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如今天氣越來越熱,不如春冬日時好眠。晚上姚品嫻暫時無困意,便拿了冊書去窗下榻上坐著翻看。
打算消遣消遣,等困意來了,再去床上躺著。
魏王軍務(wù)繁重,有些時候忙得太晚的話,便直接歇在前院,不會往后院來。姚品嫻以為今日他亦不會過來呢,卻沒想到,這都是關(guān)燈歇息的時辰了,他竟踩著點(diǎn)兒過來了。
王爺不在時,整個后院她最大,凡事都是她說了算。但若王爺回了內(nèi)院,那么包括她在內(nèi),都得萬事以王爺為先,她也得跟著伺候。
姚品嫻當(dāng)然知道王爺常回后院留宿是好事,但她偶也想偷偷懶,并不是那么想伺候他。
所以這會兒瞧見王爺來,姚品嫻心中不但沒有那種期盼已久終是盼得郎君歸來的喜悅之情,反倒是心中還對他頗有些埋怨。
覺得他這段日子回后院有點(diǎn)回得太勤快了些。
但腹誹歸腹誹,姚品嫻素來一應(yīng)禮數(shù)周全。
起身迎過去,一如往常一樣先朝他請安。然后等他落坐后,她才在他的恩準(zhǔn)下坐在他一旁。
二人此刻中間隔著張炕桌,離得不近不遠(yuǎn),說話正合適。
“今日天色已晚,臣妾以為王爺不會回后院呢。”她見男人身上清爽干凈,早褪去了那身厚重的軍甲,或是官袍,此刻著了身清爽的素色日常錦袍,想來是過來前已洗浴過了。
“王爺今日不忙的嗎?”姚品嫻問。
“嗯,不算太忙。”朱佑平先回了她一句后,黑沉沉一雙眸子便望著人。原以為不過就是隨口一提的事,可話到嘴邊才發(fā)現(xiàn),實(shí)在是有些難以啟口。
若論處理軍務(wù),他自是信手拈來。可這調(diào)和婦人間的矛盾,他有些不知從何談起的好。
見他突然就沉默了,姚品嫻心中閃過一絲狐疑。
她暗中悄悄仔細(xì)打量他臉色,可以確定,他這的確是一副有話將說不說的模樣。
姚品嫻不明白,有什么是他想說,但卻難以啟齒的?
從前他來找自己,從來都是有話直講,萬不會這般琢磨來琢磨去。他的身份擺在這兒,又能有什么事,是他需要經(jīng)過再三的深思熟慮才能和自己說的?
姚品嫻猜不透,索性也不猜了。
“王爺這么晚過來,是有什么話要和臣妾說的嗎?”
見她主動提起,魏王再次抬眸朝人看去。眸色黑沉,似古井無波,深不可測。
姚品嫻和他四目相對,倒也不退讓。
魏王這才說:“今日退朝后,靖王找了本王說話。”
魏王提靖王,姚品嫻大概能猜到他是要說什么了,她頓時沒了興趣。
“王兄找王爺,定是因?yàn)樽蛉赵诖葘帉m,臣妾和王嫂爭執(zhí)一事吧?”此事姚品嫻對丈夫不做隱瞞,反正她心不虧,大可大大方方說出來,“若王兄是來替王嫂討公道的,臣妾不服。”
見妻子那么端莊賢德的一個人,提起靖王妃便似是變了一個人,似有失了身份之姿態(tài)……魏王更覺此事棘手。
但既是和靖王約好,此事不論如何,也是要提出來談妥的。
故而魏王繼續(xù)說:“王兄并沒有替王嫂討公道之意。”他此刻目不轉(zhuǎn)睛望著妻子,生怕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xì)微的表情,語氣比方才更溫和了些,“你和王嫂之間并非有什么深仇大怨,若能化干戈為玉帛,又何樂不為?”
