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夏意(六)
“少爺!!!”
這道聲音來得突如其來,柳煦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只恍恍惚惚地感覺周身有點晃晃悠悠。
他睜開眼,眼前的一片黑暗漸漸散去。
睡眼朦朧間,他看到王姨踩著小碎步,正表情慌亂地往門口跑過來。可她人還沒來得及跑到門口,話就先一步噼里啪啦地機關(guān)槍似的打了過來——
“怎么樣啊少爺,你沒事兒吧!?是哪個小癟犢子踹你啊?你傷到哪兒了啊,好好檢查過沒有啊,去過醫(yī)院沒有啊!?怎么傷成這樣啊,沒傷到骨頭吧!?”
柳煦:“……”
他愣了愣,然后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個什么情況。
這是運動會那天。
那天,柳婉背著柳煦回了家,倆人剛到家門口,王姨就從里屋跑出來迎他來了。
就是這個場景。
柳煦剛反應(yīng)過來,可一轉(zhuǎn)眼,他腦子里就變得一片空白——地獄又一次拉著他忘卻一切,逆流而上,回到他的青蔥歲月里來大夢一場。
王姨的話噼里啪啦地,柳煦想回答,但他一句話都插不上,只能干巴巴地笑著。
柳婉從后面走了上來,說:“姨,七中醫(yī)務(wù)室的老師下午領(lǐng)著他去過醫(yī)院了,都檢查過了,沒什么大事,他還挺結(jié)實的,就是得回家待幾天養(yǎng)養(yǎng)。那小癟犢子遭處分了,被休學了兩天,人家媽還主動賠了咱幾百醫(yī)療費。”
王姨聽到這兒,火氣就消下去了一點兒,但看柳煦傷成這樣,她還是忍不住氣憤道:“那也不夠,這也太不是東西了,就該讓他退學!是吧少爺!”
柳煦干巴巴地笑了兩聲。
笑歸笑,他其實覺得王姨這話一點兒不過分。
長跑沖刺的時候把人拽回來還踹出去,這事兒真不是人干的。
王姨氣得不行,一邊小聲嘟囔著孫城是個小王八蛋,一邊走過去幫柳煦拿過了包,說:“行了行了,進來吧,我做了一桌子菜。”
兩人走進了家里。
柳煦被柳婉扶著走進了家,又走到了桌子跟前。
王姨確實做了一大桌子菜,菜品琳瑯滿目擺滿了桌子,一片山珍海味,看得柳煦忍不住汗顏。
王姨給柳煦盛了一大碗飯,對他說:“多吃點,多吃點好得快!多夾點那肉,這可都是給你做的!”
柳煦:“……”
他默默地接過飯碗和筷子,蔫蔫對王姨說了聲謝謝。
柳婉則去房間換了一身黑白配色的性冷淡風居家服。柳煦開始吃飯以后,她才打著哈欠走了出來。
王姨也給她盛了一碗飯,然后又給自己盛了一碗飯——柳煦家里對她沒那么多規(guī)定,她能住在他家里,也能跟他們一起吃飯。
見柳婉過來,王姨就說:“小姐,飯給你盛好了啊,不夠跟我說,我再給你盛。”
“行嘞。”
柳婉坐到了座位上,看了眼這一大桌子山珍海味,吹了聲口哨,沒說什么,夾起一片瘦肉就開始干飯。
她一邊嚼著肉,一邊轉(zhuǎn)過頭,很突然地就朝著柳煦開啟了一個話題:“對了,你打算什么時候把人家?guī)Щ丶依锍燥埌。俊?br/>
柳煦嘴里叼著一條寬粉,聽了這話以后,就很茫然地抬起頭:“啊?”
“啊什么啊。”柳婉說,“我下個月六號回去,五一能不能帶回來?”
柳煦簡直莫名其妙:“啊???你到底在說什么啊?????”
“……你說我在說什么,我說你那個啊。”
柳婉抬起筷子指了指他,說:“你要是喜歡他,就帶回家里吃個飯唄,爸媽沒空,你多少讓我先好好看看。”
柳煦:“……??”
