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患難真情(一)【推薦
兩人走的并不是很快,蘭裔軒牽著弦月的手,穿過茂密的灌木叢林,繞過那些遮天蔽日的樹木,懸掛在正中的太陽慢慢的西落,橘色的陽光灑向地面,現(xiàn)在兩人身處在一大片綠色的草地上,那些嫩綠的小草剛好沒到他們的小腿,正前的位置是一大片的斷壁。
蘭裔軒停下腳步,松開弦月的手,指著前方陡峭的壁崖:“你要的東西就在那邊。”
弦月順這蘭裔軒手指的方向望去,抬頭看了蘭裔軒一眼,踩著半高的叢木,朝著斷崖的方向跑了過去。
蘭裔軒向前走了幾步,尋了個尚算干凈的位置坐下,因為是在傍晚,嫩綠的草地十分干燥,濕氣并不是很重。
落日渾圓,空曠的草地上,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綠色,間或又幾朵小野花,天空再不是如天鵝絨般的蔚藍(lán),而是如大火熊熊燃燒般的明艷亮色,灑向地面,配合著那同樣鮮亮的綠色,靜謐美好,隔開一大段的距離,對邊同樣是一座陡峭的山峰,煙霧繚繞。
越是接近斷崖,草木就越是稀疏,崖邊上零零散散的長著幾棵樹,只有半人高,粗矮的主干頂端,枝條團(tuán)團(tuán)撲散,構(gòu)成圓形的平頂樹冠,狀如蘑菇,長的和迎客松極為相似,像是熱情的擁抱,弦月卻覺得那像極了死神的手,拽著自己的身子,不停的墜入黑暗的深淵,和迎客松不同,他的樹干十分的粗壯。
弦月站在崖邊,四處看了一眼,并未發(fā)現(xiàn)火龍果,轉(zhuǎn)過身,見蘭裔軒半個人都淹沒在草叢中,瞇著眼睛,眉頭舒展,弦月卻讀出了疲倦二字,弦月動了動唇,伸著脖子,想要開口,刀最后卻還是什么都沒問。
其實她心里還是相信蘭裔軒的,這個地方肯定是有火龍果的。
弦月剛轉(zhuǎn)過身,蘭裔軒便睜開了微閉著的眼睛,斷崖上,那嬌小瘦弱的身影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素白的衣裳凌空飛舞,一下下,像是旌旗一般,帶著肅肅的寒意,放在膝蓋上的小指動了動,而后又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弦月猶豫了片刻,繼續(xù)向前走了幾步,右手攀著近旁那顆又矮又胖的樹木,整個人靠在粗壯的枝干上,與對邊的煙霧繚繞的山巒不同,弦月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幾乎能將整座山崖看的清楚,數(shù)千米的高峰,十分的光滑,中間幾乎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弦月吞了吞口水,心里微微的有些發(fā)憷,這個地方,絕對稱得上險峰,那么高的地方,居然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不過比起方才的驚恐,弦月現(xiàn)在淡定從容了許多。
“鳳弦月。”
蘭裔軒隨手扯了根綠色的小草,放在掌心,眼睛瞇成一條直線,淡淡的聲音,卻像是在壓抑些什么。
弦月沒有轉(zhuǎn)身,有什么東西正破土而出,眨眼的功夫,寸草不生的斷壁上突然長出了許多片片的嫩葉,那般神奇的速度,橘色的夕陽,那手掌大小的綠葉反射著光,可以清楚的瞧見上火龍,炯炯有神的雙目,栩栩如生,弦月的心陡然一喜,兩眼迸射出興奮的火花:“蘭裔軒,火龍結(jié)果了。”
蘭裔軒睜開眼睛,隔著重重的綠色,他只能看到弦月朝著他揮舞的手,那興奮激動的聲音借著風(fēng)一并傳入他的耳膜,沒見到她的人影,蘭裔軒始終覺得不放心,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攤開的掌心泛著微微的暗黃,蘭裔軒的眉頭微皺,看到山崖邊的人影,松了口氣。
展開的綠葉一片片慢慢的聚攏,正中的位置突然長出了一個小小的點,尖尖的,然后像是雨后的竹筍般迅速長開,宛如一顆晶瑩透明的紅水晶,流光溢彩,被那重重的綠葉包裹。
