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這件事倒是從頭到尾沒有牽扯到程昭華,  他是秀才,相當(dāng)于國家公務(wù)員,  每年都有銀子拿,賦稅也能減免,見官不用跪,地位比普通人高很多。
    沒有十足的證據(jù),是不能隨意動。
    這也在青璃的意料之中,就算程昭華知道兄長和父母所做的事,  他也不會被牽扯進(jìn)來,目前案子更遠(yuǎn)遠(yuǎn)沒有到連坐的地步。
    婚姻關(guān)系被判無效后,接下來就是程昭陽和熊氏的判決,  這兩人根據(jù)犯事的輕重程度,  分別判了五十大板和三十年刑期,以及三十大板,  十年刑期。
    除了這個懲罰,  還有針對程家的,程家從洛家訛去的銀錢都用在自家人身上,因此縣令不僅讓程家歸還所有錢財,  還要賠償兩百兩。
    光是這打板子就足夠兩人吃一壺了。
    更別說后面的刑期和賠償。
    熊氏聽見要賠錢時,叫得比聽見自己要被打板子還凄慘,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程昭陽則是大受打擊,  暈倒了又被冷水潑醒,  早已生無可戀,聽見這個,  竟然已經(jīng)無動于衷了,  只露出一個凄慘的笑容,  便聽之任之一般。
    洛遇之聽見判決,  眼淚徹底流下來,跑到外面跟洛母分享喜悅:“程家可算遭報應(yīng)了!”
    “是啊,可算遭報應(yīng)了!”洛母也覺得大快人心,然而這喜悅并不十分強(qiáng)烈,甚至有些悲傷。
    壞人糟了報應(yīng),但那是因?yàn)樗隽藟氖轮螅蛩麎氖露鄳K的無辜者卻只能努力自愈。
    她更心疼自家女兒!
    青璃也很開心,她能感覺到原主的情緒在被判和離時,就很高興,當(dāng)然原主和青璃都更期待的是打板子。
    刑期這個,只要巡撫家的小姐喜歡程昭華,隨時能將這兩人撈出去。
    真撈出去才好呢~
    板子是當(dāng)場就打的,判決下來后,直接丟到門外打,讓圍觀群眾看看,這就是犯事的下場。
    外面的眾人本來還在議論,一見程昭陽和熊氏兩人被衙差押出來,看熱鬧看多的人立馬拍手鼓掌:“判了判了!這樣的人就該重判!”
    “這兩個喲,害了人家洛家小姐一生,好好地閨女,現(xiàn)在成了嫁過人的,以后再嫁,怕是難了!”
    “都讓讓都讓讓!”說話間衙差過來驅(qū)趕。
    眾人后退,將中間讓出一個圓形的空地,衙差很快將兩個板凳安排上,兩個犯人被押在板凳上,另外四個人,一人兩個板子,站在程昭陽和熊氏兩側(cè)。
    縣令親自監(jiān)督:“行刑!”
    “啪——”的一聲過后,正式開始行刑。
    連綿不斷的棍子拍打的聲音出現(xiàn),伴隨著程昭陽和熊氏的慘叫,響徹入耳。
    青璃跟著洛遇之混在人群里,看著他們慘叫,每一聲原主心中的怨氣都減少一分。
    原主的恨意主要是集中在這兩人身上,如今他們遭了罪,她就開心了。
    很快兩人就被打到出血,再看下去就有礙瞻觀,青璃轉(zhuǎn)身扶著洛家父母:“我們回去吧。”
    “哎!”兩人用力點(diǎn)頭,最后看了眼程家人,手中緊握一個證明,是證明原主和程昭陽再無干系的證明。
    一家三口離開,才走出人群,早已等候的王善學(xué)揮手:“這里這里!”
