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此心不悔(2)
,太虛幻境 !
然后他又開開心心,展開光明燦爛的笑顏,回頭走到殿門,對所有侍立在外頭的太監(jiān)侍衛(wèi)說:你們不用這樣整夜守著了,自己去睡覺吧。”
雖然知道他的好意,這些人未必會敢于接受,但他卻笑得無比輕松,對著還呆呆站在大殿臺階下的侍月?lián)]揮手“謝謝你,謝謝你在我最需要支持的時候鼓勵了我,謝謝你幫助我想通了許多事。”
侍月愕然,完完全全不知所措。
愣愣地看著殿門關上,知道殿內(nèi)高高在上的君王想必已然安息,但手上,卻有明還有他剛才緊握的溫暖,眼前,明明有他純凈得不帶一絲雜質(zhì)的笑容,耳旁,還有他如孩子般歡喜的聲音響個不停。
她微微垂下頭,望著自己本已被君王擁熱,卻又漸漸開始冰涼的指尖,淚悄然墜落在掌心。
這深深宮宇中的眼淚,可暖得了,注定冰冷的雙手。
誠王府中,屏開鸞鳳,褥設芙蓉,款待納蘭玉。
待得酒過三巡,歌舞皆退,夜已近三更了。納蘭玉臉上的淡淡倦意顯了出來。
瑞王笑著以天色太晚的原故,請納蘭玉留宿。
納蘭玉或許是太過疲倦,竟然點點頭,就答應了。這樣好說話,倒讓蕭凌蕭遠,心中的疑念更深了。
蕭凌扯著蕭遠,親自送了納蘭玉到客房,等到房門關上,蕭凌這才回過頭,狠狠瞪蕭遠一眼:“跟我去書房。”眼神里,已經(jīng)有點,“把皮給我崩緊點”的怒氣了。
兄弟從小一起長大,皇宮中,父子親情淡泊,一向是蕭凌這個哥哥管束弟弟,蕭遠雖任性囂張,但在兄長積威之下,竟也真有點心虛。以往惡霸王爺?shù)男埏L一樣也拿不出來,乖乖跟著蕭凌到了書房。
才剛剛回首關上門,已聽到一掌重重擊在案上的聲音:“你到底是不是瘋了,我拼盡力氣和納蘭玉拉交情,你卻跑去當街羞辱他,你想壞我大事嗎?”
“大哥你費了多少心思,那個納蘭玉,鐵嘴鋼牙,就是不肯松一松,一句也不透露那絕世劍手的底細,見了面,只管笑嘻嘻,卻從不肯真跟你講交情。我不想看你再這樣辛苦討好一個靠臉蛋侍奉皇帝往上爬的家伙,才故意在大街之上,當眾辱他,本以為他處在困境中,必會招那個劍手解圍,誰知,他竟然有一手嚇煞人的好箭法。”
蕭遠不太甘心地哼一聲“世傳納蘭玉的騎射之術,全是大秦國皇帝,手把手教導的,我還以為,不過是皇帝和男寵親熱的法子罷了,想不到,他的騎射真的很是驚人。”
蕭凌雙眉緊皺:“你太胡鬧了,你是什么身份,我們就算再急于找那個絕世高手出來,也犯不著由你出面做這種事,萬一納蘭玉含怒讓劍手刺殺你,你的性命”
“大哥,你不用擔心我的性命,我畢竟是楚國的誠王,在楚國把我殺掉,后果總是嚴重的,他最多也就是把我刺傷罷了。”蕭遠冷哼一聲“你和我,早就陷入絕境,除了背水一戰(zhàn),別無他法,還怕什么?”
