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馬戲團(十)
咔噠一聲。
邵舫又打開了一道籠子門。
這是最后一道籠門了。沒辦法,誰叫那個NPC要把鑰匙丟在他面前,搞得他得負責把所有人都放出來。
他自己有私心,特地把跟他吵架的隔壁的老參與者放在了最后一個。
這女人從籠子里鉆出來之后還瞪了他一眼。
“你看毛看。”邵舫一挑眉,說,“不服你有本事再鉆回去。”
“你怎么不鉆回去?”女參與者冷笑一聲,道,“那兩個人呢,不是最先被你放出來的嗎?”
邵舫聞言,一指房間最里面,道:“在那兒啊。”
邵舫確實是最先把柳煦和沈安行放出來的。
他倆一被放出來,就率先走到了房間門口去,拿起了黑熊放在那里用來照明的燭臺,轉頭又跑向了關著小丑的那個籠子跟前,打算查看一二。
他們一走近,小丑身上燒焦的味道就越發(fā)濃郁起來。
這味道實在是有些難聞,而且小丑這個東西,在恐怖片里也算是一個重量級存在,柳煦又免不得有些害怕起來,就又抓緊了沈安行。
沈安行習以為常,他一手舉著燭臺,一手帶著柳煦,慢慢地朝著那個小丑靠近了過去。
剛進來時,因為燭臺能照亮的地方太少,小丑又被關在房間最深處,他們幾乎沒法看清他到底是個什么模樣。這么拿著燭臺一靠近過來,他們才終于能把小丑看個清清楚楚了。
小丑渾身濕透,蜷縮在籠子里一動不動,身上的衣服似乎很久都沒有換過了,凌亂又破舊,甚至還有些微微發(fā)黑。而且在袖口和衣領的邊緣處,還有些許灼燒的痕跡。
沈安行舉著燭臺,柳煦抓著他,兩人沉默著打量了一番小丑。
小丑一動不動。
片刻后,柳煦才咽了口唾沫,小聲問:“……已經死了?”
“不知道。”沈安行說,“不過還是活著的好,死了變成厲鬼才麻煩。”
他這一句話,又把柳煦嚇得后背發(fā)涼起來。
沈安行一邊說著,一邊轉過頭來,把手上的燭臺放到了另一邊的籠子頂上,轉頭說:“要不要去看看?”
柳煦知道他在說什么,就道:“你說那個NPC說的密道?”
“對。”沈安行說,“她不是說,就在這個后面嗎?不管要不要聽她的話從那里跑出去,先去看看總沒錯。”
柳煦點了點頭,道:“行。”
說干就干。
要找籠子后面的密道,首先得把籠子拿開才行,這籠子可是緊貼著墻面的,而且,這房間是一個長方形,修得就像個棺材,小丑的籠子兩邊也都是籠子,要想看到房間最深處的墻面,就必須跳過這個籠子才行。
于是,沈安行伸出手,抓住了籠子的欄桿,準備先把它往后拽一拽,然后再翻過這個籠子去,看一看它后面的墻面。
“等等,不先確定一下這個小丑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的嗎?”柳煦說,“萬一在拽的時候……”
沈安行無奈道:“沒什么用,不管活著還是死了,該嚇你的還是會嚇你,該搞你的也肯定會搞你。”
柳煦:“……”
有道理。
柳煦松開了沈安行,扶了扶眼鏡,低了低頭,硬著頭皮深吸一口氣,走到了另一邊去,準備和他一起把籠子往后拽一拽。
他低著頭,看到籠子里一動不動的小丑,還是感覺到了頭皮一陣陣涼得發(fā)麻。
真他媽嚇人。
柳煦一邊想著,一邊緊抿起了嘴唇,咬緊了牙關,往旁邊走了兩步,顫顫悠悠地伸出手去,毅然決然地握住了籠子的欄桿。
沈安行頗感意外地看了看他——他本來是打算自己把這件事搞定的。
可萬萬沒想到,一向怕鬼的柳煦居然會選擇跟他一起做這件事。
沈安行很快就又收回了目光,握著籠子欄桿的那只手也跟著緊了緊。
然后,他輕聲道:“往后拽了哦。”
柳煦聲音微抖:“嗯。”
然后,兩人就一起把籠子往后拽了幾米遠。
所有參與者都遙遙地站在遠處看著,沒有一個人往前走。
邵舫把這些人全都放出來后,才姍姍來遲,沒有辦法,他只能站在人群最后面,努力地踮起腳尖,想看清那兩個人。
籠子拽了出來之后,沈安行就往上一探,雙手輕而易舉地抓住了籠子頂端,然后輕輕往上一躍,就輕而易舉地上了籠子。
他長得高,腿又很長,這種事兒實在是太輕松。
柳煦學生時代也是運動會的翹楚,沈安行本想轉過頭拉他一把,誰知一轉過頭,柳煦也跟著跳了起來。
這籠子倒也挺結實的,撐得住他們這兩個男人。
但沈安行還是怕籠子塌了,連忙往前走了兩步,又跳下了籠子。然后,他就回過頭來,向柳煦揚起了雙臂。
柳煦明白,就也跟著跳下了籠子去,一下子跳進了沈安行冰涼的懷里。
沈安行把他接住了,然后放了下來。
接著,兩個人就轉過了頭,看向了身后的這面墻。
“怎么樣?”邵舫遙遙喊道,“有密道沒有?”
