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鄭府
東邊主院
張氏躺在床上, 捧著被踹疼的肚子,一邊哀嚎一邊咒罵:“季氏個殺千刀的!沒良心啊!我兒那樣喜歡她,她居然還讓自家哥哥欺負我兒,季家無法無天了!!!”
“竟然敢和離?誰給她的膽子!還嫁妝都拿走了, 老頭子你快去將彩禮要回來啊!”
“哎喲, 我兒可憐啊……”
那一陣陣唱作俱佳的罵聲非常清晰的傳出來, 聲音尖利又刺耳,配上此時的緩緩黑下來的天色,頗有種厲鬼的感覺。
院子里熬藥的幾個庶出兒媳婦偷偷對視一眼,全都撇嘴, 卻又不敢說什么, 只是默默將黃連多加了一點。
被叫的鄭老爺苦著臉坐在外廳,眉頭緊皺,卻紋絲未動。
讓他去季家叫板兒?
他不敢。
尤其是現(xiàn)在他不過一個九品官員,曾經(jīng)跟他關(guān)系好的人都在這段時間理都不理他, 他哪敢啊!
要是跟媳婦和兒子一樣挨了一拳,就他這年紀,怕是直接歸天了。
只是這季家!
鄭老爺捶了捶胸口, 氣紅了眼。
偏生這時,管家急匆匆進來, 他不高興道:“怎么回事?如此行色匆匆!”
管家急忙道:“回老爺,季家來人了, 將當初大少爺送過去的嫁妝抬到咱門口了。”
“什么?!”鄭老爺胸口一哽, 臉色一下子漲紅,像是被哽住了, 嚇得管家臉都白了, 趕緊一邊讓人再去找大夫, 一邊上前扶著他,拍著背。
好在鄭老爺只是一口氣沒上來,順了順,又緩緩恢復(fù),只是那臉色卻依舊難看,一張總是板著的老臉悲憤異常:“這都是什么事啊!!!”
管家嘆息,卻不敢說什么。
誰讓大少爺和夫人明知道季家什么性子,偏要去挑戰(zhàn)一下呢?
現(xiàn)在可好了。
季家說和離就真的和離,一點情面都不給,嫁妝拿走了,轉(zhuǎn)頭就送回來彩禮,看那樣子,真的是迫不及待和鄭家劃清界限!
外廳的說話聲也讓里面的人聽見了,張氏哭聲一頓,憋著一口氣喊道:“老三媳婦!過來!”
老三媳婦趕緊擦擦手,低著頭進去。
張氏怨恨的瞪了她一眼,仿佛將對季青璃的恨意發(fā)泄在這幾個媳婦身上,手一伸:“扶著!”
“是。”老三媳婦扶著她出去,路過院子里熬藥的幾人,張氏又看不順眼的說了兩句,才罵罵咧咧的往外頭去。
她要看看那些彩禮是不是都還回來了!
等到了門外,卻只看見兩個紅色的箱子,她臉色一垮,氣急:“季家太過分了!嫁妝拿走了不說,彩禮都只還回來一小半,這還有沒有天理啊!”
季家送彩禮回來的下人還未離開,就是等著鄭家人過來,見此直接冷聲道:“當初貴府的彩禮都被我家大小姐帶到鄭家了,之后鄭夫人您隔三差五要一點過去,剩下的這些,是當初我家小姐回門時,和這些年逢年過節(jié)送的東西!”
張氏怒意一滯,眼珠子直轉(zhuǎn),回想著是不是如那下人所說的。
就聽那下人從懷里掏出一個丟過來,砸在張氏腳邊,他道:“這些年,什么物件清單都在這里,鄭夫人,我家大少爺說了,明日官府見,若是不去,他親自來請。”
全部說完,他才轉(zhuǎn)身離開。
季家現(xiàn)在才將彩禮送過來,就是為了將清單整理一遍堵住張氏的嘴。
幸好當初夫人派了人專門管理大小姐的嫁妝,否則按照張氏這貪婪的程度,怕是有好一頓扯皮。
張氏被兒媳婦扶著,低頭就看見腳邊的單子,季家都做到這一步了,不用看她都知道這肯定是非常詳細的,頓時覺得自己剛剛那頓罵好沒理,再一看周圍看熱鬧的人不少,臉色一下子漲成豬肝色,羞憤難堪。
可即使如此,張氏還是不想認輸,強撐一口氣喊道:“去就去!我兒子年輕有為,就算和離以后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季氏囂張跋扈還善妒,嫁進門多年不為我鄭家開枝散葉,日后定沒人要!”
