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九回
去接傅旭恒和三夫人的人辦事效率極高,這邊廂孔琉玥使去灑掃清溪塢的丫頭婆子還沒回來復(fù)命,那邊廂樂安居已使了人來請她,“……三爺和三夫人已經(jīng)接回來了,二爺二夫人都已過去了,老太夫人請大夫人和姑娘們也都過去呢!”
從蔣媽媽跪求老太夫人,到老太夫人使人去接傅旭恒夫婦倆,至今也不過一個多時辰而已,僅只用了一個多時辰,便完成了打包行李、清點要帶的下人、安排家里的人事……等等諸多事,還不算路上所花費(fèi)的時間,傅旭恒和三夫人是得有多快的速度,才能高效率的完成這么多事啊?說他們不是早就料到了會有這么一出,所以提前做好了準(zhǔn)備,有誰會相信!
孔琉玥心中冷笑,面上卻是神色未變,向那來傳話的婆子來:“媽媽且稍等片刻,容我使人去請兩位姐兒,也容我略略收拾一下。”
那婆子忙賠笑道:“大夫人請便。”
孔琉玥點點頭,使了曉春知夏去請初華潔華,另叫了珊瑚進(jìn)去內(nèi)室服侍自己,趁機(jī)吩咐她道:“照如今的情形來看,晚飯定是要在老太夫人屋里吃的,盧嬤嬤也定是要過去的,到時候你和梁媽媽就趁她不在,將镕哥兒屋里再細(xì)細(xì)的查一遍,包括三少爺?shù)囊路砂葔嬍裁吹模恳粯佣冀o我查仔細(xì)了!”
“夫人是懷疑?”珊瑚會意,忙肅色應(yīng)道,“夫人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的。”
孔琉玥蹙了蹙眉,“镕哥兒此番病得古怪,太夫人又早不病晚不病,偏在這個時候病了,讓三房得以名正言順的回來,我總覺得這事兒透著不尋常。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越要提高警惕,不能叫有心人算計了去才是!”
珊瑚忙道:“夫人放心,我省得厲害關(guān)系的。”
等到孔琉玥與初華潔華被瓔珞及眾奶娘丫頭簇?fù)碇降脴钒簿诱繒r,果見屋里已滿滿都是人,傅旭恒與三夫人自然也在其中,正陪著老太夫人說話兒,“……祖母瞧著氣色倒是比先好了不少,可見哥哥嫂子們孝順得好!”
老太夫人笑道:“你們兄弟妯娌幾個都是好的!”
三夫人忙賠笑道:“大哥大嫂和二哥二嫂都是好的,三爺與我卻是多有不才,當(dāng)不得祖母如此夸獎……”說著瞧得孔琉玥一行進(jìn)來,忙迎了上前屈膝見禮,“大嫂,也有日子沒見了,您一向身上好?”
孔琉玥還了禮,淡笑說道:“托三弟妹的福,我這一向都挺好的!”只要沒有你們這一房攪屎棍在,她的日子自然好得不得了!
說完不待三夫人答話,已越過她上前給老太夫人見了禮,與旁的人亦相互見了禮,方又看向三夫人道:“對了三弟妹,得知母親生病了之事,你們一定心急如焚,所以才會這么快便趕了回來罷?也不知道行李和近身伺候的下人都帶了沒有?家里的事可也安排妥了?尤其郭姨娘還懷著身孕呢,可得照管好了……要不要我打發(fā)幾個得用的人,為三弟妹收拾安排去?”
三夫人聞言,眼里飛快閃過一抹恨意的同時,臉上的笑已被哀戚所取代了,其速度之快,讓人由不得不嘆為觀止,“聞得娘生病了,三爺和我都是心急如焚,只恨不能日夜侍奉于娘病床前,因此基本的行裝和近身伺候的人還是帶了的,至于家里,則留了孫媽媽照管,當(dāng)不會出什么岔子,多謝大嫂關(guān)心!”有孫媽媽坐鎮(zhèn)家里,傅旭恒又不在,那個小娼婦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yīng),哼,不信此番不能叫她落胎!
