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抓奸在田
這日,陳蛋放下手里的活,去了一趟連慶家。連慶見陳蛋來,叫張秀娥擺出碗筷一起吃飯。陳蛋推說已經(jīng)吃飽,免客氣。
連慶問陳蛋來意。陳蛋笑道:“也沒什么事。就是來看看你家春耕的情況。熟悉一下村情,聽聽各個甲長的意見,也好做個謀劃。”
連慶謙虛道:“保長客氣了。哎喲,就我家不爭氣啊。這才開出三畝地,二畝插秧,一畝種番薯,其他邊邊角角的種些青菜。”
張秀娥插道:“我們這一點點,還比不上保長家一個邊角呢。要說還是保長厲害啊。”說完,火辣辣盯著陳蛋。
陳蛋本就憋得難受,被張秀娥一眼,心底躁動,又不敢在連慶面前失態(tài),干笑道:“哈哈。沒有,沒有。我家那么多人,也就開了五畝。算不上什么。”
連慶沒有察覺二人的異樣,嘆道:“就是缺人手啊。人手少,什么活也干不成,別提發(fā)展。”
陳蛋道:“這樣。等農(nóng)忙過了,我們幾個人到縣城去,招些長工來。”
連慶道:“這長工,能好招嗎?”
陳蛋道:“眼下世道很亂,逃荒餓死的人不計其數(shù),隨便去撿一些來就是。陸明水家那兩個不就是撿來的?要真不行,在農(nóng)忙時節(jié)雇些短工也好。”
連慶點頭稱是,再三囑咐陳蛋要去時叫上自己。陳蛋滿口答應(yīng),時不時瞟張秀娥一眼。
張秀娥在旁附和道:“你看。這關(guān)鍵時候,還是得保長多幫幫我們啊。”
連慶感激不已,客氣道:“有勞保長啦。秀娥,你快去廚房煮碗點心吧。”
陳蛋連連擺手道:“免客氣。免客氣。我也不是你家親戚,煮什么點心?”
在閩南,女方親戚到家做客,主家都要煮點心。點心也不能隨便,一般是面線米粉做底,上面蓋兩個荷包蛋。在糧食短缺的年代,男女老少都喜歡去做客,尤其是孩子,至少可以美美吃上一碗。主家卻遭罪,有人家里沒有面沒有蛋,還得去鄰居借,待富足了再歸還。
張秀娥舍得身體,卻舍不得糧食,跟著道:“也是,又不是什么親戚。煮什么點心呢。”
連慶其實也心疼,便道:“你看這女人。越來越?jīng)]了規(guī)矩。保長可別見怪。”
陳蛋心想,沒規(guī)矩才好,要是有規(guī)矩怎么能搞到手,嘴上卻道:“規(guī)矩得很呢。這怎么能算不規(guī)矩呢。”
張秀娥瞄了陳蛋一眼,含笑不語。
陳蛋起身告辭,連慶送到門口。陳蛋把連慶按住,不讓他送。走了幾步,回頭對張秀娥道:“秀娥,蓮花有些女人問題問你。”
張秀娥朝陳蛋走去,連慶要跟過去,被張秀娥按住,嗔道:“人家問女人問題。肯定跟蓮花生產(chǎn)有關(guān)。你跟來干嘛?”連慶一想也是,轉(zhuǎn)身進房。
張秀娥來到陳蛋身邊問:“想問什么呢?”
陳蛋低聲道:“天黑時分,到連垵山凹的香蕉芋田來。”
張秀娥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大聲追問:“你說什么?”
陳蛋嚇了一跳,壓低聲音道:“你要死啊。天黑時分,到連垵的香蕉芋下跟我弄一次。”說完,也不等張秀娥回答,轉(zhuǎn)身就走。
張秀娥聽得真切,想到是那事,心神蕩漾,面色嬌羞,正要扭捏兩句,轉(zhuǎn)頭見陳蛋已經(jīng)走了,罵了一句:“死鬼。我是欠你的啊?”
