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等你
安蕓的語氣有些遲疑:“就……你別看他那么窮,我聽小沁說,他本科的時候就挺招女孩子喜歡的。”</br> 唐蘅說:“關(guān)我什么事。”</br> “你真的假的啊,”安蕓嘆了口氣,“當(dāng)我看不出來?這兩天你他媽跟丟了魂兒似的。”</br> “……”</br> “而且呢,小沁還告訴我,他對他女朋友很好的。你看他那么窮,天天玩了命賺錢,據(jù)說錢都給他女朋友了。”</br> “田小沁的眼睛安在他身上?二十四小時看著?”唐蘅輕哂,“再說他愛給誰給誰,和我沒關(guān)系。”</br> 安蕓靜了幾秒,說:“反正我提醒你了,悠著點啊。”</br> “行了,”唐蘅應(yīng)道,“去吃你的小龍蝦吧。”</br> 掛掉電話時,恰巧路過漢大的田徑場。正值暑假,田徑場上只有寥寥幾人悠閑地散著步,樹影黑漆漆的,唐蘅就坐在一棵樹下,看著來往的人。</br> 他想李月馳大概沒有這樣的時間和心情用來散步,或者發(fā)呆。那么此刻他在做什么呢?這么晚了,想必不會在外面打工——也許正和女朋友依偎在一起?</br> 好吧,他承認(rèn)李月馳是挺招人喜歡的,不說性格如何,單憑那張臉,就夠了。</br> 但這也并不意味著什么。</br> 唐蘅起身,慢悠悠地回了家。</br> 夜半時分,武漢又開始下雨。這場雨落得安靜極了,仿佛觀音拈花的手輕輕拂過。唐蘅醒了一次,窗外天還黑著,凌晨三點二十一分。</br> 他復(fù)又睡去,再醒來時,已經(jīng)天光大亮。</br> 陽光從落地窗無遮無攔地落進(jìn)來,明亮得刺眼。唐蘅愣怔兩秒,然后迅速抓起手機(jī)——此時已經(jīng)九點三十三分。</br> 也就是說,他睡過了約定的時間。</br> 然而手機(jī)上只有一條未讀短信,早晨六點過蔣亞發(fā)來的,問他今晚去不去“四十”——江灘那邊新開的一家livehouse。這說明什么?說明他的手機(jī)功能正常,沒有進(jìn)水,沒有欠費(fèi)。</br> 說明他遲到了,但是李月馳沒找他。</br> 唐蘅點進(jìn)“時鐘”,發(fā)現(xiàn)“08:00”的鬧鈴確實響了,卻沒把他鬧醒。簡直他媽的邪門,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會睡得這么沉,就像身體自動避開李月馳一樣。</br> 唐蘅飛速洗漱穿衣,抓著錢包手機(jī)沖出家門。樓下停著他的變速自行車,唐蘅長腿一邁跨上去,一手掌握車把,一手撥了安蕓的電話。是個長長的下坡,自行車的速度越來越快,唐蘅仍舊單手握把,總算,安蕓接起了電話。</br> “你把田小沁的號碼發(fā)過來。”唐蘅說。</br> “干嘛?”</br> “我找他們有事。”</br> “他們?”安蕓頓了一下,好在沒有追問,“等著啊,我發(fā)你。”</br> 二十分鐘后,自行車停在漢大南門。唐蘅舉著手機(jī)說:“抱歉,我起晚了。”</br> “沒事的師弟,”田小沁的聲音溫溫柔柔,沒有絲毫不快,“你如果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們倆也OK的。”</br> “我沒事,你們在哪?”</br> “我們在南湖這邊……”田小沁笑了一下,“哎,讓月馳和你說吧。”</br> 唐蘅不應(yīng),那頭已經(jīng)換了人。</br> “你來農(nóng)大北門吧,”李月馳的聲音淡淡的,“二十分鐘之后,我們在這等你。”</br> 唐蘅說:“知道了。”</br> 李月馳反問:“真的知道了?”</br> “……真的。”</br> 對方就直接掛了電話。</br> 唐蘅聽著忙音,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昨晚李月馳說八點半集合,他回的也是一句“知道了”。</br> 二十七分鐘后,出租車停在農(nóng)大北門。