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蘇泊臻失眠了一個晚上,第二天睜著一雙黑眼圈抵達(dá)機場。
李楠這次倒很體貼,發(fā)了一條信息:已經(jīng)幫你叫了接機服務(wù),放心飛回來吧。
上機前,蘇泊臻把手機給關(guān)了。
途中飛機遇到氣流,顛簸不止。機艙里小孩一直哭鬧,有人雙手合十開始祈禱。
蘇泊臻閉著眼,腦海里閃過的不是鐘翠萍,也不是陸默,而是那張不留情面的臉。
昨天晚上,他披衣起身,頭也不回的走。這期間所有的溫柔都蕩然無存。
從來沒有被人這么強硬的拒絕過,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提出的。蘇泊臻有過不快,但很快釋然,這也許是她之前在其他人身上欠下的感情債,因果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
飛機平穩(wěn)飛行的時候,蘇泊臻睡不著,顛簸得厲害的時候,她昏昏沉沉睡去,直至飛機平穩(wěn)過度到地面,順利抵達(dá)機場。
走出機場,接觸到陰冷潮濕的空氣,看到高樓林立的大廈和星羅密布的高架橋,蘇泊臻才驚覺真的是從云南回來了。
徹底遠(yuǎn)離了云霧繚繞的高山,牦牛,還有時不時缺氧的癥狀。
回到家后,她吃下安眠藥,陷入軟綿的床,沉沉睡去。
第二天睡醒,大姨媽如約而至。這次來勢洶洶,蘇泊臻躺在床上,盡管是寒冬,依然汗如雨下,疼到打滾。
李楠打電話過來,都被蘇泊臻給掐了。
幾天后,李楠找不到人,直接登門入室。
彼時,蘇泊臻正在工作室里畫圖,畫得無比認(rèn)真。
她開門,把李楠讓進(jìn)來。
李楠沒急著進(jìn)門,而是扒拉著門邊,把她里里外外給端詳了一遍。
“怎么?又不是第一天認(rèn)識我。”蘇泊臻不耐煩。
李楠像只小獵犬一樣,眼睛滴溜溜亂轉(zhuǎn),下結(jié)論:“總覺得你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樣了?!?br />
蘇泊臻攏了攏外套,說:“進(jìn)來吧?!?br />
從云南帶來的行李還堆砌在地上,剛被大姨媽肆虐,還沒來得及收拾,有的東西凌亂的堆著。
“有事嗎?”蘇泊臻懷抱雙手站著。
“這不是幾天都聯(lián)系不到你,有點擔(dān)心才上來看看。”李楠像排雷一樣,一邊走一邊注視腳下,冷不丁被一個東西絆倒,踉蹌了下。
“哎呦,這是什么東西?”李楠想把東西踢走,沒想到那東西居然很硬實,他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抱著腿跳了兩下,走過去掀開,吃驚道,“不是吧,你還帶回了一塊石頭?”
李楠踢到用布包著的黑不溜秋的東西,打開來看是一塊貌不驚人的石頭。
“這是什么玩意兒?”李楠拿起來仔細(xì)看。
蘇泊臻伸手:“我看看。”
仔細(xì)端詳,石頭上面有被灼燒的痕跡,有一個一個黑洞洞的小孔。
“你買的紀(jì)念品?還挺沉的?!?br />
蘇泊臻凝視那塊石頭,半晌說:“不是。”
那應(yīng)該是一塊隕石。
李楠也察覺出一點什么:“是……小狼狗給的?”
“算是吧?!边@么大手筆,除了他也沒別人。
那天晚上他應(yīng)該瞄過她的設(shè)計草圖,這塊石頭的用料,很適合做那枚設(shè)計。
難得找到合適的用料,既然他樂意做順?biāo)饲?,蘇泊臻也就照單全收,合計找個時間把隕石送檢。
“還有聯(lián)系?”
“沒有了。”
李楠小心翼翼地觀察蘇泊臻的表情:“既然沒聯(lián)系,那我就說了啊。今天晚上有個酒會……”
“李楠,你什么意思?”
