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發(fā)瘋
[新]</br> 陸嘉川的人生,祝以臨錯過了七年多。</br> 那是痛苦至極的七年,自從得知那些經(jīng)過,他每每想起這件事,就覺得這七年是一個巨大的遺憾,忍不住想為陸嘉川做點什么,以作彌補。</br> 但不得其法。</br> 要見陸娉婷嗎?</br> 祝以臨是有打算見見的,但陸嘉川不準(zhǔn)他見,他都答應(yīng)了,出爾反爾不太好。</br> 陸娉婷如今成了喪家之犬,竟然還改不掉公主脾氣,兩句話不過,傲慢勁兒就顯露出來了,對他說:“祝先生,你不敢見我嗎?你怕我給你說陸嘉川的壞話?你有什么不敢聽的,難道你還對他的人品抱有期待?我可聽說,他對你下手都不手軟呢。”</br> “……”</br> 祝以臨受不了這種陰陽怪氣,毫不客氣道:“我認識你嗎?我的時間很寶貴,沒必要浪費在莫名其妙的人身上。”</br> 陸娉婷哽了下,她平時沒怎么受過冷待,雖然落魄了,但時間太短,還沒習(xí)慣。</br> 祝以臨聽見她努力克制的呼吸聲,八成是想發(fā)脾氣,盡力忍住了,竟然威脅他:“我有你們在一起的證據(jù),你想靠同性丑聞上頭條嗎?祝以臨?”</br> 祝以臨冷嗤一聲:“我還以為是什么料,陸小姐,現(xiàn)在什么年代了?你想給我判個‘流氓罪’?”</br> “好,好。”陸娉婷一點都沉不住氣,完全沒有她當(dāng)初在社交網(wǎng)絡(luò)上刻意營造出的名門淑女風(fēng)范,恨恨地道,“我知道你不怕,毀你的名聲對我來說也是損人不利己,是吧?我不過是找個借口約你見面罷了,祝以臨,你對陸嘉川的事一點都不好奇嗎?我保證他不會跟你說實話,他的秘密太多了,除了我沒人知道。”</br> 祝以臨默了下:“你想干什么?直說。”</br> “嘁,我能干什么啊?我又斗不過他,我心善,怕你像我一樣被他騙了,好心提醒你呢。”陸娉婷說,“他那么陰險歹毒的人就應(yīng)該眾叛親離,他不配被人喜歡。”</br> “你配?”祝以臨心頭火起,看在她是個女人的份上,沒說更過分的話,也絕了和她認真談話的念頭,“我們沒什么好聊的,你好自為之吧,陸小姐。”</br> “等等!”</br> 陸娉婷在掛電話之前喊住他:“我這有一封遺書,你不想看嗎?”</br> “什么遺書?”</br> “陸嘉川的遺書啊。”陸娉婷佯裝悲傷,假模假樣地嘆了口氣,“他有一回想自殺,寫了遺書,沒死成,后來那封遺書落到了我手上,你想看,就來找我。”</br> 陸娉婷報了一個地址,把電話掛了。</br> 祝以臨下午的計劃被打亂,車停在公司門口,他沒下車。</br> 猶豫了幾分鐘,直到溫嫻的電話打進來,說公司前臺看見他了,問他為什么不進來,祝以臨這才下車。</br> 他打發(fā)了譚小清和司機,找溫嫻借了一輛公司的車,親自開去陸娉婷給的地址。</br> 是一家偏僻的小餐廳,規(guī)模雖小,內(nèi)里十分雅致,是個私密的好地方。</br> 祝以臨到的時候,陸娉婷已經(jīng)在等他了。</br> 他第一次見陸娉婷,以前在新聞上見過照片,但當(dāng)時沒仔細看,只留下一個模糊的印象。</br> 陸娉婷和陸嘉川的長相有幾分相似,可能因為他們都像父親,但陸嘉川更好看一些,陸娉婷臉上的妝很濃,長發(fā)紅唇,五官極盡修飾,一定程度上掩蓋了她的本來面貌。</br> 這家店內(nèi)客人很少,大廳里放著節(jié)奏舒緩的音樂,她坐在角落一桌,抬頭,遠遠地看見了戴著墨鏡進門的祝以臨。