弦月的眼睛動也不動,注視著中間的每一個過程,只覺得短暫而又蠻長,心里只覺得激動,外圍一圈包裹著果實的葉子慢慢的脫落,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香氣,沁人心脾,弦月的全部心思都在崖上那些火龍果上,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承載著她的樹根正一點點從地上慢慢的被拔起。
葉子脫落,露出正中的果實,晶瑩剔透,距離弦月并不是很遠(yuǎn),但也不近,弦月努力夠手,好幾次,都差那么一點點。
蘭裔軒看著崖底的弦月,注視著那急切而又興奮的臉,那顆素來平靜如死水般的心從未有過的紊亂,他現(xiàn)在對弦月是有氣又惱,可偏偏他舍不得對她下手,看她眉頭緊皺,他便覺得舒心,他心里難受,也不想她舒心。
弦月試了半天,一顆火龍果都沒摘到,心里難免有些急躁,倚靠在樹上,閉上眼睛,沉思了片刻,嘴角陡然上揚(yáng),她抬起左手,將袖上的衣服扯了下來,手臂的長短,拿在手上,但見那白色的布條飛舞,靈活如游龍一般,她輕輕一揮,連續(xù)纏上了三顆火龍果,勾唇一笑,三顆火龍果全部成為她的囊中之物。
“蘭裔軒。”
她揚(yáng)了揚(yáng)素白布條上纏著的火龍果,在蘭裔軒看的并不是很清楚的位置,笑的越發(fā)得意,而那棵原本粗壯的大樹不知為何,像是斷崖上的火龍果一般,緊扎在土里的樹根破土而出。
“鳳弦月。”
“鳳弦月,你在不在。”
“公子。”
白戰(zhàn)楓一行人也不管弦月他們是不是已經(jīng)出了皇陵,自進(jìn)了這片叢林之后,一路叫著他們的名字過來,這是他們心底的奢望,也是為了發(fā)泄心底的恐慌,空曠的山谷,就只有他們的叫喚聲來回飄蕩,焦灼的,顫抖的。
蘭裔軒轉(zhuǎn)過身,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一身灰衣的雷云,招了招手,雷云他們看到蘭裔軒,瞪大眼睛,先是愣了片刻,然后朝著他的方向飛奔了過去。
“公子。”
雷云一臉的驚喜,將蘭裔軒上下打量了一遍,除了肩上隱隱的血痕,并無大礙:“公子你沒事就好。”
而那似曾相識的血痕更讓他松了口氣,弦月姑娘也沒事。
“弦月呢?”
白戰(zhàn)楓四下看了一眼,并未發(fā)現(xiàn)弦月的身影,奔到蘭裔軒跟前,直接問道。
白鰲一路風(fēng)塵,白戰(zhàn)楓心焦,他也只能加快腳步,滿臉的倦怠,腳下卻依舊生風(fēng),白戰(zhàn)楓前腳剛到蘭裔軒跟前,他馬上就站在了他的身后。
華初雪低著頭,站在蘭裔軒的身后,十指纏繞,不知所措。
“那里。”
蘭裔軒手指著弦月攀著的那顆樹,那一貫溫和的眸有焦灼,瞬間睜大,傾瀉出濃濃的驚恐,臉色也順便變的煞白,他想也不想直接推開身前站著的白戰(zhàn)楓,箭一般的飛沖了過去。
白戰(zhàn)楓的視線順著蘭裔軒手指的方向看去,像是有刀子在臉上劃開了一個口子,白戰(zhàn)楓皺著眉頭,轉(zhuǎn)過身,遮天蔽日的紫色將他的視線全部擋住,紫衣飄過,帶起一陣勁風(fēng),直到那紫色的身影從自己的身邊飄過,他隱隱看到那斷壁上揮著的手,他的視線追隨著那擺動的手,在那漸漸破土的灰黃樹根上發(fā)現(xiàn)了另外一只手。
“小心。”
他大喝一聲,腳下的土地似乎跟著深陷了進(jìn)去,黑衣生風(fēng),抬腿就要沖過去,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白鰲早在蘭裔軒面容失色的時候就知道情況不對,他沒有看弦月,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白戰(zhàn)楓身上,見他抬頭,想也不想,雙手堪比閃電,直接環(huán)住了他的肩膀,大喝了一聲:“不準(zhǔn)去。”
白家的老爺子,說話的時候,自有一股堪比君王的威嚴(yán),可那雙眼睛,流露出的除了擔(dān)心,還有這不為白戰(zhàn)楓所知的惶恐。
以白戰(zhàn)楓的身手,想要擺脫白鰲自然不是什么難事,他猶豫了片刻,只有短短的片刻,然后用力的掰開了白鰲的手:“老爺子,你不要逼我。”