“你這潑婦是不是討打!”季家下人還沒走遠,聽見這聲,直接黑著臉回頭,就想要動手。
“啊!”張氏嚇得渾身一抖,也不要兒媳婦扶著,肚子疼也不管,飛快往回跑,還不忘喊:“快關(guān)門關(guān)門!”
“哈哈哈……”門口圍觀群眾頓時笑作一團,將這一幕記下,回去和家人朋友分享了。
鄭家外笑聲一片,全都在談?wù)撝@件事。
當初多少人都說季青璃和鄭家大少爺鄭翊涵感情好,就算納妾,也和十年前的情況不一樣,不會和離的。
再說女子和離,她名聲本來就不好,以后還要不要活了?
然后如今都打臉了。
誰都沒想到季青璃此前安安靜靜,看著像是接受了認命了,卻在丈夫納妾當天,喝了妾室敬的茶,將蘇聽雪妾室身份坐牢了,才翻臉不認人,直接離開。
氣性高的女子拍手叫好,迂腐的人卻搖頭直呼:這女子不堪為妻。
不過這都抵擋不住大家對季家家風(fēng)的感嘆以及……打賭贏了錢的歡喜雀躍。
同樣焦心等待結(jié)果的寧沂彤在聽見下人打聽的消息后,大晚上,笑得都差點驚動了父母。
她在丫鬟的提醒下,捂著嘴不敢太放肆,但肩膀依舊一聳一聳的,好一會兒,才笑夠了,跟身邊的丫鬟說:“我可太高興了!”
“原來季姐姐真的等著這一天,我都擔心死了,還以為她被那狗男人說服了!”
“她真厲害,真果斷,日后我也一定要如此果斷,君既無心我便休,絕不癡癡纏纏,要真像那些人說的,丈夫納妾,妻子便該大度接受,為他料理后院,那活得該多憋屈啊?”
丫鬟也笑著附和:“小姐說得對!就該如此!”
樂夠了,寧沂彤就道:“拿紙筆過來,我要給季姐姐下帖子,如今和離成功,她定然開心,我們也要好好慶祝一下,還有李姐姐……”
“是。”丫鬟高高興興的離去,才走出門口,外面忽然一陣“砰——”的響聲,下一秒屋外亮起絢麗的顏色。
她頓了頓,沒有直接去,而是短暫的思考了一下,迅速跑回來,脆聲道:“小姐!季家那邊放煙花了!”
“咦!”寧沂彤立馬沖出去,果然見季家的方向,一簇簇煙花直沖天空,將黑色的夜晚都照亮了,五光十色的,看著十分漂亮。
她看了一會兒,撫掌大笑:“真不愧是季家!這回那些人不得氣死!”
同一片天空下,于詠蘭也仰著頭癡癡的看著天空一下下升起的璀璨煙花,唇邊的笑意濃郁。
鄭翊涵被一陣陣煙花“砰——嘩啦……”的聲音震醒,剛一醒來,就看見床邊靠著床欄閉著眼的女子。
一看見她,他就想起自己破碎的婚姻,砸到自己胸膛的和離書,心頭頓時堵得慌,想要轉(zhuǎn)過臉。
然而才動一下,卻扯痛了左臉恐怖的紫黑色,鄭翊涵疼的一陣抽氣。
這動靜驚醒了蘇聽雪,她忙睜開眼,歡喜道:“鄭大哥,你醒了。”
鄭翊涵忍了忍,季書元下手太重,他緩過了這陣疼痛,才應(yīng)聲:“嗯。”
蘇聽雪見他動作,以為他想起來,就順手扶著他。
鄭翊涵下意識避開,他受傷的是臉頰,四肢沒事,直接自己坐起來了,蘇聽雪收回手,笑了笑:“鄭大哥,你餓不餓?我讓廚房送點吃的過來?”