柳煦更莫名其妙了,反倒是另一邊一直沉默吃菜的王姨一聽這話捂嘴噴飯了。
王姨眼里瞬間散發(fā)出驚人的八卦光芒:“什么!?!少爺你有喜歡的女生了!?什么樣啊,叫什么啊,成績怎么樣啊,住在哪里啊!?”
柳煦:“……”
住在哪里啊?
我也想知道啊!!
柳煦一摔筷子,絲毫沒注意到自己突然慌亂了起來的心緒,下意識地就朝著柳婉喊了起來:“你胡說什么東西,哪兒有這號人啊!?”
這次輪到柳婉茫然了:“???啊?”
“你啊什么啊!?”柳煦氣急敗壞地朝她喊道,“以后開玩笑能不能打個草稿啊,我這在你眼皮子底下活了十七年你什么時候見過我有過女朋友!?”
“……不是。”
柳煦氣急敗壞得太突然,柳婉忍不住端起飯碗,戰(zhàn)術(shù)性地往后撤了一下,問:“你不喜歡他嗎?”
“我喜歡誰啊!?!我能去喜歡誰啊!?!”
“……沈安行啊。”
柳煦:“……”
柳煦動作一頓,一瞬間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嗓子眼里,上不來也下不去。
他忽然很奇妙地發(fā)現(xiàn),自己否定不了。
對于“你是不是喜歡沈安行”這個問題,他居然沒辦法很明確很清晰地給出否定的答案。
且意料之外地,他心里的天秤竟然在這一瞬間很奇妙地拐了向,傾斜向了“是”的答案。
……怎么回事?
他忽然茫然了。
正當他在迷惘時,柳婉又問他:“你喜歡他的吧?”
柳煦被問得一怔,微微張開了嘴,下意識地想回答。可話到了嘴邊,他突然又不知到底該說哪個答案才好。
他喜歡沈安行,似乎很沒道理。
可要讓他說不喜歡沈安行,他好像又做不到。
柳婉是他親姐,一看他這樣,她就知道柳煦在想什么。
“我覺得你喜歡他。”她說,“你看啊,今天下午在醫(yī)務(wù)室里,誰跟你說話你都心不在焉的,但一說沈安行你就特別在意。還有后來,你那個班長說幫我背你去校門口,你也不干,你就非得等沈安行來背你。”
柳煦:“……”
“還不止這呢,你跟他打電話的時候也是……一說這個我就無語,我當時就該給你錄下來,你以后自己好好聽聽。”
柳婉一邊說著,一邊又挪回了飯桌前,接著伸長胳膊夾了片魷魚,說:“你活這十七年,我都沒見你撒嬌成那樣過,差點沒給我整吐了。”
柳煦一聽到這兒,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而且你要是真沒有,那你現(xiàn)在這么急干什么,我又沒說你一定喜歡他。”柳婉說,“你小子原來對自己喜歡誰這么沒數(shù)嗎?”
柳煦:“……”
柳煦撇了撇嘴,沒有吭聲。
柳婉也沒有再往下說了。
兩人之間沉默了下來,而后,一直在一旁沉默看著的王姨又難以置信地往前傾了傾身,微微顫著聲音,問道:“那個……我沒記錯的話,沈安行……不是個男生嗎?”