親眼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墜下山崖卻什么都不做,這必定會讓自己后悔一生。
白鰲被迫松開白戰(zhàn)楓的手,可這瞬間的阻攔,卻為華初雪爭取了時間,她先是看見蘭裔軒發(fā)了瘋的一般的往懸崖的方向沖,再然后便是那顆搖搖欲墜的樹木,便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臉上盡是陰狠而又得意的笑容。
這一次,她鳳弦月是生是死,真的與她華初雪無關(guān),她見白戰(zhàn)楓要上去幫忙,哪里肯讓,想也不想,直接攔在白戰(zhàn)楓的身前。
“不準(zhǔn)去。”
那是用公主的身份下達(dá)的命令,可白戰(zhàn)楓卻不吃這一套,沉著臉,陰狠道:“滾。”
他尊重白鰲,可華初雪的公主身份,他并不放在眼里。
“你是白家的人,就算是死,也只能為楚國犧牲。”
白戰(zhàn)楓見她一臉的堅決,知道是說不通了,蛇蝎心腸,說的就是他眼前站著的這個女人,美嗎?他只覺得丑陋。
“這一切是不是你安排的?”
白戰(zhàn)楓冷聲質(zhì)問,他素來不是什么憐香惜玉之輩,尤其是這當(dāng)口,恨不得踩著華初雪的尸體沖過去,鐵砂掌出,直對著華初雪,若不是擔(dān)心波及身后站著的白鰲,那必定是灌注全力的。
論身手,華初雪也是不弱的,靈活的避開白戰(zhàn)楓的瘋狂攻勢,雖談不上游刃有余,倒也沒有讓自己受傷。
“公子。”
雷云也慌了,剛好沖上去,腳下的草地移動變幻,只聽到彭的一聲,塵土飛揚(yáng),數(shù)十黑衣男子手舉大刀,破土而出,將雷云團(tuán)團(tuán)圍住。
弦月將布條上的三顆火龍果系在腰上,正準(zhǔn)備多摘一些,忽聽到白戰(zhàn)楓撕裂般尖叫聲,猛然回頭,心里也是一驚,她攀著的那顆樹不知何時已經(jīng)脫離了土地,只有幾根細(xì)細(xì)的根莖懸浮在地面上,弦月想也不想,沒做任何的思考,可出于對危險的認(rèn)知,她本能的松開了手,下一瞬,那原本還懸浮在地面上的樹木,被拋向了半空,如血般的殘陽下,她好像看到那灰黑色的樹干上綁著同色系的粗繩。
這一切都是被人算計好的,這是弦月最先想到的,可現(xiàn)在根本就沒有時間去思考深究到底是誰策劃了這一切。
弦月縱身一躍,輕靈如掌上飛燕,雙眼如電,可這斷崖根本就沒有可以落腳停留的地方,眉頭微皺,既然沒有落腳的地方,那便找一處可以撐手的地方吧。
腳尖輕點,那是只有拇指大小的地方,可那凸起的石頭卻是極細(xì)極細(xì)的,就像是冰山的尖峰,弦月腳踩在上邊,掌心剛貼著石壁,瞳孔驟縮,她知道這些石壁都是濕的,卻沒想到這么滑,像是打了蠟一般。
弦月的心猛然一驚,也不管有沒有效,拼盡全力的貼著,掌心花開一道道口子,弦月溢了出來,卻依舊什么都改變不了,弦月的手一滑,原本慣性向著石壁傾瀉的身子突然后仰,腳踩石壁,身子下滑的越發(fā)厲害,整個身子凌空懸浮在半空。
“啊。”
弦月驚叫了一聲,她能明顯的感覺得到自己的身子在不停的下墜,她極力的想要保持平衡,卻找不到著力點,她知道這山崖有多高,若下邊是石頭的話,就這樣摔下去,必定是尸骨無存。
她瞪大著眼睛,眼見自己距懸崖邊越來越遠(yuǎn),心里越發(fā)的慌亂,她能清楚的聽到山崖上兵器打斗發(fā)出的聲響,一下下,撞擊在她的心尖上,他們都被人攔住了,根本就不會有人來救自己,她慢慢的閉上眼睛,只剩下絕望和悲觀,她心里只有一個想法,這次真的死定了。
“軒哥哥。”
“公子。”
華初雪和雷云同時驚叫出聲,上方的打斗越發(fā)的激烈。
變化不過瞬間,弦月下落的身子突然頓在了半空,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吊在了半空,弦月心中巨震,唰的抬頭,睜開眼睛,不敢置信的望著上方懸浮著的紫色身影。
只見蘭裔軒的軟劍深深的插在光滑的巖石中,他的左手捉著劍柄,另外一只手牢牢的捉著她的手不放,她呆呆的望著蘭裔軒,像是石化了一般,今晚的夕陽怎么那么耀眼,不然蘭裔軒的周身怎么會鍍上一層柔和的金色呢?可為什么她卻在他的眼底讀出了生死不棄的決心呢?