說完看向老太夫人,屈膝行了一禮,“既已給祖母和哥哥嫂子們都請過安了,三爺和我也是時候該去侍疾于娘床前了,四弟畢竟年輕,又是男子,侍疾時多有不便,還是我侍奉起來便宜些,就先行告退了!”
一旁傅旭恒忙也道:“祖母,我們就先行告退了!”
老太夫人點點頭:“去罷去罷,你們娘這會子雖迷迷糊糊的,嘴里卻一直念叨著你們呢!”又命孔琉玥和二爺二夫人,“你們也瞧瞧你們母親去,這生了病的人啊,總是比平常脆弱些,看見大家都關(guān)心著自己,心里也好受些……瞧過之后,都過來吃晚飯,難得今兒個人齊全!”
“是,祖母!”眾人忙齊聲應(yīng)了,魚貫退出樂安居,去了景泰居。
太夫人還是通紅著臉處于昏迷中,嘴里不時念叨一句“旭兒”、“頤兒”、“釗哥兒”之類的,傅頤恒和蔣媽媽正面色低沉的侍奉于她床前。
瞧得孔琉玥一行進(jìn)來,傅頤恒忙起身給兄嫂們見禮,蔣媽媽也忙拭了淚給一眾主子見禮。
三夫人早已搶上前坐到太夫人的床沿,拿了帕子在拭淚了,“娘,上次回府請安時您都還好好兒的,這才幾日啊,您怎么就病成這個樣子了?”
這邊傅旭恒也問傅頤恒,“太醫(yī)怎么說?”
傅頤恒忙道:“說是熱邪侵體,瞧著雖然險,卻順,只要調(diào)養(yǎng)得當(dāng),少則十天,多則半月,便有望大愈。”
傅旭恒聞言,方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如今我和你嫂子已經(jīng)回來了,侍奉娘的事交由我們即可,再過不到兩月,你就要下場了,可不能在這個時候松懈,娘和我可都等著你出人頭地呢!”
三夫人也道:“是啊四弟,娘和我們的后半輩子,可全指著你了,你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松懈了,一定要高中才是!”又道,“想什么吃的用的,就只管使人來告訴我,我讓孫媽媽每日里做了給你送來,如今你哥哥和我雖今非昔比了,該花的我們還是不會吝嗇的!”
真是好一派兄友弟恭,叔嫂和睦的美好畫面,只是這話兒是說給誰聽的呢?傅頤恒住在侯府,衣食住行自有定例,傅旭恒和三夫人這是在怪著彎兒的說她主持中饋不盡心?!孔琉玥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不過,她也懶得跟他們計較,嘴長在他們身上,愛說什么都是他們的事,她只當(dāng)他們是在放屁即可,省得自降格調(diào)!
倒是傅頤恒有些不好意思,“三哥三嫂放心罷,我住在府里,一切都妥帖著呢。”又歉然的看了孔琉玥一眼。
孔琉玥接收到他善意的目光,不由暗自感嘆起來,誰說歹竹就不能出好筍的,就太夫人和傅旭恒那種人,竟然也能有這么好的兒子和弟弟!
晚飯時,傅錚兄弟三個也自學(xué)堂回來了,于是樂安居就更熱鬧了。
“……镕哥兒怎么不吃啊?可是飯菜不合胃口?”飯桌上,三夫人忽然笑瞇瞇的問道,“三嬸明明記得你最愛吃這道芹心腰果的,今兒個怎么一口都沒吃?”
因老太夫人說好久都沒有像今兒個這般熱鬧過了,故一家人也沒有分長幼男女,都團(tuán)團(tuán)圍坐在了大圓桌前,也沒有讓孔琉玥妯娌三人立規(guī)矩。
三夫人說著,像是忽然間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般,滿臉驚詫的又說道:“怎么我瞧著镕哥兒瘦了不少似的?大嫂,不知道您有沒有這種感覺?”