</br> 祝以臨走過去,在她對面入座。</br> 陸娉婷微微一笑:“你竟然真的來了,大明星。”</br> 祝以臨不想和她寒暄:“你說的是真的么?”</br> “當(dāng)然,我不喜歡騙人。”陸娉婷比祝以臨想象得干脆,直接打開包,從包里拿出一張深色信封,從桌面推過來,“他的筆跡你認識吧?”</br> “……”</br> 祝以臨接過信封,不動聲色地拆開,順著封口往里看了一眼。</br> 信封里竟然有三張紙,都被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他匆匆一掃,還沒仔細看文字內(nèi)容,心就揪了起來,喉嚨口像堵了塊石頭,幾乎喘不過氣。</br> 祝以臨忍住翻涌的心緒,對陸娉婷道:“你為什么要見我?”</br> 陸娉婷又笑了,她現(xiàn)在并不體面,但表情是可以硬撐的,仿佛多笑幾下,會顯得她輕松,無所顧忌。</br> 她輕輕敲了敲桌面,喊服務(wù)生過來:“你們這兒有什么招牌菜?”</br> “您看。”服務(wù)生打開菜單,指給她看。m.</br> 祝以臨對此感到不耐煩,但沒阻止她,任由她點完菜,服務(wù)生走了才說:“我不了解陸嘉川的公司,你在我這得不到什么信息,如果你想利用感情威脅他,也不必,他什么性格你應(yīng)該比我清楚,陸小姐,你到底想干什么?”</br> “我想干什么?”陸娉婷似乎覺得好笑,嗓音拔高了幾度,“當(dāng)年他進我家大門的時候,我就想問他:你到底想干什么?那是我的家,我的爸爸,我理所應(yīng)當(dāng)繼承的公司,他把屬于我的東西搶走了,還裝委屈,他憑什么?!我才委屈呢!”</br> “……”</br> “他為了對付我,使了多少齷齪手段,祝以臨,你這種正常人根本想象不出來。”陸娉婷不愿意太失態(tài),努力控制自己又冷靜下來,輕聲細語地說,“誠然,我對他也不算好,但那是應(yīng)該的,我媽媽和我受到的傷害總要有人來償還,他為了榮華富貴回到陸家,打碎了一個家庭,他就應(yīng)該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br> 祝以臨打斷她:“我沒興趣和你理論,挑撥離間的話就不用說了,沒用。”</br> “呵。”陸娉婷冷笑一聲,“沒想到,你對他這么死心塌地,你真的喜歡他,還是看上了他的錢?”</br> “跟你沒關(guān)系吧。”</br> 祝以臨起身要走,陸娉婷伸手拉住他:“我知道他喜歡你很多年了。”</br> 祝以臨頓住,陸娉婷請他重新坐下,慢吞吞地道:“以前我不知道那個人是你,還以為是哪個女人呢,后來我聽說,他是為了你才做這么多事,如果沒有你,他那次可能就死了,真可惜啊。”</br> “……”</br> 祝以臨想問問,“那次”究竟是什么時候?陸嘉川是因為生活艱難,痛苦得難以忍受,才想自殺的嗎?</br> 但這些問題沒有必要問陸娉婷,想必她嘴里沒什么好話。</br> 陸娉婷又說:“你們都以為我現(xiàn)在很慘,很不甘心,是吧?我的確不甘心,但我已經(jīng)不想和他爭財產(chǎn)了,我——”</br> 她的話被打斷了,響起來的是祝以臨的手機振動聲,來電顯示:陸嘉川。</br> 祝以臨看了她一眼,默默接起電話:“喂,是我。”</br> 陸嘉川不知道祝以臨在哪里,以為他在公司和溫嫻開會,黏人病犯了,張口就撒嬌:“我想你了,哥哥,你幾點回家?”</br> “七點之前。”祝以臨輕聲說。</br> 陸嘉川道:“你不和我一起吃晚飯嗎?”