進房,連慶問什么事。張秀娥道:“不就是他老婆張蓮花懷孕的事嘛。說是蓮花吐得厲害,又有見血,叫我晚上過去看看。”
連慶道:“為什么要晚上去?白天去就不行?見血可是大事。你還是早些去吧。”
張秀娥被問住,心里暗罵陳蛋不會看時間,急忙轉(zhuǎn)移話題道:“你看啊。蓮花懷個孕,保長多上心啊。問這個問那個的。還自己跑來找一個女人問這晦氣的事。我懷孕的時候你怎么就不聞不問呢?要說你這個人也是真沒良心啊。”
連慶見張秀娥又開始沒完沒了,不耐煩道:“行行行。保長叫你去你就去,別啰嗦一大堆。門口還有一堆柴等著我去劈。”說完轉(zhuǎn)身出去。
張秀娥長長松了一口氣,心里回想之前兩次私會,盡都刺激難忍,頓時熱氣上翻,濕氣下沉,癢意泛濫。
張秀娥自問,并非真愛陳蛋。只是這陳蛋的本錢,連慶著實無法比擬。誘惑太大,權(quán)當(dāng)是滿足需求。這點想法倒與陳蛋相同。因此,二人事后總能率直走開,沒有纏綿悱惻。
好容易熬到天色將黑,張秀娥照顧連勝利、連歡吃完晚飯,吩咐連慶照顧好孩子,拔腿就走。
連慶也不懷疑,自顧去把一群雞鴨關(guān)進窩里。這群雞鴨已經(jīng)養(yǎng)了兩個多月,一只只羽毛光亮,體態(tài)豐盈,讓人看著眼饞。連慶好幾次想殺一只解饞,都被張秀娥喝止。
話分兩頭說。
張星權(quán)自從到了陸明水家,每日起早貪黑,披星戴月,頗得陸家上下歡心。陸明水像兄弟一樣待張星權(quán)一家。但陸家畢竟是剛起步,僅能勉強供一大家人填飽肚子。
李婉萍的兒子張海根,方才四歲,受了饑傷,面色蒼白,骨瘦如柴。李婉萍擔(dān)心孩子身體,終日郁郁寡歡。張星權(quán)對這孩子也有感情,對李婉萍更不用說,見母子二人如此境地,心里很不是滋味,琢磨著能找點東西給孩子補補身體。
如今正值春季農(nóng)忙,上山打獵要費太多時間,必會耽誤東家田地,難免過意不去。思來想去,想到連慶家的雞。
那日經(jīng)過連家,看到一群半大不小的雞,一只也能有個一兩斤,正是好吃滋補的時節(jié)。不若神不知鬼不覺弄一只來,偷偷燉了給孩子補身體。張星權(quán)連土匪都干過,偷點東西對他來說,算不上事。
說干就干。天一黑,張星權(quán)跟李婉萍說要去放屎,就出了門。
要知道,那時的農(nóng)村,沒有通電,天一黑就是入睡的時間,也不分上半夜下半夜。同樣道理,做賊的時間段也長,從天黑到天亮,隨你什么時候下手。
張星權(quán)救兒心切,天剛黑就往連慶家走。
俗話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一群雞鴨剛被關(guān)進窩里,一只只精神采采,看見一只黑手伸進來,咯咯亂叫,四處亂飛。
張星權(quán)饒是經(jīng)過大場面,被這群家伙一叫一鬧,也是心驚膽戰(zhàn),扯了一只,也不管它公雞母雞公鴨母鴨。
連慶在屋里聽到雞鴨叫聲,以為黃鼠狼闖進雞窩,提了燈籠拿了棍子追出來。張星權(quán)聽到開門聲,嚇得冷汗直冒,不顧深淺往前跑。
連慶出來看到雞窩門沒關(guān),又隱約聽到腳步聲,料想是有人來偷雞鴨,急忙往腳步聲方向追去。奈何天黑路窄,追不出個究竟。連慶氣急交加,大喊抓小偷抓強盜。
