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273
藍色光幕被劍罡沖擊,瞬時好似大海涌浪,突然翻滾起來。
在那光幕中央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正是劍罡所指之處,又如同一塊幕布,在不斷向后拉伸,終究沒能捅破。
徐子青見到,頗覺詭異。
不過再如何強大的禁制,只消對準一點不斷攻擊,總是有破開之時。
云冽也是連點三指,那指尖劍罡也是對準那處,一擊一擊,連環(huán)不斷。
終于在第三劍后,似乎那漩渦后延到一個極限頂點,被徐子青猛然張口,吐出一道青色光團,直沖而去――
“砰!”
一聲劇烈的轟鳴后,光幕如同琉璃破碎,而其中懸浮的庚金,也霎時就要墜落下來。
徐子青連忙甩袖,就有一道青光過去,將那庚金一裹,被他收了過來。這時候,他才略略放心,將庚金托起:“師兄,你將此物收下罷。”
云冽便也袍袖一擺,將庚金收取了。
兩人動作極快,收下庚金之后,就立刻往前方趕去。
約莫看過兩個房間的天材地寶后,兩人才走到第三個時,就再度遇上了那對主仆與另外兩人。
四人見到徐子青和云冽前來,有些訝異。
那懶散青年勾唇一笑:“你們來得倒是極快。”
另外的金丹真人和化元修士,更是將訝色擺在臉上。
他們看一眼那九尺壯漢,只想道:他們兩個來得這樣快,竟不在此人之下。
這般想了以后,又對云冽忌憚更深,將他視為堪比九尺壯漢的強敵。
于是六人再度同路,余下房間里的物事都不在他們眼內(nèi),也沒能留下他們的腳步。徐子青取得庚金之后,心里更有所覺,仿佛有一件引動他心緒的物事還在前方,吸引力對他越發(fā)大了。
這是怎么回事?
漸漸地,這條通路終是走完,六人總算看到道路盡頭。
果不其然,之前的那許多房間里都沒有看到傳承,而只是羅浮真人為后人留下的寶物,亦算是頭一次的考驗。
如今到了道路盡頭的,就是通過那第一次考驗之人。
再說盡頭處,乃是一座極大的白玉宮殿,懸浮在半空之中,仿若靈臺瑤池,鬼斧神工,美輪美奐。
在那白玉宮殿外,正突兀地出現(xiàn)了幾個臺階,每一個臺階上至多只能容納兩人。這臺階仍在不斷向下延伸,如同天梯一般,逐漸增多著。但眾人都明白,當那臺階落在地面上的時候,才是他們被允許進入宮殿的時候。
徐子青他們一行,正是頭一批來到宮殿外的修仙者,可是天梯遲遲不曾落下,他們也遲遲不能進去。
再過得個一時半刻的,恐怕另幾條通道的人也要來了。
到時候,他們好容易獲得的優(yōu)勢,便蕩然無存。
那個金丹真人神色并不好看,他上前幾步,走到了距離天梯落點較近之處。
另一位化元修士也是如此,不過他很識時務,一面順從地落后了那金丹真人一步,一面悄然往余下四人身上投注目光,似在暗暗觀察。
懶散青年笑了笑,卻沒有什么動作,他的仆從甲子,自也不動。
徐子青抬眼瞧瞧師兄,也同樣毫不慌張。
果然,在那天梯增加了數(shù)千乃至數(shù)萬階后,其余四個路口里,突然有兩個都走出人來。每一個路口里都少說有五六人,都是心志堅定之輩,且對傳承之物,想必更是勢在必得。
如此不過一會兒,已是多出了十多個對手。
那些人見到徐子青等人先到,都是面色微變,不過當看到天梯后,又略松了口氣。心里更不知如何感激羅浮真人,心態(tài)與先前那個金丹真人截然不同。
當天梯終于落在地面的時候,最后兩個路口里也出來人了,不過這回出來的又少上一些,僅僅只剩下了三四人。
于是此時稍稍一數(shù),就有二十五人來到此處。
竟是比之前少了一半的數(shù)目了。
徐子青掃眼過去,發(fā)現(xiàn)同為五陵仙門中的幾位師兄姐里,有兩人早已留在了半路,留下來的不出他所料,正是修為最高的耿正,和性情極為堅韌的女修沈瑩蘭。他們兩人皆為不曾拜師的內(nèi)門弟子,這古修的傳承于他們而言,自然是無比重要。而之前兩人不知是選了得用的法寶或者天材地寶,想必也是經(jīng)過了許多考量,且四人之中,相較而言也是這一對男女希望最大,說不得也是一種取舍罷。
不過他并未多思,這年頭在腦中一晃過后,也就罷了。
再說來到此地的眾多修士見到天梯,都是目光灼灼,見到那偌大的白玉宮殿,亦是滿懷期盼。他們深知而今最好是二人同行,才能更快到達宮殿之內(nèi),可那些個沒有同伴之人,就有些犯難。后來各自思忖后,還是咬牙不與人一同行走――既是不能信賴,寧可慢些就是。
因著徐子青等人來得最早,那個金丹真人在天梯剛剛落下之時,就迫不及待地先登了上去。他好容易忍住了諸多誘惑,可見到那宮殿就在眼前,哪里還能再多忍耐?自是先下手為強!
