟是尖子生。
凌頌沒再打擾他。
離考試結(jié)束還有四十分鐘,他先出了校門,打算去校外的那間冷飲店吃冰淇淋,順便等溫元初。
十分鐘后。
凌頌瞇著眼睛,正美滋滋地享受他的雙份雙球冰淇淋,有人進店來,路過他這桌,一腳踹上他身邊椅子:“凌頌,好久不見啊,瞧瞧今天這怎么落單了啊?”
聽到這陰陽怪氣的腔調(diào),凌頌抬頭,再看到面前兇神惡煞的幾人,有一點茫然。
直到看清楚打頭正噴唾沫星子的那個腦袋上頂?shù)囊淮丶t毛,他……
想起來了,隔壁職高的,他的“情敵”。
上回還被溫元初教訓(xùn)過一頓的那幾個。
凌頌不想搭理他們。
他又不蠢,紅毛今天帶了六七個人來。
他可不是溫元初,沒本事一對N.
紅毛那伙人見他沒大反應(yīng),仿佛不把他們放在眼里,更加來氣。
其中一個上前,伸手揪住凌頌的校服領(lǐng)子,把他扯起來。
“艸你媽的別給臉不要臉!今天碰到我們算你倒霉!”
凌頌皺眉,冷了聲音:“放手。”
“放手?”對方一陣怪笑,“可以啊,乖孫子跪下來給爺爺們磕頭認(rèn)錯,這回就放過你!”
凌頌毫不猶豫地抄起桌上還沒吃的另一份雙球,對著那人臉扣過去。
對方“嗷”的一聲叫。
凌頌趁機掙脫,不等其他人反應(yīng),轉(zhuǎn)身就跑。
他跑出冷飲店,紅毛那幾人已回過神,氣急敗壞地追了上來。
“凌頌?zāi)氵@個孫子!我看你往哪里跑!”
凌頌一路狂奔,完全不看路。
多虧這段時間天天跟著溫元初晨跑,才讓他勉強沒被后面那群人追上。
最后他跑進了一串胡同巷道里。
東躥西逃,暫時甩開了那伙人。
停步在一處暗巷中,聽到那些人的腳步聲從巷子外經(jīng)過再跑遠(yuǎn),凌頌靠著墻慢慢蹲到地上,心臟還在狂跳不止。
他的書包丟在冷飲店里,這會兒也不敢再出去,好在手機一直在身上。
顫抖著手掏出手機,下意識地?fù)艹鰷卦醯奶柎a。
考場中。
溫元初已經(jīng)將卷子做完,正在做最后一遍的檢查。
藏在褲兜里調(diào)了靜音的手機震動起來,他起身把卷子交了。
走出考場拿出手機一看,竟然是凌頌打來的。
“嗚,溫元初你在哪里,我害怕……”
電話那頭傳來凌頌壓抑的哭腔,溫元初心中一凜,立刻加快了步伐。
“發(fā)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說,別怕。”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凌頌還僵著身體蹲在原地不敢動,眼淚流了滿面。
他和溫元初開了實時位置分享,溫元初說他很快就會過來。
外頭不時有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傳來,紅毛那伙人已來來去去打這條暗巷外經(jīng)過了幾次。
凌頌小心翼翼地摸起地上的一塊紅磚,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咬住牙根。
腳步聲突然轉(zhuǎn)向巷中,凌頌的心跳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陰影籠罩在頭頂,紅毛陰惻惻的聲音響起:“總算找著了,讓我看看這是哪個小可憐躲這里哭唧唧呢。”毣趣閱
凌頌霍然起身,磚頭對著紅毛的腦袋用力拍過去。
紅毛一聲殺豬一般的嚎叫,捂著滿頭的血往后退。
凌頌手上的磚頭落地,被人一左一右扣住手臂挾持住。
紅毛氣得要殺人:“你個孫子!你敢拿磚頭拍老子!老子廢了你!”
