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逃避叫做偽裝
    ,代號零零零零 !
    第六十三章
    直升機的螺旋槳聲轟鳴,緩緩飛離地面,張章透過機窗玻璃,看到了遠處站著的黑可可。
    表情看不清楚,卻讓他有一種對方很滿意的神情。
    視野里的男人越來越小,張章的眉心卻越蹙越緊。
    手臂被人抓住,張章回過神看了過去,向碩擔憂的看著他。
    張章?lián)u頭笑了笑。
    直升機飛離‘金新月’地區(qū),所有人都笑了出來,如果不是因為阿里和他的人還在機里的原因,想必有人會歡呼出聲。
    張章也笑了,卻笑的言不由衷。
    一想起這次的交易內(nèi)容,國安局那邊可能的態(tài)度,還有以后或許還會繼續(xù)和黑可可接觸下去,他就覺得未來簡直就是漆黑一片。
    這些事情壓得太多,反而讓張章忘記了,這次回去后,雷剛就要回到部隊。
    等他想起的時候已經(jīng)是離開伊朗,改變身份回國的時候。
    那時候他正坐在客機的座椅上,半夢半醒,幾乎是一個激靈就彈了起來,直勾勾的瞪著雷剛。
    雷剛被張章看得發(fā)毛,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然后又抬頭看向張章。
    張章手忙腳亂的解開自己的安全帶,又去解雷剛的,然后抓著人就往廁所走。
    向碩坐在前排打文件,看到倆人一前一后急匆匆的跑過走廊,他揚了揚眉毛,推著鼻梁上架著的眼睛,又低下了頭。
    嗯,他現(xiàn)在是名醫(yī)生,和這個小資二代的鞏志不認識。
    張章一路抓的緊,咬牙切齒得幾乎是暴力的打開了廁所門。
    雷剛一頭霧水,有種要是里面有人,張章一定會踹上一腳的預感,還好沒人。
    雷剛轉(zhuǎn)頭看了眼機艙里打量過來的視線,下一秒就被張章給拽了進去。
    “咔嚓?!遍T關(guān)上了。
    雷剛被壓在門上,張章直接就撲了上來,胡亂的親著他的嘴。
    “我們做吧……”張章在扯出雷剛衣服下擺的時候說道,不是問句,而是宣布。
    媽的!這些天忙的昏昏沉沉,竟然忘記雷剛回國后就要回到部隊報到。
    擦!這些天到底浪費了多少時間????
    雷剛不動聲色的看了一圈這里的環(huán)境,廁所,小得不能再小,緊緊擁抱的兩個大男人就占據(jù)了所有的空間。
    哎……
    暗自嘆了口氣。
    他扶上張章的腰,推了一下,沒推開,下一秒嘴唇就被頂開,張章舌頭伸了進來,雷剛分了一下神,舌頭直接就纏了上去。
    “吶~寶貝兒……”張章喃噥的說著,手指靈活的解開了雷剛的褲子,手心覆上內(nèi)褲,揉了幾下半硬的物體,“你想不想……”
    雷剛氣息變粗,閉合的眼張開,又看了一圈四周的環(huán)境,說實在的,他確實很喜歡這種唇舌交纏的親密,但是這里明顯不太合適。
    “都硬了?!睆堈路珠_嘴唇,挑了挑眉,用貼合的下半身蹭了蹭他,“四天了?!?br/>
    “才四天,這里……”雷剛抽了抽嘴角,反手摳開了門鎖,“我還是先出去?!?br/>
    張章按住門,直勾勾的看著雷剛,“OK!確實不太合適,但也不用走是不是?這樣吧,我們談?wù)勈裁磿r候能做?不是靠手,是做到最后,你進入我或者我進入你?!?br/>
    雷剛被哽了一下,耳廓的色澤深了幾分,視線移動了一邊。
    張章笑了起來,雙臂抱上雷剛的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其實我不想問你到底為什么妥協(xié),給出回應,這都太傻了?!?br/>
    “既然你已經(jīng)做到了這一步,為什么不想做到最后呢?還是說,其實只是憋的時間太長,而我很方便?”
    “不是?!崩讋傦w快回答,他松開扣在門鎖上的手,反手摟住了張章,親了親他的耳廓,輕聲復述了一遍,“不是?!?br/>
    張章掙開了雷剛的懷抱,往后退了一小步,靠在了對面的墻壁,“好吧?!彼α诵φf,“那么我們好好談一下這個問題,你覺得兩個男人上床很惡心?”
    雷剛微微蹙眉,身體還殘留著張章的溫度,現(xiàn)在正在很快的流失,腦袋里突然想起了前幾天的夜晚,兩人各睡床的一邊,那種身邊缺少了什么的感覺讓他很難入睡,明明兩個人親密的抱在一起也不過幾天,卻像是習慣了一般。
    但是上床……
    雷剛動了幾下嘴唇,遲疑半響,然后搖頭,“給我一點時間?!?br/>
    張章聳肩點頭,“多久?”
    “……”
    “隊里讓你多久回去報道?”
