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侍疾3
吹到腮幫子都痛了,男人才低低說了聲,“可以了?!泵仙S苋缑纱笊?連忙小心翼翼的放開堵住男人傷口的布條。血已經(jīng)止住了,洞開的傷口看著十分猙獰。她拿起金瘡藥,將藥粉均勻的鋪撒在上面,最后利落的換上干凈的布條。
做完這一切,她暗暗松了口氣。
就在這時,常喜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藥進來了,半跪著將藥碗呈到主子面前。
孟桑榆抬眸,視線在他用衣襟遮住卻依然露出半分的喉結(jié)上面打了個轉(zhuǎn),目露了然。既然常喜是假的,那這皇帝必然是真的了。至于他為何頻頻抽風(fēng),她已無力去深究,只想趕緊結(jié)束今天的侍疾。
周武帝將常喜遣到一邊,脫掉身上的外套,半躺在龍榻上,對女人招手道,“朕累了,愛妃喂朕喝藥吧?!?br/>
累你妹孟桑榆內(nèi)心的小人優(yōu)雅的豎起中指,款步走到榻邊,拿起了熱騰騰的湯藥。
“皇上,藥很燙,臣妾幫您吹一吹。”她柔柔一笑,粉嫩的小嘴撅起,對著湯匙吐氣如蘭。男人灼熱的視線定格在她唇上移不開了。她垂眸,眼里快速劃過一道亮光,與此同時指尖一抖,整碗藥極其自然又極其干脆的潑在她厚厚的錦袍上。
“桑榆,燙著沒有”周武帝迅速將她拉到一邊,扯開她的衣袖查看。雪白的皓腕已是一片通紅,看上去十分可怖,如不是常喜在一旁,他恨不能撩起她的裙擺好好檢查一番。
“臣妾一時失手,臣妾不是故意的,請皇上贖罪”她秀眉一蹙,臉色一白,跪在周武帝床邊磕起頭來,一張小臉滿是驚恐,心里卻在為桑榆兩字暗暗詫異。什么時候,她與這人竟親密到可以直呼姓名的程度了她怎么不記得
“你”為何要故意傷害自己周武帝濃眉緊皺,聲音又冷又沉,剛吐出一個字,看見她濕透的裙擺和通紅的手腕,又將未盡的話吞回了肚子里。
“你回去吧,趕緊換身衣服,小心染病,朕會叫杜太醫(yī)去看看?!彼昧⑴死饋恚娝⒓赐撕髢刹?,拉開彼此間的距離,漆黑的眸子更加幽暗。
“謝皇上?!泵仙S芮バ卸Y,拽著濕漉漉的裙擺走了出去,看見等候在殿外的銀翠和碧水,忽然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抽風(fēng)的皇帝比冷酷無情的皇帝難對付一萬倍
等女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周武帝才緩緩收回視線,臉上露出一個苦澀到極致的笑容。
“朕哪點做的不好她要故意傷害自己,就為了早點擺脫朕”他朝殿內(nèi)一角安靜佇立的常喜看去。
常喜雖然不是太監(jiān),可也是不沾女色的暗衛(wèi),他愣了愣,拱手道,“皇上做得很好”話到這里他哽住了,不知該如何接口。
“做得很好”周武帝仰倒在龍榻上,喃喃自語,半晌后狠狠錘擊床面,恍然大悟的開口,“朕知道了,就是因為朕待她太好,她才急于擺脫朕她一定以為朕是假冒的”話落,他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心里的苦澀滋味更加濃烈。
對德妃娘娘太好德妃娘娘就以為您是假的那您以前得對她多差啊常喜退到角落,暗自琢磨。
碧霄宮里,孟桑榆前腳才跨進宮門,杜太醫(yī)后腳就到了,見傷口只是略紅,并不嚴重,送了一瓶燙傷膏,又交待了很多注意事項便匆匆離開了。皇上還在乾清宮里等著他回去復(fù)命呢。
“娘娘,奴婢給您擦藥?!瘪T嬤嬤滿臉心疼的執(zhí)起主子的手,挑了一撮藥膏細細涂抹。
“娘娘,皇上是假的吧您故意弄傷自己就是為了脫身”銀翠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低聲猜測。
“不,是真的。大概昏迷的太久,記憶有些錯亂。日子久了會恢復(fù)吧?!泵仙S苋嗔巳囝~角,只能拿這種理由來解釋周武帝今天的抽風(fēng)行為。
“是真的那就好,那就好”馮嬤嬤沖上天拜了拜,拉住主子衣擺,焦急的開口,“娘娘您去求求皇上,讓他加派人手去尋國公爺吧,已經(jīng)七八天了,國公爺還是生死未卜?!?br/>
“我下午就去?!泵仙S茳c頭,臉上露出幾分凝重。父親還未有消息傳來,一定還活著?;实郛吘故腔实郏幢銕缀醣蝗藠Z權(quán),可一旦他回來,手里能掌控的力量還是極其可怕的。如果有他麾下的暗衛(wèi)幫忙,找到父親的幾率會更大,如此,下午少不得要出賣些色相。
想到這里,她一點一點擦去臉上的脂粉,簡單洗漱了一番準備睡個美容覺,好養(yǎng)足了精神去對付抽風(fēng)帝。
就在這時,殿外走來一名醫(yī)女,手里拿著一碗冒著白色霧氣的湯藥。
“怎么,怎么還是要喝藥啊”馮嬤嬤臉色蒼白。不用問了,這皇帝一定是真的
那醫(yī)女只是笑一笑,跪到孟桑榆面前,雙手高舉藥碗,畢恭畢敬的說道,“請娘娘喝藥。”