    青璃笑著點(diǎn)頭,帶著洛家父母上前。
    扣押程昭華的衙差得到指使,打開側(cè)門:“打擾秀才老爺了,如今事了,老爺可直接離去。”
    程昭華心一沉,正要詢問。
    耳邊就響起兩道熟悉的慘叫,他臉色微變,都來不及說話,迅速跑出去,看見的就是母親和哥哥被打板子的場景。
    衙差每一下打得都非常結(jié)實(shí),不過短短幾下,熊氏和程昭陽都痛得臉漲紅,扯著嗓子嚎叫仿佛能減輕疼痛。
    程昭華緊咬牙關(guān),深吸一口氣,再看周圍義憤填膺的眾人,臉色難看的問了一句:“這是所為何事?”
    被問的人正在叫好,立馬說:“這被打的男子和賊匪勾結(jié),想要英雄救美,結(jié)果反被賊匪打瘸了腿,他卻借此機(jī)會以恩情相要挾,逼迫洛夫子將女兒嫁過來還要了好多銀子走,這女人是那男子的母親,是幫兇!現(xiàn)在證據(jù)確鑿,他們也招供了,真的是活該喲……”
    程昭華面皮抖了抖,手腳冰涼,不敢回話。
    事情竟然暴露了!
    這件事是他萬萬沒想到的,他還以為洛家就算告,沒了賊匪也應(yīng)該不成,沒想到老天爺這么偏向洛家。
    兩人哭喊十分痛苦,程昭華看了一會兒就不敢再看,余光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才看一眼,對方就轉(zhuǎn)身,似乎并未注意他。
    但那背影,程昭華卻認(rèn)出來,是洛青璃。
    證據(jù)確鑿?
    是洛家告的,程昭華并不意外,意外的是洛家無權(quán)無勢,能告成功,那賊匪也被找到了?
    不然按照他和衙門師爺?shù)年P(guān)系,怎么著也會向著他大哥和母親說話的。
    程昭華眼眸陰沉,死死地盯著那背影,就見對方被一少年迎接上馬車,眼眶更是一紅,眼中殺意涌現(xiàn)。
    “啊!饒命啊——”熊氏似乎被打狠了,比之前更痛苦數(shù)倍的驚呼聲響起。
    程昭華聽得身子一顫,不敢再看,踉蹌著轉(zhuǎn)身跑了,他之前被程昭陽求救,就想著去找巡撫大人的女兒,看能不能有所轉(zhuǎn)機(jī)。
    奈何那衙差覺得他可能也是從犯,直接一起帶到衙門的側(cè)院等著,直到案子判定,才放他離開,雖然沒有對他造成什么傷害,可耽擱了最重要的時間。
    他跑得飛快,這個時候都顧不得自己沒考好,想要再見汪家小姐,肯定得以一個好的狀態(tài),哪怕狼狽他也忍了,只要能救自家大哥。
    只是等他到了之前汪家小姐說的地方,這是巡撫大人為女兒找的暫住的地方,他拍門求見,得到的回復(fù)卻是:“我家小姐不在家,不見。”
    程昭華急了:“那請問汪小姐去哪了?還勞煩說一下。”
    門房冷眼掃了他,下巴仰得高高的:“汪小姐哪去了是你能知道的?”
    程昭華心頭一涼,知道自己就算已經(jīng)得了秀才名頭,但也算不得什么,哪里是說求見就求見的,巡撫可是三品大官!
    他抹了把臉,失魂落魄的離開。
    沒事,今天不在,他可以明天再來,總能找到人的。
    程昭華只有這么一個生機(jī),他唯有緊緊抓住不放,因此他沒離開郡縣,而是找了家更加簡陋便宜的客棧先住著,第二天一大早又去找人。
    這一次對方進(jìn)去通報,轉(zhuǎn)頭出來,又是人不在。
    這么一早,能去哪?
    程昭華心知肚明,卻也只是假裝不知道,下午再去詢問,等到第二天再來。
    一連三天,終于,汪家小姐忍不住了。
    “我說不準(zhǔn)!”汪永銘沉聲呵斥道。
    一句話將都走到門口的粉衣女子嚇得渾身顫了顫,不敢再往外走,但也沒回來,俏臉倔強(qiáng),眼眶通紅,帶著哭腔道:“爹,你就幫幫他吧,這又是什么大事!”
