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三節(jié) 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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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三節(jié) 掣肘
北京中南海懷仁堂,主席田振文與總理謝援朝聽取著安致遠的病情。對于這位中國政壇極具影響力的老人即將離去,田振文與謝援朝感到非常心痛。醫(yī)療小組目前只能是盡量維持,希望老人能度過這次的會期。
謝援朝側(cè)身靠在扶手上,輕聲說道,“主席,安老的病情很嚴重,恐怕熬不過會期。萬一安老在會期離去,我覺得,還是推遲一下發(fā)布為好?!?br/>
田振文點了點頭,“是啊,安老這一生,對中國的政治影響很大。如果在會議結(jié)束前宣布,恐怕會影響到一些決定。不過我擔(dān)心,這樣做會受人指責(zé)。”
“我明白,一些軍中元老,他們對安老的感情很深厚。不過這樣做,也是為大局著想,相信他們會理解。”
田振文看了看謝援朝,他知道謝援朝在擔(dān)心什么。如果安老在會議期間離世,這個消息一宣布,對即將接任的謝援朝來說,將產(chǎn)生重大的影響。
田振文沉聲說道,“援朝,一個龐大的政黨,有內(nèi)部斗爭很正常。你放心,我會站好最后一班崗,平平穩(wěn)穩(wěn)的把接力棒傳遞給你??吹桨怖线@個樣子,突然間我也感覺老了。援朝,韓波浩然他們都還年輕,你肩膀上的擔(dān)子可不輕啊。咱們配合這幾年,政務(wù)方面你干的非常出色,這一點我不如你。不過你要知道,黨務(wù)工作不同于政務(wù)。行政上出現(xiàn)差錯,損失的是利益。黨務(wù)上要是出現(xiàn)失誤,那動搖的就是國基。當(dāng)年安致遠把接力棒傳給我的時候,給我說過一句話。他說,我們都不是圣賢,都存在私心雜念。但是,黨務(wù)問題,身為最高領(lǐng)導(dǎo)者決不能有私,有私必有失。十年的黨務(wù)工作,讓我深刻理解了這句話對國家有多么重要?!?br/>
謝援朝微微點了下頭,“有些事說起來容易,但真正做起來,必須要有一種忘我的革命精神和魄力?!?br/>
田振文淡淡的一笑,“援朝,這次要退,就退的干干凈凈。以后國家的內(nèi)憂外患,可全壓在你身上了?!?br/>
謝援朝微微一怔,看著田振文感激的一笑,“謝謝對我的信任?!?br/>
謝援朝擔(dān)心的,正是這個方面。他怕安致遠在會議期間離去,會引起軍方大佬們的反彈。到時候,田振文就有理由繼續(xù)執(zhí)掌軍委主席的職權(quán)。謝援朝可不想做一個沒有軍權(quán)的黨務(wù)首腦,田振文的這番話,打消了謝援朝的顧慮。
田振文停頓了一下,輕聲說道,“援朝,這一屆的常委領(lǐng)導(dǎo)班子,正是新老交替的時候。你這邊我很放心,府院那邊的人選,我有點擔(dān)心。在這幾個常委備選之中,還真沒有讓我放心的人選?!?br/>
謝援朝微微一怔,“主席,瞿輝同志雖然在抓經(jīng)濟方面欠缺了一些,不過有浩然輔佐,相信他們能當(dāng)好這個家?!?br/>
田振文微微搖了搖頭,“瞿輝入主府院,恰恰是我最不放心的。我不懷疑瞿輝的忠誠和努力,但他的性格和工作經(jīng)驗,都不符合總理的特質(zhì)。我到覺得,周宇同志很適合擔(dān)任。周宇曾經(jīng)擔(dān)任過商務(wù)部部長,非常熟悉經(jīng)濟方面的運作。另外來說,日前的摸底會議上,不少軍界老同志對浩然頗有微詞,恐怕這次的主席團會議,會有一番爭論?!?br/>
謝援朝沉思了一下,“主席,在這一屆常委人選當(dāng)中,瞿輝算是老常委了,關(guān)于對他的安排,恐怕咱們兩人也無法主導(dǎo),必須征求瞿輝同志的意見。如果不入主府院,他的去向只能是人大。假如讓瞿輝去政協(xié),不但他不會同意,安系的力量也不會答應(yīng)。”
