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怎么辦怎么辦
陳蛋、張秀娥聽到連慶呼喝,嚇得心臟狂跳,面如死灰。
陳蛋立即抽出身體,手忙腳亂,爭搶衣服,胡亂往身上穿。張秀娥全身乏力,手腳冰涼,全顧不得穿衣服,傻呆呆坐著。
連慶見香蕉芋叢動靜更大,不管三七二十一,提燈往里一照,見到兩個衣衫不整的男女,也嚇了一跳。仔細(xì)一瞧,卻是保長陳蛋和自己的老婆張秀娥。
陳蛋、張秀娥一看是連慶,定住動作,人像掉進(jìn)冰窖,瑟瑟發(fā)抖。
連慶怒目圓睜,死盯著陳蛋,那眼神就是要生吞活剝了他。半晌又轉(zhuǎn)眼看張秀娥,雙手捂胸,一絲不掛,極盡放蕩。
連慶張了張嘴道:“你,你們,你們。咳。”說著,眼里沖出兩行清淚,轉(zhuǎn)身狂奔而去。
張秀娥回過神,坐在地上哇哇哭了出來。
陳蛋默默無語,獨自整理衣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張秀娥追悔莫及,大罵陳蛋:“死夭壽啊。你這次害死我咯。你叫我要怎么活下去?我干脆死給你看。”說著,雙手不停捶打腦袋,撕扯頭發(fā)。
陳蛋無言以對,心里想著連慶會如何應(yīng)對。會不會跟全村的人說?若是那樣,這保長還能干得下去?張蓮花會善罷甘休?如果不說,連慶會想什么法子對付自己?會不會刀槍相向?
張秀娥慢慢穿好衣服,有家不敢回,不停抽泣,像個掉進(jìn)水里的旱鴨子,連呼吸都很困難。
陳蛋腦袋一團漿糊,也不去看張秀娥,探頭往香蕉芋叢外查看,不見有人,便走了出來。深深吸了幾口氣,往家里走。
張秀娥坐在葉子叢里,四周一片漆黑,心也一片漆黑。想到結(jié)婚以來,連慶對她千依百順,疼愛有加,不曾打不曾罵。自己卻被肉欲沖昏頭腦,失身給沒有半點情義的陳蛋。真是個不要臉不要皮的女人。
張秀娥越想越覺沒臉做人,憤憤站起身,往隕石潭走,準(zhǔn)備一死了之。來到隕石潭邊,看著暗黑潭水,抬腿往里走。
就在這時,也不知是哪家的孩子哭了,聽起來像連歡。張秀娥打了一個冷顫,想到連勝利、連歡。要是就這么死了,兩個孩子就成了沒阿娘的孤兒。連慶還會再娶嗎?新娶的女人會疼惜勝利和歡歡嗎?要是天天被后媽毒怎么辦?想著,張秀娥對著隕石潭嚎啕大哭。
連慶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回家,心里大罵自己是傻瓜。老婆被人搞了還對那人千恩萬謝。這個烏龜當(dāng)?shù)弥鴮嵎Q職。
又罵陳蛋太不是人,在縣城時就聽說他愛瞎搞,沒想到把自己的老婆也給搞了。這樣的人渣配當(dāng)保長嗎?
最后又罵張秀娥,平時倒看不出是個淫娃蕩婦,想不到背地里卻是人盡可夫的爛女人。還虧自己對她那么好。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都罵過一遍,就到家門口。彭欽定等人已經(jīng)在那等候。
彭欽定見連慶回來,也不看他的臉色,嘆道:“這賊子太能躲。我們翻遍各處,都沒發(fā)現(xiàn)什么蛛絲馬跡。怎么樣,你有發(fā)現(xiàn)嗎?”
連慶長吐了一口氣,欲言又止道:“我發(fā)現(xiàn)是發(fā)現(xiàn)了,但不是賊子。”
彭欽定追問道:“那發(fā)現(xiàn)什么了?”
連慶道:“發(fā)現(xiàn)陳蛋了。”
彭欽定疑惑道:“發(fā)現(xiàn)陳蛋?什么意思?”
連慶吐了一口氣,把嘴邊的話咽回去,冷冷道:“沒什么。去陳蛋家發(fā)現(xiàn)陳蛋了。他說,咱村不太可能有賊子。可能是我疑神疑鬼。我想也對。我自己都沒看太清楚就喊各位來幫忙,真是對不住。”
彭欽定一聽,氣不打一處來,怒道:“這大天黑,你跟我們開這樣的玩笑。你,你,你,真是個烏龜。”
連慶一聽“烏龜”二字,怒火上涌,一手扭住彭欽定的領(lǐng)口,狠道:“你說誰烏龜?你他娘的再說一次看看?”
彭欽定被連慶的過激反映嚇了一跳,顫聲道:“你想干什么?好心好意來幫你。還要被你打嗎?”眾人上前打開連慶。
連慶甩開眾人,歇斯底里道:“走。你們都走。別他娘的假裝好心。我知道,你們誰也不安好心。誰都巴不得我連慶傾家蕩產(chǎn)妻離子散。”
眾人見連慶喜怒不定,也不跟他計較,各自散了。
彭欽定以為連慶受了陳蛋的奚落心情不好,饒有深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兄弟,你要是遇到什么委屈了,可以跟我說說。咱們都是自己人,都在同一條串上。”
連慶這時什么話都聽不進(jìn)去,大喊:“走。都給我走。”
連母、連勝利、連歡聽到連慶在門外呼喊,以為抓到小偷,齊齊趕出來看。見連慶莫名發(fā)怒,連母喝道:“好好的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別嚇著孩子。”
連慶怒道:“孩子?是不是我的孩子都還不知道。”
連母罵道:“死囝仔,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吃錯藥了嗎?還是吃到槍藥了。不是你的孩子能是別人的?”