“不用。”鄭翊涵搖頭,他現(xiàn)在并沒有胃口。
屋外砰砰砰的煙花聲還在響,透過窗口傳過來,將室內(nèi)一下下照得五彩斑斕又迅速消失,他疑惑的看了眼,卻因為角度,沒看見煙花,便問了一句:“這是哪家在放煙花?”
京都并不允許隨意放煙花,除非逢年過節(jié)、或者宮中大壽,如今距離當今陛下壽宴還有些日子,什么人居然敢在這個時候放煙花?
蘇聽雪笑容微僵,搖頭:“不知道。”
鄭翊涵也不奇怪,蘇聽雪才來京都多久,她不過是被自己帶來的,可能真的像阿璃說的,一開始他就該在那邊將她安頓好,也就不會有這么多事。
想到阿璃,他便想到昏迷之前她決絕的模樣。
忽然鄭翊涵思緒一頓,猛地看向窗外,還是什么都看不見,他就迅速掀開被子下床,三兩步來到窗口往外一看去,正好又接連兩個煙花升起,在空中炸開,瞬間照亮了整個世界又熄滅。
而煙花升起的方向、距離……
是季家!
猜測命中,鄭翊涵心神劇震,踉蹌的后退兩步,胸腔一陣火/辣疼得他仿佛覺得自己心臟被撕裂一般難受,因為過于難受,他呼吸都不敢呼吸了,兩手緊緊攥著胸口的衣服,嘴巴張著,宛如缺水的魚兒。
蘇聽雪在他身后看著,滿心酸澀無法言語,從他醒來到現(xiàn)在,都沒正眼看自己一下。
可即使如此,見他不舒服,她還是第一時間上前扶著鄭翊涵,十分擔心的詢問:“鄭大哥,你怎么了?”
鄭翊涵聽見她的聲音反而越發(fā)難受,眼眶通紅,要不是她,自己也不會失去阿璃。
他不想被她扶著,便推拒著,另一手扶著窗戶邊框,外面煙花還在砰砰砰綻放,他心臟也隨著這聲音一下下越來越疼,終于嗚咽一聲,聲音里透露著幾分悲鳴。
他真的被妻子拋棄了。
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從八歲相識到如今十幾年的時間,他一直以為他們會相伴到老,情最濃時,他覺得哪怕無兒無女也能一直快活下去。
可如今真的分開了,她還很高興。
若是她真的不高興,季家不會放煙花讓她更加難受。
離開了自己,阿璃很開心。
鄭翊涵心頭更痛,還十分憋悶,耐不住他用力捶了捶胸口,胸腔激蕩,呼吸稍微順暢了一些,只是沒等他松一口氣,喉頭一甜,一口血噴涌而出:“噗!”
到這時他腦海里浮現(xiàn)的是他剛回來時跟阿璃說要納妾,阿璃吐血,是不是也如此難受?
為何當時他還要堅持,不盡快將蘇聽雪處理了,這樣三皇子也許不會發(fā)現(xiàn)她呢!
“鄭大哥!”蘇聽雪驚叫中,面前臉頰青紫的青年紅著眼倒下,眼睛還死死地盯著窗外依舊在放的煙花。
“大少爺!”伺候的下人也慌了,一個個去找大夫,又去東邊主院匯報,亂作一團。
蘇聽雪和兩個丫鬟一起將人扶回床上,看著丫鬟忙前忙后給他擦干凈臉上的血漬,換了衣服,再次請來大夫。
張氏聽見消息過來,一看兒子狀態(tài),昏迷中途還心心念念著‘阿璃’二字,更是氣急敗壞,又是一通罵:“你們怎么伺候的?大少爺怎么就吐血了?”
“那個季氏殺千刀的,和離就和離,害得我兒如此,我詛咒她這輩子不得好死!”
蘇聽雪忽然感覺一陣疲憊,找了個角落坐著,看著眼前忙碌的眾人,苦笑一聲。
這就是她心心念念得來的新婚之夜。
一點都不如她幻想的美好,甚至……充滿屈辱!