化元期的修士一直緊跟這位金丹真人,見到他登上去,也馬上邁步,這時他也顧不上得罪另幾人,心里眼里,也只有那一份機緣了。
而后其余十數(shù)人都漸漸圍了過來,那對主仆中青年微微一哂,就與壯漢甲子同時躍起,踏在了第三個臺階上。
徐子青抬眼朝他師兄一笑,手指微動,便與云冽攜手而起,落在第四臺階。
才剛剛踏上臺階,徐子青頓時身子一空,又是一重。
這時候他方才發(fā)覺,原來他丹田里的真元已是全然感覺不到了,整個人都仿佛恢復為凡俗身軀,變得累贅起來。若不是他還能感覺到丹田深處容瑾蠢蠢欲動、亦能驅(qū)動神識,他只怕要以為自己之前的修仙不過是夢境一場了。
可是如今他卻很是明白,這不過是他的渾身修為被什么鎖住,約莫還是一種來自羅浮真人的考驗罷。
這時他低頭一看,就見到原本下方只是一片空地,而今則是變作了一處深淵,內(nèi)中有白云繚繞,后方的幾個路口、大片土地,也全都消失了。
其余的一些修士,也都上了臺階,但現(xiàn)下同樣發(fā)覺此種情形,都是面色一變。
徐子青略一想,傳音給旁邊云冽:“師兄,你感覺如何?”
云冽道:“身如凡軀。”
……果然是同他一樣的。
徐子青抓緊云冽的手,笑道:“如今我們師兄弟兩個恐怕要互相扶持,方能走完這無數(shù)臺階了。”
云冽略點頭,說道:“考驗心志耳,且謹慎些就是。”
徐子青聽師兄這般安慰,心里越發(fā)沒有緊張之感,此時他握住師兄手掌,便覺得越發(fā)有切實之感。
如此情形……雖在考驗之中,卻忽而令他想起前世凡人常說的一句話來。
所謂“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想必便是如此,而他同師兄雖不能偕老,但若是來日能攜手仙途、永世逍遙,卻是更為美滿了。
想到這里,徐子青搖頭失笑。
又是他想得癡了,尚未定情,何來執(zhí)手?不過在如今,即便此“執(zhí)手”非彼“執(zhí)手”,也讓他很是歡喜了。
云冽或以為這師弟頭回被如此考驗、心里不安,居然就這般將他拉住,步步穩(wěn)健,待覺出徐子青心中恍惚,更是將手稍稍用力,將他驚醒過來。
而后便道:“無需畏懼。”
徐子青嘆了口氣,他明知師兄不懂他的心意,可每逢聽到師兄這般言語,也叫他頗有無奈之感。
他笑了一笑,說道:“師兄放心,有師兄支撐,我定無礙的。”
云冽聞言,手掌里又握緊一分。
徐子青唇角笑意更深,竟覺得這如此悠長的路途,也變得絲毫不覺疲累了。
這天梯的確極長,修士總是慣于御風、遁行,甚至足踏法寶、乘坐靈禽靈獸,平日里一舉一動,俱是不能離了靈氣、真元,這時忽然只能如凡人一般憑借肉身行動,就難免比尋常更為辛苦。
常言道:有情飲水飽。
徐子青有師兄相伴,便是堪稱如此,行起路來,就比其余人等遲鈍幾分。而云冽何等意志?從前于劍洞中動輒苦修數(shù)年,忍受罡風侵襲,這區(qū)區(qū)肉身上的勞累,于他而言還當真算不得什么。
一時間他們師兄弟兩個并行如故,意態(tài)十分自在。
前頭有三個臺階,最前頭的金丹真人似乎有些不濟,他為能最先進入白玉宮殿,正是在苦苦支撐,但腳步仍是漸漸慢了下來。
后頭緊跟的化元修士更為不濟,那金丹真人一時不慎身子微晃,整個人竟是往后退了一步。這一退恰是碰撞在那化元修士身上,可憐這化元修士原本就已意志昏沉、堅持不住了,被一撞之下,身子頓時歪倒,竟是生生自右側(cè)摔了下去!
只聽得一聲慘叫,那化元修士已是沒入了半空浮云之內(nèi),直直栽落到深淵之下,居然是連回聲都漸漸不能聽到了。
其余人等見狀,皆是面色發(fā)白。
如今他們可是凡人之軀,若是掉落下去,哪里還有命在?
此時眾人才將心態(tài)再度擺正了些,現(xiàn)下的修界尚且處處危險,到上古之時該是何等面貌,更是難說。誠然羅浮真人心性仁厚,可涉及傳承之事,多少也要設置險難,否則憑什么讓人安安穩(wěn)穩(wěn),就能得到傳承?
那金丹真人驚魂甫定,深吸口氣,再度艱難上行。
徐子青略略惋惜,但也只是繼續(xù)向上行去。
只要熬過這天梯,便能進入白玉宮殿。
到那時,他也終將明白,究竟是何物如此吸引于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