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我娘子。”
    兩名守衛(wèi)上下打量著沈容和，面面相覷。
    聽見這話的沈容和怒極，眼神一凜：“秦觀你――”
    還未等他說完，秦觀背對著兩名守衛(wèi)，沖沈容和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不要作聲。
    即使心中有怒氣，可在這樣的關(guān)頭沈容和也只得作罷，冷哼一聲轉(zhuǎn)過頭不再看他。
    其中那名守衛(wèi)掃視一眼沈容和。“他不是個男人嗎？”
    大龍朝嗜美如命，男子多以陰柔風(fēng)，所以兩名守衛(wèi)只當(dāng)沈容和也是這樣。
    斜睨著沈容和，秦觀臉上笑容不變，揚(yáng)眉道：“你看她這模樣就知道不是男子了，因為出行不太方便，所以……我家娘子才會做了男裝改扮。”
    聞得此言，沈容和差點(diǎn)就想要抽出腰間的軟劍沖上去劈了某人。
    兩名守衛(wèi)看看沈容和，再看看秦觀，明顯的有些不信。
    見狀，秦觀眸光一轉(zhuǎn)，突然伸出手，不等沈容和反應(yīng)就攬住他的腰，強(qiáng)制的將他攬入懷中。
    “混賬！”沈容和出手想要劈開他的手，卻被秦觀反手制住，俯身在他耳畔，低聲說道：“難道你想入不了城門嗎。”
    這句話成功讓沈容和欲推搡開他的動作一滯。
    秦觀彎彎唇，嘴角的笑容越深。
    對他這幅模樣看著就覺得極其礙眼，沈容和挑了挑眉，對著秦觀回一挑釁的一笑。
    秦觀微微怔住。
    抿抿唇角，沈容和抬起眼簾，如畫的容顏上帶著淡淡的笑容，配上他一身白衣，竟似那謫仙偶落凡塵，清冷卻明艷得讓人不敢直視。
    抬眸看一眼秦觀，沈容和壓低了聲音，狀似柔順地依偎在他的懷中，沖著兩名呆住的守衛(wèi)說道：“兩位官爺，奴家和夫君急著看我父親，還望官爺行個方便。”邊說著邊將兩錠元寶偷偷塞入守衛(wèi)手中。
    兩名守衛(wèi)呆望著他，怔愣著點(diǎn)點(diǎn)頭。
    與沈容和相識多年來，秦觀見過沈容和各種各樣的笑，其中最多的便是訕笑，冷笑，諷笑，無謂的笑，卻從未見過他這般溫順的笑容，一時間，不禁有些心神恍惚。
    沒有注意到秦觀的走神，沈容和低頭看著環(huán)在他腰間的那只手，眼底掠過一抹冷意。
    莞爾一笑，沈容和的手輕輕環(huán)住他的腰身，趁著他不備，伸手重重在他腰間一掐――
    “唔――”
    吃痛地悶哼出聲，秦觀皺眉看向沈容和：“你……”
    “我？”沈容和挑釁地勾了勾唇。
    眉頭挑得更高，秦觀垂眸凝著沈容和。
    沈容和毫不畏懼的迎上他的視線。
    最后，還是秦觀輕笑著轉(zhuǎn)開了眸光，謂然嘆道：“古人誠不欺我。”
    沈容和冷眼盯著他。
    秦觀毫不在意他眼中的戒備，施施然松開了攬住他腰間的手，唰地甩開折扇，邊有一下沒一下?lián)u晃著扇子，邊搖頭晃腦地嘆息：“古人云，唯女子……”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方繼續(xù)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
    “無聊之極。”沈容和淡淡地吐出幾個字，轉(zhuǎn)身朝城中走去。
    秦觀悠然跟在后面，還不忘與兩名守衛(wèi)拱手道：“多謝兩位官爺。”
    隨著走入城門內(nèi)，沈容和與秦觀站在落魄的大街上，兩兩無言。
    滄州多年來一直以繁榮為外人道也，是除了帝都龍城外最有名氣的都城。如今的滄州城中，卻是另一番情景。
