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告別了徐叔叔,葉一舟開車去了老家,去看了看她出生的地方,那個承載她童年痛苦的回憶卻又讓她無比懷念的地方。
很多年了,每次回老家來都是住大伯家,有時候不想住親戚家的時候,都是待幾個小時就走,像個過客一樣,每次從家門前都是路過,幾乎沒有進(jìn)去看過,不知道家具是否已經(jīng)腐爛,是不是到處都鋪滿灰塵;
越是臨近家鄉(xiāng)就越是控制不住的激動,莫名有點(diǎn)興奮,是啊,終究是自己長大的地方,不管變成什么樣子,都沒有東西能夠取代那種感覺;
停下車子,慢慢打開車門,這條路以前走過總是一身泥水,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成了水泥路了,也寬敞了很多,整個村子,已經(jīng)由老舊的瓦房,茅草房,木房,通通變成了兩層樓的小洋房,家門前的小路也都變成石梯,再也不用擔(dān)心一腳下去踩踏了;
老家的房子是一間磚房,屋頂?shù)耐咂家呀?jīng)脫落,房子已經(jīng)塌了,大概是太久沒人住的原因,磚頭和泥巴散落一地,整個房子剩下幾根粗壯的懸梁支撐,好像稍不注意,隨時都會掉落;
門上還用粉筆寫著一句話,我沒有家你能收留我嗎?這大概是自己七,八歲的時候?qū)懙模F(xiàn)在看著幾個字居然有種膽戰(zhàn)心驚的感覺,還好媽媽不認(rèn)識字;
堂屋靠左邊貼墻的位置是一個灶頭,小時候家里都是燒煤,客廳很小,放不下一個灶頭,所以很多人家的灶頭都設(shè)在堂屋里,灶頭的旁邊是煤炭,還有石灰,用了做米豆腐和綠豆粉的,正中央是一張大桌子,上面是香火,桌子是用了過年的時候擺吃的給逝去的長輩燒紙用的;
頭頂是幾根很大的懸梁,還有一根很粗的繩子,用來掛玉米的,她記得自己小時候特別喜歡玩繩子,爬上去然后溜下來,為這沒少挨打;
打開門,就是客廳了,進(jìn)門左手邊有一個已經(jīng)掉完漆的火爐,旁邊還有一個竹條編的沙發(fā),右邊是一口水缸,小時候家里是自來水,那時候自來水都很甜,水缸旁邊是一個坑,這個坑是用了放紅薯的,可是保存很長時間不會腐爛,在旁邊是一個碗柜。
整個客廳就這些東西,然后已經(jīng)沒什么能落腳的地方了,估計(jì)也就十個平方吧。在里面就是臥室了,臥室就更小了,一個茶具用了裝被子和衣服的,有兩個箱子,然后就是一張一米五老樣式的床;
小時最討厭的就是下雨了,因?yàn)槲蓓斅┯甑牡胤教貏e多,只要下雨,基本就整個晚上沒法睡,家里能用的盆都用來接水了,有時候還會漏到床上去,那酸爽,現(xiàn)在都還能很清楚地記得;
客廳的樓上還有一層,上面是木板的,要一個梯子才能爬上去,這里通常用了放玉米或者木柴,小時候就是在這里搓玉米,用一根凳子,上面系著一個解放鞋,經(jīng)常忘了自己是什么時候搓睡著的。
她想起她初中的時候,她被外婆冤枉偷了她的錢,外婆把她趕出來,她一個人回到這里,就是在這個房子待了很久很久,臥室后面是一個土砍,加上里屋沒有窗戶,照不進(jìn)陽光,所以全天都很黑,外面一間房有兩個窗戶,都被紙糊住,所以房間雖然有點(diǎn)光線進(jìn)來,但是也很昏暗;
所以那時候白天也都開著燈,葉一舟很怕黑,所以她出去從來不關(guān)燈,可是她每次回家,打開門,房間都漆黑一片,可是她不記得她關(guān)過燈!