“這一點我知道,不過為了整個大局著想,我還是堅持周宇來接替你的工作。要不然這樣,瞿輝同志我親自找他談?wù)?,相信他會理解這樣的安排?!?br/>
謝援朝點了點頭,“如果瞿輝能同意,這樣最好,周宇主政府院,我也能省卻不少心事?!?br/>
田振文爽朗的一笑,“是啊,瞿輝那個牛脾氣一上來,指不定做出什么事。讓他主持人大工作,反而能讓那些老同志壓一壓他的脾氣?!?br/>
田振文說完,兩個人相視而笑。對于瞿輝這么個黨內(nèi)另類,他們既擔(dān)心又無奈。平心而論,讓瞿輝主持府院,包括謝援朝也有點不放心。不過讓瞿輝主導(dǎo)人大,這里面的微妙之處,謝援朝已經(jīng)體會出另一番滋味。
兩個人都刻意回避了一個話題,那就是韓波與方浩然的安排。在這個問題上,田振文不便直接表態(tài)。謝援朝更是要觀察一下這次黨代會主席團的意見,才能發(fā)表自己的最終選擇。
謝援朝離開了懷仁堂,思索著剛才田振文的話,謝援朝很理解他的擔(dān)心。這一屆的班子組成是以謝援朝為主,而且謝援朝還處在一個歷史絕佳時期。與以往不同的是,不管是安致遠還是田振文,他們接掌國印時期都有一位強勢的卸任大佬在牽制。謝援朝卻不同,田振文本身就是溫和派,一旦全身而退,加上安致遠的離去,元老體系中幾乎沒有掣肘謝援朝的力量。在任的領(lǐng)導(dǎo)之中,也只有瞿輝那樣的,敢站出來抗衡一下。
田振文讓瞿輝離開府院,表面上看似大公無私。其實則不然,人大的職權(quán),在抗衡黨務(wù)權(quán)利上有著特殊的優(yōu)勢。一旦謝援朝內(nèi)心膨脹無法駕馭,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則是唯一能制止他的權(quán)利機構(gòu)。而且,在任領(lǐng)導(dǎo)人之中,也只有瞿輝有這個膽識和魄力。
明天就是黨代會正式召開的日子,中央各個小組依然忙碌著,在各個代表團駐地進行摸底吹風(fēng)。當(dāng)晚十點,謝援朝才疲憊的回到自己的家。
一進大門,謝援朝就聽到外孫的吵鬧聲。謝援朝把包遞給了機要秘書,帶著一絲笑意走了進去。
“天嘯,來,讓外公抱一抱。”謝援朝張開雙臂,慈祥的看著外孫。
“爸,您累了一天了,趕緊歇歇吧?!敝x穎關(guān)心的說道。
“不礙事,看到天嘯,我就不感覺累了?!敝x援朝疼愛的抱起孫子。
沈斌走了過來,輕聲問候了一聲。謝援朝看了看沈斌,“小沈,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代表團駐地,這種私自離隊的行為可不好?!?br/>
“爸,我還沒報道。”
“沒報道?哼!朽木不可雕也。”謝援朝怒其不爭的說了一句。
自從上次沈斌拒絕了他的好意,謝援朝一直氣憤難平。要不是這兩年沈斌在市長的崗位上還算不錯,謝援朝都不想讓他進這個家門。
沈斌尷尬的笑了笑,“爸,我有點事想跟您商量一下,您看能不能~去您書房說?!鄙虮笾斏鞯膯柕?。
“如果是家事,有什么話不能在這里說。如果是公事,以你的級別,輪得著向我反映嗎?!?br/>
戈麗華一聽,氣的罵道,“死老頭子,人家小沈等了你一晚上了,看看你那張臉,給誰看的。小沈,他要再這樣,你就把天嘯抱走,一輩子不認他這個外公?!?br/>
謝穎也笑著勸道,“爸,沈斌這兩年的政績也不錯,您就別老抓著那點事不放了?!?br/>
謝援朝哼了一聲,“一個沒有上進心的干部,工作成績再好也只是一方面,不代表他有遠大的理想?!?br/>
沈斌訕訕的笑了笑,“爸,我昨天去了八七二醫(yī)院,羅部長讓我給您帶幾句話。”
一聽是羅志森有話,謝援朝眉頭微微一皺,“天嘯,乖,去找媽媽?!敝x援朝說完,看了沈斌一眼,“跟我進來吧?!?br/>
沈斌跟著謝援朝走進他的書房,房門一關(guān),謝援朝問道。
“安致遠的病情,你都知道了?”
