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不是當(dāng)主子的料
菊花一覺睡醒來后,那沉重疲累的感覺好了許多。睜開眼睛就見槐子坐在床沿上,握著她的一只手,含笑看著她。
“可好些了?”他輕聲問道。
菊花一見他的神情,就猜到秦大夫怕是先一步告訴了他實(shí)情。她也不起身,帶著剛睡醒的慵懶,用暗啞的嗓音輕聲問道:“槐子哥,你曉得了?”
槐子輕揉著她小手,頓了一下,才點(diǎn)頭道:“秦大夫都跟我說了。菊花,你甭害怕,秦大夫和云大夫厲害著哩。我剛才去瞧了劉嬸,她精神頭好的很,說話中氣十足,走來走去也沒事,身上也不疼了,就是還不能干重活。她兒子也結(jié)實(shí)的很,云大夫說她奶水很好。菊花,你不要害怕,秦大夫說你比劉嬸年輕,回頭比她更容易養(yǎng)好,他如今……”
菊花仰躺在床上,聽他絮絮叨叨地安慰一堆話,難為他這么一會工夫就跟秦楓問了這么多,簡直比她還了解剖腹產(chǎn)了。不對,她本來就不了解剖腹產(chǎn),不過就是知道有這么個(gè)手術(shù)而已,槐子肯定是仔細(xì)地問了秦楓,而秦楓剛做過,自然是詳細(xì)地跟他說了。
一時(shí)間,她眼睛有些濕潤,笑道:“槐子哥,我不怕。我早就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妥,你可見我害怕了?不是我膽大,而是我沒覺得有危險(xiǎn)——我感覺靈的很哩。我跟你說,上回云影來了,我就心里很不安,果然她把藥丟了;這回我一點(diǎn)也沒有不安,你說不是怪事么?所以我就想,我們的娃兒肯定是有福氣的,一定會沒事的。你瞧,劉嬸不就是最好的證明么?”
槐子聽了她的話,驚喜地攥緊了她的手,問道:“真的么?我也覺得你每天都自在的很,就是剛開始那會兒容易哭。呵呵果然你娘倆都是有福氣的!噯喲!不能這么說,該感謝秦大夫和云大夫才對,他們真是太神了,遇見他們才是你的福氣。”
兩人輕聲談笑了一會商定了先跟青木說,再到手術(shù)當(dāng)日告訴兩家大人,免得他們?nèi)找箲倚摹?br/>
槐子小心地扶著菊花的后背,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攬著她慢慢起身,道:“起來走一走,老躺著也不好。你肚子餓了吧該吃東西了。”
菊花點(diǎn)頭,下床整理了一番衣裳,重新挽了頭發(fā),戴上面巾,然后依在槐子身邊來到院子里。何氏見了,急忙搬了張帶靠背的椅子過來讓她坐下,問了她說身上還好,才放心地去廚房給她弄吃的。
院子里已經(jīng)攤開曬了許多玉米黃燦燦的,小黑皮正坐在一堆玉米棒子中間扒玉米皮,見了張槐和菊花叫了聲“大少爺大少奶奶!”
菊花聽了怪異不已,別提有多別扭了,看來她根本不是當(dāng)主子的料,一個(gè)稱呼就讓她不自在了。
槐子聽了也不慣,忙道:“黑皮,甭這么叫。就叫我槐子哥好了,我可不是啥少爺。”
小黑皮張著嘴巴愣了一下,方才道:“那咋成哩?我爹娘聽了要罵的。要不我就叫你槐子少爺吧。”他心里很奇怪,叫少爺有啥不好,比叫少東家好聽多了。
菊花正想要他怎樣稱呼才合適云影笑嘻嘻地牽著一個(gè)黑黑的小女娃,從西邊屋子里出來,對菊花道:“菊花,你醒了?我來看看——”說著掀開她面巾瞅了一眼—“好多了。槐子哥,你搬張桌子出來,我再替她號一回脈。”
張槐忙轉(zhuǎn)身進(jìn)去廚房將那張小四方桌給搬了出來。
云影則將那個(gè)小女娃拉到身邊,對菊花介紹道:“菊花,這是黑皮的妹妹黑丫,今年九歲。黑丫,這是菊花姐姐。往后你就跟著她了。”
小女娃怯生生地叫道:“小姐,哦不,少奶奶——”
菊花忙搖手道:“你還是叫我菊花姐姐好一些,那少奶奶啥的我聽著不慣哩。我們剛剛還在跟你哥說這事兒。”
黑丫猶豫地轉(zhuǎn)頭望向她哥哥,卻見黑皮對她搖頭,她頓時(shí)不知所措起來。
云影將菊花一只手放到桌上,認(rèn)真地替她號了脈,半響才對槐子和菊花道:“還好。不過這幾天要當(dāng)心。槐子哥晚上睡覺警醒些,看著她點(diǎn),要是不舒坦一定要去叫我跟師兄。”
張槐聽了急忙點(diǎn)頭,又問了菊花幾句話,然后才去跟小黑皮坐一塊兒收拾玉米棒子。
云影這才笑對菊花道:“他們兩個(gè)還小,你覺得叫你少奶奶不如叫菊花姐姐親近,可是那些佃戶、長工、下人要怎么叫你?難道要叫東家奶奶?那不是更難聽,還是叫少奶奶好一些。不過就是一個(gè)稱呼罷了,算不得什么。”
菊花想了想也是,她還真找不出一個(gè)合適的稱呼來,只好笑著對兩個(gè)小的說道“那就隨你們吧。黑丫,來,跟我說說,你都會干些啥?