他揚起手沖著凌頌的臉狠狠扇過去。
凌頌猛地閉起眼,下意識地偏頭躲避。
下一秒,他聽到紅毛更加驚天動地的鬼叫聲,愕然睜開眼。
紅毛已被突然出現(xiàn)的溫元初一腳踹飛,撞到對面墻上,再極其狼狽地跌下地。
只能痛苦哀嚎,再爬不起來。
原本扣著他手臂的人也被溫元初一手一個放倒。
凌頌愣愣看著溫元初和其他幾人交手。
他的眼神里透著凌頌從未見過的冷和狠,遍布陰翳,甚至叫人不寒而栗。
不出十分鐘,最后一個人也倒地不起。
溫元初只有些微的喘,他踩著紅毛的一只手,眉宇間郁結(jié)著怒氣,眼里翻涌著的盡是旁人看不懂的情緒。
再這么下去紅毛那只手就要廢了。
凌頌小聲喊他:“……溫元初。”
溫元初抬眼。
凌頌咽了咽喉嚨,走上前,低聲提醒他:“你松腳吧,他起不來了。”
溫元初周身的冷戾這才緩緩收斂起,往后退開。
凌頌沖他笑了一下。
順勢又踢了紅毛一腳,嘀嘀咕咕地罵咧:“膽大包天的刁民,朕誅你們九族!”
“你們在做什么!都停下來!”
巷子外頭來了幾個民警。
是有路過的群眾看他們在打架報了警。
凌頌的腳剛從紅毛身上收回來……
半小時后。
凌頡匆匆趕到派出所。
凌頌和溫元初并排坐在長椅上,另一邊是鼻青臉腫的幾個職高學(xué)生。
見到他們兩個完好無損,凌頡松了口氣,問了問他們具體情況,溫元初把事情快速說了一遍。
凌頡聞言不由皺眉,這才去跟那些民警周旋。
凌頌有些心不在焉。
他在想溫元初先前那個眼神,實在太像那位死鬼攝政王了。
叫他莫名不安。
但幸好,溫元初那副表情是對別人,不是對他。
紙巾遞到他眼皮子下,溫元初的聲音平穩(wěn)如常:“擦下臉。”
凌頌抬手,摸到自己臉上還有沒干的淚痕,終于回神,頓覺丟人大發(fā)了。
他剛做了什么?
噢,哭著打電話給溫元初求救……
凌頌趕緊接過紙巾,把眼淚都擦了,再吸了吸鼻子。
“……今天的事情,你不許笑話我,也不許跟別人說。”
“不會。”
凌頌松了口氣,又悶聲吐出句:“謝謝你啊,溫元初。”
“不用。”
溫元初從喉嚨里含糊滾出這兩個字,用力握了握拳。
他只是,有些生自己的氣而已。
凌頡一直在跟人扯皮。
主要是紅毛傷得不輕,被凌頌一磚頭拍了腦袋,又被溫元初一腳踹飛,人進了醫(yī)院,少說得住個十天半個月,他爹媽撒潑打滾,獅子大開口想要訛錢。
后頭凌頡叫了律師來,半步不讓。
冷飲店里的監(jiān)控拍得清清楚楚,是紅毛帶人先找凌頌麻煩。
實在不行,那就走法律程序。
晚上七點多,他們才終于從派出所出來。
事情還沒完全解決,但后面已經(jīng)不需要凌頌和溫元初管。
而且紅毛應(yīng)該是嚇到了,被民警一問就什么都給老實交代了,說是凌頌一個班的姜一鳴給他發(fā)消息,告訴了他們凌頌在哪里,他們才特地來找凌頌麻煩。
凌頌十分無語。
……怎么又扯上了那個姜一鳴?
想起來了,那廝確實跟他一個考場,且就跟在他后面交的卷。
卑鄙齷齪的小人!