沈斌點了點頭,“嗯,看來是最后時光了。昨天我去的時候,只跟國安這邊的人見了面,沒有跟中央派駐的干部碰頭。”
謝援朝坐在書桌后,看著女婿沈斌,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就算沒有謝援朝這層關(guān)系,沈斌自身的人脈也足以讓很多大員放下身價。加上謝援朝的扶持,絕對可以在梯隊干部中脫穎而出成為領(lǐng)軍人物。誰知道沈斌就是爛泥扶不上墻,說什么也不按照他設(shè)計的路線走。
“小沈,你有很多資源,你卻白白浪費這些資源。有些話我不想再重復(fù),你應(yīng)該知道,成績干的再好,如果不被列為梯隊干部培養(yǎng),到頭來你也會終止在部級干部行列。體制內(nèi)的各級黨校,都是為各級黨組織選拔人才的基地。你不列上這個名單,中央將來就不能對你進行提名。小沈,我還有五年,你的機會不多了?!敝x援朝苦口婆心的勸道。
沈斌不在乎的笑道,“爸,等您卸任了,我?guī)е靽[陪您安度晚年,這不是更好嗎?!?br/>
謝援朝無奈的搖了搖頭,“唉~!算了,就當(dāng)我沒你這個女婿。說吧,羅志森有什么話要你轉(zhuǎn)達?!?br/>
謝援朝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他怕自己忍不住,向兩年前似的把沈斌趕出去。
“爸。羅部長請您~支持方浩然。他說,這也是安主席的意思?!鄙虮筝p聲說道。
謝援朝臉色一黑,“支持方浩然?他這是命令嗎?!?br/>
“爸,您別誤會,羅部長的意思是,浩然符合未來接班的選項?!鄙虮筅s緊解釋道。
“他本來就是,何須我來支持。再者說,就算我當(dāng)選總書記,也會一碗水端平。我們選拔的是國家的未來,不是私人的接替者。我要偏心偏護,那就是違背了組織原則。沈斌,如果羅志森只讓你帶這句話,你可以走了。你也轉(zhuǎn)告羅志森,我不會支持任何人,誰能成為下一屆接任者,需要靠他們自己的努力?!敝x援朝黑著臉站了起來。
“爸,我還有話沒說完呢,您別生氣,慢慢聽我說。”沈斌趕緊安撫了一句。
“有什么話快說,明天就是會期第一天,今晚你必須趕回駐地。”謝援朝怒斥道。
沈斌點了點頭,“羅部長說,他收到一個消息,軍內(nèi)不少大佬,正在秘密串聯(lián),準備在主席團會議上提出來,由瞿輝接任中央軍委副主席?!?br/>
“什么?”謝援朝一愣,吃驚的看著沈斌,“繼續(xù)說,說清楚點?!敝x援朝再次坐了下來。
沈斌醞釀了一下,接著說道,“爸,按照正常程序,這次黨代會,您肯定要接替振文主席。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軍委副主席的人選,預(yù)示著下一屆的接任者。羅部長說,軍內(nèi)不少元老,準備把這個位置強推給瞿輝。羅部長還說,如果真的提出來,何作義,廖一凡,甚至卸任的那些元老,都會支持這一決議。但是,魚與熊掌不能兼得,有一得必有一失,安系只能放棄方浩然換取瞿輝的軍權(quán)。甚至說,這一屆老方連常委都進不去。所以,羅部長請您站出來,他說只有您能有力量阻止這一決定。”
謝援朝的手指微微顫了顫,“消息可靠嗎?”
“絕對可靠,而且是齊再峰將軍挑頭?!?br/>
謝援朝眉頭皺了皺,他相信羅志森不會無的放矢。這里面牽扯到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那幫卸任和即將卸任的元老們,要推出瞿輝來制約他的權(quán)利。安致遠一死,田振文下臺,謝援朝一方獨大的時代即將到來。不管是哪一派系,都不愿意看到這種局面出現(xiàn)。今天田振文力挺瞿輝主導(dǎo)人大,已經(jīng)顯示出這個意思。可以說,齊再峰推出這一提名,肯定會得到廣泛的支持。真要是出現(xiàn)那種局面,安系只能扶瞿棄方,選擇最有利于他們的一種政治平衡。
謝援朝眉頭緊鎖,“沈斌,真要是那樣,沒人能改變結(jié)局。只能說,浩然時運不濟,安老選擇了一個最關(guān)鍵的時刻離開了人世?!敝x援朝茫然的說道。
“爸,羅部長說,您可以改變這一決定。”
“我?哼哼,他那是高看我了。就算我站出來力挺浩然,能頂?shù)米V大派系的反對嗎?”
