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陷入熱戀
黎淼放下水杯,假裝是正好有問題想要問的樣子:“那后來你跟校花在一起了嗎?”
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分明她和喬亦陽都是當事人,有沒有在一起她最清楚。
萬一,他認出她了,她還在這里明知故問,演這種自導自演的戲碼,就太尷尬了。
喬亦陽拿著筷子,眸色沉沉地看著她,黎淼被他看得緊張到眼前一片漆黑,人還能好好地端坐,只是因為僵了而已。
他身上沒有一點酒味,但是眼神卻好像醉了似的失神。半晌,他平淡地回答:“沒有。”
黎淼稍微松了一口氣,看他還能正常回答,說明是沒認出來。但她能感覺到汗已經(jīng)浸滿t恤的后背,如果不是披肩擋著,大概是要濕透了。
喬亦陽忽然笑了,又補充一句:“我就是暗戀。”
聽到這句話黎淼瞬間錯開他的視線,心里的酸澀差點壓不住,她匆匆起身,說了聲“我去下衛(wèi)生間”,逃似的從餐桌跑開。
他那個怎么叫暗戀呢。
海源外國語的喬亦陽,出了名的會跟女生保持距離,有女生運動會體力不支在他面前昏倒,他第一反應是舉起雙手表示他沒碰她,第二反應才是叫其他女把她抬去醫(yī)務室。
除了學習有關(guān)的事,他從不跟他們班女生主動說話,只有跟黎花同一考場,才會在休息期間幼稚地奪她手里的筆,還會幼稚地扯她的皮筋。
她又怎么會不知道,考試那幾天桌上的草莓酸奶是誰放的。他每次回頭看她喝沒喝奶的幅度太明顯,她連頻率都摸清了。
喬亦陽是明媚到耀眼的喬亦陽。
什么都會,就是不會暗戀。
黎淼摘了眼鏡,伸手感應水龍頭,接了捧涼水,砸在臉上。
她兩手撐在大理石洗臉臺兩側(cè),對著鏡子,看向里面滾淌著水珠的自己。
高二轉(zhuǎn)學以后,她就一直戴著這幅能遮住半張臉的黑框眼鏡,到現(xiàn)在眼球已經(jīng)突出變形。
工作原因作息不規(guī)律,皮膚又黃又暗沉。常年外采又不注意防護,黑到看不出原本白皙的膚色。
連她看到自己,都想不起高中時期的那張燦爛美好的臉,更何況他們。
黎淼抽了張紙,擦干臉,又對著鏡子仔細觀察了一下,確認看不見酸澀的紅血絲,才往外走。
但這時,她心里已經(jīng)清楚的知道,她必須要遠離喬亦陽了。
從她的第一個不認識他的謊開始,每次遇到他都提心吊膽,要用無數(shù)個謊言去彌補第一個謊。
她怕露餡。更怕喬亦陽知道,從前的黎花變成現(xiàn)在這樣。
再回到座位,他們已經(jīng)換了話題,桌上又加了一道菜和新的碗筷,喬亦陽沒問她去做什么,只是把餐具往她面前推了推:“再吃點吧。”
她這一晚上沒吃飯,確實餓了,說了聲謝謝,沒再客氣。
袁浩終于從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回憶中走出來,邊吃邊說:“你在做女教師的采訪?”
黎淼一愣,點頭。
袁浩看了眼喬亦陽,喬亦陽姿態(tài)隨意地站起來離開座位,黎淼這才想起來,剛進來時候他說過的,他們互相不能打聽案情的事。
等他離開,袁浩說:“現(xiàn)在情況是老師現(xiàn)在狀態(tài)不好,學校為了保護她不接受采訪的。”
黎淼點頭,校長突如其來的出爾反爾,她大概就猜到了:“那我們方便去見校長么?”
袁浩捻了顆花生,剛剝開,還沒放進嘴里:“采訪校長就行?”
黎淼:“我就是想先問問……”
“那你先加我微信吧。”袁浩了然,打開二維碼,“回頭有信兒了我跟你說。”
黎淼總覺得,袁浩對她的態(tài)度有些怪,加他微信之前,她先假裝手機里有重要消息要回,把朋友圈設置成半年可見,才敢掃他。
袁浩收回手機,安慰道:“你不用急,你采訪不了,別人也都采訪不了,回頭你這也還是一手消息。”
黎淼心不在焉地“嗯”了聲,心想著丟手機那天,她的身份證號留在喬亦陽那了。雖然名字改了,但是他們的系統(tǒng)里應該能查到她的曾用名,如果真去查肯定就漏了。
袁浩點了接受好友申請,又忍不住感慨:“真的,真跟我們校花挺像的,一晃這么多年都過去了,不知道她現(xiàn)在嫁人了沒。”
黎淼都快把木頭筷子攥折了,半天想不到,以她現(xiàn)在所扮演的陌生人身份,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好在這時候喬亦陽回來了,無形中替她解了圍。
他手指敲了敲桌面,悠悠問:“吃完沒?我賬都結(jié)完了。”
黎淼碗筷都放下,肯定是吃完了,袁浩還在剝花生,所以他是對著袁浩問的。
“吃完了!”袁浩伸出大拇指,“我喬哥不愧是最帥的富二代!有喬哥罩著這條街我無所畏懼!”
