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01章
見這丫鬟跪也不撿個好地兒跪, 竟跪在了那些碎瓷片上,手上膝蓋上,瞬時便沁出了血珠來。姚崢本就因此有些懵著了, 突然的, 卻又聽她跪地求饒命,且還不停以頭撞地。
當著這些同窗好友的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私下里是個多么殘酷暴戾之人。
姚崢覺得這丫鬟簡直莫名其妙,不由蹙起眉心說:“你快起來, 本公子并沒說要罰你。”
但那丫鬟卻像是沒聽到姚崢話一樣,還在不停磕頭,嘴里一直念叨著要姚崢別要她的命,一副嚇得早丟了魂魄的模樣。并且很快的, 她額頭就磕出了血來。
見狀,姚崢忽然隱約有些明白過來怎么回事了。
他正要嚴厲當面質問可是大小姐吩咐她這么做時,姚品嫻突然走了過來。
“青菊, 快將這丫頭扶起來。”又吩咐紫棠道, “你速速去外頭尋個大夫來, 快去。”
“是。”紫棠得吩咐后, 立馬利落的轉身就走了。
那邊青菊去扶那丫鬟起,那丫鬟還仍賴在地上跪著, 不肯起。
“奴婢是不小心的,無意沖撞了大爺,求大爺饒奴婢不死。”
姚品嫻則親自去扶她, 和藹道:“你是府上新來的丫鬟嗎?本宮從前竟未見過你。你若是新來的,那也不怪你不知道了。我這兄弟是再好性兒不過了,他只是看著頗有些嚴肅, 但其實待下人們都很好。別說是要誰的命了,都不曾見他打罵過誰。”
本來姚崢的一群同窗好友并不知姚品嫻身份,所以一時沒行禮。這會兒見她稱呼姚家大爺為兄弟后,再看她衣著打扮,自然都猜出了她乃當朝魏王妃。
所以,忙皆抱手行禮道:“見過魏王妃。”
“拜見魏王妃。”
姚品嫻循聲望過來,笑著說:“你們都是崢哥兒的同窗知己,也就不必如此客氣了。”又說,“今兒倒是叫你們笑話了,府上新來的丫鬟不懂事,沖撞了各位。”
幾位公子忙說并未沖撞到他們,只是撞了姚公子,也不知撞到哪里沒有。
姚品嫻雖提醒了弟弟,但始終不放心,還是悄悄跟了來。果不其然,姚品妍真就報復起來了。
當著這么多人面差個丫鬟來這一出,弄出這么血腥的場面來,不就是為了給崢哥兒安一個暴戾不仁的罪名嗎?人言可畏,到時候一傳十,十傳百的,假的也成真的了。
那丫鬟是按吩咐行事的,原計劃很順利,但她沒想到,魏王妃竟過來了。
魏王妃過來后,三言兩語的,竟就把大爺摘得干干凈凈。功敗垂成,這丫鬟不甘心,并且也怕事情未辦妥回去后主子會罰,故而還不肯就此作罷。
“奴婢不是新來的,王妃許不認識奴婢,奴婢叫小芯。奴婢實在怕了大爺,大爺連對大小姐都能動輒辱罵,何況是奴婢了。奴婢撞了人犯了錯,大爺肯定不會留奴婢命的。”
姚品嫻不管她說的那么許多,只撿著重點問:“這么說,你是大小姐身邊的丫鬟了?”
小芯:“……”
主子一再交代,不準將這件事和她扯上關系。若是她此番承認了,那便是害了主子。”
所以,她忙否認:“奴婢……奴婢不是伺候大小姐的,奴婢只是一個灑掃的丫頭。”
“那就奇怪了。”姚品嫻不解,“既你不是大小姐的貼身丫鬟,又怎么知道大爺對大小姐動輒辱罵了?”
“奴婢……奴婢是聽說的。”小芯還在掙扎著辯解,“奴婢認識的一個姐姐,她是伺候在大小姐身邊的。方才奴婢聽她說,今兒一早大小姐去尋大爺說話了,還給他備了厚禮,但大爺不但不領情,還罵了大小姐一頓。奴婢聽后很怕,所以走路就沒看路,這才撞到了大爺?shù)摹!?br/>
“大爺饒命!大爺饒命!”