“你不想去就別去了,我也沒勉強一定要去?!?br />
“什么叫既然沒聯(lián)系,聯(lián)不聯(lián)系,和我的生活有關(guān)聯(lián)嗎?”蘇泊臻煩躁不堪,她就不應(yīng)該對李楠透露太多。
她說:“還有,我的微博,你都經(jīng)營成什么了,整天發(fā)山區(qū)高原,日出和云海,搞得和《國家地理》似的?!?br />
李楠說:“那是因為你拍的圖片都很好看,我才發(fā)的。還有就是你太高冷了,什么都不去參加,所以微博才會無話可說啊。”
蘇泊臻不想和他扯:“酒會怎么回事?”
“上回的北極系列設(shè)計不是和福生珠寶公司合作嗎,他們的推廣沒得說,找了駱楚河當(dāng)珠寶兼環(huán)保代言人,打算在下個月從硬廣、電視、網(wǎng)絡(luò)全面鋪開。今天晚上是見面會,還是駱楚河的演藝公司安排的,說要讓他深入了解珠寶行業(yè),還有戴著的藝術(shù)品價值,和設(shè)計師以及所處藝術(shù)圈子有所交流?!?br />
“駱楚河,誰???”蘇泊臻懶洋洋問。
“當(dāng)紅偶像?!崩铋獜氖謾C翻出一堆硬廣照片,“怎么樣,認(rèn)識嗎?”
“貌似在機場見過他的廣告。”
“是國內(nèi)新生代一線。福生珠寶的廣告資源不錯的,這次能拿下他,我都尖叫了?!?br />
蘇泊臻評價:“成年了嗎,小屁孩一個?!?br />
“今年二十了,現(xiàn)在都成名早,這樣的不算小了。”李楠轉(zhuǎn)而問,“今晚的酒會去嗎?”
“去啊,順便幫我拍幾張照片。”
*
一線小生的品貌果然名不虛傳,而且人設(shè)完美,見到蘇泊臻,一直“蘇老師、蘇老師”的叫,禮貌且謙遜。
駱楚河穿著一套白色定制西服,由經(jīng)紀(jì)人帶著過來,和蘇泊臻寒暄。
“蘇老師,這次的設(shè)計作品,聽說是你和考察隊在北極住了一個月得出的靈感?!?br />
蘇泊臻穿著一條大露背的黑色長裙,今天擦了妖冶的絳紅色口紅,更在眼尾處勾了黑色眼線,整個人顯得明媚艷麗,不可方物。
她抿了口紅酒,高深莫測的回應(yīng):“嗯。”
“蘇老師,你下一部作品,有什么打算?”
“暫時還沒有?!?br />
對方經(jīng)紀(jì)人熟絡(luò)的說:“我們楚河很喜歡你的設(shè)計,特別景仰你,以后有新作品了,一定要告訴我們?!?br />
駱楚河適時說:“是啊,蘇老師,期待我們下一次合作?!?br />
其實也不過是說了兩句無關(guān)緊要的,再讓人適時的拍照,營造出一種雙方交談融洽,一線偶像向珠寶設(shè)計師虛心請教的畫面,場面融洽,感人至深。
蘇泊臻再怎么想都覺得酸澀,有點悵然若失的感慨。
李楠私底下說:“行了,從這個角度拍,簡直完美。小臻臻,你今天穿這套衣服,太妖艷賤貨了,我超喜歡。等會兒可以把口紅色號發(fā)給我嗎?”
蘇泊臻笑了:“不行。除非幫我件事?!?br />
“什么?”李楠把耳朵拉得老長。
“幫我問下,哪兒有鑒定隕石的路子,要靠譜的?!?br />
“這個容易!那……色號呢?”
