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7
費爾南多·卡奧斯。
不良少年。
留長發(fā), 擅長接近戰(zhàn),揍人的手法狠辣但不屬于任何一種已知的格斗技,不守校規(guī)經(jīng)常請假。
上課打瞌睡,走神,化學(xué)課頂撞老師。
有過不明時段, 不過推測很長一段時間的流浪生涯。
學(xué)生生涯中喜迎第二頓暴打的校霸在教室里反省人生, 到最后都沒能想明白, 干瘦干瘦還矮自己一頭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從別人的手里奪過武器,無論是詞典還是折疊凳都能舞得虎虎生風。
而且詞典在這人的手里簡直就像是被施了魔法,強行用出了磚頭的效果。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臂, 感覺渾身上下都是肌肉牽痛和淤青,不過好在這一次對方仿佛突然領(lǐng)悟了打人不打臉的道理, 他臉上沒有什么明顯的足夠讓自己丟面子的痕跡。
除此之外, 明明是個半年前都還在流浪的家伙,卻不知為何得到了大多數(shù)老師的青睞或者是無視。這種無視發(fā)生在化學(xué)實驗課上, 以及校長明明目擊到了對方的行兇現(xiàn)場卻視若無睹的態(tài)度當中。
這很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慘遭人生滑鐵盧的不少學(xué)生都如此想到, 看向卡奧斯的目光也夾雜起了各種各樣的情緒。不過在不主動招惹對方的情況下, 這位紅發(fā)少年也從來沒找過別人的茬,或者說他對于一切校園活動都表示出興趣缺缺的樣子, 除了食堂每天提供的免費午飯能吃下三人份以外,似乎對一切事物都欠奉關(guān)注。
包括但不限于迄今為止都拒絕掉的社團活動,學(xué)生社交,合作作業(yè)。一定要湊夠?qū)W分的部分, 則是由他兩個新招的小弟……好吧,或許不是那樣,是碩果僅存的兩個怪胎,一開學(xué)就敢招惹這尊魔鬼的勇士來代勞。
對于這種不知在何時滋生又肆意泛濫的留言,從一開始就得知了真相的彼得和內(nèi)德也只能:“……”
內(nèi)德拍了拍彼得的肩膀,沉痛道:“哥們,我現(xiàn)在知道你為什么堅持不參加體育社團和橄欖球隊了,如果你在學(xué)校是這種形象讓梅姨知道的話,她絕對會非常擔心的。”
彼得揉了揉眉心,無語道:“……如果是我的話大概不會打他們打得那么狠。”
不過也僅限于此,就像是彼得·帕克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把自己就是蜘蛛俠本人的事情告知梅姨一樣,費爾南多·卡奧斯也顯然不能在學(xué)校公開表示自己是個來自于中世紀的大魔法師。這個世界上多得是大多數(shù)人無法探知的秘密,而想要維護這一隱秘,有些謊言就應(yīng)運而生。
除了名聲兇惡的魔鬼插班生之外,在他擅長的領(lǐng)域,卡奧斯也不乏別的評價。
比如那些用流暢的拉丁語所朗誦出的長詩,又比如美術(shù)課上精湛的素描。如果真的是一個常年流浪的孩子的話,是不可能學(xué)得會這些東西的——藝術(shù)底蘊的培養(yǎng)需要相當漫長的時間,因而有不少人懷疑,對方是不是家庭出過什么變故以至于離家出走。
最起碼他的拉丁語老師就總是不吝惜這些夸獎。
“教書這么多年,我從來沒見過這個年齡的孩子能把拉丁語講得這么流暢!”
