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秦可卿出殯那一日。

賈赦、賈政、賈政走在送葬隊伍前頭，寶珠作為秦可卿義女捧靈位。

其他賈蓉、寶玉、賈環(huán)、賈蘭、賈薔、賈芹、賈蕓等披麻戴孝等跟在后面扶靈棺而行。

賈代儒、賈瑞等旁支尾隨在后，后面還有王夫人、邢夫人、尤氏、王熙鳳等一眾女眷。

隊伍從寧府出來后不遠(yuǎn)，還有四王八公除寧榮二府外的其他家搭設(shè)的靈棚。

數(shù)千人一路浩浩蕩蕩出了西城門，賈瑞來此世還是頭回出城。

他東張西望打量這京城的外城墻。

外城墻遠(yuǎn)沒有想象中的高，也就是不足兩丈的樣子，比內(nèi)城墻差遠(yuǎn)了。

城墻厚一丈有余，兩邊用青磚、巨石砌成，還有點坡度，中間應(yīng)該是填土夯實而成。

上面每隔數(shù)百步有一個箭樓，士兵們盔明甲亮，手持刀槍，在箭樓之間來回巡邏。

想來也是，京城外城墻上百里之長，即便是現(xiàn)在這幅樣子，耗費的人力、物力已是難以想象。

自大周立國以來，京城人口越來越多，最開始的內(nèi)城已過于擁擠，后來便連著向外擴建兩次。

城內(nèi)還有兩道內(nèi)城墻，再向里還有宮城，一道比一道高聳、堅固。

出了京城，視野陡然開闊起來。零零星星的村落分布道路兩旁。

此時已是初春時節(jié)，今年雨水不足，田地里已有農(nóng)戶開始往地里挑水、施肥。

出殯隊伍出了城門，便沒了那么多講究、規(guī)矩，許多年齡大的像賈代儒、賈赦等被叫上馬車，乘車前往鐵檻寺。

見寶玉、秦鐘都被叫上了鳳姐兒的馬車，賈瑞也覺得要找個空閑的馬車擠上去。

畢竟前路還遠(yuǎn)，隊伍太長，行進(jìn)緩慢，據(jù)說到了鐵檻寺就是下午了。

“爺，這邊來。”賈瑞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扭頭一看，晴雯從一馬車內(nèi)向他招手。

賈瑞等馬車過來后跟上去問：“你怎么來了？”

早上出門時只有他和賈代儒過來送殯，晴雯和祖母劉氏都留在家里，給自己南下準(zhǔn)備行囊。

“是太太叫我來的。”晴雯道。

賈瑞偏過頭朝車簾子里看去，果然看見了尤氏，還有另外兩個女人。

原來是這婆娘把晴雯叫出來，也不知道操的什么心。

“磨蹭什么，妹妹喊你，還不快些上來。”尤氏催促道。

賈瑞干笑一聲，只得撩起車簾，抬腳進(jìn)了車廂。

這雙頭馬車比尋常的寬大一些，坐五六人也能擠得下。

只可惜僅有尤氏旁邊有個空位，賈瑞只得說句“得罪”，和尤氏并排坐在一起。

“賈瑞，聽說你要下?lián)P州？”晴雯旁邊的女子問。

原來是尤氏的妹妹尤三姐，旁邊還坐著尤二姐。

“是，有這回事。”賈瑞點頭回道，不知道這尤三姐問這個做什么。

“我也想去揚州看看。”尤三姐喜道。

尤氏皺眉，“他去揚州是有事情要辦，你一女孩子家，跟著去做什么？”

“煙花三月下?lián)P州。現(xiàn)在出發(fā)，到了揚州正是好時節(jié)。”尤三姐過來擠在尤氏懷里撒嬌道：“這京城呆的悶死了，姐姐放我出去玩兒一陣子，好不好？”

賈瑞瞥見這尤三姐腰間還挎了柄短劍，也笑道：“你還有功夫在身？”

他前世知道柳湘蓮武藝精湛，不過此時應(yīng)該還不認(rèn)得這尤三姐，倒沒想過尤三姐也有武藝傍身。

“唰，唰，唰”銀光在賈瑞眼前閃過，尤三姐挽了個劍花。

“哆”地一聲，短劍脫手而出貼著賈瑞耳邊插入車架。

劍柄“嗡嗡”發(fā)顫。

晴雯捂嘴嚇了一跳，立起眼睛，登時就要發(fā)作。

這尤三姐也太不像話，萬一傷了自家爺可怎么辦。

賈瑞沖她眨眨眼，示意沒事，晴雯這才按耐下來，怒視尤三姐。

尤三姐嬉笑道：“我這功夫可還入眼？”

她施施然把短劍從車架上拔下來，“嘩”一聲短劍入鞘。

“失敬，失敬，原來三妹劍術(shù)這般高強。”賈瑞打了個哈哈。

這尤三姐也是個扎手玫瑰，長得妖妖裊裊，一副小鳥依人模樣，卻是個小辣椒。

“不行，你就在府里陪著我，哪也別想去。”尤氏開口道。

“我這邊還有好幾處院子，你和二妹幫我照看著。老太太年紀(jì)大了，你也讓她省點心吧。”尤氏不滿道。

這尤老太是尤氏繼母，尤二姐、尤三姐是尤老太嫁給尤氏之父前所生，與尤氏并無血緣關(guān)系，是異父異母的姐妹。

“好了，好了，知道了。聽大姐的就是。”尤三姐滿不在意道。

賈瑞前面的車廂內(nèi)。

“寶玉，你和秦鐘兩個屁股還疼不？這頓板子可曾吃飽？”鳳姐兒打趣問寶玉道。

寶玉秦鐘兩個上次挨了一頓好打，前兩天才能下地走路。

“打都打過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挨打還有姐姐疼我，也不算什么壞事。”寶玉靠著鳳姐兒的肩膀，摟著她的胳膊笑道。