孔琉玥勾了勾唇,正要答話,上首老太夫人已細(xì)細(xì)打量起傅镕來,“老三媳婦你不說我還不覺著,你一說我才覺著镕哥兒的確瘦了不少,想是每日都見到他,以致忽略了。”
因問孔琉玥,“镕哥兒這段時間吃飯怎么樣?睡覺呢?你主持中饋雖然忙,也不該忽略了孩子才是。”語氣里的不悅不言而喻。
這話就有些過重了,孔琉玥忙站了起來,低眉順眼的說道:“祖母教訓(xùn)得是,都是孫媳疏忽了……”
“回太祖母,不關(guān)母親的事,”話沒說完,已被傅镕起身打斷,“我只是這幾日覺得心里有些膩,所以不想吃東西罷了,想是天氣太熱了的緣故,過幾日自然也就好了,請?zhí)婺覆槐負(fù)?dān)心。”
老太夫人聞言,面色稍緩,點頭道:“這幾日的確有些熱,連我都不大愛吃東西……罷了,今兒個天色已晚,明兒孔氏你記得打發(fā)人去請了太醫(yī)來,給镕哥兒好生瞧瞧,他身子骨原便不好,可不能掉以輕心!”后一句話,顯然是對孔琉玥說的。
“是,祖母,孫媳記下了。”孔琉玥忙應(yīng)了,彎身坐下的瞬間,余光卻瞥見三夫人正拿有些意外的目光在她和傅镕之間來回逡視,估摸著是沒想到傅镕會出言維護(hù)她。
孔琉玥就暗自哼笑了一聲,當(dāng)這世上所有人都像你們一家子那般卑瑣陰暗呢?不過,她卻越發(fā)提高了警惕。
飯畢,大家又陪著老太夫人說笑了一回,方各自散了。
“怎么樣?查出什么可疑的地方?jīng)]有?”一回至蕪香院,孔琉玥便叫了梁媽媽和珊瑚過來問話。
梁媽媽搖頭道:“我們連三少爺?shù)馁N身衣物都查過了,并無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的地方。”
珊瑚亦搖頭,“屋里每一個角落我都沒有放過,甚至香爐里的香屑,屋里的擺設(shè)盆景和地毯下面也都查過了,也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的地方!”
雖然已約莫猜到梁媽媽和珊瑚會一無所獲了,但孔琉玥心里畢竟還存了一分僥幸的希望,這會子聞得二人的話,不由緊蹙起了眉頭。
傅镕平常出沒最多的地方,除了蕪香院的正房和他自己的房間,便是學(xué)堂了,而他近來所有的吃食,又都是石媽媽和董媽媽親自為他準(zhǔn)備的,如果問題是出在正房出在飲食上,不可能只有他一個人會有反應(yīng),她和初華潔華也該有反應(yīng)才是,總不能那反應(yīng)還分男女罷?
那么,問題便只能是出在他平常明里暗里接觸到的東西上。
同理,如果問題是出在他平常明里暗里接觸到的東西上,平常比他待在正房時間都多的她和初華潔華,和與他待在學(xué)堂一樣多時間的傅錚傅鈞也該有所反應(yīng)才是,可大家都沒有相同的反應(yīng)。
如此一來,問題便只能是出在傅镕自己的房間了。
在一室的安靜中,孔琉玥沉吟著開了口:“梁媽媽,你去把盧嬤嬤請來,記得不要驚動任何人尤其是镕哥兒……”猶豫了一下,“算了,把镕哥兒也一并請起來,只不要驚動其他任何人即可。”
昨天給傅镕把脈,因為怕他生疑,所以只是蜻蜓點水的輕探了一下,瞧不出端倪也在情理之中,而中醫(yī)最講究的便是“望聞問切”,不將他叫過來再當(dāng)面細(xì)探一回,并細(xì)問一下他的感覺,她還真不敢妄下結(jié)論。
梁媽媽聞言,面露猶疑之色,“夫人的意思,是打算把事情向盧嬤嬤挑明了?可我們畢竟沒有任何證據(jù),萬一被人說我們是在‘賊喊捉賊’……”
不待梁媽媽把話說完,孔琉玥已抬手打斷了她的話:“現(xiàn)在最關(guān)鍵的不是怎樣才能洗脫我們的嫌疑,而是要先找出問題的癥結(jié)所在,先讓镕哥兒好起來,等他好了以后,我們再處理起任何事情來,都要從容得多!”
