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腹黑丞相的寵妻 !
韓曄和司徒赫嫻熟而精準(zhǔn)的弓馬騎射讓參加武舉的考生們大開眼界,正如兵部尚書謝炎所說,不僅彰顯了皇家的風(fēng)范,還給了這些考試以震懾和鼓勵,將考場上沉悶的氣氛調(diào)動了起來,考生們惴惴不安的同時也開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大興國一品到四品的文武官朝服皆為緋色,只見校場上一白一紅兩道身影騎在馬上往北邊奔突而去。黎貍被夾在考生中間,這些人有的出身粗鄙,身上的氣味很重,說話聲音又粗,黎貍受不了地捂著鼻子,想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卻又踮起腳,穿過眾人的肩膀空隙去看那兩匹越奔越遠(yuǎn)的馬。
見識到司徒赫和韓曄的射術(shù)、騎術(shù),她著實(shí)震撼,但還是覺得不滿足,因?yàn)殒汗鞑辉H自上場。
黎貍艱難地踮著腳朝北邊的看臺上望去,看到促使她參加武舉的那個女子著一身海棠紅的宮裝端正坐著,再沒了一絲要皮甲上陣的意思,和手無縛雞之力的她大哥還有婧駙馬一同注視著臺下的武舉人。離得太遠(yuǎn)了,也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
多可惜啊。
黎貍只手捏了捏胸前垂著的長命鎖,異常感慨地想。
待韓曄和司徒赫坐回高臺上,謝炎好一陣贊嘆,隨后宣布武舉考試步射和騎射項(xiàng)目開始。大興國的武舉科內(nèi)外場,先試弓馬以決去留,再試策論以分高下。
外場兩輪,第一輪為弓馬騎射,步射為先,馬射在后。
箭靶設(shè)在南邊,只見諸多考生一字兒排開,背對著北邊高臺,距離前方箭靶三十步外。即便是最普通的步射也有諸多講究,按照姿勢的不同又分平射、跪射,要求考生九矢至少中五才為合格。
隨著一聲鼓響,箭矢紛紛射出,中靶或脫靶者皆大有人在,待黎貍那身緋衣上場,恰與林岑之一組,那些舉子都不怎么瞧得上黎貍又瘦又小的個頭,還有她女子之身,直到她射出的九矢中了七箭,這才紛紛目瞪口呆,不敢再小看她。
看到這情形,黎戍坐不住了,毫不避諱地站起身來,朝著校場內(nèi)大喊:“小狐貍,好樣的!好樣的!”
黎貍聽見了,回頭,朝看臺上比了個得意的手勢,那種歡欣和喜悅浮動在臉上,不見半分陰霾,讓所有瞧見這張臉的人都忍不住跟著她開心起來,仿佛武舉在她的眼里不帶功利,只是單純的快樂。
高臺上的司徒赫和韓曄都沒出聲,目光卻出奇一致地從校場內(nèi)的緋衣上移開,掃向同一個地方,遺憾的是只能看到那個女孩的背影,輕偎在她夫君的懷里,隨著場內(nèi)熱烈的歡呼聲而鼓掌。
司徒赫的目光毫不避諱,韓曄卻不動聲色,好幾股無形的壓力戳在在墨問背后,墨問卻微微一笑,手臂越發(fā)放肆地環(huán)著懷中人的腰,寬大的衣袖幾乎將那女孩的身影遮得看不見,連背影都不留給身后的人。
步射,淘汰了三分之一的考生。林岑之以九發(fā)九中名列第一。
隨后是騎射??忌晌飨驏|縱馬兩個來回,期間必須射出九矢,九矢至少三箭中的才為合格。
騎術(shù)不是黎貍的強(qiáng)項(xiàng),在奔馳的駿馬上射箭,哪有個準(zhǔn)頭?她在浮游山上混了一年,只練了騎術(shù)和射術(shù)兩項(xiàng),步射還好,沒甚挑戰(zhàn),騎射要考察的東西就太多了,她御馬跑了兩趟,卻也只是將將射中了三箭,有一箭差點(diǎn)兒就偏了靶心,好險(xiǎn)好險(xiǎn)。
黎貍松了口氣時,裁判朗聲宣布林岑之九矢皆中,引得眾人驚訝不已,目光灼灼,連做裁判的校場將領(lǐng)都對他禮讓了三分,明顯看出他有奪冠的潛質(zhì)。
原本那些舉子都不齒林岑之厚臉皮地與當(dāng)今婧公主和落駙馬套近乎,以為不過是走了后門,想憑借關(guān)系來掙個功名,誰曾想林岑之氣定神閑,輕松就搞定了這在他人看來難比登天的弓馬騎射。