柳煦:“……”
柳煦一下子被說中了心坎,嘴角一抽,咬了咬嘴唇。
柳婉托了托腮,看著柳煦,滿臉平靜地回答了王姨:“是啊,是個男生。”
她不說這話還好,她這么一說,柳煦卻覺得自己心里一下子掀起了好一番驚濤駭浪與狂風暴雨。
海浪與暴雨一聲聲無言叫囂著擊打著他心坎,把他心里的堅固城池呼嘯得搖搖欲墜,似要崩塌。
隨之而來的,還有沈安行。
他回憶里的沈安行開始在他眼前頻頻閃過,每一幕仿佛都牽連著心臟上的血管,扯得他一整顆心都隨之陣陣跳動。
他的心跳得越發(fā)瘋狂,漸漸震耳欲聾起來。
那些驚濤駭浪與狂風暴雨也一下下越發(fā)瘋狂地襲來,將他擊得搖搖欲墜。
他感覺自己是這片暴雨駭浪里的一方孤島,他找不到方向,不知該如何前行。
他不知道該怎么做,卻在迷失間很清晰地意識到,原來他真的喜歡沈安行。
柳煦抿了抿嘴,慢慢地把手里的碗筷放到了桌子上,低聲蔫蔫道:“我不吃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打算離開。
王姨見他這樣,連忙站起身來,道:“等等,少——”
她話還沒說完,柳煦就很大聲地“握草”了一聲,然后啪地臉朝地面摔了下去。
王姨:“……”
柳煦:“……”
柳婉:“……”
三人就這么很默契地一同沉默了小半分鐘后,柳婉才開口問道:“你在干嘛。”
柳煦趴在地上,側(cè)了側(cè)腦袋,很誠實又很可憐兮兮地回答道:“我忘了我崴腳了。”
柳婉聞言,忍不住扶了下額,抽了抽嘴角,很無語地嘆了口氣。
*
柳煦家里很大。
他們家的客廳旁邊就是個一面大落地窗,透過它,能把外面的景色看得一清二楚。
天氣不涼,柳煦就把落地窗打開了,坐在窗前,仰頭看著天上。
夜里的風把他額前的發(fā)吹得輕輕晃動。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天上的一輪彎月,過了片刻后,又抿了抿嘴,垂了垂眸,蔫蔫地低下頭,打開手機看了一眼。
已經(jīng)凌晨兩點了,可他一點睡意都沒有。
他又抬起頭,看向空中的月亮。
夜色已深,整座城市都安安靜靜。
柳煦也很安靜,他一聲不吭地坐在落地窗前看著天上,輕輕按著自己崴了的那一條腿。
就這么呆了一會兒后,他身后就傳過來了一陣腳步聲。
柳煦沒搭理,但那陣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后走到了他身后來。
再然后,一道聲音就在他身后響了起來:“干嘛呢你,大晚上覺都不睡在這兒賞月,小孩兒熬夜長不高的。”
“睡不著。”
柳煦隨口答了這么一句,并未回頭。
他知道來的是誰。王姨早下班了,這家里一共就兩個活人,來的肯定是柳婉。
他知道是柳婉,可他不想回頭,更準確的說,是懶得回頭。
他現(xiàn)在莫名很累。沒有為什么,就是很累。
柳婉倒也沒要他回頭。她嘆了一聲,轉(zhuǎn)頭拎了個墊子過來,扔到了柳煦旁邊去,坐了下來。
她很顯然已經(jīng)睡過一覺了,披頭散發(fā)的,滿臉困倦。
但就這樣,她也還是選擇陪自己弟弟一起在深夜看月亮。
“怎么了。”她問,“沈安行嗎?”
這個名字好像有魔力,光是從別人嘴里聽到,柳煦心里都會控制不住地一顫。
他撇了撇嘴,轉(zhuǎn)過頭,下意識地躲避旁人的目光,悶悶地點了下頭。
“沈安行怎么了。”柳婉又問,“你覺得他沒那個意思?”
“……”
“你覺得他不合適?”
“……”
“你覺得他有別的喜歡的人?”
柳煦聽她這么努力地去猜自己的心事,心里有點過意不去,也覺得自己若再不做出點回答來也實在太不是個東西,只好輕輕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
“都不是啊。”
柳婉倒也不怪他。她往前傾了傾身,手撐在膝蓋上托了托腮,又問:“那你是覺得他……”
“我不是覺得他哪兒不行。”
柳煦終于開了口,聲音蔫蔫地和她說起了心事:“我是……覺得這事兒不對。”
柳婉:“……”
柳煦說完這話,就沒有吭聲了。
柳婉也沒吭聲,她等著他把話說下去。
就這么沉默了片刻后,柳煦才終于開口叫了她一聲:“姐。”
“嗯?”
“你喜歡過人沒有?”