梁媽媽一想,的確也是,便屈膝行了個禮,自請盧嬤嬤和傅镕去了。
盧嬤嬤和傅镕很快來了。命珊瑚帶了傅镕去外間吃冰鎮(zhèn)綠豆湯之后,孔琉玥趁機(jī)以最快的速度,將自己的懷疑大略說了一遍與坐在錦杌上的盧嬤嬤聽,“……這會子巴巴的請了嬤嬤來,就是想請嬤嬤幫著查一查,不然真將事情拖到不能挽回的地步,我自然是難辭其咎,嬤嬤幾輩子的體面,只怕亦將蕩然無存!”
“聽大夫人說來,一多半兒是镕哥兒屋里出內(nèi)奸了!”孔琉玥的話讓盧嬤嬤的神色也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大夫人要老奴做什么?只管吩咐,老奴萬死不辭!”
老太夫人出于信任她,所以派了她來蕪香院就近照看镕哥兒,若是镕哥兒在她的照看下,依然出了事,那害镕哥兒之人固然脫不了干系,她這個照看人也是一樣難辭其咎,晚節(jié)不保!
是以盧嬤嬤立刻將自己擺在了與孔琉玥一樣的立場上。
盧嬤嬤心里倒也并不是就不懷疑孔琉玥,但一來她立場尷尬,自己如今又沒有孩子,實在沒有害傅镕的動機(jī),她保傅镕還不來及呢,畢竟傅镕真出了什么事,旁人第一個要懷疑的,就是她這個繼母,且如今侯爺又不在府里,便是她真有那個心思,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到時候萬一查了出來,連個保她的人都沒有,她不會那么蠢;
二來則是經(jīng)過這些日子以來在同一個屋檐下的朝夕相處,盧嬤嬤對孔琉玥的人品也有了更進(jìn)一步的了解,越發(fā)覺得她不會是那種人。
“嬤嬤言重了,”孔琉玥故作輕松的笑了笑,“也許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測呢?指不定镕哥兒什么事都沒有,不過是虛驚一場呢?”
盧嬤嬤也勉強(qiáng)笑了笑,“那就承大夫人吉言了。”隨即正色道:“只不知大夫人要我做什么?”
孔琉玥見狀,忙也正色道:“等會兒嬤嬤自然就知道了。”揚(yáng)聲喚珊瑚,“三少爺吃完綠豆湯了嗎?請三少爺過來罷!”
“是,夫人!”珊瑚應(yīng)了一聲,很快便領(lǐng)著傅镕過來了。
孔琉玥于是招手向傅镕道:“镕哥兒,過來母親這里坐。”說著一指軟榻上小幾對面的空地兒。
傅镕依言坐了,笑道:“母親可是有什么事要單獨(dú)吩咐我?”
“镕哥兒真聰明!”對傅镕的優(yōu)點,孔琉玥是從來都不吝于夸獎的,見他一雙大眼因自己的夸獎而瞬間變得亮晶晶的,她方正色說道:“既然镕哥兒你這么聰明,年紀(jì)也不小了,又是我們家眼下唯一的男丁,有些話,我也就不瞞你了,你可要認(rèn)真聽好了!”
聽母親將自己當(dāng)做大人一般與自己商量正事,驕傲和豪情瞬間溢滿了傅镕的胸腔,不但腰板不自覺的挺直了許多,神色也變得鄭重起來:“母親只管說,兒子聽著呢!”
孔琉玥點點頭,將方才與盧嬤嬤說的話,又大略與他復(fù)述了一遍,“……所以現(xiàn)在,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件東西,解了你的病癥,然后再設(shè)法揪出那個潛伏著的人,再揪出幕后主使……”
話沒說完,已被盧嬤嬤語帶不滿的打斷:“大夫人,镕哥兒年紀(jì)還小,您怎么能把這些事說與他知道?您沒見他臉都嚇白了嗎?”