場上唯有三人毫不驚訝,木蓮、百里婧、韓曄,若是那些舉子見識過鹿臺山上訓(xùn)練的嚴(yán)格,便會明白何為嚴(yán)師出高徒,好幾年時間,一千余日的不懈苦練,還有什么拿不下的?好在鹿臺山上的弟子并不會蜂擁而至博取功名。
外場要比試一天的時間,第一場比試日中結(jié)束,稍作休息,朝廷對在場的舉子們都賜了午膳,吃完午膳,被淘汰的舉子黯然離開校場,留下的繼續(xù)下午第二場的比試。
考官不可半途退出,作為看客的百里婧、黎戍等人因?yàn)楦髯缘脑蜃匀灰膊荒茏?,所以,都聚在了一起用膳?br/>
校場地處近郊,十分僻靜,在此處訓(xùn)練的新兵們?nèi)兆右睬蹇?,軍中大廚都被調(diào)去給今日監(jiān)考的考官們準(zhǔn)備午膳了,可整出來的菜式卻仍舊粗陋。
林岑之和黎貍是舉子,除非考試結(jié)束,否則不可私自離場。黎戍只好命人偷偷進(jìn)去給黎大小姐送了些吃的,順帶著也給林岑之捎了一份。
隨后,在等上菜時,黎戍對八仙桌另一頭坐著的百里婧呵呵笑道:“婧小白,你那個什么三師兄……你就別替他操心了,爺已經(jīng)給他送過午膳了,回頭你給我們倆引見引見,爺順便多交個朋友。”
百里婧白他一眼,毫不客氣地戳穿他的企圖:“你別打他的主意,他在家鄉(xiāng)已經(jīng)定下親事了。”
黎戍原本正嬉皮笑臉樂滋滋地喝茶,聽到這話,被熱茶燙了嘴,頓時一噎,將茶盞往桌上一擲,瞪著那雙小眼睛道:“婧小白,你怎么這么齷齪!爺又沒想做什么!就是想和他做個朋友罷了!”
掃視一周,發(fā)現(xiàn)他的隨從還有在座的眾人都帶著懷疑的眼神瞧他,黎戍頓時氣勢弱了點(diǎn),“啪”的一聲,訕訕打開折扇遮住了嘴,小幅度地輕搖了搖,眼睛笑瞇成一條線,笑道:“哈哈哈,開個玩笑嘛,大伙兒別介意。俗話說得好,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繡花針,只要還未成親,紅杏隨時可以拽到墻頭來啊,是不是?”
說著,用胳膊肘搗了搗近旁的司徒赫,語帶怨氣道:“當(dāng)然,有些木頭是一輩子不會懂的,可惜啊可惜……”
黎戍好男色,這在坊間和朝廷幾乎已經(jīng)成了人所共知的事情,他也從不刻意遮掩,大興國民風(fēng)開放,景元帝年輕的時候也曾有過男寵,既然有當(dāng)今圣上范例在先,誰也不敢以此事正面刻薄黎戍,都只是暗地里不大待見他罷了。
校場的營帳中只有兩張粗糙的八仙桌,拼在一起做了個簡陋的飯桌,菜一道一道端上來,司徒赫和墨問先后為百里婧夾菜,兩人的筷子差點(diǎn)都碰到一起去了,見狀,墨問淡淡一笑,司徒赫卻立刻抽走了筷子,一如既往沒什么好臉色。百里婧無奈,給兩人都夾了菜,不偏不倚的,墨問還是帶著笑意看她,斂下的黑眸中卻有些異樣。
飯桌不大,韓曄作為武舉督辦,與謝炎同坐,恰與百里婧墨問等人隔了一張桌子的距離,他只是沉默地吃飯,斯文地細(xì)嚼慢咽,動作絲毫不粗魯,始終教養(yǎng)良好,好像不知眼前有人正注視著他,他低垂著眉眼默不作聲,似乎無異于同任何人發(fā)生爭執(zhí)。
又一道菜上來,恰停在韓曄身邊,那侍者彎腰時,竟一個不小心將滾燙的湯汁潑灑出來,湯汁一大片澆到了韓曄的手背上,侍者嚇得立馬跪地磕頭,其余的人也忙做一團(tuán),吵吵嚷嚷地去找軍醫(yī)。
韓曄瞧了一眼冒著熱氣的手背,沒吭聲,卻本能地抬頭朝她看去,果然,對面的女孩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身子也直起了一半,一雙黑亮的眼睛盯著他,然后,她似乎恍然想起與他早已沒了關(guān)系,所以才又按捺不動,放在桌上的雙手漸漸握成拳頭,將薄汗的袖口攥得皺巴巴的。
突然便覺悲從中來,胸腔中空落落的地方刮起漫天的大風(fēng)沙,風(fēng)沙肆虐而過,千瘡百孔地疼,韓曄將被燙傷的手背到身后,起身道:“沒事,各位不用忙了,繼續(xù)用膳吧。”
轉(zhuǎn)過身的那一刻,韓曄閉了閉眼,丫丫,除了對韓曄的恨,還剩本能么?若是早知韓曄在此,哪怕終身不見林岑之,你恐怕也不會想著要來校場看武舉考試。同樣,韓曄若是知道你在,他……他又能如何?