“找到鑒定所再說吧?!?br />
蘇泊臻有超高的繪畫天分,即使平常不化妝,也能很好的把握到明暗,用到讓人拍案叫絕的色彩搭配。
一個晚上,不止李楠向她請教口紅色號了。搭訕的男人更是不知凡幾。
蘇泊臻覺得悶,想上天臺喘口氣,沒想在轉(zhuǎn)彎處聽見有人議論自己。
“平常鮮少出來,沒想到一出來就是大露背,絕殺!行了,今天晚上她最美了,其他人都沒活路?!?br />
“還不是因為駱楚河也來了?!?br />
“不是吧,她想傍駱楚河這棵大樹?他才二十歲!這女的大概是瘋了?!?br />
“蘇泊臻當(dāng)時在我們學(xué)??墒浅隽嗣娘L(fēng)騷,男朋友換的速度比我換衣服可快多了,少不了她的風(fēng)流韻事。還有啊,我聽說,她在高中時候就不檢點,還被學(xué)校記過,你猜怎么著?”
“怎么?”
“和她繼父的兒子好上了,在那時候算是大新聞。我們學(xué)校前三屆后三屆都認(rèn)識她。”
蘇泊臻聽不下去,適時走出來,用手在桌面上敲了敲:“下次講八卦,和當(dāng)事人一起討論比較好吧,畢竟我知道的比你們都多?!?br />
兩個談八卦的人落荒而逃,跑得比誰都快。蘇泊臻覺得沒意思,沿著旋轉(zhuǎn)步梯走上天臺抽煙。
天上一顆星子也沒有,烏壓壓的感覺壓抑。
蘇泊臻手上的煙管一明一暗,她突然想起云南香格里拉的天幕,那一顆顆近在咫尺的星星,現(xiàn)在不知道怎么樣了,是不是仍然在那個地方閃爍,又或者已經(jīng)隕落。
它們隕落后的結(jié)局呢,又有誰在乎過。
背后突然有亮光閃過,又馬上暗下去。蘇泊臻聽見駱楚河接電話的聲音:“行了,等會從私人電梯下去?!?br />
蘇泊臻轉(zhuǎn)過臉,和他對視:“什么時候上來的?”
駱楚河不是聚會上見到的那副恭謹(jǐn)客氣面孔,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個面目俊秀的陌生男人。
“比你更早?!?br />
“抽一根?”
“不,抽完身上很臭,別人會聞到。”
“真是優(yōu)質(zhì)偶像?!碧K泊臻笑了,抿著煙嘴,吸一口。期間駱楚河沒說話,兩人就那么靜靜待著。
一根煙的時間后,她問:“那你上來天臺做什么?”
“透透氣,”駱楚河白色西裝上的扣子解開了,現(xiàn)在的他更像是從課堂上翹課的學(xué)生,臉上有著放松的神態(tài),“起碼這里沒監(jiān)控,也沒有攝像頭。”
“那你慢慢看,我走了?!?br />
“怕被人拍到和我在一起看星星?”
蘇泊臻糾正他:“這里沒有星星,我也不畏懼任何人?!?br />
“其實我還挺羨慕你的,活的恣意暢快,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瘪槼诱f,“也不在意別人說三道四。”
蘇泊臻估摸著他剛剛是聽到了什么,但她也不在乎這些閑言碎語。
“我想做的事情很多,沒那閑工夫搭理那些人?!?br />
“你真灑脫。但我不行,網(wǎng)上聽到流言蜚語,我會難過,但還不能讓人看出來?!?br />
“……小屁孩,你還沒長大?!?br />
“蘇泊臻,我都二十了?!?br />
蘇泊臻揮手:“真走了?!?br />
駱楚河轉(zhuǎn)過頭,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有趣?!?br />
蘇泊臻走回會場,看見觥籌交錯的人群,看著那些穿禮服的男人,突然覺得興趣缺缺,提不起一點興趣。
這些人,都很乏味,遠(yuǎn)不如那個男人來得好。
*
云南,束河古城。
周揚的客棧里音樂震天,這幾天他迷上了搖滾,請的都是搖滾歌手,客棧里人氣顯然好多了。
司轍進(jìn)來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不適,皺眉:“怎么這么吵?”
周揚用大嗓門說:“好聽嗎?”
“關(guān)了吧,耳朵疼?!?br />
周揚比了個手勢,不一會兒唱搖滾的歌手宣布下去休息,又換成了民謠歌手。
司轍感覺耳根清凈不少。誰知道今天的歌手另辟蹊徑,沒有唱那些感春悲秋的情歌,而是換了一首自己改編的輕快曲子。
“有一個姑娘,她有一些任性,她還有一些囂張。有一個姑娘,她有一些叛逆,她還有一些瘋狂……”
司轍皺眉:“什么怪旋律?!?br />
周揚看見司轍表情明顯不快:“聽說你今天剛從香格里拉回來?”