“誰允許你死的?”
蘭裔軒的眉頭微皺,低頭看了眼呆呆的弦月,依舊是上揚(yáng)的嘴角,讓人覺得親近,在這生死關(guān)頭,卻依舊從容而又淡定,他緊咬著唇,弦月覺得有什么東西模糊了她的視線,等流到嘴角的時候,伸出舌頭一舔,熟悉的咸澀讓她真的有種想哭的沖動。
蘭裔軒被弦月咬傷右肩還沒來得及包扎,因這突然的用力,那并不甚嚴(yán)重的傷口撕裂開來,肩上,那紫色的一片已經(jīng)被染紅,血水順著手臂滴落在他拽著弦月的左手上,還有臉上。
山間的風(fēng)呼呼作響,吹的弦月幾度以為自己會被那強(qiáng)勁的風(fēng)卷走,她閉著眼睛,耳畔就只有那滴滴答答的聲響,明明是蘭裔軒的肩膀在滴血,她怎么覺得自己身上的某個地方也在淌血呢。
蘭裔軒緊咬著唇,額頭上不停的有細(xì)密的冷汗冒了出來,這是懸空的山崖,不是平地,更何況他的手上有傷,傷口撕裂般的疼痛,若是常人,早就撐不住了。
“我說過,你的命,有一半,是我的。”
蘭裔軒咬著唇,一字一句道。
那九個字,如此熟悉,一樣的話,也是同樣的人說的,甚至是一樣的口吻,明明她最討厭的是就是這種霸道的人,總把自己的意識強(qiáng)加到她身上,可現(xiàn)在,她卻一點也討厭不起來,剛剛才下的決定,登時掀起驚濤駭浪,弦月仰頭,定定的望著蘭裔軒,她能明顯感覺到他身上的能量因為血的流失正一點點消逝,一邊臉色蒼白,另外一邊卻是鐵青的,這是她見過的最最狼狽不堪的蘭裔軒,卻讓人無法抑制的心動,她呆呆的看著那張臉,只覺得心中的某個地方像是被溫水浸泡過一般,柔軟異常,然后塌陷。
勾了勾唇,在生死關(guān)頭,他捉住了自己的手,為了自己,他可以放棄自己的性命,這樣的認(rèn)知讓她覺得心情愉悅。
蘭裔軒一只手握著劍柄,另外一只手拉著弦月不肯放手。兩眼查看了四周一眼,心里也是一驚,這樣光滑的山壁,他也是第一次見。
弦月的手方才被石壁劃破,鮮血慢慢的滲了出來,濕濕的,她的掌心又出了不少汗,和那山壁沒什么區(qū)別,滑滑的,饒是蘭裔軒握的再怎么緊都沒用,再加上是懸空,就算是兩人身懷絕技,在這樣強(qiáng)勁的大風(fēng)下也是什么都做不了。
蘭裔軒微閉著眼睛,右邊的手臂痛的已經(jīng)麻痹,仿佛已經(jīng)不是自己了一般,可現(xiàn)在這種情況,根本就容不得他換手,深吸一口氣,緊插在是石縫間的軟劍根本就想下滑了半寸,蘭裔軒臉色也是一變,提了口氣,握著劍柄的手猛然向里用力一推,兩個人又維持了原來不動的局面。
弦月的大拇指悄無聲息的從蘭裔軒的掌心滑出,那些粘稠的血液不但不能讓兩個人的手心緊緊的貼在一起,反而不停的分開,弦月皺眉,她能感覺的到那分開的速度越來越快,她知道,蘭裔軒不可能沒有察覺,她仰著脖子,高聲道:“蘭裔軒,松手,你給我松手。”
蘭裔軒沒有多余的力氣開口,瞥了眼弦月,十分的懊惱,那不滿的神情仿佛在叫囂,給我閉嘴。
弦月的眉頭擰的越發(fā)的緊,眼睛瞇成一條長長的,在段時間內(nèi),沒人能設(shè)計出這樣天衣無縫的計劃,華初雪雖然會偽裝,但只要是牽扯到蘭裔軒的事情,她根本就沉不住氣,她知道自己想要去死亡谷的時間并不長,還要費心從楚王那里套來路線,退一萬步說,這件事情真是她做的話,現(xiàn)在蘭裔軒已經(jīng)跳下了山崖,如果那些人是她派來的,上邊根本就不可能還有打斗的聲響。
知道她會來死亡谷,知道她想要取火龍果,知道她回攀著那顆樹,這般的算無一漏,簡直可以和蘭裔軒相提并論了,他做了那么多,無非是想要置她于死地,又怎么會讓別人救她,如果沒有雷云白戰(zhàn)楓他們幫忙,她和蘭裔軒兩個人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是筋疲力盡,根本就不可能上的去。
“蘭裔軒,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會松手的,你這個人,狡猾,奸詐,陰狠,自私,未達(dá)目的不擇手段,一死百了,死了省心,我一定不會這樣不顧性命救你的。”