姚品嫻并不順著她的思路接話,只是問她:“那你告訴我,你認識的那個姐姐是誰?本宮想知道,誰這么大的膽子,敢背地里嚼主子們的舌根,挑撥大爺和大小姐的感情。”
“奴婢……奴婢……”魏王妃總不按她想的那樣接話,總挑一些她答不上來的問,她有些招架不住了。
“是不記得了嗎?”姚品嫻始終溫和,面上不見絲毫嚴厲和身為上位者的架子,她溫柔道,“記不得沒關系,一會兒大夫來了后,你先將傷口處理好。等包扎好了傷口,本宮再帶你去大小姐那里。到時候,你可當面把人指出來給本宮看。”
這個叫小芯的丫鬟已經(jīng)完全招架不住了,差點就要“噗通”一聲在姚品嫻跟前跪下來認錯。但此刻,姚盛舉的聲音卻突然響起。
“發(fā)生了什么事?怎么都聚在這里。”
姚盛舉不是剛看到這一幕,他一早剛下了朝,就邀著沈寒清沈大人一道到府上來敘舊說話。他心里始終都是放著長女妍兒的婚姻大事的,所以,今日也是想借此機會試探一番,看看這沈大人到底是何意思。
只是沒想到,二人才在花園里走幾步,就聽到了那邊的動靜。
一個丫鬟沖撞了崢哥兒,他本是想看看崢哥兒會怎么處理的,卻沒想到,越看情況越不對勁。
憑他的機警和敏銳,這會兒當然猜出了這場鬧劇所為何。未免再鬧下去,妍兒就被這丫鬟供出來了,姚盛舉忙上前阻止。
沉著臉訓斥了那丫鬟一句后,姚盛舉忙朝姚品嫻抱手行禮:“臣見過魏王妃。”
外人面前,姚品嫻當然不會針對自己父親,她給足他體面。
“父親不必多禮。”她伸手,親自扶起了他老人家。
不過,對自己父親可以禮待,但這個丫鬟,她卻是沒那么輕易放過了。
“父親,這丫頭女兒看著有點問題,行事鬼鬼祟祟,說話也是吞吞吐吐的,前言不搭后語。方才若非女兒無意間撞到,她怕是要敗壞了崢哥兒名聲了。道聽途說了點消息,就當作了真,十分不懂規(guī)矩。”又道,“方才她倒是供出了一個人,女兒先帶她去看大夫,然后去大姐那里對質。”
姚盛舉仍彎腰以示恭敬,但他卻說:“是臣管教不嚴,擾了王妃的清靜。不若這樣,這個丫鬟王妃交給臣,一會兒臣審問她。”
姚品嫻就笑了:“父親您別嚇著了她,審問倒不至于的。就是女兒覺得怕是有些誤會,故而想帶她去找大姐說清楚。父親您公務繁忙,內(nèi)宅的事兒就不必您操心了。”
說罷,姚品嫻也不欲與他再多言,直接吩咐青菊道:“帶她下去吧。”
“王妃!”姚盛舉臉色難看,還欲阻攔。
但礙于這里人多,且沈大人也還在,他不好太過強硬。
只能還是陪著笑臉,軟著語氣恭敬道:“王妃既是外嫁女,再回家便是客,哪里有讓客人操勞府上事的道理。不若去找老太太吧,她老人家定會稟公處理。”
她父親的那點小算盤,她還能不知道?
去找老太太,那與把人直接交給他又有何區(qū)別?
姚品嫻淡淡道:“祖母都那般大的歲數(shù)了,父親忍心叨擾她,女兒也不忍心的。既父親說女兒是外嫁女,不算主家人了,那么女兒的確不好管這事兒。不過,母親是當家主母,這些內(nèi)宅之事合該她去管的。所以……青菊,把人帶去夫人那兒吧。”
“是,王妃。”青菊利落應了一句后,抬手朝那丫鬟做了個“請”的手勢。
女兒存了心和過不去,姚盛舉知道,這種時候他再多言什么都是無用的。所以,眼睜睜看著女兒把人帶走了后,他也沒再多說什么。
畢竟,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看到他們家其實父子不和、父女不睦,夫妻也不同心。
但因心里存了事兒,這會兒姚盛舉也無心情再試探沈大人什么了。只抱手與他說了聲抱歉后,就讓兒子崢哥兒陪著,而他則也往后院去了。
等姚品嫻父女先后離開后,姚崢的那些同窗才敢開口說話。
“方才那便是魏王妃嗎?當真是國色天姿。我自小長到這么大,還沒見過這么美的女子。真是……真是窮盡畢生所學,也無法拿出哪個詞來去形容她的美。小生實在慚愧。”
“所謂的驚為天人,大概就是如此吧。”
“而且王妃還很心善,對一個丫鬟都可以這么溫柔。”
……
聽著這些對魏王妃的贊許,沈寒清目光遠送,朝早已遠去的那抹身影望了眼。看了一會兒后,又平靜收回了目光。
他微斂眸,靜默,沒說話。
姚崢過來招呼沈寒清說:“沈大人,不若去前院偏廳一起品茶作詩?”
沈寒清抬起幽深的黑眸,如畫般的眉眼輕輕展開,露出了個清清淺淺的笑容來。他點頭應下:“好。”
清冷公子,不笑時猶若冰山雪嶺,一旦笑了,就雪融冰消了。
“你我年少時就相識,不必如此客氣。若不嫌棄,可喚我一聲沈大哥。”
姚崢心里是一直很敬重和欽佩沈寒清的,只是他這個人總是冷冷的,叫人難以靠近。既此番他都這樣說了,他自然不會拒絕。
于是姚崢高高興興應下道:“是,沈大哥。”
見他如此高興,沈寒清又望了他一眼,然后低眸淺笑。
圍繞在身邊的一群學生還在夸魏王妃貌美心善,但只有沈寒清看出來了,她不但貌美心善,她還有智慧,是個極聰明的女人。
方才父女二人間的一番博弈,姚大人根本不是她對手。
姚家的這個二姑娘……好像從前還在家學里念書時,就是學什么都最快的。常常安安靜靜的不說話,但卻常能語出驚人,說出些能引人深思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9點見~
30個紅包隨機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