凌頡提醒他:“這件事情,周一我會去學(xué)校跟你們老師說,你不許再給我惹事。”
“噢。”
凌頌撇嘴,他才懶得去那個神經(jīng)病那再找晦氣。
跟著凌頡坐進車?yán)铮桧瀭?cè)過頭,看到溫元初獨自一人在夜色下扶著車正準(zhǔn)備離開。
他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沒多猶豫,給凌頡丟下句“哥你先回去吧,我跟溫元初說好了在外頭吃飯”,凌頌推開車門,跑下車去。
“溫元初!”
凌頌眉開眼笑地追上人:“我剛考完試給你發(fā)的微信看到了嗎?我說了你請你吃火鍋的,現(xiàn)在去嗎?我肚子好餓。”
溫元初的目光頓了頓:“你不用跟你哥回家?”
“不管他。”
不等溫元初答應(yīng),凌頌已跳上他車后座,攥住他衣服:“走走。”
凌頡的車自他們身邊過,車窗落下,露出凌頡沒好氣的臉,提醒凌頌:“別在外頭玩太晚,早點回家。”
凌頌揮揮手:“知道知道,吃完東西就回去。”
凌頡開車走了。
凌頌仰頭沖溫元初笑:“到底走不走啊?”
溫元初沒再說什么,跨坐上車,載著凌頌,騎行進璀璨喧囂的夜色里。
凌頌的心情好了許多,坐在車后座晃腳,嘴里閑不住,跟溫元初說話:“溫元初,你今天可真帥,像那個什么,天神降臨。”
“要不是有你,我今天可得倒霉了。”
“還好有你。”
溫元初的眼睫顫了顫:“……不會再有下次了。”
“什么?”
“今天這樣的事,我保證不會再發(fā)生第二次。”
凌頌不以為然地笑:“這能保證嗎?別人要找我麻煩,你怎么保證得了啊?”
“我盡量。”
凌頌還是不信,心里卻很舒坦:“好嘛,我信元初爸爸的就是,有元初爸爸在,我什么都不怕。”
“嗯。”
溫元初沒再說,漸漸加快速度。
七點半,他們到達(dá)吃飯的地方。
溫元初說的炭火銅火鍋是北方老式火鍋,在海城這樣的南方城市,只有一家店做這生意。
店里裝修還挺高檔,仿古特色的建筑風(fēng)格,店中的服務(wù)員都穿旗袍工作。
雖然看在凌頌眼里,很有些不倫不類。
坐下后他隨口感嘆:“你別看這里看起來挺有那什么古韻古味的,其實都是假的,徒有其表罷了,土洋結(jié)合,貽笑大方。”
溫元初拎著銅皮壺給他倒茶,淡聲問:“那哪里才是真的?”
“故宮啊,前幾天朕看故宮紀(jì)錄片,朕的寢殿里特地叫人做的一副嵌進桌子里的玉棋盤都還在,朕以前日日拉著攝政王陪朕下棋,可惜一回都沒下贏過他。”
凌頌小聲嘀咕,胡言亂語。
反正,溫元初聽不懂,也不會信。
他就是有些遺憾,上輩子一次都沒贏過攝政王。
溫徹那個死鬼從來不會讓著他,無論在什么事情上,總是不遺余力地打擊他的自信心。
所以他才特別討厭攝政王。
……算了,說好了不再和溫元初提那個死鬼的。
溫元初輕抿唇角:“我也會下棋,你如果喜歡,我也可以陪你下。”
凌頌一愣,然后笑了:“真的啊?那你會讓著我嗎?”
“我讓你,你贏了,就會高興嗎?”