“……”
柳婉默了一下,然后目光很誠懇又很抱歉地道:“這個還真沒有。”
說完這話,柳婉又怕柳煦嫌自己一點兒戀愛經(jīng)驗沒有又有什么資格斷定他喜歡誰,連忙又補了一句:“但我上學的時候是資深戀愛感情專家,不論男女都喜歡跟我說他們搞對象的事,所以就算我是朵牡丹花,我也是一朵國色天香又很有經(jīng)驗的牡丹花!”
柳煦覺得無語又好笑,就無奈笑了一聲:“我知道。”
笑意轉(zhuǎn)瞬即逝,這話一說完,他就又笑不出來了。
他抿了抿嘴,又說:“可我不知道我到底喜不喜歡他。”
柳婉:“……”
“我真的不知道。”柳煦說,“我一開始……就是覺得他很可憐。”
“我就是看不過眼,想讓他過得好一點,所以就跟他在一起住宿舍了,真的就這么簡單。”
“可是后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的了,我突然就開始很想看他笑。”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喜歡,但我就是想看他笑,想看他對我笑。”
“我也沒想過喜歡還是不喜歡,我就是……想看他笑,想看他開心。”
“……這算喜歡嗎?”
他說這話時并沒有看柳婉,而是在仰頭看著天上。
他還在迷茫,但他又似乎并不想得到能破開這片迷茫的答案,又或者,他自己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
只是不敢面對。
柳婉看得明白,就揚了揚頭,道:“不用我告訴你,你自己也清楚吧。”
“……”
柳煦這才低了低頭,看向了她。
“……我不知道。”柳煦說,“我現(xiàn)在就真覺得我有病。”
柳婉:“怎么講?”
“我喜歡了一個男生,你不覺得我有病嗎。”
柳婉:“……”
“男生怎么會喜歡上男生。”
“沈安行怎么會喜歡我,他肯定會去喜歡女生的……他也該去喜歡。”
柳煦說:“他長得那么好看,又高,性子還很安靜,又很溫柔,什么事兒全都會一聲不吭地幫我做了,他上次知道我怕鬼以后,每次班里聊起這種話題他都會開口幫我攔下來……他一般在別人面前都很少開口說話的。他這樣的,一定會很受女孩子喜歡。”
“……他要是知道我喜歡他,肯定會覺得我惡心的。”
“男生怎么能喜歡男生呢。”
“我怎么能喜歡他啊……我配不上的。”
柳煦正在這邊悵然,柳婉就在他旁邊幽幽地冷聲來了句:“誰規(guī)定的。”
柳煦抬頭:“?”
“誰跟你規(guī)定的男生不能喜歡男生的?我在國外出個門就看見一對出個門就看見一對,多正常啊?”柳婉說,“再說了,你喜歡他怎么了,有什么病?誰他媽說你一個有病試試?老娘第一個錘死他!”
柳煦:“……”
“我跟你說,柳煦。”
柳婉往前傾了傾身,緊皺著眉,對他說:“這世道沒那么復(fù)雜,有病嗎非得給喜歡劃等級?男人喜歡女人叫喜歡,你喜歡沈安行憑什么不能叫喜歡?我告訴你,沒什么配得上配不上,他喜歡你那就是配!喜歡就是最好的配法!”
“你喜歡他就去追,追到了就往死里親他把他帶回來吃飯,追不到就放棄花一晚上去喝酒買醉,等天一亮就把這姓沈的忘了,就這么簡單!”
“現(xiàn)在都男女平等了,女生能喜歡他沈安行,你憑什么不能?”
柳婉對他說:“喜歡就是喜歡,尤其你這個年齡,那更不能憋憋屈屈地喜歡了!你十七啊,你放肆瀟灑你去光明正大地喜歡他!男生怎么了!你就是要讓他沈安行這輩子交代在你這大男人身上!”
柳煦看著她,懵了。
柳婉一臉認真,她很認真地盯著柳煦,似乎是想用這種方式來把自己的認真與嚴肅傳遞給他。
而后,柳婉用最后一句話,為他迷茫的心緒畫上了句號。
她很認真地看著他,說:“去追他,柳煦!”