鳳姐兒捏了捏寶玉的鼻子道：“看來姑父還是打輕了，一點記性沒漲。”

“你兩個日后可不許再貪玩，那小尼姑是出家人，藏進(jìn)自己房中就是犯了大忌諱。”鳳姐兒道。

秦鐘聽了忙點頭應(yīng)是，寶玉卻是笑道：“我看姐姐這兩日找了好些個婦人，看樣子卻不像良家之人。”

“姐姐到底要干什么？”寶玉好奇問。

“你小小年紀(jì)，也懂什么良家不良家？這些事情還不到你知曉的時候。”王熙鳳白了他一眼，卻不肯說出原委。

到了下午，長長的隊伍才到了鐵檻寺。里面的和尚忙碌起來，開始燒香請佛、念經(jīng)超度

賈珍、賈蓉、尤氏等自然是圍著棺槨再次哭喪一陣。

其他人則為了死了的秦可卿焚燒金銀紙錢，紙人童男、童女，再三祭拜后，大多數(shù)人也就可以自行離去了。

賈珍、賈蓉、尤氏、賈赦、賈政王熙鳳、王夫人等則需要把后續(xù)事宜處理清楚，停靈七日后另賈蓉等人回金陵老墳下葬。

鐵檻寺地方有限，旁邊雖也有落魄閑散的賈氏在此居住，但仍顯著擁擠。

是夜，王熙鳳等人住進(jìn)了水月庵。

“二奶奶，不知事情辦的怎么樣了？”禪房內(nèi)，老尼姑討好的問王熙鳳道。

王熙鳳笑道：“不急，好事多磨，不過也快了。”

“聽說那張金哥和守備之子互生情愫，又有婚約在身，這要是強行拆散豈不是壞了人家天定的姻緣？”王熙鳳皺著眉頭問，“萬一老天爺降報應(yīng)下來，你也不怕么?”

老尼姑笑道：“奶奶說笑了，有什么報應(yīng)只管沖老身來就是。那守備之子又傻又呆，還丑陋不堪。平日里欺男霸女，橫行于市，絕非張金哥小姐良配。”

“哦？原來你不怕報應(yīng)的。”王熙鳳瞇起鳳目掃過老尼姑，“那就好。”

“聽說你這尼姑庵除了你們幾個老尼姑外，還有不少小孩子。這些小孩子長大了都去哪了？”王熙鳳接著問。

老尼姑被她看得莫名有些心慌，“都遣送回家了。”

“她們都找著家了？不知她們在家過得可好。”王熙鳳問。

“好，好得很，怎么能不好。”老尼姑陪著小心道。

秦鐘、寶玉正在鐵檻寺待得無聊，得知鳳姐兒叫他們?nèi)ツ峁免峙闼f會子話。

到了尼姑庵，帶路的小丫鬟示意他們別說話，走到一個禪房門前，只聽屋內(nèi)一男子道：“二奶奶饒命，我只是想霸了伯父的家產(chǎn)，卻從沒想過要害秦鐘的性命。”

“這些事全是這老賊尼的主意。”

秦鐘、寶玉聽得明白，這男子正是秦收。

老尼姑旁邊另有七八個女子，穿的花紅柳綠，涂脂抹粉。

其中一個瘦些的女子恨恨道：“好師傅，你不知道我這兩年每日每夜都在想你！”

另一個矮些豐滿的女子笑的花枝亂顫道：“要不是這位奶奶從窯子給我贖身出來，我可想不出該怎么報答你的恩情。”

老尼姑哆哆嗦嗦癱倒在椅子上。

寶玉、秦鐘進(jìn)入房中，見一長身玉立、劍眉星目的美少年一個巴掌扇在老尼姑臉上。

老尼姑哆嗦道：“你，你又是誰？”

“我就是你口中又傻又呆，丑陋不堪的長安守備之子！”男子恨聲道。

“一門親事你兩頭騙。我問你，我爹給你一百兩的牽線錢，你為何替我家對頭說話？”那男子又一耳光摔在老尼姑臉上。

“師姐，師姐！”又有幾個小尼姑進(jìn)來，抱著那七八個風(fēng)塵女子痛哭。

“老東西，今天咱們就把賬算清楚，你說好不好，秦收堂兄？”秦鐘腦門青筋暴起，寒聲道。

“二奶奶救我，二奶奶救我！”老尼姑看著要起身離開的王熙鳳驚慌道。

王熙鳳拉著寶玉的手，回頭道：“你拜了一輩子佛祖，這次或許就是他老人家顯靈呢。”

王熙鳳說完便和寶玉一起走了，尼姑庵外賈瑞見他二人出來問，“不會出什么事吧？”

“出事也是好事。”王熙鳳冷笑道。

第二日，老尼姑和秦收被發(fā)現(xiàn)在大蒸鍋里。

據(jù)說被饅頭庵的蒸鍋蒸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