“……”柳煦沉默了一下,說,“有倒是有吧……”
“?”邵舫莫名其妙,“怎么了?”
柳煦說:“被釘死了。”
確實是被釘死了。
他們面前的水泥墻的底部,有一塊被釘?shù)脟绹缹崒嵉哪景濉D景宓倪吘壣厢斄嗽S多釘子,這些釘子釘?shù)脕y七八糟,但十分細密,一看就絕對出不去。
沈安行有些不信邪,就拉著柳煦走了上去,踢了踢那塊木板。
木板巋然不動,看樣子確實是被釘死了。
“果然如此。”邵舫絲毫不意外,道,“我就知道,這密——”
他的話才說到一半,突然,“咯咯”兩聲笑聲從小丑的籠子里響了起來。
眾人紛紛一怔,柳煦嚇得驚叫一聲,直接竄到了沈安行的懷里。
沈安行伸手摟住了他,然后往后退了兩步,后背貼上了墻,警惕地看向他們面前的這個籠子。
籠子里的小丑咯咯地笑了起來,笑得渾身都跟著一陣陣顫抖。
然后,他慢慢地抬起了頭來。
他臉上的小丑妝容已經被水泡得花了,紅色與藍色在他臉上交融,原本涂在嘴上的大紅色向下流去,看起來既笑又哭,十分恐怖。
他瞳孔瑟縮顫抖著,聲音十分沙啞,笑得十分駭人。
小丑并無意坐起來,就那么橫躺在地上,一邊笑著,一邊死死地盯著背靠著墻的沈安行和柳煦兩個人。笑了好半天之后,他才終于吸了一口氣,停了下來。
然后,他就說道:“都被她騙了……你們……還有我……都被她騙了……”
眾人一怔。
邵舫沒什么表情地拿出手機來,飛速劃到了一個界面上,二話不說就按下了錄音,輕車熟路得令人心疼。
小丑聲音顫抖沙啞,在說到程舞時,眼神里都滿是根本藏不起來的殺意。
“都怪那個女人……那個婊.子……都怪她……要不是她,要不是她!!要不是她撿了個畜生回來!!!”
“虧我把她養(yǎng)大……她就這么報答我!!還假惺惺地告訴我這里有密道可以找機會逃出去——哪里有密道!?!”
“她騙我……她騙我……”
小丑一邊說著,一邊又咯咯地笑了起來,笑得滿聲悲涼。
隨后,他的眼睛也忽然往上抬了抬,狼似的盯住了沈安行懷里的柳煦。
沈安行輕輕嘖了一聲,把柳煦又抱緊了些。
小丑又深吸了一口氣,道:“你們也被她騙了……”
“沒有用的……誰都逃不出去。”
“現(xiàn)在這里……是她的王國。”
小丑說完,就忽然往后一翻,仰面躺了下來。
籠子太狹小,他只好彎著兩條腿,就那么仰面朝天地望向上方。
他望著自己上方的那一片橫豎交錯的籠子頂,又咯咯地笑了起來,笑得沙啞又瘋狂。
眾人一時面面相覷。
小丑笑了很久,大概五分鐘之后,他才慢慢停了下來。然后就那么仰面倒著,睜著眼睛,又一動不動地躺起了尸。
這就有點尷尬了,他們得從籠子上面翻過去。小丑還好死不死地仰面倒著,比剛剛嚇人多了。
但是,他們兩個總在籠子后面待著是不行的。
“這樣吧。”沈安行對柳煦說,“你閉著眼,我?guī)氵^去。”
“沒事。”柳煦緊緊咬著嘴唇,從他懷里站了起來,又強撐著說,“我能行,你先過去。”
沈安行:“……”
柳煦臉色都發(fā)白了。
“……你真沒事?”沈安行說,“我可以……”
“不用。”柳煦說,“我沒事!”
沈安行:“……”
柳煦這么堅持,沈安行也沒辦法。
他只好先一步爬上了籠子,然后,他就轉過了頭去,擔憂地看向柳煦。
柳煦也爬了上來,但他緊緊閉著眼睛,幾乎不敢低頭去看,嚇得連吞口水。
“……真沒事嗎。”沈安行說,“我……”
“我沒事!!”
柳煦嚇得說起話來都中氣十足了,大聲喊道:“我可以!你相信我!!”
沈安行:“……”
沈安行哭笑不得。
他怕那小丑再做些什么,也就沒急著下去,準備等一等柳煦再說。
柳煦嚇得不敢睜眼,就那么在籠子頂上四處摸索著。
等他摸到了籠子另一邊的邊緣,才終于松了口氣,微微睜開了眼來。
沈安行見此,才跳下了籠子去。
柳煦也連忙往下一跳。
沈安行跳下去之后,就立刻回過了身,又一次牢牢地接住了他。然后,他又聽到柳煦在他懷里長出了一口氣。
“很不錯。”沈安行低頭對他說,“但說真的……你不用這么努力想克服,我希望你可以多靠靠我,楊花。”
柳煦聽了這話,忍不住撇了撇嘴。biquge.biz
他說:“不是,我只是怕我太累贅了。”
沈安行無奈一笑:“你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