被溫元初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凌頌想了想,撇嘴:“也是,那樣贏了也沒意思。”
溫元初沒再說。
他們點的菜已經(jīng)上桌,銅鍋里乳白色的底湯咕嚕咕嚕冒起泡,香氣四溢。
凌頌吸了吸鼻子:“是這個味。”
溫元初燙了一片羊肉,蘸上料,放進他碗里。
凌頌笑彎起眼睛:“謝謝元初爸爸。”
溫元初繼續(xù)給他燙菜。
一頓火鍋吃完,已經(jīng)過了九點。
凌頌捧著吃得滾圓的肚子,扶墻走路。
溫元初去拿自行車,他蹲在店門口的街邊,眼睛四處轉(zhuǎn),打量這個時代繁華熱鬧的城市夜景。
在他看來,四百年后除了刁民多些,當(dāng)真哪哪都好。
街對面的公園門口有人在賣糖葫蘆,凌頌舔了舔唇,溫元初已扶著車過來,提醒他上車。
凌頌仰起頭,努了努嘴:“元初爸爸,我想吃糖葫蘆,你去給我買好不好?”
溫元初順著他視線的方向看過去,問他:“你還吃得下糖葫蘆?剛才不是還說再吃要吐了?”
凌頌堅持:“糖葫蘆是糖葫蘆,塞一根下去應(yīng)該可以。”
溫元初停了車,叮囑他等一會兒,過馬路去。
凌頌依舊蹲在街邊,盯著溫元初在車水馬龍中挺拔堅定的背影,恍惚間心神又跑遠(yuǎn)了。
他前輩子一輩子都困在皇宮里,尤其登基之后,難得才能出一趟宮門,且每回出宮都是禁衛(wèi)軍開道、前呼后擁,從未真正與民同樂過。
他其實一直想嘗一嘗,街邊那些孩童手里捏著的糖葫蘆的味道,還與攝政王提過。
但攝政王說,不可以。
沒有理由,就是不可以。
攝政王每一回拒絕他的要求時,甚少會給他理由。
無論他如何軟磨硬泡,都不能讓攝政王改變主意。
每一回,都是如此。
凌頌低下腦袋,有一點郁悶。
他怎么又想起那個死鬼了。
一準(zhǔn)是先前溫元初跟人打架時,那個過于兇狠的眼神表情太像溫徹,才讓他心有余悸、耿耿于懷。
凌頌胡思亂想時,溫元初已經(jīng)回來,手里舉著糖葫蘆,停步在他身前,伸出手。
“起來。”
凌頌抬頭,溫元初那張無甚表情的臉在燈火中格外柔和,正看著他。
他的心臟在那一瞬間好像被什么東西攥住了,奇怪的酸澀感就這么無聲蔓延開。
把手搭上去,借著溫元初的手勁,凌頌晃晃悠悠地站起身,還往前栽了一步,差點倒進溫元初懷里。
他站沒站相,嬉皮笑臉。
“這糖葫蘆好大!”
“嗯,給你。”
凌頌接過咬了一口,外面特別甜,里頭的山楂又挺酸的。
他剛好吃撐了,吃這個還能消食。
好東西就要分享,凌頌舉著咬了一半的山楂到溫元初面前:“給你也嘗嘗,挺好吃的。”
溫元初:“……”
看出他眼中的嫌棄,凌頌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這一口咬得山楂上全是牙印,溫元初他不嫌棄才怪……
尷尬一瞬,他趕緊轉(zhuǎn)了轉(zhuǎn)竹簽,拿另一頭送到溫元初嘴邊:“那你從這邊咬,我沒咬過的,嘗一口唄。”
溫元初看他一眼,將他剛才啃過一半的那顆山楂完整咬進嘴里。
在凌頌驚訝的目光注視下,淡定嚼下。
“還可以。”
凌頌?zāi)瑢⒙曇粞氏隆?br/>
……那上頭全是他的口水來著。
算了,溫元初不說,他還是不要提了。
他倆在路邊分食完一串糖葫蘆,凌頌的手上全是化開的糖水,黏答答的。
溫元初又去路邊小店買了瓶礦泉水來,讓凌頌洗手。
再拿出紙巾,捉過他的手,給他擦拭干凈。
凌頌盯著溫元初低垂著的眼睫,有些愣神。
溫元初這怎么把他當(dāng)三歲小孩子在照顧。
他自己能擦手的啊?