</br> “和你一起,你等等我。”</br> “好,那我親自給你炒個菜吧,你今天想吃什么?”陸嘉川的心情相當(dāng)不錯,隔著電話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熱烈又黏糊的勁頭。</br> 但祝以臨現(xiàn)在沒有心情想吃什么,隨口報了兩個菜名,在陸嘉川依依不舍再三叮囑他早點回家的聲音里掛斷電話,抬頭一看,陸娉婷的臉色相當(dāng)難看,似乎親眼看見陸嘉川生活幸福,對她來說是一件無比痛苦的事,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忍受。</br> 祝以臨收好手機,剛才的不耐煩突然消失了。</br> 他不介意陸娉婷繼續(xù)說陸嘉川的壞話,那并不能影響到他,只會讓他覺得這個女人可憐,同時從陸嘉川的角度,為他的可憐寶貝出出氣,盼望她更嫉妒更痛苦,她活該。</br> 陸娉婷深深吸了口氣,繼續(xù)剛才的話說:“我不想和他爭財產(chǎn)了。”</br> 祝以臨冷嘲一聲:“你知道你爭不過。”</br> 陸娉婷強撐面子道:“不,我雖然失去博光了,但我現(xiàn)在不缺錢花,錢財都是身外之物,人活著,主要是為了爭一口氣,對不對,祝先生?”</br> 祝以臨冷冷地看著她。</br> 陸娉婷道:“我憋在心里的這口氣,都拜我那個便宜弟弟所賜,事到如今,和他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我都覺得惡心。我決定和我媽媽一起出國了,臨走之前,我唯一放心不下的還是陸嘉川——看他過得好,我飯都吃不下。”</br> 陸娉婷沖祝以臨笑了一下,突然站起身來,拎著包,走到他面前。</br> 祝以臨當(dāng)慣了明星,對陌生人突然的靠近非常警惕,這是公眾人物必須有的意識,否則很容易受傷。</br> 陸娉婷看起來精神不大正常,做出偏激的事也不奇怪,她還拿著包,天知道她包里有沒有刀之類的傷人器具。</br> 祝以臨也站了起來,他比陸娉婷高很多,但她穿著一雙目測有十幾厘米的高跟鞋,和他站在一起時,身高差被拉低了。</br> 祝以臨看了一眼她的包,一瞬間腦海里閃過無數(shù)個念頭,他想,陸娉婷可能想捅他一刀,她知道陸嘉川愛他,傷他比傷陸嘉川更有效果。</br> 正這么想著,祝以臨本能地伸手去按陸娉婷的包,想阻止她,然后從這個卡座里走出去,他不太想和瘋婆子動手,打女人很不體面。</br> 正因為如此,他的注意力是往下的,目光放在陸娉婷的手上,當(dāng)陸娉婷突然傾身靠近,踮起腳,仰起頭親他的時候,祝以臨全無防備,整個人都愣了一下。</br> 他聞到一陣陌生的香水味,陸娉婷的長發(fā)撲到他心口,嘴唇貼住他的,和他短暫地接了個吻。</br> 被親到的一瞬間,旁邊有閃光燈亮了一下,有個人舉著相機,拍完就跑了。</br> 祝以臨猛地推開陸娉婷,后者踉蹌一步,扶著餐桌站穩(wěn),沖他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輕聲說:“你知道嗎?我弟弟有潔癖,最討厭我碰他的東西。”</br> 陸娉婷的目光落在祝以臨唇上,眼中充滿病態(tài)的快意:“——他會發(fā)瘋的。”</br> 當(dāng)天下午,“祝以臨和陸氏千金私會接吻”的照片就被推上了頭條,熱搜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