    汪永銘冷聲道:“他若是頭名倒有些可培養(yǎng)的價值,但比他能力強(qiáng)的多得是,怕是正式科舉,也只會泯然眾人之中,一介白衣,親哥勾結(jié)賊匪做出騙婚的丑事,這樣的人,就算考取了科舉,也配不上你!”
    汪惠馨急的額頭冒汗:“我不要配得上配不上,爹,你最疼我的,就讓我去見他吧!”
    “胡鬧!”汪永銘再次呵斥:“你要真嫁給這樣的人,日后在你一眾姐妹面前如何抬得起頭?你真甘心?”
    汪惠馨高高仰起頭:“甘心!爹,這都三天了,還不夠證明嗎?是不是真要我絕食你才能懂,我就要他!我不管他哥哥是什么樣的人,這又不是他!爹,你那么厲害,只要一句話,縣令肯定會給你面子的!”
    汪永銘臉色一青,瞪著對方。
    汪惠馨卻一點(diǎn)也不畏懼,淚眼汪汪的過來扯著他的袖子撒嬌:“爹,我不想跟你鬧,求你了,幫幫他吧。”
    這樣的對峙不是第一次發(fā)生。
    從程昭華第一次過來,汪永銘就阻止了,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廩生,配不上他的女兒,所以他不允許兩人相見。
    等到當(dāng)天下午,程昭陽的事傳入兩人耳朵,越發(fā)讓汪永銘下定決心。
    但他女兒絲毫沒有動搖。
    幾次三番想要偷偷出去。
    當(dāng)初也是他將這女兒寵得過于頑劣,導(dǎo)致明知他是帶著任務(wù)巡視,卻依舊膽敢偷偷跟過來,既然都跟來了,汪永銘能怎么辦?
    只能帶著她,保護(hù)她。
    汪惠馨被寵得太過,從小到大父親就沒有不答應(yīng)她要求的情況,這一次遇到阻礙,她也不打算妥協(xié)。
    不就是一個小官司,這樣的事情,身為巡撫,他隨手就能抹平。
    汪惠馨不覺得這是問題,汪永銘同樣如此,他阻止,是因?yàn)閱渭冇X得這樣的人配不上自家女兒。
    “爹!”
    又是一聲帶著祈求的喊聲。
    汪永銘咬了咬牙關(guān),終究不忍心,妥協(xié)道:“我可以救他,但他必須在殿試取得前三名的成績!否則我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的!”
    汪惠馨大喜:“謝謝爹!”
    她歡快的行禮,一揮手帶著侍女沖出去。
    又一次被仆人拒絕的程昭華咬牙轉(zhuǎn)身回去。
    走了幾步,卻聽身后一聲清脆的呼喊:“程公子!”
    程昭華腳步頓住,眼眸閃過一絲暗光,這一次的苦肉計成了。
    這位巡撫大人的千金比他預(yù)計的更在乎他,現(xiàn)在這情況,他只能牢牢的將兩人綁在一起。
    程昭華轉(zhuǎn)身,笑容帶著幾分苦澀的回頭……
    程家
    程月兒一個人呆坐在門檻上,目光看向郡縣的方向噙著濃濃的擔(dān)憂。
    就在中午,來了個衙差帶著之前大哥程昭陽丟了的玉佩,她還以為是給自家送東西,忙認(rèn)了,卻見對方不僅沒給她玉佩,反而沖進(jìn)來帶走了她娘。
    程月兒追趕了一下,沒追趕上,那人騎著馬,她不敢一個人去郡縣,走到半路又回來,就在這等著。
    盼春也十分焦急,不過看著時間差不多了,還是將晚飯做好了:“月兒,先去吃晚飯吧,沒準(zhǔn)一會兒他們就回來了,到時候昭華就是秀才老爺了!”