只是后悔已經(jīng)沒用了,她成為了一個人的妾室,向正室敬茶了,即使被夫君排斥,也只能忍著。
這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次日
蘇聽雪被折騰了大半晚上,好不容易睡了一會兒,天又亮了,她第一時間去看鄭翊涵。
和昨天一般,他還是躺在床上,目光發(fā)直。
不同的是相比昨天,今天的鄭翊涵,面色比之前蒼白許多,唇/瓣有些干裂,下巴處胡渣格外明顯,眼角還有淚漬。
昨晚她睡前這人便是如此形象,現(xiàn)在還是如此,他這是在因為季青璃而折磨自己?
伺候鄭翊涵的丫鬟看見蘇聽雪,立馬過來小聲說:“蘇姨娘,大少爺不肯用朝食!”
蘇聽雪有些心堵,無聲的點頭,坐在床沿便,試圖去拉他的手。
一點動靜都沒有的人卻在她捧過來時,直接將手挪開,沒讓她碰到。
蘇聽雪眼眶也酸澀了,眨眼的功夫,蒙上了一層水光,她吸了吸鼻子,輕聲道:“夫君,我知道我不該嫁過來,對不起,但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好難受……”
鄭翊涵并不是一個心硬的人,只是過不去自己那一關(guān),聽見蘇聽雪的哭訴,他眼珠子顫了顫,想要去看,又克制住心里的愧疚,唇/瓣微動,啞聲道:“我不想吃。”
蘇聽雪沉默許久,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哭著說:“鄭大哥,我知你舍不得季姐姐,我這就去季家跪求季姐姐回來!你們夫妻這么多年,她定然只是一時意氣,我會一直跪到她同意為止!”
她說完就起身。
只是那動作沒有言語的迅速,讓鄭翊涵反應(yīng)過來,立馬坐起身,急切的喊:“站住!”
蘇聽雪身子一顫,紅著眼回頭看他。
鄭翊涵眼睛卻微微發(fā)亮,語氣激動:“你不要去,我去!”
是了。
他怎么沒想到,就算阿璃走了,他也可以將她求回來,就如同當初他為了求娶她時,在季府門口跪了許久,那個時候他還被阿璃的幾個哥哥弟弟輪番欺負,她也因此心疼了自己許久,還護著他的。
他現(xiàn)在去求,哪怕多費點時間,阿璃肯定最后還是會心軟的!
蘇聽雪并不意外鄭翊涵能這樣決定,笑著點頭:“鄭大哥親自去,肯定更能讓季姐姐心軟,不過現(xiàn)在還是要養(yǎng)好身體才是啊。”
“你說得對。”鄭翊涵眉眼柔和了一點,點了點頭,是該養(yǎng)好身體,不然他這破身體,恐怕還沒等阿璃見他,就倒下了。
他正要起身,小廝匆匆過來,到了內(nèi)室門口停下,喊道:“不好了,大少爺!季家來人請老爺夫人和大少爺去衙門!”
鄭翊涵剛升起的希望頓時又碎成幾瓣,臉色慘白嚇人,又氣又恨道:“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小廝怯怯的又說了一遍剛剛的話,還補充道:“小的看見過來時,老爺和夫人已經(jīng)過去了。”
已經(jīng)去了?
那和離不是一定的?!
鄭翊涵眼前一黑,本就不夠健壯的身體,如今更是傷上加傷,直接往后硬生生砸在床板上,引起一陣驚呼。
蘇聽雪沒動,心中也滿是震撼。
季青璃竟然真的說和離就和離,昨天離開,嫁妝帶走,彩禮送回來,今日就直接去官府解除婚契?!
震撼過后,蘇聽雪卻沒有多少開心。
季青璃表現(xiàn)得越是決絕,在鄭翊涵心里的痕跡就越發(fā),等他再回想起之前夫妻和睦的日子,對她怕是越發(fā)如鯁在喉,尤其是她以自殺換來的一切,在他眼里,怕是成了逼走季青璃的罪魁禍首。
青璃躺在院子里,冬日上午的陽光溫暖適宜,她腳邊還有個暖爐,一個丫鬟給她捏腿,一個丫鬟給她剝瓜子吃,別提多愜意了。
昨天從鄭家回來,晚上放煙花,還跟她大哥對打了一會兒,檢驗自己穿越以來的鍛煉成果,得到季書元的表揚和季書辛的羨慕后,她也得到了渾身酸痛的下場。
不得已今天癱在家里,哪都不想去。
等時間差不多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出現(xiàn)。
青璃睜開眼,就見季書元從外面回來,黝黑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阿璃,事情搞定了,從此以后你和姓鄭的,再無干系!”