    “不知道?!?br/>
    “按照慣例,任務(wù)結(jié)束后,會給你們多長的準備時間?”
    “一天?!?br/>
    “下了飛機,你的任務(wù)執(zhí)行情況就會經(jīng)由我的部門轉(zhuǎn)交到你們那邊,也就是說……”張章翻腕看了眼手表,“12個小時后,明天中午1點下機,下午述職,接著半天之內(nèi),你的通知就會發(fā)下來,后天你就會出發(fā)?”
    雷剛點頭,‘游隼’不同別的特種部隊,在時間的管理上從來是分秒必爭。
    “我明天述職的同時可能會面臨封閉政審一周甚至一個月以上,也就是說……”張章嘆了口氣,“我出來的時候你已經(jīng)進去了,而你在一年內(nèi)都未必會再出來?!?br/>
    雷剛沉默了。
    “而且……”張章垂下眼簾,伸出腿碰了碰雷剛的腳,“我們的工作性質(zhì)……我不敢保證可以等你多久?!?br/>
    雷剛的心突然痛了一下。
    是啊,他們剛剛才從危險的環(huán)境里走出來,眼前的安全平和不是永久的,這個男人所面對的危險甚至遠遠高出了他。
    “其實……”張章抬起頭看著他,“你真的不用想太多,我就算想抓著你一輩子,也未必有那個能力。”
    “雷剛。”張章苦笑了一下,誠摯的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眼映出自己的身影,“我愛你,也只愛你,至少在我們可以平安的再見面之前,讓我留下一個念想?!?br/>
    “好嗎?”
    雷剛閉上了眼,胸口悶堵的喘不過氣來,窒息的感覺讓眼眶泛起熱意。
    他們的未來到底在哪里,就連他都看不到……
    張章站直了身體,靠近他,“我不會滿足只到這個程度的記憶?!?br/>
    他親吻著他的嘴唇,“接吻不過是個過程?!?br/>
    摟上他的腰,“擁抱也不過是個過程?!?br/>
    然后手心移到腹部,輕輕撫摸,“這樣,也不過是個過程?!?br/>
    “所以……”張章大力咬著他的嘴唇,強迫他看向自己,“我要的是最后,又或者,你親口告訴我,你愛我,讓我等你?!?br/>
    雷剛的呼吸在顫抖,就連嘴唇都輕顫著。
    腦袋里有些亂。
    微微蹙緊的眉心帶著遲疑。
    張章抬手撫上他的眉心,明顯缺失的無名指露出了對方臉上的疤痕。
    丑陋的傷疤,偉大的勛章,卻清楚明白的告訴他們,他們的未來還會面臨什么。
    眸色暗了下來。
    張章無力的笑了笑,“我承認,我是在逼你,讓你說出這些話很困難,而且……”他扭頭看了一圈這里的環(huán)境,“也不合適?!?br/>
    張章親吻著雷剛的嘴角,“其實你還很年輕,逼你現(xiàn)在對未來做出選擇并不公平。”
    一下又一下……
    “你從那里出來后就不會再出生入死,會有一個穩(wěn)定的環(huán)境,一個健全溫馨的家庭?!?br/>
    ……
    “只要小心的挺過這段時間,你有一個幸福美滿的未來?!?br/>
    ……
    “我很嫉妒?!?br/>
    張章無奈的笑著,“我一點都不想讓你忘記我,一點都不想讓你和別人組成家庭,只要想著有那么一天你會愛上別人,我就嫉妒的要死?!?br/>
    “可惜我是男人,不在你計劃內(nèi)出現(xiàn)的男人,就算我對你的意義不一樣,你依舊在掙扎,其實……你一直在考慮怎么離開我?!?br/>
    “分開后,回到部隊,沒有只字片語的聯(lián)系,讓時間淡化一切,讓你的人生……?!?br/>
    “別說了!”雷剛搖頭,打斷了張章的話。
    腦袋里的昏眩感越來越重,頭重腳輕的感覺。
    其實張章每句話都說到了點子上,被當面拆穿的窘迫讓他難以面對。
    他承認自己是這么打算的,甚至直至現(xiàn)在他都有這些想法。
    或許因為感情的原因,這些想法已經(jīng)淡的無比的稀薄,但是無法否認它確實是存在,以前,現(xiàn)在。
    這個社會的規(guī)則束縛著他,每踏出一小步都讓他心驚膽戰(zhàn),看不清前后。
    他妥協(xié)于這份感情,卻努力想要掙出,左右的為難,撕裂的卻是自己。
    他看著張章,那三個字在嘴里反復的繞著,捏碎了再重鑄,不斷的加固再加固,直到那雙眼從期待變得黯然,最終都沒有吐出來。
    張章笑了,一如記憶里深刻的笑容,嘴角緩緩勾起,左邊略高于右邊,看到不到牙齒,笑意也沒有傳到眼底,這是屬于章四少的笑容。
    當縮進殼里,武裝好自己,張章說,“是我心急了,不該這么逼你,畢竟你和我不一樣是不是?不過真可惜,本來還打算讓你在床上的時候爽一下的,吶,這樣吧,要是我們能再見面,到時候試給你看?!?br/>
    手指穩(wěn)定的摳開門鎖,輕輕抓住雷剛的手腕,不輕不重,就怕握得狠了會刺痛了自己。
    雷剛踉蹌的向前走了一步,門板緊緊的頂著后背,冷得像冰。
    心臟塌陷了一塊,空了,有風從里面穿過,發(fā)出嗚嗚的聲響。
    他覺得應該抓住這個人,在他離開前抓住他,但是手像是被蔓藤牢牢的纏繞,上面的倒刺刺進肉里,蔓藤在身上飛快的蔓延著,在脖子上繞了一圈又一圈。
    他動不了。
    哪怕掙扎的雙眼模糊,都動不了一根指頭。
    走了,徹底的消失在眼前。
    門緩緩的關(guān)上,對方甚至體貼的為他帶上了門。
    最后的畫面像是倒帶一般的反復出現(xiàn)在腦海里,嘴角看不到牙齒的笑容依舊存在,那雙眼卻龜裂出眷戀而癡迷的目光,然后轉(zhuǎn)頭,消失無蹤。
    雷剛大聲的喘息著,脫力的靠在了墻壁上,視野里的天花板又模糊了起來。
    遇到氣流了嗎?