    程月兒撇撇嘴,也是這樣想,只是心中格外不安。
    她起身正要進(jìn)去。
    忽然聽見外面響起馬兒的聲音,她眼眸一亮,趕緊跑出去,就見一行人騎著馬過來,眨眼就到了跟前。
    程月兒還未開口詢問,對方已經(jīng)詢問道:“這里可是程昭陽的家?”
    “是!”程月兒揚(yáng)起笑臉,脆聲道:“衙差大哥,請問我大哥和我娘回來了嗎?”
    領(lǐng)頭的衙差一揮手,帶著幾個手下下馬,隨意道:“他們啊,回不來了。”
    “什么?!”程月兒驚呼一聲,臉色已經(jīng)變得不對了,聲音微微顫抖,努力憋出來的笑意勉強(qiáng)又脆弱:“衙差大哥,您開玩笑吧?”
    衙差嗤笑一聲,說:“你大哥和賊匪勾結(jié),還騙婚,五十大板加十年牢獄,你母親是幫兇,三十大板加十年牢獄,要是想去看,直接去郡縣北邊的牢城營,不過現(xiàn)在我們過來,是有事,你們程家當(dāng)初救洛家女的事根本是假的,這些年洛家給你們家的銀子都要還回來,還要賠償洛家兩百兩,小姑娘,趕緊去將銀子找出來,否則爺我就得親自去找了。”
    程月兒臉色刷的白了下去,驚恐的看著他們,不敢說話。
    盼春聽見動靜小跑過來,聞言頓時眼前一黑,難以置信道:“不可能,怎么可能騙婚呢!”
    “可不可能不是你們說得算。”衙差冷笑:“縣令大人親自斷案,你母親熊氏和你大哥程昭陽都招供了,趕緊的,天都黑了,我們還要快點(diǎn)交差。”
    程月兒兩腿一軟,扶著墻,含淚道:“衙差大哥,您說笑的對嗎?”
    不可能的!
    這種事怎么能落到他們家頭上?
    她急切道:“我二哥肯定已經(jīng)考上秀才了,你們別逗我了,我二哥回來會生氣的。”
    “行吧,你不動手,我們自己動手。”領(lǐng)頭衙差已經(jīng)不耐煩了,直接揮開她,大步進(jìn)去。
    盼春想要阻止,卻被人同樣隨手一揮,就打倒在地。
    由衙差過來找銀子,那就不是說著玩的,幾人進(jìn)入程家,直接開始翻箱倒柜的找。
    程月兒慌亂中跟進(jìn)來,一見他們進(jìn)了自己房間,嚇得直叫:“你們出去!這是我的房間!”
    “那我可不管,你們家一共要還洛家五百五十兩銀子,自己不動手,別怪我們了!”衙差蹙眉打開一個柜子,隨手將里面的衣服往外丟,然后就看見一個錢袋子。
    程月兒心中一痛,這可是她存了十幾年的私房錢,當(dāng)時腦袋就是空白,直接撲過去:“嗚嗚嗚……你們放開!這是我的!”
    “什么你的?你不是受益者?”衙差這回稍稍用力,直接將人推倒在地,摔了個屁/股墩,他將錢袋打開,粗略看了看,嫌棄道:“才五十兩左右,繼續(xù)找。”
    “老大,這里有個錢袋!”
    “老大,這里也有個……”
    “你們出去!這是我家!!!”程月兒眼看著母親房間也被翻出銀子,大哥房里也有,氣急敗壞的吼道。
    衙差理都不理,等實(shí)在找不到,眼看著還差一大截,也很不爽,蹙眉道:“看看有什么好東西能抵債,一起搬走!”
    程月兒沒想到還能這樣,看著眨眼亂七八糟的家,捂著臉爆哭出聲:“嗚嗚嗚,大哥二哥,娘,你們快點(diǎn)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