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唐緋愣住了。
她抬目望去,只見一藍(lán)衫少年立在前方。碎額發(fā),寒星眸,唇角微彎,俊逸瀟灑。
“猴、猴子?”
江展羿走近了,揚揚下巴,問說:“你上哪兒去了,我前幾天沒找著你。”
“我……”
“江少俠。”不遠(yuǎn)處,蘇簡點頭招呼道。
因唐緋在信中提過蘇簡在江南,故此江展羿瞧見他,并不訝異,“蘇公子,又見面了。”
蘇簡笑道:“前些天便聽阿緋說江少俠要來蘇州,未想竟在此相逢。”
那邊廂,兩個錦衣弟子愣了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其中一人沖江展羿嚷道:“喂,云過山莊的小子,報上你的名來——”
然而江展羿三人卻置之不理。
蘇簡問道:“江少俠也參加比試?”
“不是,我來看看。”
唐緋聞言很是開心,立刻附和說:“猴子,我跟你一樣,也是來湊熱鬧的。”
“既如此,江少俠何不與我和阿緋一起四處走走?”
三人正要離開,身后的錦衣弟子被激怒,叫罵道:“喂,你們給我站住!”
“叫你們?nèi)齻€呢!小子,野丫頭,你們可知道我們是什么人?”
聽到“野丫頭”三字,唐緋腳步一滯,江展羿眉頭一皺。
蘇簡見狀,似是明白過來。他別過臉,目如劍芒:“沒興趣知道。”
“氣死人了,這三個蜀地人,實在囂張!”待三人遠(yuǎn)去,一個錦衣弟子惡狠狠地罵道。
“什么事?”這時候,卻見一綠衫公子款步走來。他的年紀(jì)大約二十有五,五官端正,發(fā)束玉冠。
錦衣弟子立刻抱拳:“大師兄。”
“怎么了?方才就聽你們吵吵嚷嚷。”
“大師兄,是這樣……”兩人對看一眼,便將適才的事情說了。
綠衫公子一愣:“果真,青衫宮的蘇簡來了?”
“若不是認(rèn)出那青衣人是蘇簡,憑我們七煞門的武功,要教訓(xùn)一兩個江湖小嘍共皇喬岫拙俚氖攏俊
七煞門,江南武林首屈一指的門派之一。此刻的綠衫公子,正是七煞門的大弟子阮辰。
“若真是蘇簡,我倒期待能與他比試比試。”阮辰雙眸微微一瞇,“南武林一向不精于武藝,可這十來年,我只聽師父夸贊過一人,青衫宮的少宮主,蘇簡。”
蜀地蘇簡,一手風(fēng)華劍,能掩日月光華。
“大師兄的意思是……要以我們七煞門的七煞劍,與蘇簡的風(fēng)華劍比試?”
阮辰的笑意中,有點輕蔑的味道:“我倒要看看,這個蘇簡,是否如傳聞中一般。抑或者,師父他來人家,只是言過其實罷了。”
“師兄武藝高強,何須將區(qū)區(qū)一個蘇簡放在眼里?”
“就是,哪怕是流云莊的弟子來了,師兄也不必放在眼里!”
“莫要夸大其辭。”阮辰一笑,可這笑容,卻仿佛勝券在握。
第一日的比武,分別在三個山河臺上進行。為了公平起見,這一天參加比武的,都是初出江湖,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輩。像蘇簡阮辰這種在江湖上略有名氣的,要等到第二天下午,才開始比試。
然則,為了鼓舞江湖后輩,這一天每個山河臺最后的勝者,可以向在場的任何一個人挑戰(zhàn)。
不過多時,比武大會便開始了。
這一天比武的雖是江湖新秀,但比斗過程也十分精彩。一時之間,山河臺上兵氣縱橫。有人揮刀破空,有人挑劍刺敵。奇招百出,令人目不暇給。
至下午,西面山河臺上的比試,尤其引人注目。
只見臺上一個錦衣人,橫劍一掃,劍光如奔雷,狠辣利落,頃刻便將對手逼到絕境。
這個錦衣人不是別人,正是上午與唐阿緋等人起爭執(zhí)的一個七煞門弟子,阮未。而他適才的“橫掃千軍”,只不過是七煞劍的第二重罷了。
阮未贏得一局,山河臺下,爆發(fā)出一陣潮水般的喝彩聲。
阮未置若罔聞:“還有誰要比試,上來!”
可臺下比武的小輩見了阮未的招式,誰還敢上臺去?
片刻之間,臺下的人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阮未見狀,不由大笑。他踏出右腳,跺了跺臺子:“那么這個山河臺,就算我打贏了!”然后又朝不遠(yuǎn)處,飛鷹閣的二公子喊道:“喂,依照規(guī)矩,我既然贏了,是不是可以向在場任何一個人挑戰(zhàn)?”
那一頭,飛鷹閣的二公子笑著點了點頭。
“好!”阮未的目光鎖定在西口一處,“我選,你——”
江展羿一愣。“我?”