營帳外頭,韓曄碰見了迎面走來的木蓮,她只是矮身對他行禮,都是奴婢該守的禮數(shù),再沒別的表示了,仿佛兩人素不相識。直到韓曄與她擦身而過,木蓮才蹙起眉頭,她心里亂的很,有些事確實(shí)該說,卻不知從何說起……對婧小白對世人,她藏了太多秘密,而對主人,她也并非完全坦誠,有些事她已經(jīng)瞞了好久好久,她都知道,但她不能說。
走入營帳,木蓮立在百里婧身后,目光卻投在墨問的身上,她如今已不關(guān)心所有人,她只關(guān)心這個病駙馬的動向。一直將他自己偽裝成弱不禁風(fēng)的病態(tài)模樣,自與婧小白成親的第一日起,他便不曾開口說話,就算是說了,恐怕也沒有一句真的,他倒省了許多事。
假如他這個病秧子左相府長子的身份為真,病弱為假,那么,前幾任夫人的死便有了疑竇,是真的不堪孤獨(dú),染病而死,還是因他而亡?
又或者,他不僅病弱為假,連相府長子的身份也為假,那么,他是從何時起入的相府,又是從何時起接近了婧小白,是成親前已然藏身相府,還是成親后因婧小白公主的身份而使了掉包計(jì),替代真的墨問與婧小白親近,伺機(jī)謀取不可告人的東西?
這樣的人,拿毒藥當(dāng)良藥喝,眉頭都不皺一下,眼角眉梢皆是淡然笑意,讓木蓮覺得不寒而栗,別說是一個婧小白,就算有一百個婧小白,也會被算計(jì)得干干凈凈。
木蓮盯著墨問發(fā)呆的時候,墨問忽然轉(zhuǎn)過頭,臉上仍舊帶著那抹無害的笑容,淡淡看著她,木蓮驚惶地后退一步,然后便聽到百里婧道:“木蓮,你怎么了?駙馬說讓你給他再盛碗飯,他今日難得吃得比平時多了些?!?br/>
木蓮回過神,發(fā)現(xiàn)婧小白面露訝異,而病駙馬手中果然拿著一只空了的瓷碗,聽見婧小白方才的話,他眉眼間的笑意更深了,把無辜無害發(fā)揮到了極點(diǎn),無辜到使得在座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忍心對他說一句重話。可是木蓮看著墨問的眼睛,伸出去接那只碗的手不自覺輕微抖了抖,她的一顆心吊得高高的,隨時可能下墜。
……
眾人用完了午膳,歇了大約一刻鐘,外場第二輪考試?yán)^續(xù),與第一場不同,第二輪比試氣力和空手格斗。
經(jīng)過上午第一場的考試留下的不到考生總數(shù)的一半,氣力是比拉硬弓,硬弓俗稱強(qiáng)弓,用特殊的材質(zhì)制成,沒有非凡的臂力根本無法拉動,而由硬弓射出的箭也比普通的弓要遠(yuǎn)得多,以此來測試考生的臂力和勇氣。
硬弓分八、十、十二力,黎貍憑著一股子沖勁兒,竟然拉動了八力的硬弓,但十力的那張她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撼動。
許多人的目光瞅著她,黎貍哪肯服輸,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還是動不了之后,她索性以靴蹬著弓弦踩在腳下,再雙手扯著硬弓用力向上拉,臉憋得通紅通紅,終于將那十力的硬弓慢慢慢慢拉成了滿月,但只停了一瞬而已,她便驀地松了手,整個人被硬弓的反彈力道扣在了校場的灰土地上,發(fā)出“咚”的一聲響,空氣里揚(yáng)起一股子的塵土。
“哈哈哈……”
好多人在笑,有人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從未見過有人在校場上用這種姿勢拉硬弓,黎貍從地上爬起來,整張臉都是灰,好不狼狽,她隨意用手那么一抹,瞪著大的過分的眼睛掃視眾人,吼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你們有本事也來試試??!本小姐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本小姐這輩子做得最英勇的事就是拉動了這張本來一點(diǎn)都拉不動的弓!呸!”