石頭村本來就小,人家不多,甚是團結(jié),更沒遇到過偷盜。男丁一聽有盜賊,各自拿了鋤頭烏錐趕來幫忙。
張星權(quán)很快跑回家,把雞捏死藏在門口。進門,李婉萍說連慶在喊抓賊。張星權(quán)裝作不知,拿了鋤頭跟去連慶家。
連慶見眾人都來幫忙,卻未見陳蛋,以為張蓮花懷孕出了事,不只沒放在心上,還跟眾人解釋了。
集合完畢。連慶怒道:“全村的男丁都在這里了。那這賊子肯定是外鄉(xiāng)人。你們看看,這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今天偷我的,明天就偷你們的。聽他的腳步聲,肯定沒有走遠。說不定就藏身在這附近。我們分成三組,各自去追,找到了就呼喊一聲,一定打他個知道。”
彭欽定道:“連慶兄弟說得有理,不能輕饒了賊子。這樣我跟黑鐵一組,明水跟星權(quán)一組,連慶自己一組。我往龍埕口,明水往陽頂,連慶就在連垵周圍還有石埔搜搜。”連慶并不想聽彭欽定指揮,陸明水更是不情愿,各自站著不動。
彭欽定見狀,怒道:“你們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是我家被偷了嗎?不找就別找,我這就回去睡覺。”
陸明水道:“睡覺你就去睡覺。鄰居出事,我可不能袖手旁觀。”說完,拉著張星權(quán)往陽頂走。
彭欽定瞪了連慶一眼,也帶著黑鐵往龍埕口走。
連慶獨自一人,有點膽怯,提著燈籠,硬著頭皮,在連垵往石埔的路上找。心里打算,直直走到陳蛋家去,跟陳蛋說說情況,也好拿個主意。
卻說,陳蛋此時正跟張秀娥在香蕉芋田私會。
張秀娥早早到了,卻不見陳蛋,心里不是滋味。自己好好一個女子,厚著臉皮來了,他陳蛋卻敢遲到,想著就要回去。又一想,陳蛋肯定是沒機會抽身,也許等上一會兒就來。走一下,不走一下,來回徘徊。
陳蛋從后面抱住張秀娥,把她推入香蕉芋下。張秀娥嚇了一跳,雙手亂撲騰,啊啊亂喊。陳蛋捂住張秀娥的嘴巴,低聲道:“是我。是我。”
張秀娥回過神,怒道:“你是要嚇死我啊?是你叫我來的,你卻能遲到。你是神仙嗎?你以為我就要死心塌地地讓你作弄?”
陳蛋也不哄她,雙手握住張秀娥的胸脯開始揉捏,嘴里鼻里直喘粗氣。
張秀娥被陳蛋一弄,怒氣全消,熱浪上涌,摟著陳蛋就親嘴。
二人正要辦事,聽到連慶在喊抓小偷。
張秀娥嚇了一跳,推開陳蛋,整理衣服站起身。陳蛋把張秀娥按到,繼續(xù)手上嘴上的動作。張秀娥道:“你要死啊。沒聽到連慶在喊叫嗎?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再說,家里遭偷了,我該回去看看。”
陳蛋冷靜道:“這是老天給咱們的好姻緣,不能浪費咯。連慶這會兒肯定著急著抓小偷,不會想起你,自然就不會急著找你。這樣你陪我的時間就能更長。”
張秀娥頭腦發(fā)熱,一聽覺得有道理,半推半就脫了衣服。
連慶行至山凹香蕉芋田邊,隱約聽見香蕉芋葉沙沙作響。提燈一看,一簇葉子在搖動。
連慶心說不好,賊子定是藏香蕉芋下,也不管危險,鉆進香蕉芋叢,大喝:“死賊子,你這次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