同樣干癟還帶著方框眼鏡的小老頭情緒激動地一拍大腿:“遣詞非常精準自然,發(fā)音也非常標準。”
——那是因為咒語念錯了問題會很麻煩的。卡奧斯對于這些褒獎或者批評都沒有什么太大反應(yīng),而在眾人發(fā)現(xiàn)他除了拉丁語之外甚至還懂一些希臘語之后,迎來了第二次小規(guī)模的沸騰。
畢竟……這太過了。
如果原本這就是一名優(yōu)等生的話,這些成績或許不過是錦上添花,但卡奧斯太過離奇的個人經(jīng)歷,讓這些閃光點再度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丘吉爾曾經(jīng)在《我的早年生活》里曾經(jīng)寫到過,“我會首先讓他們都學(xué)英語,然后再讓聰明些的孩子們學(xué)習拉丁語作為一種榮耀,學(xué)習希臘語作為一種享受。[1]”
英國作家多蘿西也曾經(jīng)聲稱,即使是最基本的拉丁語知識,也能降低學(xué)習其他任何學(xué)科的至少百分之五十的工作量和痛苦。[2]
總而言之,這門擁有六種數(shù)、六種人稱、六種時態(tài)、四中語式和變位以及三種動詞性名詞的語言,作為整個世界上表述最為清楚和精準的語言之一,向來都是折磨著廣大學(xué)生成長的絆腳石。
對此,卡奧斯的態(tài)度一派四平八穩(wěn)。私下里他曾經(jīng)和彼得認真解釋——“如果這種程度的拉丁語都出錯的話,念錯魔咒的家伙早就死于自己的魔力暴動了”,基于最樸素的適者生存的原理,活下來的人腦袋都不至于不太好用。
如果忽略掉對方拳拳到肉的輸出,拉丁語課上的卡奧斯可以說完全沒有和遠揚的兇名所匹配的形象。
那些復(fù)雜的變格和表述難不倒他,陌生的詞匯和發(fā)音也可以說信手拈來。日光透過方格窗,斜斜打在了站在講臺前朗誦詩文的少年身上,單薄的身量在地面上投射出窄長的影子。
altissima quaeque flumina minimo sono labi,他說,靜水深流。卡奧斯的朗誦并不像是大多數(shù)演講者那樣帶著強烈的情緒與抑揚頓挫,他更像是在和無形的什么東西談話,或者是詠唱咒文。清晰的吐詞之中,哪怕是最厭惡拉丁文的那些同學(xué),在這個時候都提不起來想要打擾的念頭。
——當天放學(xué)的時候,他收到了除卻彼得·帕克和內(nèi)德·利茲之外的第一份邀請。
金色大卷發(fā)的同學(xué)磕磕絆絆地往桌上放了一份邀請函:“……我們組織了一個和朗誦、話劇有關(guān)的俱樂部,想要邀請你參加,學(xué)分情況和活動時間邀請函上都有寫,你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看一看。”
對方甚至都沒敢說“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來報名”就落荒而逃,只留下紅頭發(fā)的少年捏著手里的邀請函若有所思。
“說真的哥們,參加也不錯。”
內(nèi)德拍了拍卡奧斯的肩膀:“我和彼得平時也參加一些基于興趣的社團活動,比如編程或者制作機器……我看得出來你對這些沒什么興趣,但人生總要想辦法給自己找點樂子的。”
“我很忙——”
“彼得也很忙。那群復(fù)仇者們一個個的也都忙,但斯塔克先生自己也會見縫插針地舉行派對,好吧我知道你也不喜歡那個。”
內(nèi)德說:“但你總歸會有自己喜歡的事情。”
這聽上去很有道理,卡奧斯想,這個聰明的小胖子總有主意。
不過這不代表詩歌朗誦會帶來快樂,起碼他在課堂上被要求朗誦文章的時候內(nèi)心就毫無波動,卡奧斯決定再抽空問問別人,不過肯定不能是史蒂夫,畢竟如果是他的話肯定會非常熱切地逼著他去。
他需要咨詢一個足夠理智又冷靜的對象,最好有著參與學(xué)生社團的經(jīng)驗,又是他的同類。
“……所以這就是你拿著社團宣傳單在半夜兩點找我談話的原因?”
斯特蘭奇放下手中的《魔偶與煉金生命》,語氣古怪地問道:“為了考慮是否參加年齡不知道比你小幾百歲的高中生舉辦的社團活動?”
雖然他一開始也確實被卡奧斯的長相欺騙過,但如今了解到對方的知識儲備之豐厚,他已經(jīng)完全沒辦法把這家伙當個高中生看待:“我還以為你對這種事情一點興趣都不會有。”
“如果硬要湊夠?qū)W分的話起碼得參加一兩個社團活動,那還不如選擇一個不那么麻煩的。”
卡奧斯研究著手里那張彩色打印的宣傳頁,樣子就像在研讀什么詰屈聱牙的魔術(shù)咒文:“每周四下午放學(xué)以后展開活動……這個社團,看上去明明沒有侵略和進攻的性質(zhì)。”
“……?”
你在說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斯特蘭奇報以疑惑的眼神。
“thor\'s day,既然雷神本人隸屬于復(fù)仇者聯(lián)盟也就是偶爾會神降紐約的話,我還以為會對這種人類集會提供加護。”
他聽見魔法師先生一本正經(jīng)的推斷:“這個社團人數(shù)超過三十人,夠舉行一場中型儀式了。”
“……”
所以說,之前“不應(yīng)該和高中生隨便浪費時間”的決斷說不定是正確的。史蒂芬·斯特蘭奇把自己手里的魔偶學(xué)直接扔在書桌上,這家伙腦洞大開的想法把他的思路都打亂了根本看不進去。
“你想的太多了。”
最終,他滿臉嚴肅地總結(jié):“學(xué)生社團和這種東西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看到紅發(fā)少年重新陷入思考,紐約的好醫(yī)生干脆盤腿坐下:“社團先不論,你沒想過找回自己過去的記憶?”