喬亦陽輕嗤:“聽聽你說的話,對得起你那身刑警制服么。”
富二代。
那就是說,他并沒有家道中落。
但還是選擇當了警察。
好像哪里不太對,但是又不知道是哪里,黎淼思考之下選擇謹言慎行,閉嘴不問。
袁浩的辦公地點也在附近,他打包了剩下的花生米,打了個招呼就走了,悠長的小巷里,又只剩下喬亦陽和黎淼兩個人。
微風卷起夏末秋初的葉子,在昏黃的路燈下打圈,喬亦陽抬腿繞開樹葉旋渦:“走吧,送你回家。”
黎淼沒動,靜靜地看著他。
她想問他為什么要對她這么好,幫她找手機是他的工作,但是介紹辦案的刑警給她卻不是,而且看得出來,這對他來說很麻煩。
這么想著,也就問出來了。
喬亦陽笑了笑:“剛袁浩不是說了么,你長得像我們以前的校花。”
黎淼脫口而出:“你把我當成她?”
“不會。”喬亦陽淡聲說,低沉的慢聲慢語,讓人聽了很舒服,“只是跟你在一起,會想起以前上學那段輕松的生活,心情會好點,你可以理解為——”
他忽然直勾勾地看她,看得黎淼呼吸都亂了。
“——看到你心情會變好。”喬亦陽說。
暗黃的路燈,把他頎長的身影拉長后又疊加了一層柔光的效果。
身后騎共享單車的小姐姐帶起甜甜的香氣,還開著門迎客的水果店飄來陣陣水果香。
任憑黎淼千想萬想,連他已經(jīng)認出她這一層都想到了,也沒料到,喬亦陽會給出這么直接而真誠的答案。
她不太確定,他這句話是在表白,還是在她心口開了一槍。不然,她怎么會忽然呼吸急促,難以控制胸腔起伏。
“我走了。”黎淼的再說出來的話驢唇不對馬嘴,她以為自己在聽到那句話后呆愣了好一會兒,但跑開時才發(fā)現(xiàn),原來騎車的小姐姐還沒騎出小巷。
黎淼就這么腳步輕快地一路小跑回家,充盈的松軟棉花糖好像填滿了一整個心臟。
今天的黎淼,也依然可以讓喬亦陽覺得開心,全天下都沒有比這更好的消息!
她抱著枕頭,在床上邊尖叫邊打了好幾個滾。
月白風清,是這個季節(jié)里城市最美的饋贈。
黎淼激動了好一會兒,坐起來捂住臉,還能感受到心跳撲騰撲騰,快要跳出胸膛的震動,連低垂到大腿上的發(fā)絲都跟著顫。
她的嘴角瘋狂上揚,好像已經(jīng)陷入熱戀。
怎么辦。
黎淼覺得,她已經(jīng)越活越回去了,面對喬亦陽,她還不如高中時候的自己淡定。
她還記得,因為海外是重點高中,所以從高一開始的每一次考試,不管大考小考,都嚴格按照高考的模式走,目的是為了讓他們提前適應高考的環(huán)境,避免真正高考時緊張出錯。
身份證,模擬準考證,鉛筆橡皮簽字筆,每一樣都按照高考的要求走。
高二下學期的期中考試結(jié)束后,黎花粗心大意,回到教室整理東西,才發(fā)現(xiàn)落了張準考證。
雖然模擬準考證考完試就沒用了,但是上面還有一寸照片,黎花想著找回來還能撕下來留給下一次用。
那時候她已經(jīng)很久沒跟許晨光來往,也沒交新的朋友,就自己一個人,沿著原路從班級返回考場,一路尋找。
繞過走廊,她在黃昏余暉中,看見一個溫柔而美好的瘦高身影蹲在地上,頭發(fā)被染成好看的淡金色。
在他的手里,拿著兩張準考證。
左手無疑是他本人的,反正沒用了,他站起來之后隨意丟進垃圾桶里。還有一張,是她的。
那張梳著丸子頭的一寸照片露在外面,本人想看不出來都很難。
黎花快走了兩步,正想要從他手里接過來,卻看見他把她的那張準考證放進校服褲子兜里。
整張紙放進去,沒有折疊,隔著薄薄的褲兜,一寸一縷地貼著他的腿。
二班在二樓,要從走廊左側(cè)走,一班在三樓,要從走廊右側(cè)上去。喬亦陽卻連猶豫的動作都沒有,直直地走向右側(cè)。
算啦,一寸照片我就辛苦點,再去洗一次吧。
這張就給你留作紀念,看你能忍到什么時候跟我表白。
那一年,黎花看到那樣怦然心動發(fā)一幕,還能站在原地,彎著唇角淡定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