高考的最后一段時間,葉一舟幾乎每個周末都回來,總覺得回來了,不管房子還能不能住人,起碼心靈有了歸宿,心就會安定下來;
她記得小時一個奶奶喜歡來她家逗她,大概10歲左右,有次她跟外婆一起過來看望生病的爺爺,她還特地去看了那個奶奶,奶奶對她說,小舟你知道嗎,你差一點(diǎn)就不能出生了,這個差一點(diǎn)她覺得不對,應(yīng)該是差兩點(diǎn),第一點(diǎn)就是媽媽有她是個意外,第二點(diǎn)是奶奶告訴她,媽媽懷她的時候,有次挑水的時候不小心從院子的坎上摔下去,一米多高,到處都是磚頭,別說一個孕婦,就算正常人肩上沒有重物摔下去,多少都會破皮流血,何況媽媽還挑著兩桶水,肚子里還有個孩子,當(dāng)時看到媽媽摔倒的人都在說,完了完了,孩子肯定保不住了,可是媽媽一點(diǎn)事都沒有,她也好好的。
他們后來都說這個孩子命大,將來肯定是有福氣的,肯定是個男孩,可惜后來出生以后,看到是個女孩,不知道媽媽當(dāng)時想什么,想當(dāng)時怎么沒摔死,還是想要不現(xiàn)在弄死她,好像都不是。
只是不管怎樣,她跌跌撞撞長到了現(xiàn)在,奶奶在她高中哪一年也已經(jīng)去世了,她有時候跟別人說起她媽媽摔倒這件事情,都能想起奶奶當(dāng)時跟她說這話那夸張的表情;
她一個人去田里的小道上走著,還能看到一些野菜,和麻,水天才,清明菜,折耳根...還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野菜,她走到了河邊,找了個地方坐下,靜靜地聽著水聲,好想回到小時候,不是因?yàn)樾r候的時光多么的美好,而是因?yàn)椋髅餍r候她每天的日子都過得提心吊膽,明明每天要干一大堆活,吃不好,穿不好,媽媽老是打她,可是那時候的她,開心的時候是真的開心,留在記憶中美好的時光還是很多的;
在看看現(xiàn)在的自己,跌跌撞撞地長大成人,長成了自己曾經(jīng)最討厭的類型,個性極端,一事無成,小時候想著長大,以為長大了會很快樂,終究敵不過光陰流逝的速度,她現(xiàn)在吃穿不愁,雖然掙錢不多,養(yǎng)活自己卻也不成問題,可是就是不快樂了;
好像剛剛才過完年,一眨眼就已經(jīng)是6月份了,還真是一點(diǎn)情面都不留呢,算了,躺一下吧,下次回來不知道又是何年何月了;
恍惚間,她好像聽見有人在叫她,應(yīng)該是產(chǎn)生錯覺了吧!可是聲音越來越清晰,葉一舟站起來,尋找聲音的來源,看見不遠(yuǎn)處的大伯,正向她走過來;
真的是你啊,舟舟,我看見那個車停在你家門口,我猜應(yīng)該是你回來了,朝屋里喊了半天也沒人應(yīng),你在這里坐著干嘛呢?
我就想來這里坐坐,大伯你在干嘛呢?葉一舟向大伯的方向走去
我來弄點(diǎn)豬草,什么時候來的,怎么來了也不去家里坐坐,你這孩子,現(xiàn)在是越來越生份了,不像話;
大伯說的哪里話,葉一舟趕緊陪著笑,我這不是怕打擾到你們嗎,想著我去了,耽擱你們干活;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沒吃飯了吧,走吧,回去吃飯,給你炒臘肉吃,怎么就你一個人下來,你爸媽呢?
爸媽他們在忙,沒時間下來;
是哦,聽你爸媽說,你端午節(jié)就要結(jié)婚了,這么多年,怎么也不把男朋友帶回來給老家的長輩看看呢?不過總算結(jié)婚了,你爸媽心里的石頭總算落地了,結(jié)婚了就好;
葉一舟聽著有些尷尬,不知道爸媽怎么和這些親戚說的,自己胡亂開口,萬一“口供”不一致,不就穿幫了嗎?于是只能打著哈哈,過幾天就能看到了;
是哦,你不知道你爸媽這段時間可開心了,見人就拉著個笑臉,好像中獎了一樣,看來你媽媽對男方很滿意啊;
可不滿意嗎,她自己挑的,葉一舟還是不太相信自己居然真的要結(jié)婚了;
葉一舟掃視了一下她出生的地方,她在這里度過了10年的光陰,那時候總是盼望著長大,沒想到一眨眼,17年的時間就過去了,想想時間居然過得這么快。當(dāng)初離開的時候是個孩子,如今歸來已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