社團怎么能先不論,這東西麻煩事兒多著呢。卡奧斯瞥了一眼自己的新學(xué)徒,還是先回答:“如果是我曾經(jīng)選擇讓自己忘記,那一定有我自己的道理。任何人類想要活得久都得付出代價,就目前來看,我覺得這樣的代價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們之間再度泛起沉默。
斯特蘭奇向來是個很自持的人,但面前這家伙曾經(jīng)救過他兩次,并且承諾了未來的無數(shù)次,甚至還因此陷入過魔力不足的窘境。他們之間原本就是他自己天然地落了下風,有些隱秘的不服輸又不愿意欠人情的想法驅(qū)使著他想要彌補些什么。
但他一無所知。
無論是亟待進一步了解的神秘,還是這些“神秘學(xué)”之中最難搞懂的那部分——正站在他面前的那部分。
“……所以你想要看上去還算漂亮的gpa?”
最終,他問。
倒沒有這樣的想法……費爾南多搖了搖頭:“反正也沒有什么特別重要的事情。”
他屬于未來的時間足夠漫長,又明顯欠缺什么足夠清晰的目標和理想,迄今為止都在被周圍的人推動著走一步算一步,斯特蘭奇有理由推測,如果對方有朝一日成為了復(fù)仇者聯(lián)盟的一員,絕對是因為“看上去還算有趣并且足夠打發(fā)時間”。
也許這是時間有些錯位的人所具備的共性,不過斯特蘭奇又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看看美國隊長和古一法師,他們無一不活躍在守護世界的最前沿。
“你看著也沒有多用心地考慮恢復(fù)力量。”
斯特蘭奇忍不住吐槽:“社團活動,補習美國歷史和世界史,你把這個時間用來鉆研魔咒的話說不定進度條已經(jīng)前進了一半了。”
“可你不也一樣。”
卡奧斯指了指那本書:“如何制作魔偶跟你的手半點關(guān)系都沒有,如果你只是為了治好自己的雙手而學(xué)習的話,這種方面的書籍根本不用去看。”
斯特蘭奇干咳了一聲:“在知識的面前,也很少有人能拒絕去了解更廣闊的領(lǐng)域。”
沒人告訴他要如何用魔力恢復(fù)自己的雙手,古一指點他維山帝力量的運用需要堅定的的靈魂,而莫度則是循序漸進式教學(xué)的擁躉者,卡奧斯腦袋里的知識又多又雜可偏偏他自己的魔力控制精細程度打不到對方的要求,因而在最初的學(xué)習階段,這兩個家伙出乎意料地陷入了同樣的境況。
理論知識遠遠超過實力能力的情況。
圖書室之前,值夜班的王表面面無表情實則目瞪口呆地看著大半夜過來借書的兩人:“《大源學(xué)》,《魔藥學(xué)》,《煉金術(shù)基礎(chǔ)》,《降靈》,《魔偶與煉金術(shù)》……你全都看完了?”
“我過目不忘。”
斯特蘭奇點點頭,甚至不覺得這有什么值得驕傲的:“如果可以的話,接下來我想看一些和維山帝本身相關(guān)的魔術(shù)手稿。”
通識知識他了解得夠多了。
“這,我可能需要再請示一下至上尊者。”
亞裔秘術(shù)師滿臉的糾結(jié):“幾乎從未有人進度這么快過……上一個還是卡西利亞斯,所以你知道的,莫度對這一塊一直都很介懷。”
斯特蘭奇是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了:“那是誰?”
“之前想殺你的那些家伙是他的手下。”
卡奧斯隨口說道:“不用請示了,就說我也想看這部分內(nèi)容,我想古一應(yīng)該說過我可以自由借閱這里的書籍。”
“……”
王又謹慎地打量了一眼這位“至上尊者的座上賓”:“你不是我們流派的法師。”
“維山帝有可能會拒絕我和我想了解祂有什么關(guān)系。”
少年夸張地聳了聳肩:“快點吧,按紐約的時差,我快要趕不上當晚的派對了。”
斯特蘭奇突然警覺:“誰的派對?”
“斯塔克的,怎么了?”
“……沒什么。”</br>作者有話要說: 通用附注
[1]摘自丘吉爾《我的早年生活》,順帶一提,他自己的拉丁語就比較布星。
[2]她真的說過這句話。
3.星期四,thor's day,這個說法是真實的(文中無批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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