——柳婉這一番話,大半夜把柳煦說得茅塞頓開熱血澎湃。
直接把他澎湃得第二天一大清早就回學校了。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柳煦頂著一對碩大的黑眼圈站在宿舍門口,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太過離譜。
他這可是一夜未眠,想沈安行想了一整個晚上,也被沈安行活活折磨了一整個晚上。縱使昨天深夜想開之后柳煦就給他發(fā)了好多條消息,但還是扼制不住自己這顆躁動的心。
他這顆心簡直躁動到詭異了,大半夜躺在床上睡不著,一閉上眼全是沈安行,心里咚咚咚跳得跟要瘋了似的。
到了后來,柳煦就很清晰地明白了過來。一秒看不到沈安行,他這心里的躁動就肯定一秒都停不下來——沈安行都快把他折磨得神經(jīng)衰弱了。
柳煦想見沈安行,也必須要見沈安行。
他很清楚,只有見到沈安行,自己才能安心下來。
可偏偏等他站到自己宿舍門口之后,這躁動就詭異地蔫了下來,全變成了羞怯。
所以說喜歡真是個神奇的東西,它能讓一個拄著拐的大老爺們站在自己的宿舍門口不敢進去。
還能讓拄著拐的大老爺們覺得自己很離譜。
這還拄著拐呢!腿還瘸著呢!崴腳第二天可是痛得最厲害的!
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所以說喜歡也真是個偉大的東西,它還能讓一個大老爺們?nèi)讨鴤窗仙缴嫠軄硪娂t顏。
柳煦在宿舍門口猶豫了十幾分鐘,攢了半天勇氣后,才終于嘆了口氣,推開了宿舍的門。
運動會第二天是周六,這才大早上七點半,是個正常人就都會在睡覺。
柳煦的宿舍里也是一樣。
他一推開門,就看到宿舍的窗簾緊緊拉著,整個屋子一片黑暗。
柳煦開門的聲音很小,但他們學校的這破宿舍樓年久失修,免不得就輕輕吱呀了一聲。
聲音很輕,換誰都最多只會哼唧兩聲翻個身。
但偏偏沈安行這人天天都活在夜里睡過去之后就會被親爹薅起來往死里揍一頓的陰影里,一聽門口有動靜,他就嚇得一個激靈,一個垂死病中驚坐起,一下子從上鋪坐了起來:“!?!”
他起來得太突然,柳煦也嚇了一跳:“握草!?!”
沈安行一聽聲音,嚇得緊聳起來了的兩肩才往下松了松。
他揉了下眼睛,又瞇著眼,輕輕皺著眉,坐直了身,看向門口,試探道:“柳煦?”
柳煦嚇得緊抱住門,被叫了名字以后,也小心翼翼地應(yīng)了聲:“哎?”
“……你怎么回來了?”
沈安行一邊說著,一邊捋了兩下亂糟糟的頭發(fā),聲音都迷迷糊糊地透著睡意,道:“你不是下禮拜三嗎……”
“沒有,我……”
柳煦抽了抽嘴角,發(fā)現(xiàn)了自己喜歡沈安行以后,他竟然就無端地心慌意亂了起來,一點兒從前面對他時的淡然自若都找不回來了,只被問了這么一句話,他就開始控制不住地磕磕巴巴起來:“我就,那個,我……我怕耽誤學習嘛!”
“……是嗎。”
這個理由倒是很有年級第一的風范,沈安行接受了。
主要他現(xiàn)在也困得要死,沒空計較那么多。???.BiQuGe.Biz
他困得就算被嚇了起來也有點睜不開眼,于是伸手揉了兩下眼睛,有點支撐不住地道:“那你先隨便待著……我昨天晚上寫檢討到凌晨四點,困死了。”
柳煦:“……好捏。”
沈安行臨被周公抓走前,還很禮貌地跟他揮了揮手:“晚安。”
說完這話,沈安行也不等他回話,往后一倒,瞬間消失在了柳煦的視線里。
柳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