青璃展顏一笑,坐起身道:“多謝大哥!”
她聲音清脆,眉眼帶笑,沒有半分陰霾,季書元捏著手中的和離證明,徹底安心了,上前兩步揉了揉妹妹的腦袋,輕聲說:“我不能在京都久待,待會兒去皇宮請罪,明日便會離開,阿璃可要跟我一起走?”
邊關(guān)雖然經(jīng)常打仗,環(huán)境也不怎么好,可有季家人在,妹妹會過得肆意無比。
而且京都里,雖然世家貴女的地位比較高,但和離之后,名聲總歸有些不好。
更別說老有人算計季家。
離開的話,也是遠離是是非非。
十年前青璃的姑姑便是和離后和父母去了邊關(guān),幾年才回來一次。
青璃笑著搖頭:“不要,等我想去時再去。”
雖然和離了,但這里的事還未了結(jié),可不能走。
季書元見她說的肯定,便知她早已決定好,也不勉強,點點頭:“那行,這個你拿著,大哥去收拾收拾面圣。”
“好。”青璃乖巧的點頭,接過和離證明。
這一份證明跟青璃寫的和離書不一樣。
這是經(jīng)過官府蓋章下了定論的事——經(jīng)過確認,季氏青璃與鄭家長子鄭翊涵感情破碎,正式和離……
拿到這個,她便是真的單身了!
青璃拿著這薄薄的一張紙,看了又看,心尖隨著目之所及的文字,感受到些許酸澀和釋然。
這便是原主的感情了,她到底還是有些舍不得。
多年感情,男人可以輕易忘記,女人卻還沉溺其中舍不得離開,不過不管舍得與否,如今換做青璃,那就得舍!
隨著心中那那點感覺的消失,青璃唇/瓣也緩緩勾起。
婉月自從主子拿到這和離證明,連呼吸都放緩了,就怕主子難受,如今見她笑出來,心頭也是一松,脆聲道:“恭喜小姐。”
青璃輕笑:“對,是該恭喜了,今日小姐大喜,府里人都賞一月月錢吧!”
周圍伺候的丫鬟頓時歡喜雀躍:“多謝小姐!恭喜小姐!”
剛剛還顯得靜謐的環(huán)境,一下子變得熱鬧,等婉月領(lǐng)命去跟管家說的時候,全府都開始慶祝了。
一下子白的一個月月錢,這多好的事啊!
寧府的丫鬟便是在此時過來的,她看著滿府高興的模樣,心中不住的感嘆,還真如自家小姐所說,季家小姐那是一點沒傷心。
她腳步都比之前輕快,見到人后,立馬將請?zhí)蜕希骸凹拘〗悖@是我家小姐的拜帖。”
青璃接過,上面是寧沂彤的邀約,說請她去府中歡聚,一同邀約的人還有李家小姐、王家小姐,以及最后別別扭扭的說,還會邀請于家小姐,不過她來不來就不一定了。
青璃樂了,笑瞇瞇道:“正好我大哥回來的路上打了一只鹿還沒吃,不如請你家小姐和其他幾位小姐一起來我季家?我請大家吃一點新鮮玩意。”
丫鬟也點點頭:“是,奴婢這就回去跟小姐說。”
青璃等人走了,伸伸懶腰,也不休息了,忍著那還有些酸疼的肌肉,直接回房間拿出紙筆,將需要的東西都弄出來。
她要弄燒烤好好慶祝一番。
這突如其來的決定讓府里人手忙腳亂,燒烤是什么?