“不然呢?”阮未反手將劍一拋,以小拇指接住,“還是說,你背上的那把刀,只是個擺設(shè)?”
江展羿又是一怔。
其實阮未的武功,只能在這些江湖新秀中出頭罷了。江展羿若想勝他,甚至不必勞煩自己的長刀和雙腿。
可是……爺爺和師父都曾叮囑過自己,二十歲前,不可與任何人比武。
江展羿想到此,眸色一黯。“我不與你比。”
阮未一挑眉:“怎么,怕了?”他“哈”的笑了一聲:“原來你們南武林的人,都這般窩囊?”
天下武林,分江南武林和南武林。百十年來,南武林在武功修為上一直差強人意。所以江南武林門派多多少少有點瞧不起南邊的人。
阮未此言一出,四周人的目光里也流露出嘲諷之意。
蘇簡見狀,眉頭微蹙:“不如——”
“阿緋?”“狐貍仙——”
“小丫頭……你要跟我比?”山河臺上,阮未問道。
“嗯,我跟你比。”唐緋飛身上了臺子,想了想,又問了句:“你敢不敢跟我比?”
話音落,在場眾人哈哈大笑。小丫頭片子不知天高地厚,竟問出這樣的話。不過她這一問,阮未在想推脫,也是難了。
“好!”阮未聲如洪鐘,將劍丟在一旁,“在下阮未,七煞門弟子,跟小姑娘比,我就不拿兵器了。”
比武先報來路,這是不成文的規(guī)矩。
唐緋埋頭嘟囔了好半晌,才低聲道:“我叫唐緋。沒兵器。”
“你——”阮未眉頭一皺,“丫頭,你的門派呢?”
“我……”唐緋垂下頭,“我原來時唐門的,后來我被師父,趕出來了……”
唐緋的聲音很小。可在場都是習(xí)武之人,耳力甚好。她說罷,有人在笑,有人在嘆。
江展羿心中一緊,喉結(jié)上下動了動。
這時候,蘇簡忽然喚道:“江少俠。”他淡淡一笑,“不打緊的。”
下午春陽滟漣,四周繁花盛開。山河臺上,唐緋與阮未已比試了一炷香的時間。
阮未的額頭滲出汗液。他在心里暗道,自己竟小看了這丫頭片子。未想她身法步數(shù),皆皆如此迅速靈活。不過……這丫頭的武功跟自己比,到底還是差了一大截兒。
阮季想到此,嘴角不由勾出一笑。
臺子上,唐緋已被阮未逼到角落。忽然,阮未目中精光一閃,屈指成爪,竟出其不意地使出小擒拿手。
而這樣的一招小擒拿手,正是十二年前,江猴子扯破唐狐貍肚兜時用的那一招。
唐門阿緋陡然一驚。說時遲,那時快,她衣衫一旋,一條細(xì)芒如蛇如影,便從袖囊里探出來,狠狠抽向阮未。
阮未一時未防。手臂挨了一下,滲出血來。
還未等他反應(yīng),那一條細(xì)芒如纏藤一般,竟又向自己打來。
一時間,唐緋的身形越來越快。而山河臺上細(xì)芒飛舞,如一張銀網(wǎng)。
阮未心中暗道不好,情急之間,他忽然喊道:“丫頭,你不是說你沒兵器么?!”
唐緋動作一滯。
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軟劍,一邊將其收起,一邊道:“我給忘了……”
然而,阮未卻趁著這空隙,連退數(shù)步,拾起了自己的劍。一招“橫掃千軍”蓄勢待發(fā)。
“不妙!”蘇簡瞳孔一緊。
遠(yuǎn)遠(yuǎn)看去,只見兩道身影快如疾電,飛身上了山河臺。下一刻,阮未的身影便如一只斷翅的鳥,落下了臺子。
江展羿的刀未出鞘,而山河臺上,卻被劈出丈長尺深的裂痕。
而臺下,阮未的劍不知何時到了蘇簡手里。蘇簡將劍架在阮未脖子邊,輕笑一聲:“這就是你們七煞門的招數(shù)?”
然后那柄劍,便四分五裂地斷開,落在地上。
黃昏天幕,一天的比試結(jié)束,蘇簡一行三人離開了飛鷹閣。
走到分岔路口,江展羿往西一指,說:“我走這邊,你們——”
蘇簡道:“我與阿緋同路,正好送她一程。”
江展羿不由看了唐緋一眼,點了下頭:“好,那明天見。”
唐緋一愣,仿佛想說什么。過了會兒,她埋下頭,“哦”了一聲。
等到江展羿的身影消失在街口,唐門阿緋才有點氣憤地道:“猴子真是的,來了蘇州,怎么也不邀請我去他家玩兒啊……”
蘇簡抬目望去,只見晚霞如潑墨一般染在天際。
而霞色如緋,緋光如韶華。
“阿緋。”蘇簡頓住腳步,悠悠道:“你……好像很在乎江少俠?”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