話到嘴邊,到底沒說出口。
凌頌心想,他其實有些享受。
好久沒有人這樣伺候過他了,尤其這個人還是跟攝政王一張臉的溫元初,嘖。
溫元初把垃圾扔了,提醒凌頌:“上車,回去吧。”
凌頌擺擺手:“走走,剛吃飽了,撐得難受,消化消化。”
溫元初沒有反對。
他扶著車,凌頌跟在他身邊,走了幾步就背過身去,倒著前行。
“你走里面。”溫元初提醒他。
“干嘛?”
“外面車子多,注意點。”
明白過來溫元初的意思,凌頌嘻嘻笑了一聲,換到了靠人行道的那一邊,嘴里沒忘了夸他:“元初爸爸真是個關(guān)心崽崽的好爸爸。”
“……崽崽?”
凌頌?zāi)槻患t心不跳:“你是爸爸,我當(dāng)然是崽崽。”
反正那些女生也是這么叫的,總比喊他閨女強。
溫元初抬手,不等凌頌反應(yīng),在他額頭上輕敲了一下:“胡說八道。”
凌頌雙手捂住被他敲過的地方,含糊抱怨:“你干嘛?”
溫元初鎮(zhèn)定回:“關(guān)愛一下我的崽崽。”
凌頌噗嗤一聲笑了。
“溫元初,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你這人有時還挺幽默的,是我錯怪你了。”
“嗯,你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
凌頌挑眉:“比如?”
溫元初沒說:“你自己猜。”
“猜什么啊?猜不到。”
莫名其妙的。
“猜不到就算了。”
溫元初跨上車,往前騎了一段。
夜晚的寒風(fēng)拂過面頰,讓他過于滾燙的心緒逐漸沉靜。
他不能說。
本就已打算好了不告訴他,不再讓他難過。
他只是有一點不甘心而已。
凌頌氣喘吁吁地追上去,雙手拖住溫元初的后座椅:“你騎這么快干嘛?我跑得快要吐了,你故意的吧!”
溫元初停下,回頭看他。
眼中情緒藏在濃黑夜色里,辨不分明。
“凌頌。”
“做什么?”
“今天,為什么會想到給我打電話,那會兒考試還沒結(jié)束,你應(yīng)該打給你家里人,或者直接報警,為什么會撥我的號碼?”
凌頌張了張嘴,愣住了。
他說不出來,他為什么要給溫元初打電話?
他自己都不知道。
被溫元初平靜又仿佛能看穿他的目光盯著,凌頌十分不自在,轉(zhuǎn)開眼,嘴里嘟噥:“你是我元初爸爸,我給你打電話求救不行嗎?剛還說關(guān)愛崽崽呢。”
“嗯,下回也可以,你第一時間想到打我電話,我挺高興的。”
凌頌皺了皺鼻子:“你高興什么?”
溫元初看著他,想了想,說:“你哭起來的樣子,挺好玩的。”
凌頌:“……”
“你答應(yīng)了不笑話我的,你怎么出爾反爾!”
“這里沒別人,”溫元初的嘴角上揚起一小道不明顯的弧度,“我不會跟別人說的,你別生氣。”
混蛋。
凌頌嘁他。
溫元初又說:“不過我說過了,這種事情不會再有下次,我保證不會有,你信我。”
他的眼神過于認(rèn)真,凌頌愣愣點頭:“好。”
他們繼續(x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往前走。
走上海邊公路,凌頌偏頭看向遠(yuǎn)處海面上閃爍的燈光,隨口說:“我上輩子是北方人,這輩子怎么會投胎到南方靠海的城市,真奇怪。”
“你覺得這里不好?”