蘭裔軒輕輕的點了點頭:“我知道。”
他笑了笑:“就只有鳳久瀾能讓你這樣不顧一切。”
蘭裔軒的嘴唇已經(jīng)開始發(fā)白,整個人也是懨懨的,勾了勾唇,嘲弄道:“鳳弦月,我怎么會看上你這么個女人?”
全天下的女人都喜歡他,他偏偏愛上了一個不喜歡自己的,還這樣不顧性命:“你喜歡我嗎?”
弦月的心已經(jīng)開始發(fā)顫,蘭裔軒要是再不松手,他們兩個真的沒人能活的了了。
“蘭裔軒,給我松手,我不想你陪著我一起死,到了陰曹地府還被你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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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戰(zhàn)楓與華初雪兩人背靠著背,冷冷的看著將他們圍在正中的數(shù)十個黑衣人,渾身散發(fā)著陰冷的駭氣。
蘭裔軒奮不顧身跳崖的瞬間,他和華初雪兩人不再內(nèi)斗,齊齊對準(zhǔn)這些突然出現(xiàn),身懷絕技,內(nèi)力充沛的黑衣人,華初雪的身手他是知道的,與自己不相上下,他原想著去救人,華初雪斷后,可現(xiàn)在,他們卻還是被他們困住,原定的計劃根本不能實施,他們尚且如此,就更加不要說雷云了。
“你看他們的眼睛。”
華初雪那雙如狐貍般的媚眼冷冷的盯著那些人空洞無神的眼睛,很是肯定道:“他們被人控制住了。”
方才一番打斗,白戰(zhàn)楓也猜出了幾分,這些人,如斯強(qiáng)悍,就算是被他的鐵砂掌所傷,鮮血淋漓,還是能夠很快恢復(fù)過來,繼續(xù)戰(zhàn)斗,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現(xiàn)在怎么辦?”
這樣的邪術(shù),白戰(zhàn)楓只是聽說,并未親眼瞧見過,可華初雪這樣一個深宮的公主居然能看出這些,自然滿心希望她能找到破解之法。
“一招斃命,劃破他們的血管。”
華初雪的話音方落,靈活的身子已經(jīng)騰空而起,這樣的活死人她自然是見過的,她自己就是,不過顯然,那個人還不夠狠,這些人最多就只是半個活死人而已,被控的時候刀劍不摧,可平日里卻和常人無異,會流血,只要割破了他們的血管,看他們還怎么打。
好狠的殺招,白戰(zhàn)楓一愣,卻見華初雪所經(jīng)之處,一片的血色彌漫,那長長的指甲是最好的利器,伸手就劃破他們的血管,而那些人果然就倒地不起,白戰(zhàn)楓咬牙,他手上只沾壞人的鮮血,這些人想要弦月死,該殺。
這樣一想,灌注內(nèi)里的餓鐵砂掌齊齊朝著他們的喉管襲去,不一會,人就倒了大半,那嫩綠的草地被染成了鮮紅,雷云自然也跟著照做。
“我去救人。”
白戰(zhàn)楓大吼了一聲,雷云縱身一躍跳到他的身前,為他保駕護(hù)航,將他送到懸崖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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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最好。”
蘭裔軒在心底補(bǔ)充了一句,他仰頭,看著距離自己足足有五米遠(yuǎn)的平地,就像她說的,他要是再不松手,就只能兩個人一起死了,他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力氣了。
沒有動心,真好,他蘭裔軒陰險狡詐,自私自利,未達(dá)目的不折手段,偏偏沒有她鳳弦月的沒心沒肺。
“鳳弦月,準(zhǔn)備好了嗎?”
