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佑男的父母4
“小時候,家里所有的零食水果都是弟弟的,他可以看電視打游戲,無憂無慮的向父母撒嬌。”</br> “而我,只有做不完的家務(wù),挨不完的罵,撿弟弟吃剩的東西,玩弟弟不要的玩具,只要他一哭一鬧,那肯定就是我照顧不周。”</br> 李佑男隨意盤腿席地而坐,手里晃蕩著一聽可樂,目光看著遠(yuǎn)處的風(fēng)景,中性颯爽的臉上帶著茫然,“我中考考上了縣城最好的高中,是老師學(xué)校的驕傲,但他們......”</br> 他們當(dāng)時是怎么說的來著?</br> ——“一個女娃子,上那么多學(xué)花錢干什么?!最后還不是嫁人結(jié)婚生子?!”</br> ——“讀書有什么用?!嫁給別人了就是別人家的媳婦,拿了彩禮以后,是死是活,跟我們老李家半點關(guān)系都沒有!”</br> ——“浪費時間上高中,上大學(xué),還不如早點打工,貼補家用供養(yǎng)弟弟好好讀書!”</br> 嘴角揚起的笑意帶著苦澀,李佑男長長的舒出一口氣,聲音里寫滿了慶幸,“如果不是當(dāng)時我態(tài)度堅決,老師和社區(qū)干部竭力支持,你都看不到現(xiàn)在的我。”</br> “如果按照他們的話生活,或許我現(xiàn)在會在小縣城的某個角落,人老珠黃,過著照顧孩子操持家務(wù)的疲憊生活。”</br> “可我想為自己活。”</br> 不是誰的女兒,誰的妻子,誰的母親。</br> 就是她自己。</br> 蘇郁坐在她身邊,手習(xí)慣性遮擋著瓶口,輕輕跟她的那瓶碰撞了下,眼神溫柔,“你做到了。”</br> “在滿是雄性生物的刑警隊,憑借自己的實力獲得一席之地,成為能夠獨當(dāng)一面的女警員,你非常優(yōu)秀。”</br> 李佑男側(cè)過頭看著她,帶著開玩笑的語氣,“你是在夸我還是在夸自己?”</br> 調(diào)皮的挑了下眉,蘇郁用肩膀撞了她一下,眨巴眨巴眼睛,“哎呀,佑男你討厭,為什么要戳穿我的自戀。”</br> “你呀,”李佑男笑著搖頭,拿起可樂猛灌一口,繼續(xù)平靜的說道,“后來,我?guī)缀鹾退麄償嘟^了關(guān)系,高中,大學(xué),憑借著寒暑假兼職和獎學(xué)金,還有助學(xué)貸款,硬生生熬到了現(xiàn)在。”</br> “除了這條命,童年陰影和至今伴隨著我的自卑,他們什么都沒有給過我。”</br> “他們總說,女孩子沒用,不能傳宗接代,不能養(yǎng)老送終,我就是要向所有人證明,沒有什么是男孩子能做,而女孩做不了的。”</br> 回憶起她不要命似的工作,無論面對多么血腥殘忍的案發(fā)現(xiàn)場,永遠(yuǎn)不喊苦喊累,比男警員還要任勞任怨,蘇郁的心臟控制不住的抽疼。</br> 伸出手拍了下自己的肩膀,微笑著,“嚶嚶牌懷抱可能沒有男人那么寬厚,但絕對可靠。”</br> 李佑男破涕為笑,用力擦了下眼角,按住她的小腦袋靠在自己肩膀上,從衣兜里掏出糖果塞進(jìn)她嘴巴里。</br> 她習(xí)慣了吃甜,習(xí)慣了隨身攜帶糖果,因為生活太苦。</br> 一如同她早就習(xí)慣了堅強。</br> 蘇郁干脆張開雙臂抱住她,用自己的懷抱努力給予她安全感,漆黑的大眼睛里帶著心疼,“那以后你想過怎么辦?”</br> “你弟弟是因為尋釁滋事罪被拘留,受害者還在醫(yī)院,我聽林白說,肋骨都打斷了兩根,對方律師認(rèn)為此行為是故意傷人。”</br> “尋釁滋事最多三年,但故意傷人……那就不好說了。”</br> “我沒有那么大的權(quán)利,不能只手遮天,不想管,也沒能力管,”李佑男拍拍她的手,看出她臉上的擔(dān)心,“我相信法律會公正審判,不會冤枉好人,也不會放過惡人。”</br> “經(jīng)過這件事情以后,我們的關(guān)系肯定會惡化,不過我不在乎,我不需要家人,不需要親情。”</br> “如果以后他們老了,盡我所能,我會每個月給予贍養(yǎng)費,除此之外,毛都沒有。”</br> “噗呲”一下被逗笑了,蘇郁應(yīng)了聲,抬起小拇指,“拉鉤,如果自己解決不了,一定要來找我。”</br> 李佑男伸出小拇指勾住她的,肯定的點頭,“你放心吧,陸隊已經(jīng)教過我該怎么辦了,我有你們當(dāng)后盾,不會被欺負(fù)的。”</br> 蘇郁抬起頭,“陸隊?”</br> 再次點點頭,李佑男很客觀的評價,“陸隊人真的很好,雖然看起來冷冷的,但很熱心。”</br> “吁~”蘇郁聲音故意拉長了音調(diào),大眼睛危險的瞇起來,“我嚴(yán)重懷疑你說的好人,和我認(rèn)識的狗男人不是一個人。”</br> 他老懟她,老欺負(fù)她。</br> 手指寵溺的刮了下她的鼻尖,李佑男八卦的壓低了聲音,“我覺得你和陸隊挺配的,一個靜,一個鬧,性格互補,顏值也超級匹配。”</br> “佑男,請你不要說這樣恐怖的話嚇唬我,”蘇郁比了個“達(dá)咩”的手勢,義正嚴(yán)辭的,“我寧愿孤獨終老,也不要和陸隊有半點私人瓜葛。”</br> 想象一下,她上班要被壓迫,回家了還要被欺負(fù),白天被懟,晚上被懟,不用兩天,她就會渾身穿孔,懟的體無完膚。</br> 嚇得自己渾身哆嗦,蘇郁連忙住腦,一副“這太可怕了”的驚悚表情。</br> “不要說的這么絕對哦,”李佑男調(diào)侃著,“不然以后被打臉,都沒資格喊疼。”</br> 蘇郁輕哼一聲,故意轉(zhuǎn)移話題,“佑男你也找一個,有了男朋友,就有人照顧你了,沒人敢欺負(fù)你。”</br> 李佑男眼眸暗了下,語氣平靜,“像我這樣的家庭,哪個男孩子會愿意和我結(jié)婚啊?”</br> 偏心眼的父母,無底洞似的弟弟,可能一輩子被當(dāng)作“扶弟魔”。</br> 她沒有好的家世,沒有好的學(xué)歷,更沒有月入百萬的工作。</br> 在這方面看的異常通透,李佑男完全事不關(guān)己的態(tài)度,輕松漠然,“自己也挺好的,一輩子幾十年,我怎么開心怎么過。”</br> “對,誰說女孩子一定要依靠男人,”蘇郁一本正經(jīng)的點頭,目光認(rèn)真的看著她,“不過我相信,佑男你一定會遇到把你視若珍寶的人,他會像愛自己一樣疼愛你。”</br> 李佑男同樣看著她,爽朗的笑起來,“會的。”</br> “我們都會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