“倒也不是,”凌頌低下聲音,“我以前看過一些別人寫的航海雜記,還讀過許多寫南邊風(fēng)土人情的書,一直很想親眼來看看,這輩子倒是有機會了。”
這件事情,他只與攝政王說過。
那時他說他想南巡,被攝政王以興師動眾、勞民傷財為由斷然拒絕。
他一輩子都沒出過上京城。
他雖是皇帝,也確實是只實實在在的井底之蛙。
凌頌恍惚一瞬,轉(zhuǎn)頭沖溫元初笑:“這里挺好的,不投胎到這里,我哪里知道我這輩子還有這么好的運氣。”
“好在哪?”
“哪都好。”
“投胎?”
“是啊,我說了我上輩子是皇帝嘛,愛信不信。”
凌頌打了個哈欠,跳上車:“我走不動了,想睡覺了,你載我回去吧。”
溫元初沒再問。
他跨上車,捉過凌頌的手搭在自己腰上,提醒他:“你抱著我,想睡就靠著我睡。”
凌頌沖他笑:“謝謝爸爸,么么噠。”
溫元初的表情變得十分古怪且一言難盡:“么么噠這個詞,你跟誰學(xué)的?”
“怎么了?我看那些女生都這么說話的,張揚他們也會這么說。”
“……你問過他們這個詞的意思嗎?”
“問過啊,就是謝謝的意思。”凌頌滿臉理直氣壯。
溫元初沉默一瞬,想說的話到嘴邊咽回去,他改了口:“這個詞不太雅,以后別跟別人說了,你可以跟我說,沒關(guān)系。”
是么?
溫元初這么說,凌頌也就這么信了:“好。”
溫元初轉(zhuǎn)回身,面不改色地踩下踏板。
他特地放慢了車速。
凌頌靠在他背上,小聲說:“溫元初,你送我那輛車都沒用過,我以后也每天騎車上下學(xué)吧,還可以跟你一起。”
“隨你。”
安靜一陣,他又說:“還是算了,我那車沒你的這么酷帥,跟你一起肯定被你比下去了。”
溫元初:“……你每天坐我的車,我載你上下學(xué)也可以。”
“真的啊?”
“真的。”
“那怎么好意思,”不等溫元初反悔,凌頌一口答應(yīng)下來,“好,以后我每天都坐你的車。”
“可以。”
凌頌心滿意足,眼皮子耷拉下。
在海浪聲中,漸漸沉入美夢里。
第二天是周六,凌頌一覺睡到八點多才醒。
一開機,就有溫元初的微信消息進來,說他今天早上有點事,出去一趟,讓凌頌自己做題目看書。
凌頌撇嘴,倒回被窩,繼續(xù)睡回籠覺。
九點半,凌母親自上樓來,攆凌頌起床。
“你看看你像什么樣,睡到快中午了都不起,元初不來沒人管著你了是吧?”
明明十點都沒到,哪里就快中午了。
凌頌敢怒不敢言,哼哼唧唧地進去浴室洗漱。
刷牙時,王子德給他發(fā)了條消息來。
王子德:老大,我跟人在市體育館附近玩,好像看到溫元初了,你沒跟他在一起?
凌頌順手回:……我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
王子德:你們不是公不離婆秤不離砣的嗎?
凌頌懶得理他。
不過,溫元初去市體育館做什么?
吃完早餐,凌頌心不在焉地坐到書桌前,自覺十分無趣,握著手機給溫元初發(fā)微信。
凌頌:你去哪了?
溫元初:有點事。
凌頌:王子德說在市體育館附近看到你,你去外頭玩不帶我一起啊?
溫元初:不是玩。
那是做什么?
溫元初沒有再回,凌頌不高興。
騷擾人不成,他也不愿看書了,點開微信小游戲玩起來。
十分鐘后,王子德的微信消息再次發(fā)進來,是條語音。
凌頌隨手點開。
“我操操操!老大!溫元初在體育館外頭跟姜一鳴打起來了,不對!是姜一鳴往溫元初臉上送了一拳頭,帥哥要破相了!”