武漢的陸上交通向來以爛聞名,哪怕上午十點也堵得水泄不通。唐蘅在出租車上催了兩句,又被脾氣火爆的武漢司機(jī)嗆回去:“搞么斯唦!趕時間就早點起唦!”</br> 唐蘅下車,遠(yuǎn)遠(yuǎn)看見李月馳和田小沁站在陰涼處。田小沁手里拎著遮陽傘,李月馳背只黑色雙肩包,手上又提一只白色的。</br> 唐蘅雙手插兜走過去:“不好意思,我睡過頭了。”</br> “沒事沒事,”田小沁關(guān)切地問,“是不是太累了?”</br> “不是,就是睡過了。”</br> “誒。”田小沁輕聲笑了笑。</br> 李月馳則一言不發(fā)地站在旁邊,臉上也沒有表情,好像唐蘅只是個無關(guān)的人。田小沁說:“師弟,那咱們繼續(xù)出發(fā)嘍。”m.</br> 唐蘅說:“好。”</br> 田小沁轉(zhuǎn)身,向李月馳伸出手:“我自己背吧。”</br> 李月馳搖頭:“我拿著就行。”</br> 田小沁又笑了笑,一雙眼睛彎起來,有點無奈的樣子:“那好吧。”</br> 李月馳走在前面,田小沁和唐蘅并排。走了幾步,唐蘅問:“早上你們等了很久嗎?”</br> “還好啦,”田小沁說,“也就一刻鐘,不算很久。”</br> “怎么不給我打電話?”</br> “啊?我們沒你手機(jī)號啊。”</br> “……”</br> 唐蘅停下腳步,喚道:“李月馳。”</br> 李月馳的語氣還是那么淡淡的:“我怕打擾你睡覺。”</br> “你怕打擾我睡覺?”</br> “畢竟我不知道你來不來。”</br> “不來和你約什么時間!”</br> “但是你看,”李月馳竟然笑了一下,“早上你確實沒來。”</br> 唐蘅整個人像被刺破的氣球,瞬間蔫兒了。</br> 李月馳繼續(xù)說:“其實你不來也沒問題,我和小沁兩個人足夠了。反正最后都會寫你的名字的,你可以去忙你自己的事情。”他的表情竟然很認(rèn)真,仿佛是真心誠意說出這番話的。田小沁沖他使了個顏色,他回以一個安撫的笑,似乎在說,沒事的,別怕。</br> 有那么一瞬間唐蘅竟然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他干嘛這么巴巴地湊上來?這天氣又悶,又熱,又曬。他何不在空調(diào)屋里坐著彈彈吉他看看書,哪怕背背單詞也好。反正無論他來不來,最后都會帶上他的名字。</br> 唐蘅說:“那我回去了。”</br> 田小沁忙道:“誒!師弟!我們還是……”</br> 真是腦子被門擠了才跑來自討沒趣!唐蘅不理會田小沁,雙手插兜,大步向前。他只想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找一個有空調(diào)的房間。太熱了。</br> 身后沒有腳步聲。唐蘅漸漸放慢步伐,一邊走路一邊思索接下來去哪。也許應(yīng)該回家,叫王醫(yī)生來簡單處理一下,然后可以去圖書館,有兩本書快到期了……直到急促的腳步聲襲來,肩膀被人摁了一下,又很快放開手。</br> 李月馳的呼吸有些快,他看著唐蘅,面露無奈:“這就走了啊?”</br> 唐蘅不看他,也不作聲。</br> “我等了你半個小時,”李月馳低聲說,“熱死了。”</br> “不是一刻鐘嗎?”</br> “我提前一刻鐘到的。”</br> “……”</br> “剛剛是我態(tài)度不好。”</br> “算了。”唐蘅側(cè)過臉去。</br> “……”</br> 唐蘅以為這事算是翻篇了,然而李月馳卻忽然湊近,抓住他的右手手腕。唐蘅皺眉:“怎么了?”</br> 李月馳攥著他的手腕,把他的右手從褲兜里拔出來。在他右手的掌心,有一片長長短短的傷痕,通紅的擦傷,已經(jīng)不流血了。</br> 李月馳低頭看了幾秒,說:“怎么弄的?”</br> “騎車摔了。”單手握把確實是危險駕駛。</br> “下次別著急了,”李月馳低嘆一口氣,沒辦法了似的,“我等你,行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