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番外二:眾人(五)
黃文皓同姚品妍和離后, 就離開了京城,他回了南邊兒。
他走了之后,之前因為婚事而購置的宅院, 自然也不會給姚品妍住。所以, 姚品妍也只能再靠娘家接濟。
姚盛舉寡情薄義, 最是擅算計, 他清楚的知道眼下的情形。所以,哪怕是他再心疼長女, 他也忍著心疼并沒有讓長女住回去。
所以,姚品妍這些年就一直住在之前姚盛舉為她置辦的那一處宅院內(nèi)。
也就是姚崢大婚的時候,她身為長姐去過姚家, 其余日子,她再沒踏足過姚府半步。
不是她不想, 而是姚家眾人都不準(zhǔn)。
如今都知道魏王位高權(quán)重, 圣上之下便是他, 且魏王妃又一人獨寵魏王府……姚家的三位老爺是瘋了,才會為了一個和離女去得罪大房繼室母子。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 既是關(guān)乎家族利益,那么親情就顯然不那么重要了。
何況, 姚家也沒虧待這個姑奶奶, 不也是讓她好吃好喝的呆著了嗎?
不過是再不能回娘家而已。
姚品妍之前和趙王的事, 被魏王府給壓下來了。外人只知道姚家的這個大姑奶奶和離過兩次,名聲不太好, 倒是不知道她從前竟還險些和廢王險些有過首尾。
所以,因著她是魏王妃親姐姐的緣由,倒也有些人家有意想攀這門親事。
只是,那些真正的名門世家不需要走這樣下三濫的路子來提門第和身份, 而需要靠這種聯(lián)姻來借裙帶關(guān)系提身份的人家,又不是什么好人家。姚品妍挑三揀四的,挑來挑去挑了好幾年,不是這里不滿意,就是那里不滿意,最終也還是一個都沒看上。
都是圖利益才來登門提親的,既見短期內(nèi)圖不到什么,自然不會一直周旋下去。
所以過了那陣子后,姚家又門庭冷清了。
為此,姚老太太還特意過來勸過孫女。
“這些人家,也不乏有還不錯的。再不濟,總比黃文皓那個商戶人家要好吧?你如今一個人住在這里也不是法子。又還年輕,總得要嫁人的。”老太太眼瞅著形勢不對,早徹底投降了。
如今,她是來勸孫女識時務(wù)者為俊杰的。
但姚品妍心中始終咽不下那口氣。
何況,如今她都和離兩次了,她又還在意什么?
“我只是不甘心。”姐妹二人走到如今,也是她起初未預(yù)料到的。
這些年來,二姑娘順風(fēng)順?biāo)麸L(fēng)喚雨的,日子過得令人好不艷羨。
而她呢?她這些年來過的都是什么日子。
老太太很能明白孫女的心情,但她還是苦口婆心勸說:“做人吶,哪有一帆風(fēng)順的?總得走一步看一步,要懂得審時度勢。你心中再不平,可如今的確是人家在呼風(fēng)喚雨,你又能怎樣呢?你若心里慪不過,日后不見她就是。過好自己的日子,這才是正經(jīng)。你也才三十,后面的路還長著呢。”
三十,是啊,她都三十歲了。
忽然覺得,當(dāng)年她名冠京城時,那仿若已經(jīng)是上輩子的事了。
這一晃眼,她也都三十了。
姚品妍心中悲憤又無奈。
可更多的,顯然還是不服氣,不甘心。
她與其就這樣一直單著,不再婚嫁,也不會去嫁一個年紀(jì)都能當(dāng)她爹的半截身子入土的糟老頭子。
姚品妍不甘心低姚品嫻一頭,屈居她之下。可心中又清楚明白的知道,此生此世,她想爬到她頭上去,是再不可能的事了。
她一個人呆著無趣,便時常會在心中反復(fù)琢磨這件事。
每琢磨一次,就在心中反問一句老天,憑什么?