他們還真沒吃過。
要做起來,什么竹簽、燒烤架,碳爐都得做。
好在定的時間是下午,現(xiàn)在才上午,還有很多時間準備。
青璃既然說要給他們弄好吃的,那自然要露一手了,得益于之前多次做任務(wù)的經(jīng)驗,她手藝很不錯,尤其是烤肉,對火候把控十分到位。
身為季家大小姐,青璃要吃烤肉,也不會真的什么都親自動手,吩咐下去,府里的廚子就忙碌起來,將她需要的各種肉類處理好,按照青璃的要求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腌制好。
其他下人則抱著刀和樹枝,動手削出木簽子,忙得熱火朝天。
青璃的邀約還是吸引力很大的,尤其是她今天上午剛和離,大家對她的狀態(tài)好奇的很。
除了邀請的人,甚至還有一些小姐主動下帖表示想要過來,青璃來者不拒,等到午休過后,人就陸陸續(xù)續(xù)到來了,也都送了禮物。
寧沂彤是最先來的。
原本她還抱有三分忐忑,成怕季姐姐的開心是裝出來的,等她到了,就看見一慵懶躺在樹蔭下,被一群丫鬟伺候的女子。
她穿著一身藍青色的窄袖常服,腰間是黑色腰帶,兩手枕在腦后,纖瘦的腰肢就露出來了,同時那烏黑的長發(fā)高高豎起,雙/腿交疊在一起,腳上是個黑色靴子,跟男裝差別都不大。
而她眼眸半閉,仿佛隨時能睡著,臉色往一側(cè)偏著,側(cè)耳聽著旁邊一個丫鬟念話本,腿還被另外兩個丫鬟按摩,那姿態(tài),要不是女人,絕對是頂級風(fēng)/流的少爺。
寧沂彤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也從未見過季青璃這般模樣,看直了眼,嘴巴微張,好半晌才喃喃道:“季姐姐?”
青璃聽見聲音才回神,坐起身道:“哎,剛剛忙累了,就休息會兒,彤彤來了,過來坐。”
丫鬟去搬椅子,寧沂彤面色古怪的坐下,剛好挨著青璃,忍不住撓頭:“季姐姐,你怎么這么……”
青璃懶洋洋應(yīng)了一聲:“嗯?”
嘴巴都沒張開,鼻腔發(fā)出的聲音比平時說話低沉一點,越發(fā)像個風(fēng)/流男子了。
寧沂彤看著那精致動人的容顏,耳邊聽著這聲音,臉紅了紅,小聲道:“感覺像那話本里的風(fēng)/流公子。”
青璃笑了:“這樣不好嗎?”
寧沂彤又搖搖頭,倒也不是不好,只是形象上總覺得不對,難不成是和離到底還是對她有些影響?
她偷偷看著,心里又否定了猜測。
季姐姐看著太滋潤了,一點都不像失意之人!
有了客人,青璃也沒跟之前一樣放肆,而是半靠在搖椅上,打著哈欠道:“現(xiàn)在時間還早,咱們玩點什么?”
寧沂彤立馬端正態(tài)度,認真思考,說:“投壺?”
“玩得太多了,沒意思。”青璃拒絕。
寧沂彤小臉垮下來:“難不成吟詩作對?我不要!”
青璃好笑的點點她的腦袋,說:“下棋吧。”
“啊?”寧沂彤遲疑。
琴棋書畫她一個都不喜歡!
青璃眨巴眼:“五子棋,不是圍棋。”
寧沂彤眼眸微亮,聽這名字應(yīng)該就不難:“這個可以!”
很快丫鬟拿來棋盤和棋子,青璃講解規(guī)則,五子連線即算贏,非常簡單節(jié)奏又快,兩人對戰(zhàn)兩句,寧沂彤便找到樂趣,一次次拉著青璃玩。
沒過一會兒,李舒月等人也來了,見青璃和寧沂彤兩人玩得起勁兒,湊過來看一眼,這位丞相家的小姐也覺得有趣,擼起袖子:“我也要玩!”
青璃順勢起身讓開:“你來吧,人都來了,燒烤也可以開始了。”
她一聲吩咐,就有人將早已準備好的肉串和碳爐拿上來。
腌制好的肉一塊塊的被串在被削尖的小木棍上,豬肉、羊肉、鹿肉等分門別類的排放好,咋一看都是生的。
寧沂彤剛開了一局,就注意到這個,好奇的瞪大了眼睛:“不會是讓我們自己烤吧?”