“娘娘別”馮嬤嬤伸手想要攔阻,可孟桑榆已先行拿起了藥碗,仰頭一口喝光。這個時候,馮嬤嬤特別想念阿寶,那個鬼靈精一定有辦法把藥碗碰翻。只可惜娘娘堅決不許她們再找。
“下去吧。”將藥碗遞回去,孟桑榆揮手。別以為她沒看見這醫(yī)女盯視的目光,若她不乖乖喝藥,后面指不定有十碗八碗在等著她。這樣也好,她一點也不想要那個男人的孩子。沒有孩子,她只需為自己斗上半輩子,下半輩子還可以得個安閑自在,看著別人去斗,但有了孩子,她還得把自己的下半生也搭上,陪著孩子一塊兒去斗。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她已經(jīng)太累了
“娘娘”馮嬤嬤眼里含著淚,繞著主子直轉(zhuǎn)圈。眼看著身體已經(jīng)養(yǎng)好了大半,如今又毀了,皇上怎么能這樣狠心
“無事,我一個人更加自在?!泵仙S艿恍?,任由肅著臉的銀翠和碧水幫她整理好一頭青絲,然后懶懶的窩進溫暖的被褥里,頭一沾枕,呼吸很快就平順了。若事事煩惱糾結(jié),在這宮里別想有一天好日子可過,她不會讓自己成為心理陰暗,整日痛苦不堪的傻貨。當人不能反抗生活的時候,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順應(yīng)生活,盡量讓自己過得更好一點。
睡了半個時辰,碧水準時將她叫起,又該去乾清宮侍疾了。
將頭發(fā)挽成一個松松的墜馬髻,鬢邊斜插一支鎏金點翠步搖,打開面前的瓶瓶罐罐,孟桑榆撫了撫唇角,又將它們一一蓋上了。既然皇上喜歡,她就不涂了,如今宮里的高位嬪妃只她一個是清白之身,皇上對她熱情一點可以理解。她便利用這個機會將父親救回來再說,來年有新的秀女進宮,也不知是誰過誰的河,誰拆誰的橋。
勾唇一笑,她只在臉上抹了一點香膏,在唇間點了一滴凝露便素著臉施施然往乾清宮而去。凜冽的寒風(fēng)很快就將她白凈透明的小臉刮得微紅。
十七歲正是花朵一般的年紀,逆風(fēng)中搖曳而來的少女欺霜賽雪,明眸皓齒,似一株盛放的白梅。周武帝站在宮門口負手眺望,看見那逐漸走近的倩影,漆黑的眼眸微微發(fā)亮。
走回大殿,他鋪開一張絹紙,對佇立在桌邊的常喜沉聲命令,“替朕磨墨。”
“皇上,您肩傷未愈,想要練字還是等傷愈再說吧?!背O策B忙恭聲勸阻。
“無事,只寫幾個字罷了。”他擺手,靜立片刻,聽聞女人輕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這才拿起狼嚎,在絹紙上大筆揮就。
孟桑榆進來時看見的便是御桌前凝神練字的周武帝。男人斜飛入鬢的濃眉微微蹙起,略顯涼薄的唇瓣抿成一條直線,專注的表情使他本就俊美無儔的臉更顯魅力。這無疑是一個極富吸引力的男人,且還有著這世間最至高無上的權(quán)利,難怪宮中那么多女人為他欲生欲死。
她眼神清明,臉上掛著標準的微笑,款款走過去,在男人身邊站定,目光向桌上的絹紙看去。筆走游龍,一個個霸氣昭彰的草書躍然紙上,一股凜冽的王者之風(fēng)撲面而來,令人為之折服。這是獨屬于周武帝的字跡,常人只能模仿其形,難以模仿其神。
果然是真的孟桑榆眸色微閃,接過常喜的墨條,親自為男人磨墨。
她一動作,周武帝仿似才發(fā)現(xiàn)她一般,立即放下狼嚎,自然的去撩她的袖子,查看她燙傷的手腕,見紅斑已經(jīng)消退,冷硬的面部線條立即柔軟下來。桑榆果然還是有分寸的,從不會為了旁人去傷害自己,這點很好。
“桑榆你來了,朕這幾個字,你看如何”捏捏她蔥白的指尖,周武帝朝絹紙指去,心中暗道:認不得人,字總該認識吧。
“臣妾見過皇上?!泵仙S芟胍バ卸Y,被男人大力拉起,自然而然的擁入懷中,滾燙而熾熱的男性氣息充溢了她的鼻端。沒興趣探究男人忽然改變的稱謂,她盈盈一笑,柔聲道,“皇上的字自然是極好的?!?br/>
“不要敷衍朕?!蹦腥宋岬谋〈劫N在她耳邊,低沉渾厚的嗓音敲擊著她的耳膜,帶來一股戰(zhàn)栗之感。濃濃的曖昧氣息將兩人的身體,連同周圍的空氣都黏著在了一起。
孟桑榆耳尖微動,臉上的假笑更加燦爛,“皇上也知道,臣妾不通文墨,真要臣妾說出個一二三來,皇上不是純粹為難臣妾嗎”
“不通文墨”周武帝一邊輕撫她細嫩的臉頰,一邊呢喃這幾個字,漆黑的眼眸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幽光。
孟桑榆覺得自己半邊臉都快麻了。
“不通就不通吧,朕教你?!彼龆托ζ饋?,笑聲里帶著促黠之意,垂頭,在女人脂粉未施的側(cè)臉印上一個親吻,末了還用舌尖輕輕舔舐一下,仿似覺得十分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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