    街道兩名的商鋪大門緊閉，一路走過幾乎很少見到有人影存在，即使偶爾見到有人，也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對其他人諱莫如深，絲毫不敢停留。
    一路走入城中，沈容和只看見不遠(yuǎn)處的一名老人，身上的衣服早已破舊不堪，蓬頭垢面，瑟縮著身子躲在角落里，睜著眼睛看著沈容和與秦觀漸漸走近。
    心中有些不忍，沈容和回頭沖秦觀伸出手：“給我。”
    “什么？”秦觀挑眉，不明所以。
    沈容和斜睨著他：“別裝了，將錢袋給我。”
    “你什么時候也變得這樣蠻不講理了。”嘴上雖在奚落沈容和，秦觀卻是依言掏出錦囊交給他。
    沈容和沒有理他，從秦觀的錢袋里摸出一錠銀子，就將錢袋扔還給他。
    正要往前走，沈容和就被秦觀拽住，只見他皺眉道：“你可別忘了現(xiàn)在是在哪里。”
    “我明白。”沈容和淡然應(yīng)道，順勢拂開他的手。
    將那錠銀子輕輕放在老人面前，沈容和沒有停留便轉(zhuǎn)身折了回來，仿佛根本沒有注意到秦觀饒有意味的眸光，只淡淡說了句“走吧”便繼續(xù)往前。
    秦觀側(cè)首看過去，那名老人正滿臉惶恐看著這邊，不經(jīng)意撞上他的眸光，身體重重戰(zhàn)栗著，誠惶誠恐地摸到那錠銀子，又很快縮回手。
    唇齒間溢出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秦觀沒有再看他，幾步追上沈容和的步伐。
    “如今是天災(zāi)，百姓便是這般模樣，若是再過不久發(fā)生戰(zhàn)亂，不知又會是怎樣的慘狀……”秦觀說到這里便止住聲音，不再說下去。
    沈容和有些莫名地看他一眼：“你何時變得這樣悲春傷秋了。”
    秦觀淡然笑笑：“我只是說出你想說的話罷了。”
    沈容和眸光一滯，又很快恢復(fù)如常。
    “隨意猜測別人的心思，你這嗜好倒是有些奇怪。”眼底滿是嘲弄，沈容和語氣明顯不善。
    “是么。”秦觀悠然往前走，并沒有看他。
    當(dāng)務(wù)之急，他們必須先找到魏商。
    在途中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人問清楚府衙的方向，沈容和與秦觀不敢耽誤，連忙趕往府衙。
    途中遇上巡城的侍衛(wèi)，沈容和還沒來得及探清楚，就被秦觀拉住輾轉(zhuǎn)到旁邊的暗巷中躲起來了。
    “為什么要躲？”沈容和有些不解。
    即使他們沒有能夠證明身份的令牌，走在街道上也不至于會被巡城的侍衛(wèi)抓住吧。
    “此時城中都沒什么人，若是我們大搖大擺走在街上，必定會惹來麻煩。”
    沈容和狐疑地看了看他，倒也沒有反駁。
    的確，如今他們又不是這里的百姓，若是被這些侍衛(wèi)抓住了定會節(jié)外生枝。
    他們所處的暗巷樓上就是一間客棧，樓下大門緊閉，樓上卻隱隱能聽見幾人的談話聲。
    沈容和凝神去聽，正好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主子，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回去？”
    “你急什么，咱們公子還沒處理完事情。”另一道男子的聲音突地應(yīng)道。
    “我跟主子說話，你搶什么風(fēng)頭！”
    “誒？真是女子難養(yǎng)。”
    兩人一言不合便吵起來了，沈容和只覺索然，正欲轉(zhuǎn)頭去看巷子外的巡城侍衛(wèi)有沒有離開，就聽到樓上有人咳嗽了聲，緊接著說了什么。