蕭凌怒意更盛:“你胡說什么,你是先皇的兒子,是大楚國的王爺,就算不會傷及性命,也不該如此冒險。”
“先皇之子又如何,王爺又怎么樣,說什么天家骨肉,身份貴重,全是狗屁。”蕭遠雙眼忽得赤紅,恨聲說“從小到大,父皇抱我的次數(shù),一個巴掌就數(shù)完了。母妃算是寵冠后宮的了,可一樣時時失意,夜夜冷清。現(xiàn)在當個沒權沒勢的王爺,還心驚膽跳,怕哪一天,滅頂之災落下來。”
“如今皇帝和權臣都在斗法,局面僵著,誰也不肯先做惡人拿咱們開刀,可一旦分出勝負,你我的日子,還能好過嗎?母妃當年,處處和皇太后為難,皇太后懷恨在心,豈能饒過我們。蕭逸若是以臣奪位,更要斬殺先帝骨肉,以保他的皇座安穩(wěn),我們只能乘著他們兩邊爭奪的時機,盡力發(fā)展,小心地擴大這可憐巴巴的一點點勢力,可是這不夠,根本不夠。蕭若十六歲一滿,親政典禮之前,這場爭奪,一定會塵埃落定,我們?nèi)舨荒軗屜纫徊剑人麄兇蛲炅耍覀兊纳砑倚悦汲膳匀速奚现狻!?br/>
蕭凌望著自己同母的弟弟,禁不住有些心酸,長嘆一聲:“老三,這些年,你太苦了。旁人都以為我深沉多謀,你囂張蠻橫,卻哪里知道,你的心計智謀,全在我之上。那些放浪無形,橫行霸道的事,做出來,即是為了掩世人之眼,也是為了保護我。我暗中擴張勢力,也惹來不少敵人,受到不少牽拌,我愛惜羽毛,不肯自毀聲名,你卻假借著惡霸豪強,貪財好色的由頭,故意胡作妄為,那些與我為敵之人,或是不堪受你之辱,或是,唯恐妻女遭,離開的離開,辭官的辭官,盡皆退避。”
“若還有人不識進退,你就令人暗中刺殺,卻又讓天下人都清楚,根本就是你為了私怨私利去殺人。幫了我的忙,卻累了你的名。朝中諸臣,軍中將領,你都得罪了個遍,滿城百姓,也都恨你咒你,皇太后為對付蕭逸,所以不肯殺了同是先帝皇子的你,蕭逸身為權臣,若是殺了先皇之子,無私反見私,所以暫時都不動你,但是,你結(jié)怨于天下”
“大哥,這些話,以后再也不要說了。”蕭遠避開兄長痛惜的眼神“我從來不是好人”他聲音嘶啞地笑了兩聲“從那座深宮里出來的,也不會有好人。只是我再惡毒無情,總還記得,什么人真心待我好。我的親人,就只剩下,母妃,你,還有平陽了。母妃和平陽都是女子,無力應付這些風風雨雨,要想保他們平安,只得我們兩個男子漢。”
“小的時候,我們在宮中一起長大,父皇國事繁忙,兒女也多,哪里顧得了我們,牽著我,護著我,教導我,照料我的總是你這個哥哥。父皇戰(zhàn)死沙場時,你已經(jīng)在外頭開了王府,滿朝臣子,滿城百姓,全都收拾行裝,急著逃跑,皇宮里的人都急著往外跑,可是你卻從王府闖回宮里,想要保護我們這些驚惶中的婦人孺子,那一年,你才只有十五歲。”
“有時候,我也會想,如果,父皇沒有戰(zhàn)死,我們安安全全長大,也許,現(xiàn)在,我們也會勾心斗角恨不得殺死對方,來爭奪皇位。但是,父皇死得太早,我們在一起,渡過了太多患難。朝局紛亂時,有臣子,甚至建議把皇室子弟獻給外敵,以求安全,連場大戰(zhàn)時,京城中到處傳著全軍覆滅的遙言,蕭逸得勢后,我們更惶惶不可終日,真正一夜三驚,寢食不安。可是,在那個時候,你一直都陪在我們身邊,一直盡力保護我們,盡管,當時的你,其實也只是個孩子,但有你在,我們就不害怕,不驚慌。”
他聲音漸漸低沉,卻已抬頭,望向蕭凌,眼中射出深刻的感情“所以,在我長大以后,我只能用我的方法來保護你。大哥,你暗暗發(fā)展勢力,結(jié)納奇才異能之士,招集市井力量,謀求對抗蕭逸,蕭逸何嘗不知道。我只得肆意做惡,貪無道,即得罪了天下人,又叫不少人連你也一并怨恨上。蕭逸見我如此不成器,又惡名在外,有我拖累,你必成不了大事,所以才遲遲不動手,只等著我多行不必必自斃。”
“我更加肆意橫行,得罪了無數(shù)人,只是我是誠王殿下,楚鳳儀和蕭逸彼此牽制,都不肯動我,朝臣百姓,便也拿我沒辦法,這樣,才能使我們在夾縫中生存下去,可是這一切的平衡都會在皇帝親政之前被打破。”
蕭遠說著便冷冷一笑:“皇太后把自己身邊的人全安排到皇帝身邊去了,可見她的老情人是忍不住,要動手鏟除禍害了。我們必須把那個絕世高手找出來,只要蕭若一死,我們就向全天下宣揚,蕭逸刺殺皇帝的事實,同時,由那高手,刺死蕭逸。”
“將士們雖忠于蕭逸,但蕭逸畢竟不是正統(tǒng)的皇帝,說蕭逸奪位,大部份人都會相信的,蕭逸一死,他手下的將軍,群龍無首,在帝室正統(tǒng)的大義名份下,也只得順應大局。百官,將兵,不管愿不愿,都必須在皇子中,擁立一人。大哥你是皇長子,又有揭穿蕭逸刺王殺駕之功,你登基的可能最大。”
“只是,這時我們別的兄弟,只怕也坐不住了,多是要出來爭的。說不定,又要拿我的劣跡斑斑,來拖累你,到時候,你只需做一件讓百官,讓將士,讓所有百姓,都大覺快慰的事,必能收天下人心,皇位非你莫屬。”
蕭凌只覺得手足冰涼,連問出來的話,都是冷的:“什么事?”
“殺了我!”蕭遠的口里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冰冷得無悲無喜,全無感情。
聽到這個完全是意料中的回答,蕭凌卻終是忍不住劇震之下,脫口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