孔琉玥聞言,看了一眼傅镕,見他的確白了臉,但腰板卻仍挺得筆直,心里瞬間有了底,因看向傅镕問道:“镕哥兒,你怕嗎?”
傅镕抿了抿唇,點頭道:“實不相瞞母親,我心里自然是怕的。但是,我是男子漢大丈夫,爹爹不在,我就是我們家惟一的男丁,我就是再怕,也一定要堅持下去,找出那個幕后主使,讓他不能再繼續(xù)害人!”聲音起初還有些顫抖,到了最后,就只剩下堅定了。
如此一來,盧嬤嬤自然再沒了話說。
孔琉玥就滿意的笑了起來,命他將手腕放到小幾上,“你也是知道我向來對醫(yī)書感興趣的,如今我這水平雖及不上太醫(yī)院那些名醫(yī)們,一些小癥候還是自信能把出來的,待會兒我問你什么,你就如實的回答我,好嗎?”一邊說,一邊有意看向盧嬤嬤,她之所以說這番話,就是為了能讓盧嬤嬤待會兒相信她的診斷結(jié)果。
如今的傅镕雖不至于對孔琉玥言聽計從,卻也是敬重有加就是了,聞言自是忙不迭便應(yīng)了。
孔琉玥于是將拇指和中指搭上了傅镕的脈搏,“……胸口近來是不是一陣一陣的覺著悶?大概都是什么時候?有沒有伴隨著想要嘔吐的感覺?”
“的確一陣一陣的覺得悶,尤其是晚間念書時,這種感覺就更是強(qiáng)烈……倒是不想嘔吐,只是偶爾會覺得喘不上氣……”傅镕見孔琉玥問,就一樁樁都告訴了她。
孔琉玥點點頭,收回手又道:“舌頭伸出來我瞧瞧……有些發(fā)青……還有指甲,我也瞧瞧……腳趾甲是不是也跟手指甲一樣白?”白得竟然一點血色都沒有!
傅镕皺眉想了想,才點頭道:“腳趾甲也是這么白……怎么了,母親?”
孔琉玥沉默了片刻,轉(zhuǎn)而看了一眼旁邊一臉緊張的盧嬤嬤,最后才又將目光定格在了傅镕臉上,“如果我診斷的沒錯,镕哥兒你應(yīng)該是中了毒,一種慢性的毒,靠的就是一天一天的累積,以至于最后越來越深,然后……”
‘然后’后面的話,到底沒忍心再說下去,但未竟之意卻很明顯。
盧嬤嬤已忍不住顫抖著聲音開了口,“大夫人,您能肯定镕哥兒是真中了毒嗎?不行,我得稟告老太夫人去!”說著便要起身往外走去。
“嬤嬤且慢!”卻被孔琉玥給出聲喚住了,“嬤嬤這一去,祖母知情后必定會震怒,祖母震怒之后,就會命人查探清楚,到時候豈非是要打草驚蛇了?嬤嬤難道就不想找出幕后主使嗎?”
盧嬤嬤便就地站住了,“大夫人說得對,這個時候,的確不能打草驚蛇!”
孔琉玥這才看向一張小臉越發(fā)慘白的傅镕,放柔了聲音道:“镕哥兒別怕,如今既已有了線索,相信很快我們就能找出那毒究竟藏在哪里,然后對照著配出合適的解藥,解了你身上的毒。你相信母親嗎?”
饒是已嚇得手腳冰涼,六神無主,聽罷孔琉玥的話,傅镕依然重重點了點頭:“我相信母親!”
孔琉玥點點頭,“镕哥兒放心,母親一定不會辜負(fù)你這份信任的!”說著看向盧嬤嬤,“現(xiàn)在,我們就先去镕哥兒的房間,再細(xì)細(xì)的搜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出什么有用的線索,未知嬤嬤意下如何?”
茲事體大,盧嬤嬤自然沒有異議,一行人于是盡量不發(fā)出任何聲響的去了第二進(jìn)院子傅镕的房間。
一抵達(dá)傅镕的房間,命心腹之人將四周把得密不透風(fēng)之后,孔琉玥與盧嬤嬤便親自動手再次搜查起來。
只可惜搜查了半晌,依然一無所獲。
孔琉玥不由有些急了,明明知道房間里藏了毒藥,卻找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身邊人受害的感覺真是糟透了!