謝援朝有句話沒有說出口,那就是為了方浩然去得罪眾多派系大佬,根本不值得他這樣做。就算樹立起一個瞿輝,對他的影響也不大。如果謝援朝反對,反而會讓自己處在風(fēng)口浪尖上。
“爸,振文主席應(yīng)該會支持您,最起碼他希望是韓波來接掌軍委副主席,而不是瞿輝?!?br/>
“不!你錯了,田振文十有**會支持這一決定。他是個有大局觀的人,就算換成是我,也不希望出現(xiàn)一股無法掣肘的力量發(fā)展下去。這兩年黨內(nèi)高層就有此憂患,只是他們覺得有安致遠和田振文在,還能平衡這種局面。哪怕安致遠晚走個兩三年,到時候我也到了快交接的時刻,他們不再懼怕什么。但是現(xiàn)在,情況不同了。”謝援朝擔(dān)心的搖了搖頭。
沈斌看著謝援朝,猶豫了一下說道,“爸,羅部長說,他想跟您做筆交易?!?br/>
“交易?”謝援朝一怔。
“羅部長說,只要您堅決反對,他能讓其他派系中部分大員,站出來支持您?!?br/>
“他~可能嗎?!敝x援朝疑惑的看著女婿。
“安主席在二十年前,制定了一份秘密潛伏計劃。這些成員,目前大多數(shù)已經(jīng)成為省部級大員。羅部長可以激活這些人來支持您,這些人忠誠于安主席,絕對會服從安主席最后的命令。”
謝援朝震驚的看著沈斌,他沒想到安致遠居然還有這么一招布局。謝援朝微微點了點頭,“雖然這消息令人震撼,但智者為公,安主席心系天下,這么做到不能算藏私結(jié)黨。說吧,他想得到什么?”
“爸,羅部長不打算再過問政治了。不過,羅部長說可以把這份名單交給您。他只想讓您,保留住齊再峰將軍軍委常務(wù)副主席職務(wù),公平的選擇下一屆接班人?!?br/>
謝援朝微微一怔,略一思索,立即明白羅志森的用意。謝援朝嘆息了一聲,“這個羅志森啊,考慮的很長遠?;蛟S說,這也是安致遠的用意。齊再峰挑頭支持瞿輝被我否決,讓我和他之間畫出一道鴻溝。等這道鴻溝填平,我也該卸任了?!?br/>
謝援朝說著苦笑了一下,看了看沈斌,接著說道,“沈斌,你認為我會是他們擔(dān)心的那種人嗎?”
沈斌搖了搖頭,“我覺得不會?!?br/>
謝援朝指了指,“違心,這不是你的真心話。其實,這樣安排也好,沒有制約,總會有所膨脹。沈斌,請你轉(zhuǎn)告羅志森,我會支持浩然同志?!?br/>
沈斌緊繃的心情,終于松懈了下來。一開始他擔(dān)心岳父不會站出來對抗那些壓力,因為那樣做,對他的損失更大??梢哉f,無形之中岳父為自己樹立起眾多反對者。沈斌不愿意多想,岳父的選擇,最起碼能讓方浩然安然度過政治中最關(guān)鍵的一劫。
沈斌沒有看清更深的一層。謝援朝有意而為之,其實就是讓田振文等人看到,他還有許許多多的反對面,不會出現(xiàn)一人獨裁的局面。
羅志森與謝援朝達成的真正交易,不是這份激活的名單和齊再峰手里的軍權(quán)。而是要讓田振文何作義這些人,得到他們想要的政治平衡。只有這樣,中國政治局勢才能處于平穩(wěn)發(fā)展的趨勢。不然的話,今后幾年將會成為內(nèi)斗的高頻時期。
次日上午,京城的天空細雨蒙蒙,陰霾的天氣掩飾不住代表們的喜悅心情。在媒體記者的圍堵之下,各代表團走入了會場。
主席臺后面的貴賓室內(nèi),田振文謝援朝等人也整裝待發(fā),準備迎接新的歷史時期到來。幾名常委各自心情不同,何作義廖一凡顯得心情沉重,田振文和中紀委書記范有成卻很淡定。謝援朝與瞿輝低聲聊著什么,他們倆作為新一屆以老帶新的常委,表情非常嚴肅。
眼看著會議時間到來,大會秘書長程修剛要請諸位大佬進入主席臺,就看到楊子驊匆匆的走進貴賓室。
楊子驊表情悲憤的看著眾人,哽咽了幾聲,沉痛的說道。
“田主席,謝總理,剛剛接到八七二留守值班主任陳家年打來的電話,安老他~五分鐘前~不幸離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