他輕輕的問了聲,整個人看起來越大的虛弱,手下加緊晃動,弦月的心驟然一縮,尖叫道:“蘭裔軒,你想干什么。”
如果只是松手,哪里需要這些動作:“我不準(zhǔn),我不準(zhǔn)。”
她連續(xù)叫了兩聲,心里慌慌的,想要搖頭,卻擔(dān)心增添蘭裔軒的負(fù)重,清亮的眼眸,直勾勾的盯著蘭裔軒,像是噴泉一般,不停的冒著眼淚:“蘭裔軒,你要是敢那樣做,我馬上就跳下來。”
蘭裔軒看著弦月臉上的淚水,與那些風(fēng)干了的血跡黏在一起,嘴角上揚(yáng),竟帶著幾分莫名的愉悅,輕道了聲:“口是心非。”
弦月沒聽清他說什么,只隱隱看到他的唇在動,還以為他是在交代些什么,心下越發(fā)的慌亂,緊緊的握住蘭裔軒握住她的手,怎么都不肯放。
“白戰(zhàn)楓,雷云,你們再不快點我就要掉下去了。”
弦月不管他們聽得見聽不見,也不管他們現(xiàn)在是不是能戰(zhàn)勝那些人來救自己,她就是想讓他們救自己,還有蘭裔軒,真的撐不了多久了,早知道會這樣,她就不該聽華初雪的話,來這什么死亡谷,拖累了蘭裔軒,還中了別人的計,到底是誰,非置她于死地,只是想她死嗎?
想要繼續(xù)思索,可大腦卻開始短路,根本什么都想不起來,只知道仰著頭看這蘭裔軒,他的臉色已經(jīng)不是蒼白可以形容的了,心里越發(fā)的愧疚,從認(rèn)識到現(xiàn)在,似乎一直是她拖累了蘭裔軒。
“女人,我來救你了。”
弦月聽到白戰(zhàn)楓的聲音,整個人的心頓時雀躍起來,枯木逢春也不過如此:“蘭裔軒,聽到了嗎?白戰(zhàn)楓來救我們了。”
白戰(zhàn)楓站在懸崖邊,看著懸浮在半空的蘭裔軒和弦月二人,終于明白了大概,難怪憑他們二人的身手到現(xiàn)在還不能上來。
弦月一直保持仰頭的動作,看到峭壁上的白戰(zhàn)楓:“身上有沒有飛刀,插在這斷壁上,動作給我快點。”
就算是在這生死攸關(guān)的片刻,就算是請求,弦月對著白戰(zhàn)楓的態(tài)度依舊談不上友好。
雷云聽到弦月的聲音,幾下就將身上的飛刀全部給了白戰(zhàn)楓,白戰(zhàn)楓低著身子,提著心,橫空飛射,分毫無差的插在蘭裔軒和弦月的周身。
“你先上去。”
蘭裔軒對弦月道。
弦月猶豫了片刻,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松手,你先上去。”
她的腳下有飛刀墊著,現(xiàn)在勉強(qiáng)能撐住身子,就算他松開自己的手,她貼著石壁,不會摔下去的,她擔(dān)心,要是自己先上去,蘭裔軒就上不去了,雖然知道這個人一直非常強(qiáng)悍,不過還是有些擔(dān)心,現(xiàn)在的蘭裔軒看起來虛弱極了。
雷云轉(zhuǎn)過身,從地上撿起把大刀,不停的拼接,脫下身上的衣服,將那些加長的大刀包裹住,朝著懸崖,放了下去:“公子。”
白戰(zhàn)楓搶過雷云手中拿著的一端,相比于雷云,他覺得自己的力氣絕對更大,那些黑衣人已經(jīng)死了七七八八,白鰲繞過那些死人的尸體,站在白戰(zhàn)楓身邊。
“快上去。”
弦月看著空中懸浮的灰黑色,距離蘭裔軒不足一米的距離,只要他能握住,白戰(zhàn)楓肯定能把他拉上去。
蘭裔軒看了弦月一眼,左手用力抽出崖上的劍,另外一只手用力一拍,縱身一躍,直接就拉住了白戰(zhàn)楓投放下來的長槍。