黑丫有些緊張地用手絞起了衣襟,看著菊花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少奶奶,我······我會煮飯,會……會洗衣裳,割稻割麥子我也會,少奶奶你有事就跟我說,啥活計(jì)我都能干!”
菊花看著眼前的黑丫,急切地表明自己的價(jià)值,生怕她會嫌棄她,不禁一陣難受。小女娃梳著簡單的丫髻,頭發(fā)有些枯,皮膚有些糙,除了眼睛黑亮——大抵小孩子的眼睛都很明亮——整一個(gè)營養(yǎng)不良的女
她嘆了口氣,暗道這主子不是那么好當(dāng)?shù)模趺从X得讓這小女娃干活會有罪惡感哩?算了,就當(dāng)她跟趙清樣待吧,先做些簡單的活計(jì)。
她笑著拉起黑丫的手,道:“你還小,還不能干那些田里的活計(jì),咱們就在家干些家務(wù)活。你也別害怕,我們家沒那么多規(guī)矩,只要誠實(shí)本分做事,沒人會罵你的,打人更不會了。”
黑丫點(diǎn)點(diǎn)頭,低頭小聲道:“我聽少奶奶的。”
菊花雖然見不得她這副膽小害怕的樣子,但也未交待什么話,她想著往后慢慢地調(diào)教吧,若是今兒說上一堆注意事項(xiàng),沒準(zhǔn)讓她更放不開了。她還是覺得本性自然流露比較好。
云影也是個(gè)心軟的,見她跟了菊花,真心為她高興,笑道:“黑丫,你放心好了,你們少奶奶最是和氣的,往后你會覺得在這比在家還過的好呢。”
菊花瞅了她一眼,心道這話過了,金窩銀窩,也比不上自家的狗窩,都賣身為奴了,再好也不好了,不過她沒把這話說出來。她也是考慮這點(diǎn),所以讓槐子只買了黑皮跟黑丫,而劉黑子跟他媳婦則是作為佃戶和雇工幫張家干活,省得將人家一家人都變成奴仆。
黑丫聽了云影的話,則十分認(rèn)同的樣子,見菊花沒有討厭自己,心里歡喜,眼睛四處巡梭,想找些活計(jì)來干,一時(shí)也不知干啥,就乖巧地過去黑皮身邊,蹲下幫著扒玉米皮。
云影輕聲跟菊花說道,劉黑子暫時(shí)晚上還要回清北村——他老娘在家里看屋子,家里還有些糧食沒收上來,等收了才能過來,劉嬸和黑皮兄妹就先在這邊住下了。
菊花點(diǎn)頭,槐子已經(jīng)安排好了,等空閑的時(shí)候,簡單蓋幾間屋子讓他們一家搬過來住,畢竟他們家跟普通佃戶還是不一樣的,住在一塊用起來也方便些。
這時(shí),何氏端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面條出來,擱在菊花面前的桌上,樂呵呵地笑道:“這是云大夫剛剛做給劉家妹子吃的雞絲面,特意留了些雞絲炒木耳,我就照著下了一碗面給你。”
菊花感激地看了云影一眼,帶著敬慕誠心說道:“等我出了月子,好好地做些菜給你吃。不然,總覺得讓你一個(gè)大夫做菜真是浪費(fèi)。要不這樣,我?guī)Ш谘疽魂囎樱人艽钍肿鲂┦铝耍妥屗湍愀尚╇s活,也省得你花費(fèi)工夫在家務(wù)上頭。”
云影急忙擺手道:“不用這么費(fèi)事,我不是要收徒弟嗎?徒弟是干啥的?‘有事,弟子服其勞,,當(dāng)然要幫師傅干些雜活了。所以你放心,將來我有的是人手用。”
菊花笑著搖頭,自顧吃面。
吃完,剛舒了一口氣,就見黑丫急忙跑過來,將碗筷收拾了端去廚房,接著又端了一杯溫?zé)岬拈_水出來遞給菊花。
菊花接過來,溫和地笑道:“難為你,黑丫。”
黑丫忙使勁地?fù)u頭,羞澀地跑去繼續(xù)扒玉米皮。
菊花漱了一口,看著澄藍(lán)的天空,飄著淡淡的云,久旱之后的一場大雨,洗去了空氣中的灰塵和悶躁氣息,天地間一片澄凈清涼。
即便是步入秋季,那些逃過干旱淋了雨水的植物也格外精神,拼命釋放最后的生機(jī)。至于墻根的野菊,則正當(dāng)其時(shí),蔥郁得好似沒有經(jīng)過干旱這回事,再過些日子就能開花了,這當(dāng)然是菊花經(jīng)常為它們澆水的緣故。
她看著場院中忙碌的槐子和黑皮兄妹,將玉米皮擄到尾端,然后幾只玉米棒子打結(jié)綁在一塊,一嘟嚕一嘟嚕地搭在竹竿上,整齊地排成一行,煞是好看!
幾只雞圍在他們身邊,東啄一口,西劃拉幾腳,悠閑地“咕咕”叫幾聲,甚是愜意!
她雙手抱住沉重的肚子,忽然就期盼起來,憧憬著小家伙出世后,這個(gè)農(nóng)家院子洋溢著新的生機(jī)和歡笑!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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