    沈容和渾身一陣僵硬。
    那聲音太熟悉，熟悉到即使他不刻意去注意都能聽出是誰。
    注意到他的異常，秦觀作勢往樓上望去，皺了皺眉。
    “你……”
    “咳咳……咳……”
    尚來不及把到嘴邊的話說出口，秦觀就聽到樓上傳來一陣斷斷續(xù)續(xù)的咳嗽聲，隱約夾雜著幾個男男女女的驚呼聲。
    “公子你怎么樣？”
    “怎么辦？這兩日城里的大夫都被人請去了城西救治得了疫病的百姓，公子的身份……又不能就這么出去求醫(yī)……”
    那女子的聲音落下，樓上便是好一陣沉默。
    過了好半晌，斷斷續(xù)續(xù)響起幾聲咳嗽聲，那道低沉的聲音沉聲嘆道：“我沒事……”
    秦觀下意識地去看身邊的人。
    “我們還是快些去府衙。”沈容和卻仿佛也沒聽見，神色依舊淡淡的。
    正說著，數(shù)十名巡城的守衛(wèi)突然從外面經(jīng)過，秦觀及時將沈容和拉了回來，沈容和躲閃不及，就這樣撞進(jìn)他的懷中……
    “……”
    突如其來的曖昧令兩人同時一愣。
    暗巷中本就不寬敞，此時沈容和更是整個人都無意中撞入秦觀的懷中，兩人距離得極近，近到秦觀只要俯身低下頭就能觸及他。
    心神一陣恍惚，秦觀緊緊盯視著沈容和。
    周遭一時間只能聽見兩人的呼吸吐納聲，秦觀呼出的氣息密密綿綿撲打在沈容和的脖頸間，有些癢癢的，沈容和不由得掙了掙身子，欲打亂這平曖昧的氛圍。
    片刻后，沈容和沒有想象中的成功撤離，因為秦觀忽地伸手攥住了他的雙肩。
    “放手。”沈容和低聲斥道。
    “不放。”秦觀一瞬不瞬地注視著他。
    “秦觀！”
    秦觀卻似沒有聽到，慢慢俯下身子靠近他。
    肩膀被他緊緊控制住，沈容和感覺到他的氣息越來越近，卻逃離不開，只得眼睜睜看著他距離得越來越近……
    他溫?zé)岬暮粑M繞在耳側(cè)，令沈容和背脊一陣僵硬。
    這只該死的狐貍！
    眼看他的唇就要觸碰到他的，沈容和怒極，正欲抬腳踢開他――
    攥住肩膀的手卻毫無預(yù)兆地松開了……
    “你……”
    驚詫地抬起頭，沈容和睜大雙眼望著秦觀。
    好看的薄唇微微上揚(yáng)，秦觀勾起一抹戲謔的笑，對著沈容和藹然嘆道：“沈大人，你該不會我會想對你做什么吧。”
    沈容和擰眉。
    秦觀嘴角的笑越發(fā)肆意，笑得頗為玩味：“哎呀呀，看來沈大人是對我剛才沒有繼續(xù)下去……頗為遺憾啊。”最后幾個字尤其咬重，聽得沈容和眉頭擰得更緊。
    沈容和凝眸盯著他，他的眼底浮動著一抹戲弄，眼角眉梢洋溢著一股痞氣，很顯然的，方才的事情不過是在捉弄他！
    想到方才的窘迫，沈容和沒好氣地將他狠狠一推，惱怒道：“你去死吧！”
    “喂！沈大人你也太狠了……”
    秦觀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朝后面倒去，幸好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旁邊的柱頭，才不至于讓自己狼狽摔倒。
    “呼――”暗自慶幸自己沒有摔下去，秦觀好笑地看著前面正怒氣沖沖要出去的人，連連搖頭。
    沈容和正欲甩開他離開，卻全然沒想到，外面突然有人經(jīng)過，情急之下忙轉(zhuǎn)過身縮回巷子里。
    欲上前拉住他的秦觀正好上前，兩人狠狠撞在一起，更讓沈容和呆愣的是……
    秦觀那時正好低頭拂袖整理衣衫，沈容和一轉(zhuǎn)身，抬頭就撞上秦觀。
    只聽一聲悶哼，沈容和的唇重重撞上秦觀的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