日子久了,她倒是有些魔怔了。
放不下,不甘心,不平衡。
但最無奈的是,她無能為力。
姚品妍的第一任丈夫齊修言,后來倒也上京來尋過姚品妍。他向她訴了真相,說是二人當(dāng)初和離,其實也沒有別的原因,不過是他生了病,突然不能行人事了。
他因愛她而不能把這種事宣之于口,所以只能選擇將她往外推。
而如今,他遍尋了天下名醫(yī),已經(jīng)治好了隱疾。治好隱疾的第一件事就是來找她,他希望他們之間能夠再續(xù)前緣。
齊修言如今也到了而立之年,比起年輕時,臉上多了些風(fēng)霜,身上也沉淀了點屬于穩(wěn)重的氣質(zhì)。
齊家直系如今在朝中雖然沒有居高位的大官,但齊家在潤州卻是大戶人家。齊家祖上,是出過帝師和宰輔的。
既齊修言有這個意思,且他也道明白了當(dāng)年二人感情破裂的真實原因,姚家眾人,自然都希望姚品妍能與其重修舊好。
姚老太太和姚盛舉自然是真心希望女兒好的,而姚家的另外兩房,則是希望盡早把這個燙手山芋給甩掉。
她最好快點再嫁去南邊。
最好一輩子都別再回來。
她這般不懂事,不懂退讓的人,留在京城,遲早是要害了姚家的。
所有人都說齊修言是她的良配,旁人越是這么說,姚品妍就越是不甘心。
家人越是勸,她便越是起了逆反之心。
她會越發(fā)去想,當(dāng)初若不是家里自作主張,將她許配給齊修言,那么如今呼風(fēng)喚雨做得寵魏王妃的人,就是她了。
一切一切的根源,就是當(dāng)年的換娶。
所以,經(jīng)歷過這么多的姚品妍,如今再見到自己的第一任丈夫后,她有的也根本不是對過去那幾年夫妻生活的留戀,而是只有滿滿的不甘心。
她如今似是瘋魔了般,旁人越是勸她認(rèn)清現(xiàn)實,她越是不愿去認(rèn)清。
她總覺得,若不是當(dāng)初走錯了那一步,她這一生也不至于如此。
都怪他們!
都是他們的錯!
她恨他們……她恨所有人。
姚品妍陷入了無盡的怨恨中,日子久了,她就被這份心魔給折磨得病倒了。病了有些日子,一直都不見好,姚盛舉和姚老太太不免也著急了。
姚盛舉知道她們姐妹不睦多年,但眼下情況緊急,他還是決定厚著臉皮去魏王府求了魏王妃。
希望她可以去宮里說道說道,能讓宮里差派個太醫(yī)來,給她已經(jīng)病入膏肓的姐姐好好瞧一瞧。
姚品嫻已經(jīng)有些年頭沒見過姚品妍了,她記得上次見她,還是崢哥兒大婚的時候。這些年來,她一直只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自己的日子,也沒去關(guān)注過不相干的人,所以,若非自己父親提起這位姐姐來,姚品嫻都要把這個人給忘了。
雖說早年不睦,但畢竟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而且如今她日子過得極好,兩兒一女都健健康康的,在茁壯成長,無需她多操心。
丈夫更是一心一意待她,宮里頭,她和幾位妯娌也相處融洽。
她如今日子好過,倒也不愿再記著從前的那些仇怨。
何況她是信善惡之報的人,她相信人在做天在看,若她一直揪著從前的事不放,見死不救,反而是顯得寡情薄義了些,沒意思。
所以,既見父親求到跟前來,她也就多問了幾句。
“她怎會病重如此?”如今再提起姚品妍,姚品嫻就像是在提隨便的一個外人一樣。言語間有關(guān)心,但卻疏離冷漠。
并不見有太多的真情實感。
姚盛舉垂淚說:“自從和黃文皓和離后,她就一日不如一日。前些日子,那齊修言找過來,她見了人后,就更是一病不起了。如今,眼瞅著醫(yī)藥不治,臣這才斗膽求到王妃跟前來的。求王妃,念在那一點血脈之情的份上,幫她一幫吧。”
姚盛舉說著,又跪了下來。
姚品嫻態(tài)度則始終都比較淡然。