凌頌一驚。
什么意思?溫元初怎么可能打不過姜一鳴?
不等他問,王子德又發(fā)來一條:“我擦,姜一鳴要倒霉了,他揍溫元初那一下正好被他們教練看到了!現(xiàn)在他人已經(jīng)被教練提去場館里去訓(xùn)話了,嘖嘖嘖。”
王子德的語氣里滿是幸災(zāi)樂禍。
凌頌聽得一驚一乍。
他趕緊給溫元初打了個電話,開口就問:“你是不是去找姜一鳴打架了?被他打了?王子德跟我說他看到了。”
溫元初的聲音鎮(zhèn)定如常:“沒事,一點小麻煩而已。”
“你有毛病啊?沒事特地去找他做什么?你被打破相了?”
“……沒有。”
“你等著,我去找你。”
凌頌換了衣服,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下樓,跟他媽打了個招呼,跑出家門。
原本想讓司機陳叔送他過去,一出門就碰到隔壁溫媽媽也正從家里出來,溫媽媽隔著院子喊了他一聲,笑吟吟地問他去哪里。
凌頌略一猶豫,說了實話:“我去找溫元初。”
“那正好,我剛接到電話,元初說他在市體育館被人打了,讓我去處理一下,你跟我一起過去吧。”
溫媽媽的語氣輕松,臉上半點沒有自己兒子出事的緊張和擔(dān)憂,滿面都是笑。
凌頌實在難以理解,但沒有推拒,跟著她一塊上了車。
溫媽媽一邊開車,一邊和凌頌說話,語氣里竟難掩興奮:“你是不知道,元初這小破孩從小就主意大,什么事都不需要我跟他爸操心,你們昨天跟人打架進了派出所,他都不讓我和他爸去,今天他一大早特地出門,我就知道他肯定有什么事,聽到他說在外頭被人打了,還叫我去處理,我可真高興,總算我這個媽咪在他那里還有點用處。”
凌頌:“……”
奇葩的也不知道是溫元初,還是他媽。
市體育館不遠(yuǎn),開車不到半小時就到了。
走進場館里,凌頌一眼看到溫元初。
他果然被人揍了,左邊眼角到顴骨的部位紅腫起一大塊,嘴角也青了,看起來慘兮兮的。
溫媽媽看到自己兒子這副模樣,當(dāng)下變了臉,擺出一副不好惹的架勢,開始與人找茬。
“怎么回事?我兒子好端端的怎么會被人打了?是你們這里的人打的?我要報警!”
姜一鳴的教練頭疼地跟她解釋,說明事情原委。
溫媽媽拿出手機,當(dāng)場先撥了110,潑辣地跟人周旋起來。
姜一鳴梗著脖子站在一邊,死命瞪溫元初,溫元初連個余光都沒給他。
凌頌湊去溫元初身邊,端詳片刻他的臉,十分肉疼:“你怎么回事啊?怎么會來這里跟那個神經(jīng)病打起來?”
溫元初目不斜視:“一會兒跟你說。”
凌頌有一點沒好氣,想起之前進門時看到這外頭就有藥店,給溫元初丟下句“我去給你買藥膏”,轉(zhuǎn)身跑了出去。
再回來時,這里多了個人。
是姜一鳴的媽媽。
正在跟溫媽媽爭吵。
兩個女人你一句我一句,叫其他人完全插不上話。
不過溫媽媽是潑辣,另一位就是真潑婦了,每句話里都能帶出臟字,和姜一鳴一個德性。
凌頌聽了兩句聽不下去,去幫溫元初上藥。
棉簽沾了藥膏在他臉上揉開,凌頌小心翼翼,抹完藥又湊過去輕輕吹一吹。
溫元初的視線落到他格外認(rèn)真的臉上,停住。
凌頌抬眸,對上他盯著自己的眼神:“……你看我做什么?”