她偏頭吐了一口口水,將嘴里的灰土都吐了出去。四周安靜了,人們的嘲笑聲也漸漸淡了,因?yàn)槌姓J(rèn)她說的是事實(shí)。
黎貍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裁判被黎國舅打過招呼,自然知道她是誰,帶著笑意問:“這位考生的意思是……放棄了?”
黎貍毫不猶豫地點(diǎn)頭:“嗯,放棄了,就算能用這種方法扳動第二張弓,第三張肯定沒希望,我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得不到的就不要了唄!我不要做什么武狀元了,一點(diǎn)都不好玩?!?br/>
校場內(nèi)安安靜靜的,少女的聲音又清脆,這一聲豪邁而灑脫的宣言人人都聽見了,連兵部尚書謝炎都捋著胡須笑了,雖然不待見黎國舅一門,可這黎大小姐倒有點(diǎn)意思,率真而隨性。
“小狐貍,好樣的!你做得很好了!大哥最愛小狐貍!哈哈哈,過來過來,到大哥這兒來!”黎戍搖著扇子風(fēng)騷地往看臺下走,那神情歡喜得像是他家小狐貍得了武狀元似的,果然心思不同旁人。
黎貍聽話地往北邊高臺走去,走動中,脖子上掛著的長命鎖發(fā)出叮鈴鈴的響聲,很是動聽。路過林岑之身邊,黎貍停了下來,道:“我覺得今年的武狀元就是你了,你肯定能贏?!?br/>
林岑之謙虛是謙虛,但他也很有自知之明,就像黎貍自己贏不了一樣,這外場考試他自信能完滿通過,于是他頷首笑道:“借小姐吉言。若是我家小師妹來參加武舉,勝的肯定就是她了?!?br/>
黎貍問:“你的小師妹是誰?她怎么不來呢?”
林岑之聳肩:“我也想知道婧小白為什么不參加武舉啊?!?br/>
黎貍的腳步忽然就停頓?。骸澳愕膸熋檬擎汗??!”
“婧公主?”林岑之撓撓頭,望了望高臺上,又是驚訝又是茫然:“你說……婧小白是公主?開玩笑吧?”
那一刻,黎貍有些后悔主動放棄了武舉,就因?yàn)榱轴@一句話。
果然,不出所料,經(jīng)過了第二場的兩項(xiàng)比試,林岑之都遙遙領(lǐng)先,與他一起通過了外場的考核,成功進(jìn)入內(nèi)場策論的舉子統(tǒng)共三十人。
此時,太陽已經(jīng)掛在了西邊,好在夏日的天黑得遲,林岑之與百里婧等人在校場外再見時,也顧不上寒暄,開口第一句就是:“大師兄,婧小白,木蓮,咱們好久不見了,我有好些話要說,也有很多問題想問,今晚咱們一定要找個地方喝一杯,好好說說話!”
木蓮沒意見,只看著百里婧。
百里婧點(diǎn)了點(diǎn)頭。
韓曄淡淡說了聲,好。
“各位大人不好意思,不才林岑之初來京師,除了參加武舉,還為了尋人,我們師兄妹幾個分開久了,想單獨(dú)敘敘舊,對不住了啊?!绷轴謱χ就胶铡⒛珕柕热斯傲斯笆?,話里的意思十分明顯,只有他們師兄妹四人一起,旁人一個都不帶。不論是夫君還是表哥,在鹿臺山上通通都算是外人。</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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