“就是啊。”青璃笑著說:“當然也可以讓下人烤,不過我覺得自己烤有趣一點。”
寧沂彤剛要說就讓下人烤,就見幾個下人抬著碳爐過來,因為時間比較急,碳爐并不是專門燒烤的,但也差不多,上面架著鐵架用來放烤肉。
青璃將烤肉串直接放一把在上面,刷了下油,熱乎乎的碳爐釋放的熱氣一下子將腌制好的肉烤變色了,滋滋作響,再一個個翻個面,撒上一些作料,一股帶著些許麻辣的肉香味散發(fā)出來。
寧沂彤說不出話了,甚至都沒心思下棋,一個勁兒的伸著脖子看,偷偷嗅著空氣中的香味,心神不屬。
李舒月嫌棄道:“行了,你去吃吧,換個人來跟我下棋。”
“好好。”她立馬點頭,撒腿就跑過來,興沖沖道:“季姐姐,教我烤!”
“等會兒。”青璃用著烤爐呢,好在這肉切得很小,碳爐火力旺,轉(zhuǎn)了幾下,就熟透了。她先遞過去一個烤熟的肉串:“你先嘗嘗味道怎么樣?”
這里的大家小姐平時吃的都比較清淡,青璃也沒有加很多作料,肉腌制過后,再加一點孜然粉和少許辣椒,以及肉質(zhì)本身的味道就足夠了。
寧沂彤盯著小木棍遲疑了一下,雖然他們也吃烤肉,可還從未這樣直接吃木棍上的,而且還切得這么小,以往都是一大塊一大塊的直接烤。
不過這是青璃遞過來的,她雖然覺得不習(xí)慣,但還是試探的咬了最尖端的地方一口。
烤肉并未烤太久,肉質(zhì)軟嫩卻又因腌制過后十分入味,熱乎乎的肉質(zhì)咬一口汁水在舌尖迸發(fā),寧沂彤十分驚喜:“好好吃呀!”
比曾經(jīng)吃過的烤肉要嫩很多,也比普通的炒肉味道更好!
青璃笑道:“你先吃,順便看著火,過一會兒就得翻面呀。”說著她拿著其他烤好的肉串分享給李舒月和她帶來的幾個女孩,收獲了一聲聲驚呼:“好吃啊!”
不一會兒烤爐那就圍了一圈人,五子棋都沒人光顧了。
青璃被擠出來,只能在一旁坐著,順便迎接一下后面到來的客人:“于小姐可算來了,等你好久呢。”
于詠蘭先打量了她一下,見她精神不錯,面色紅潤,嘴邊還有一點油漬,提著的心放下來,笑著道:“我還怕來早了。”
“剛剛好,那邊在吃烤肉,這邊在下棋,你看看喜歡哪邊?”
于詠蘭更喜歡棋,直接說:“我去看看下棋的。”
青璃點頭,讓婉月帶她過去,因為她后面又來了兩個女子。
這兩人并不是她們這個圈子的,不過平時聚會經(jīng)常遇見,玩是玩不到一起去的,但對方下了帖子,青璃干脆一并邀請過來。
不過這過來的張夫人和王夫人步伐有些快,看見青璃時,眼睛都亮了,仿佛非常著急的想要說什么。
青璃上前兩步迎接,還未徹底走近,張夫人已經(jīng)先一步看了她兩眼,神色透露著幾分古怪和揶揄:“季小姐,剛剛我們來時,瞧見季府門口跪著個人呢,你不出去看看嗎?”
王夫人接著她的話,沖青璃擠了擠眼,掩唇輕聲道:“那人臉色很不好,像是大病未愈,跪的搖搖欲墜,季小姐要不去看看?”
青璃眨巴眼,一臉平靜中夾雜著幾分疑惑:“有人來我季府跪著?可是乞討?兩位夫人為何不打賞一點?是忘帶銅板嗎?”
張夫人王夫人兩人:“???”
她這是真的沒聽出來還是裝的?居然直接把前夫當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