“給我一杯伏特加?!?br />
“啊?”周揚不解了,“你身體不是還沒好利索?”
“我身體好著?!?br />
周揚也知道他是因著什么心情不好,只能硬著頭皮給了一杯伏特加:“這酒烈,悠著點喝?!?br />
司轍拿過來,頭一仰,一飲而盡。
“再來一杯?!?br />
周揚暗叫一聲不好,司轍這樣子,敢情是著了道了??伤浪巨H性格剛硬,又不敢勸。
“司轍,沒必要,咱們真沒必要……”
司轍嗓子暗?。骸安挥脛裎?,我自己心里門兒清。”
他不是氣蘇泊臻,也不是傷情,是氣自己。特別是那天晚上的那句話,太不像話,連他自己都看不過去。
周揚不明就里,只能把第二杯酒遞過去,順勢說:“你看看坐角落的那個女孩子怎么樣?看起來挺斯文的?!?br />
司轍連看都懶得看:“……沒勁?!?br />
“要不,找她去?”
“不可能。”司轍斬釘截鐵的說。
周揚是知道司轍的脾氣的,他說不可能,那就真的是不可能。這回司轍真是碰到對手了。
“自打你們那件事出來后,聽說其他人找不到東西,都撤了。”周揚只能把話題引到別的地方,“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司轍把酒杯捏在手里,在燈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他瞇著眼:“不知道,去尼泊爾,又或者去新疆羅布泊。”
“等過陣子吧,風(fēng)聲沒那么緊了,想去再去,況且這回陳耿不是受傷了嗎,聽說彭措在照顧他?可曲珍也快生了吧?!?br />
“嗯?!?br />
“前陣子伯母在念叨著讓你回家看看,你也沒回去。”
“過陣子吧,現(xiàn)在這樣也不好回去?!?br />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歌手下臺休息,舞臺徹底變暗。
吧臺附近的桌子,有兩個女孩子拿著手機興高采烈的討論著什么。
“駱楚河今天在上海!好可惜我居然不在!”
“他還和一個女的合照,好氣哦,這女的還穿一件大露背,楚河還摟著她!”
“這女的誰啊?”
“什么珠寶設(shè)計師,叫蘇泊臻,真是聽都沒聽過?!?br />
周揚正在擦酒杯,看見司轍突然起身,徑直朝著一張桌子走過去。
“抱歉,”司轍走過去,“你們剛剛說的是誰?”
女孩子羞紅臉:“你說什么?”
“你們剛剛討論的人,叫什么名字?”
“駱、駱楚河?!?br />
司轍揉著眉眼:“不是,另外一個?!?br />
“女的嗎?”穿著白色羽絨服的女孩子說,“蘇泊臻?!?br />
“在哪里看見的,能告訴我嗎?”
女孩子把駱楚河的微博打開,上面蘇泊臻的大露背十分搶鏡。司轍看見照片里,蘇泊臻燦爛的笑臉,還有旁邊優(yōu)秀俊俏的男生,目光逐漸暗淡下去。
司轍看完就走了,兩個女孩子激動得嘰嘰喳喳:“哎,那個人長得真好看,比駱楚河還帥!”
“真的嗎!我剛剛都不敢看他!”
“不過他搭訕的方法好老土哦!”
“美美,你確定他是在搭訕嗎?怎么都不問我們聯(lián)系方式呢?”
兩人四處張望,司轍老早就走了。
周揚驀地走過來:“美女們,剛剛我那朋友過來問什么啊?”
“就問了這個?!迸⒆影盐⒉┠媒o周揚看。
駱楚河不僅發(fā)了和蘇泊臻的合照,還說她是他見過最nice的珠寶設(shè)計師,從她身上學(xué)到了很多珠寶知識,期待下一次合作。
看來分開以后,蘇泊臻是過得顧盼生輝,風(fēng)生水起。
周揚面如死灰:“這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