連慶也不回答,頹萎坐在大門口,雙頭不停撓頭。
連歡乖巧走到連慶身旁,用手撫摸他的背,脆聲道:“阿爹,進(jìn)屋吧,外面冷。”
連慶甩開連歡的手,喝道:“滾開。別吵死。”
連歡還沒見過阿爹這么兇,哇哇哭出來。哭聲傳到隕石潭邊,喚醒了張秀娥。
連母見連慶正在氣頭上,拉著孩子進(jìn)屋,不去理會他。
連慶心里矛盾之極。日后,與陳蛋的關(guān)系要如何處理?殺了他?不可能。離開石頭村?也不現(xiàn)實,好不容易找個安家的地方。那怎么辦?
還有張秀娥。她會回心轉(zhuǎn)意嗎?如果決定跟了陳蛋。怎么辦?如果不跟陳蛋,回來賠禮道歉,要不要原諒她?夫妻之間還能重歸于好嗎?所有問題都沒有答案。
張秀娥拖著沉重的步伐,迷迷糊糊不知不覺地往家的方向走。走到門口,見連慶抱頭坐在那里,心里百感交集,忍不住嗚嗚哭了出來。
連慶聽見哭聲,借著月光,抬頭看見渾身濕漉漉,披頭散發(fā)的張秀娥,感覺那就是一只女鬼,一只披著人皮無情無義的幽靈。
張秀娥痛恨自己沒有勇氣去死,雙眼掛著眼淚,巴巴看著連慶。連慶直直盯著張秀娥,臉上毫無表情,冷如冰霜。
張秀娥被連慶看得頭皮發(fā)麻,雙腿一軟,跪在連慶面前。也不說話,嗚嗚直哭。
連慶以為張秀娥會開口認(rèn)錯求饒,沒想到只會哭泣,像是受了莫大委屈,心中怒火重新點燃,站起身狠狠踹了張秀娥一叫,丟下一句“賤人”,走進(jìn)屋內(nèi),門也沒關(guān)。
張秀娥受了一腳,肩上疼痛,心里卻輕松很多,至少他還能把怒氣撒在自己身上,那就是還有愛。抬頭見大門沒關(guān),深深呼了一口氣,厚著臉皮跟進(jìn)去。
進(jìn)了房,見連慶和衣躺在床上。張秀娥走過去給他蓋被子。連慶打開張秀娥的手,冷冷道:“拿開。我嫌臟。”張秀娥羞愧難當(dāng),走出房門去看兒女。
連勝利已經(jīng)懂事,問道:“阿娘,阿爹晚上是怎么啦?他以前都不會罵歡歡啊。”
張秀娥回答不上,支吾道:“沒什么啊。可能是心情不好。”
連勝利追問:“為什么心情不好啊?”
張秀娥怒道:“問問問。小孩子問什么啊?睡覺。”
連勝利、連歡盡都哭出來。張秀娥雙手狂扯頭發(fā),精神瀕臨崩潰。希望這個可怕的夜趕緊過去,明日醒來一切又恢復(fù)原樣。
相比張秀娥,陳蛋倒是輕松許多。
從香蕉芋叢出來后,陳蛋直接走回家。到門口,正好遇到從連慶家回來的黑鐵。
黑鐵問:“東家,你去哪里啦?”
陳蛋不知黑鐵有去抓賊,應(yīng)付道:“連慶不是喊抓賊嘛。我過去幫忙了。想不到白忙活一場,什么也沒抓到。”
黑鐵一聽,知道陳蛋沒在家,也沒在連慶家。難道,東家就是賊子?想著,支支吾吾道:“東家,你要是做了什么不方便說的事,可以跟我說說。我一定不會說不去的。”
陳蛋嚇了一跳,顫聲道:“你說什么呢?”
黑鐵把陳蛋推到角落處,低聲道:“我剛從連慶家回來,沒看到你啊。”
陳蛋看瞞不住,拍了拍黑鐵的肩膀道:“黑鐵兄弟,你說我陳蛋對你怎么樣?”
黑鐵道:“東家,你犯不著跟我說這些。我也不是想問你去哪里做了什么。你只要告訴我,怎么跟女東家圓話就行。要不萬一她問起,我嘴笨,怕露陷。”
陳蛋見黑鐵善解人意,感動道:“你就說我跟你們?nèi)プベ\就可以了。其他的我自己應(yīng)付。”黑鐵允諾。兩人一起進(jìn)了大門。
張蓮花見陳蛋回來,追問連慶家的事。陳蛋胡亂編造幾句糊弄過去,躺在床上不再理張蓮花。
張蓮花以為是日里惹了陳蛋,趴在背后說好話。陳蛋無心搭理張蓮花,不耐煩道:“別吵。睡覺。”
張蓮花隱隱感覺陳蛋心里有事,又不好直問,郁悶睡去。
次日,天剛亮,張蓮花叫住黑鐵,劈頭就問:“黑鐵,你老實說,陳蛋昨晚都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