她示意青菊扶起自己父親,然后她說:“父親放心吧。她走到今日這一步,我也不能見死不救。所以,父親且先回去,我會去宮里說。”
“臣叩謝王妃。”姚盛舉很懂規(guī)矩,如今在這個女兒面前,他是一口一個“臣”的自居。
并且,再不敢在她面前耍什么父親的威風(fēng)。
他心里清楚得很,如今,他是需要靠這一對姐弟來討生活的。
送走了父親后,姚品嫻也沒耽誤,即刻就去了宮里。很快,宮中就撥了一名太醫(yī)跟著姚品嫻出來。
而姚品嫻沒親自去姚品妍住處,她只是吩咐紫棠請著太醫(yī)過去。
太醫(yī)瞧了后,就說:“這位夫人這是心病。心病還得心藥醫(yī)。她心思太重了,想得也太多,若是不能自己豁然開朗,自己想通,怕是華佗在世也救她不得。”
姚盛舉和姚老太太都在,聽宮里的太醫(yī)這樣說,他們二人一時心更是沉入谷底。
“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老太太問太醫(yī)。她知道這個孫女的心病在哪兒,可她也知道,她的心病是治不好的。
難道,要讓魏王休妻,重新迎娶她做王妃嗎?
這是不可能的事兒!
可若不這樣,她便會一直魔怔下去。
那太醫(yī)搖搖頭:“恕我醫(yī)術(shù)淺薄,無能為力。”
姚盛舉和這位太醫(yī)同朝為官,自然是相識的。他雖心疼長女,可卻也能圓滑的顧及到同僚。
既他都這么說了,姚盛舉知道,長女這怕是無藥可救了。
姚盛舉親自送了太醫(yī)出門,而姚老太太,則坐在了床沿邊。
“妍兒,你可到太醫(yī)說的話了?”老太太哭著繼續(xù)勸她,“你能好的,你這只是心病。你快別多想那些有的沒的了,趕緊好起來。你想想看,你若走了,叫我老婆子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你可心疼我了?”
姚品妍壓根聽不進(jìn)去這些。
她還是執(zhí)拗過當(dāng)年的那場換親。
“為什么……為什么原本是屬于我的富貴,屬于我的親事,結(jié)果我卻淪落成這樣?祖母,我不甘心!”哪怕是病成這樣了,說起這件事來,她仍咬牙切齒,“她如今的一切,原都該是我的。可如今她搶走了屬于我的一切,她過得那么好,我卻……咳咳咳……”
她突然一陣劇烈的猛咳,虛弱得連話都說不下去了。
老太太說:“你這孩子……你真是魔怔了。怎么我怎么勸,你都不聽呢?這有什么想不開的。以后你過你的日子,她過她的,你們姐妹再不相見,不就好了?”
“都怪你。”姚品妍現(xiàn)在恨極了所有人,自然也包括身邊的祖母,“當(dāng)年,就是你說要讓她替嫁魏王的。都怪你。”
姚老太太心中也有懊悔和自責(zé),此番面對孫女的指責(zé),她也沒說什么。
“是,都是祖母不好。”她說,“妍兒,只要你能好起來,你怎么怪祖母都成。”
可姚品妍卻閉上了雙眼,一句話沒再說。
她不想理任何人。
她只愿一個人安安靜靜呆著。
但老太太知道,這個孫女怕是不行了。雖然孫女怪她,她也沒走,而是跟著在此住了下來。
又過了幾日,丫鬟一早起來進(jìn)屋伺候時,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姚品妍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害,這就是姚品妍的結(jié)局了~
其實上天對她很眷顧了,有好幾次,她都可以過得很幸福的。只是她心存攀比,一心要壓誰一頭,最終也只能落得個這樣的結(jié)局~
所以一句話就是:知足常樂~心態(tài)太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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