弦月頓時松了口氣,而在同一瞬間,斷崖的另外一角,突然冒出了一個黑色的身影,寬大的黑袍,在漸漸漆黑的夕陽下,顯的有些猙獰,弦月的眼停落在蘭裔軒身上,等發(fā)現(xiàn)有異的時候,那黑色的身影已經(jīng)移到了他的身邊,他的身后,是一根細(xì)細(xì)的蠶絲,那矯健的身影,像是張開翅膀的雄鷹,對著她就是一掌。
“去死吧。”
弦月望著那垂吊在半空中的黑色身影,風(fēng)吹起他頭上戴著的連衣帽,那張臉是陌生的,可那雙眼睛,黑暗深邃,寒冰般的清冷,冰冷而又銳利,像是一只隨時準(zhǔn)備反撲的狼,只有動物還有受過訓(xùn)練的人才有這樣的本能,防備警惕的讓人心驚,越看就越覺得熟悉。
她看著自己左手的玉鐲,突然就笑出了聲。
“弦月!”
白戰(zhàn)楓看著弦月下墜的身體,怒目圓瞪,大叫了一聲,整個人像是失力了一般,拉著蘭裔軒的手一松。
“軒哥哥,快上來。”
華初雪也站在懸崖邊上,一顆心提在了半空。
寂靜的山谷,那尖細(xì)的聲音生生的刺破耳膜,蘭裔軒轉(zhuǎn)過身,他的身后是不停下墜的弦月,前方,夕陽下,那片草地上滿是尸體,那嫩綠的草葉被鮮血染紅,觸目驚心。
“別松手。”
“啊。”
白戰(zhàn)楓原本松開的手猛然一緊,緊咬著牙,一旁站著的雷云看著下墜的弦月,一顆心如置冰窖,眼前頓時一黑,一雙眼睛本能的移向白戰(zhàn)楓,唯恐他松手。
身為忠仆,保護(hù)主子,那完全就是本能。
白戰(zhàn)楓深呼吸,閉上眼睛,手上猛一提力,卻感覺另外一端松了許多,他心里一驚,順著那灰黑的顏色望去,什么都沒有,山崖上,那素白的身影已經(jīng)看不到了,眼前翻飛著的就只有紫色的袍子。
“軒哥哥。”
“公子。”
白鰲看著白戰(zhàn)楓灰敗的眼,仿佛這個人的心也跟著死去了一般,他心驚而又無奈,直接就扣住了他的雙手,沒有了白老爺子慣用的命令口吻,那是一種近乎懇求的眼神,語重心長道:“楓兒,白家和爺爺離不開你。”
白紫兩道身影漸漸融成一點,最后什么都看不見,他也沒聽到任何的聲音,他癡癡的轉(zhuǎn)過身,看著滿是擔(dān)憂的白鰲,突然笑出了聲,可笑的時候,他的眼角卻不自覺的有淚水溢了出來。
白老爺子一驚,動了動唇,想再說什么,卻開不了口,白家的男子,都是一樣的深情。
“白老爺子。”
他的聲音有些生硬,還有些哽咽:“我配不上她。”
他親眼看著蘭裔軒為了他幾度舍棄自己的性命,可他卻沒有,他們兩個,誰不是肩負(fù)重任呢?蘭裔軒為了鳳弦月,能拋棄一切,但是他做不到。
他把對弦月的愛掛在嘴邊,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的愛與蘭裔軒相比,竟是那般的膚淺。
他冷冷的看著趴在山崖邊上的華初雪,揮開白鰲的手:“我現(xiàn)在剩下的就只有責(zé)任了。”
他輸了,輸?shù)脧氐祝數(shù)男姆诜?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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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下邊就真的是楚國之險了哦,患難見真情啊,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