她忍不住握了手,在傅镕屋里來回踱起步來。
經(jīng)過多寶格旁邊的擺設(shè)盆景時,孔琉玥忽然沒來由的覺得一陣胸悶,她先還沒引起警覺,只當(dāng)自己是太過緊張了的緣故。誰曾想她一連幾次經(jīng)過那幾盆盆景時,都產(chǎn)生了相同的感覺。
她的腦中忽然浮過一個念頭,但卻快得讓她來不及抓住。
于是索性定定站到了那幾盆盆景面前,方才那陣胸悶的感覺,便一下子又浮了上來。
耳邊同時也不經(jīng)意響起之前傅镕的話,‘胸口一陣一陣的覺得悶,尤其是晚間念書時,這種感覺就更是強(qiáng)烈’……火石電光中,孔琉玥心里已有了答案。
“珊瑚瓔珞……”孔琉玥忽然急急開口,“你們兩個,過來一下!”
見她面露驚喜,想是事情有了眉目,不止珊瑚瓔珞,梁媽媽并盧嬤嬤也都圍了過來。
孔琉玥于是指著那幾盆盆景道:“你們兩個,將這些盆景都先搬到遠(yuǎn)處去,再一盆一盆的搬過來。”又命傅镕,“镕哥兒也過來,等會兒我有話問你。”
珊瑚瓔珞便依然一盆盆的抬起那些盆栽來。
“镕哥兒,有沒有覺得胸悶?”每當(dāng)珊瑚瓔珞抬著一盆盆景經(jīng)過時,孔琉玥都會問傅镕相同的話,如是者三之后,她終于確定了其中一盆山水花卉的盆景有異常。
珊瑚當(dāng)即便叫道:“難怪之前我搜查搜到這盆盆景周圍時,會覺得一陣胸悶氣短呢,原來這盆景分明有毒,可恨我當(dāng)時竟未發(fā)覺!”
孔琉玥面色凝重的點了一下頭:“害得镕哥兒這陣子不舒服的罪魁禍?zhǔn)祝瑧?yīng)該就是這盆盆景了!”一邊說,一邊在經(jīng)過仔細(xì)觀察之后,拔下髻間的銀簪,蹲下身子伸進(jìn)了盆景里的水里。
卻見那簪子竟并不變色,同樣的,將簪子叉進(jìn)花卉的枝葉里后,簪子同樣也不變色,但因離得越發(fā)近,她胸悶惡心的癥狀也越發(fā)明顯了。
旁邊盧嬤嬤已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氣,“真是好細(xì)巧的心思,連銀簪都查不出這盆景到底有沒有毒,若是稍微粗心一些,便發(fā)現(xiàn)不了,只會一天天加深中毒的癥狀,以致最后……,實在是太歹毒了!”
孔琉玥點點頭,“幸好我們發(fā)現(xiàn)得早,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命珊瑚瓔珞:“叫兩個人來,將這盆景搬回正房去……另外,立刻去尋一盆與這盆盆景一模一樣的來,記得,別讓任何人,尤其是镕哥兒屋里的人察覺!”如今傅镕屋里乃至整個蕪香院的人,除了自己的心腹,她是一個都信不過!
“嬤嬤,镕哥兒,我有一個法子,應(yīng)該能將那個內(nèi)奸并幕后主使都揪出來,只是需要你們的配合,不知道你們愿意不愿意?”待珊瑚瓔珞領(lǐng)命而去后,孔琉玥壓低了聲音向盧嬤嬤和傅镕道,事實上這個想法早在她剛診斷出傅镕中了毒后,已經(jīng)在她腦海中初步形成了。
雖然都被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臉色煞白,六神無主,但因一者事關(guān)自己的性命和男子漢的尊嚴(yán),一者事關(guān)自己的體面,盧嬤嬤和傅镕自是再無不從,“兒子(老奴)愿意!”
見二人都愿意,孔琉玥便壓低聲音,如此這般與二人說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