溫元初轉(zhuǎn)開眼,微微紅了耳根。
凌頌無知無覺,繼續(xù)對著他的臉吹氣。
后頭派出所民警過來,一番調(diào)解后,讓姜一鳴他媽賠了兩百塊醫(yī)藥費。
溫媽媽不依不饒,一定要姜一鳴的教練給個說法,還給認(rèn)識的市體育局的領(lǐng)導(dǎo)打了個電話。
教練被鬧得頭大,答應(yīng)會按隊里規(guī)章處理。
也就是說,姜一鳴很大可能要被開除了。
姜一鳴和他媽哭天搶地。
但已不再關(guān)他們的事情。
從體育館出來,溫媽媽立刻眉開眼笑,與她兒子邀功:“元初,媽咪剛才在里頭表現(xiàn)好吧?你可還滿意?”
溫元初悶聲憋出一句:“謝謝媽。”
溫媽媽十分開心,說約了姐妹逛街購物,丟下他們倆自便,先一步開車揚長而去。
凌頌有一點無言。
他的目光轉(zhuǎn)向溫元初:“現(xiàn)在能說了嗎?”
帥哥果真破相了,在陽光下看著更丑。
凌頌心里不高興。
十分不高興。
溫元初平靜解釋:“姜一鳴是體育特長生,市游泳隊的,他馬上要參加省里的比賽,如果拿了獎,就有降分進大學(xué)的機會。”
“所以?”
“他家有點關(guān)系,但我媽也認(rèn)識市體育局的人,今天這么一鬧,還報了警,他肯定要被市隊開除了,以他的成績,自己考是考不上好大學(xué)的。”
凌頌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你是故意跑來激怒他,讓他打你?”
“嗯。”
“我哥已經(jīng)說了會處理這事,你又何必多此一舉呢?你不疼嗎?”
溫元初微微搖頭:“他只是給紅毛發(fā)了條微信而已,你哥就算找去學(xué)校,也不能拿他怎樣,頂多讓他再寫一份檢討。”
比起被罰寫檢討或者再揍他一頓,都只是不痛不癢,顯然毀他前途更能讓他不好過。
“你怎么確定一定會被他教練看到?”
“他隊里有個隊友是我初中同學(xué),我請他幫忙把教練引出來。”
凌頌徹底沒話說了,溫元初這人狠起來,比攝政王也不遑多讓了。
好在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他不會做太出格的事情。
溫元初拿了車,和凌頌并肩往回走。
沉默一陣,他小聲問凌頌:“你……是不是覺得我做太過了?”
“沒啊,”凌頌不以為然,“他三番兩次找我們麻煩,還攛掇紅毛那伙人來堵我,昨天要不是你來得及時,我就被紅毛他們打了,指不定要進醫(yī)院,活該他倒霉。”
被市隊開除算什么,這種刁民,擱上輩子朕誅他九族。
哼。
“我看你不說話,以為你不高興。”
凌頌有點不習(xí)慣溫元初這小心翼翼的語氣:“我當(dāng)然不高興啦,你看看你這個豬頭臉,丑死了,有礙觀瞻。”
溫元初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說:“過幾天就長好了,不會丑。”
凌頌噗嗤一聲笑了:“那是得趕緊長好了,帥哥沒了這張臉,形象大打折扣,多少小姑娘得心碎。”
溫元初漆黑的瞳仁里隱有亮光,看著他:“你覺得,我的臉好看?”
“當(dāng)然好看!”凌頌用力點頭,“難道你自己不覺得?”
“真的?”
“真的!”
溫元初好似高興了點:“嗯。”
“走吧,我載你回去。”
凌頌坐上車,抱住溫元初的腰,再次叮囑他:“溫元初,你可得好好保重你這張臉,這么好看的藝術(shù)品被糟蹋了多可惜。”
“好。”
溫元初認(rèn)真答應(yīng)。
他回來的第七十七天,他覺得我的臉好看,……我好像有戲。
今天真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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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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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