站在魏王的立場,他的確是覺得這幾年來二人間的所謂恩怨不過是小打小鬧。甚至,他覺得二人能為了這點(diǎn)小事不睦這么多年,簡直是不可思議。
是如何也想不通的。
但在姚品嫻的立場,她卻覺得這是關(guān)乎她臉面的天大事。
除了臉面,她還有一肚子的委屈無處傾訴。
這個男人,她已經(jīng)不求他多愛自己了,但他身為自己的丈夫,凡事不能為自己撐腰做主也就罷了,他卻還妄想拿自己去給他兄弟做人情。
是,她和靖王妃之間說到底的確是沒什么矛盾。但就算日后她和靖王妃自己握手言和了,那也是她們自己的事,與他何干?
需要他在這里充當(dāng)老好人?
早在她覺醒,知道自己其實(shí)是一本書里的短命苦情女配起,她就做了一個決定,要把從前對他的所有期盼和情感都收起來。日后,她只拿他當(dāng)王爺待,不會奢求過多,只要他給自己該有的體面和尊重即可。
可事情到了這一步,她也還是會怨憤,會生氣。
不過姚品嫻卻再不會由著情感操縱自己了,她生氣失望過后,更多的則是策略和算計。
她當(dāng)然不會和他硬碰硬,但她覺得,或許適時的不夠通情達(dá)理、適時的無理取鬧,也能是一種很好的保護(hù)自己的方式。
故而姚品嫻靈機(jī)一動,便趁著此刻心中還有這股委屈勁兒在,由著自己紅了眼眶,甚至落了淚。
她抽抽嗒嗒,自己抽了帕子抹眼淚。
“靖王讓王爺來找臣妾,靖王怎么不去找靖王妃?可見還是覺得臣妾好欺負(fù)。可臣妾好欺負(fù),難道就活該挨欺負(fù)嗎?”又“罵”魏王,“王爺您倒是好說話,人家叫做什么您就做什么。人家夫妻乃是一條心,可憐王爺和臣妾不是一條心。今日王爺愿意攬這樁爛事兒,臣妾卻不愿當(dāng)這冤大頭。”
說是裝的,但說到最后,姚品嫻多少帶了點(diǎn)真情實(shí)感。
魏王卻還從未見過妻子這般,他輕擰著眉沉默望著人。直到等她發(fā)泄完了,魏王這才解釋說:“并非是讓王妃去給靖王妃道歉,是靖王和本王欲做和事佬,尋個機(jī)會,兩家人坐下來一起吃個飯。”
即便是如此,姚品嫻也不管,只還是哭。
直到覺得哭得差不多了,再沒完沒了的哭下去就真討人嫌了……她這才漸漸止祝
“此事由不得臣妾一人做主,王爺還是等靖王府消息吧。若靖王妃愿意,臣妾無所謂。”止了哭后,姚品嫻態(tài)度仍然冷淡。
她倏的起身,又道:“臣妾今日怕是沒心情再伺候王爺了,還請王爺莫要怪罪。”
這就是在下逐客令了。
朱佑平其實(shí)來了就沒想走,哪怕是方才夫妻二人相談并不愉快。但人家態(tài)度明確,話又說得直白,他也不好賴在這不走。
稍稍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緩緩直起了身。
“多思傷身,王妃好好休息。”對于妻子的這番“胡鬧”,朱佑平只是覺得意外,倒并沒怪罪之意。
從內(nèi)寢出來后,看到外間值守的兩個婢子神情慌張,魏王稍稍止了步,叮囑她二人道:“好好侍奉王妃,不可有怠慢。”
二人忙稱是。
而那邊,姚品嫻等人徹底離開后,這才有些后怕的身子一軟,癱坐了下去。
不過,她倒是不后悔方才的言行和舉動。她倒是想看看,王爺?shù)牡拙€在哪里。
若靖王妃那套“一哭二鬧三上吊”對魏王也有用的話,她偶爾用一用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