    為什么天旋地轉(zhuǎn)的顛簸。
    他狠狠的閉上眼,讓眼前漆黑一片,努力的清空腦里紛亂的思緒。
    其實……這樣也好吧?
    至少能夠給彼此更多的時間去思考,又,或者是給我?
    而且,這種逼迫的手段,這樣的語言模式,多么的熟悉啊,那是章四少的語言藝術(shù),不動聲色的瓦解對方的防備,直擊內(nèi)心,讓人無法不去正視。
    或許……打開門后,那個男人就站在門外,笑盈盈的看著自己,等待著自己的再次妥協(xié)。
    不對!
    不是這樣。
    絕對不是這樣。
    感覺……完全不對。
    手指碰上門鎖,指尖顫抖了起來。
    這是握槍的手,從不曾顫抖。
    如果是呢?
    你怎么辦?
    如果不是呢?
    你又打算怎么辦?
    他詢問自己,真的做好了和那個男人永遠走下去的準備嗎?
    難道就不能像你一直以來的習慣那樣?
    忍耐著,等待著。
    直到確認無比,直到答案自動浮現(xiàn),再去執(zhí)行嗎?
    無法確定的事情就要反復的證實,無法做出的決定就要在確認后再決定。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
    時間,會給他答案。
    他提醒自己,反復的提醒。
    心臟被涂抹了漿糊的紙包裹了一層又一層,忽略里面發(fā)出的嗚嗚聲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毅然的拉開了門。
    張章坐在靠窗的位置發(fā)呆,神情平和。
    雷剛小心翼翼的走過去,觀察著他在想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沒在想。
    有些失望,或者期待一個悲傷欲絕的張章出現(xiàn)在眼前。
    更失望的是,張章從不會出現(xiàn)這樣的表情,面對生死的坦然,章四少的存在,讓他知道如何規(guī)避這些情緒。
    “怎么?你比我還難過的樣子?”
    剛剛坐下,章四少轉(zhuǎn)頭看向他,眼睛淺瞇著,帶著幾分慵懶的笑,黑白的眸子看不清邊際,所有的情緒都被內(nèi)斂。
    雷剛的手瞬間握住,磨出厚繭的手心隱隱作痛。
    “嗯……”章四少挑眉,然后吃吃的笑了,將頭偏到了一邊,“放心,求愛未遂而已,我又不會吃了你,那么緊張做什么?還是說,后悔了?”
    雷剛的視線黏著男人的側(cè)臉,想要收回來,卻做不到。
    章四少嘆了口氣,“感情這回事合則聚,不合則分,你要是后悔了可以來找我,我永遠給你留一個位置?!比缓笏D(zhuǎn)頭看向自己,一寸寸的打量,從頭到腳,“真是可惜了?!?br/>
    握緊的手又緊了幾分,耳朵里嗡嗡作響,雷剛聽到了吞咽口水的聲音,和溢出口的那句話,“給我點時間?!甭曇羝√撁斓南袷菑漠惔卧獋鱽?。
    “嗯。”章四少點頭,“好。”然后勾起了嘴角,左邊略高于右邊,看不見牙齒。
    “我睡一會,你也休息一下吧,這里很安全?!闭滤纳龠@么說著帶上了眼罩靠在了椅背上。
    雷剛可悲的發(fā)現(xiàn),當這個男人說要休息的時候,一側(cè)的肩膀在不覺間松了下來。
    習慣……真的很可怕不是嗎?
    有一種逃避叫做偽裝。
    有一種底線叫做自尊。
    而最大的傷害是機關(guān)算盡的捧上真心,卻依舊得不到他。
    蒙在眼罩下的眼,沾濕了黑色的絨布,燙得睜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