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br> 雨鳳和雨鵑并不知道夢嫻臥病,云飛一時分不開身,沒辦法趕來。也不知道云飛已經(jīng)攏平了“封口”的事。姐妹兩個等來等去,也沒等到云飛來回信,倒是鄭老板,得到消息,就和金銀花一起過來了。</br> “這件事,給你們姐妹兩個一個教訓(xùn),尤其是雨鵑,做事總是顧前不顧后,現(xiàn)在吃虧了吧!”鄭老板看著雨鵑說。</br> 雨鵑氣呼呼地喊:</br> “反正,我跟那個展夜梟的仇是越結(jié)越深了,總有一天,我會跟他算總賬的!”</br> “瞧!你還是這樣說,上一次當(dāng),都沒辦法學(xué)一次乖!”金銀花說,看鄭老板,“你看,要怎么辦呢?”</br> “怎么辦?只好我出面來擺平呀!”</br> 雨鵑看著鄭老板,一臉的憤憤不平,嚷著:</br> “他們展家,欺負(fù)我們兩個弱女子,也就算了!可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欺負(fù)到你鄭老板的頭上來了!全世界都知道,我們姐妹兩個是你在保護(hù)的!待月樓是你在支持的!他們居然讓警察廳來貼告示,分明不把你鄭老板看在眼睛里!簡直是欺人太甚!”</br> 鄭老板微笑地看她,哼了一聲,問:</br> “你想要‘借刀殺人’,是不是?”</br> “你說什么?我聽不懂!”雨鵑裝糊涂。</br> 鄭老板瞅著她,直點頭。</br> “雨鵑,雨鵑!聰明啊!咱們這桐城,‘展城南,鄭城北’,相安無事了幾十年,看樣子,現(xiàn)在為了你們這兩個丫頭,要大傷和氣了!”</br> 金銀花立刻不安地插嘴:</br> “我想,咱們開酒樓,靠的是朋友,還是不要傷和氣比較好!”她轉(zhuǎn)頭問雨鳳,“你想,那個展云飛能不能說服他爹,把這告示揭了呢?”</br> “我不知道。我想,他會拼命去說服的,可是,他回家也有大半天了,如果有消息,他一定會馬上通知我們,最起碼,阿超也會來的!現(xiàn)在都沒來,我就沒什么把握了!”</br> “我早就聽說了,展祖望只在乎小兒子,跟這個大兒子根本不對牌!”鄭老板說,“如果是小兒子去說,恐怕還有點用!”</br> 雨鵑的眼光,一直看著鄭老板,挑挑眉。</br> “是不是‘北邊’的勢力沒有‘南邊’大?是不是你很怕得罪展家?”</br> “你這說的什么話?”鄭老板變色了。</br> “那……警察廳怎么會被他們控制?不被你控制呢?”</br> “誰說被他們控制?”</br> “那……你還不去把那張告示揭了!貼在那兒,不是丟你的臉嗎?”</br> “你懂不懂規(guī)矩?警察廳貼的告示,只有等警察廳來揭,要不然再得罪一個警察廳,大家在桐城不要混了!”他在室內(nèi)走了兩圈,站定,看著姐妹二人,“好了!這件事你們就不要傷腦筋了!目前,你們姐妹兩個先休息幾天,過一陣子,我讓你們重新登臺,而且,還給你們大做宣傳,讓你們扳回面子,好不好?”</br> 雨鵑大喜,對鄭老板嫣然一笑。</br> “我就知道你一定有辦法嘛!要不然,怎么會稱為‘鄭城北’呢?”她走過去,挽住鄭老板的胳臂,撒嬌地說,“你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讓他們知道你不是好欺負(fù)的!行不行?最好,把他們的錢莊啦,糧莊啦,雜貨莊啦,管他什么莊……都給封了,好不好?”</br> 鄭老板瞅著她,又好氣,又好笑,用手捏捏她的下巴。</br> “你這個鬼靈精怪的丫頭,說穿了,就想我?guī)湍銏蟪穑遣皇牵俊?lt;/br> 雨鵑一笑抽身。</br> “我的仇報不報是小事,別人看不起你鄭老板就是大事了!他們展家,在‘南邊’囂張,也就算了,現(xiàn)在囂張到‘北邊’來,囂張到待月樓來,你真的不在乎嗎?”她的大眼睛盈盈然地看著他,“如果我是你,我不會這樣忍氣吞聲的!”</br> 金銀花敲了她一記。</br> “你少說兩句吧!你心里有幾個彎,幾個轉(zhuǎn),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你挑起一場南北大戰(zhàn),對你有什么好處?你以為鄭老板被你一煽火,就會跑去跟人拼命嗎?門都沒有!”</br> 鄭老板挑挑眉毛,微微一笑。</br> “不過,雨鵑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他深深地看著雨鵑,話中有話地說:“路很長,慢慢走!走急了會摔跤,知道嗎?我忙著呢,不聊了!”走到門口,回頭又說,“警察廳只說你們不能表演,沒說你們不能出現(xiàn)在待月樓!雨鵑,不唱曲就來陪我賭錢吧!你是我的福將!”</br> “是!”雨鵑清脆地應(yīng)著。</br> 鄭老板和金銀花走了。</br> 他們一走,雨鳳就對雨鵑不以為然地?fù)u搖頭,雨鵑瞪大了眼。</br> “你有什么話要說?”</br> “小心一點,別玩火!”</br> “太遲了!自從寄傲山莊火燒以后,到處都是火,不玩都不行!”雨鵑頑強地答著,“我看,你那個‘蘇相公’有點靠不住,如果不抓住鄭老板,我們?nèi)遥缓萌ズ任鞅憋L(fēng)了!”m.</br> 雨鳳默然不語。真的,那個“蘇相公”,在做什么呢?</br> 云飛一直守著夢嫻,不敢離開。</br> 一場父子決裂的爭端,在夢嫻的生死關(guān)頭緊急剎車,對祖望和云飛,都是再一次給了對方機會,彼此都有容忍,也有感傷。但是,對云翔來說,卻慪得不得了。好不容易,可以把云飛趕出門去,看樣子,又功敗垂成了。</br> 天堯也很慪,氣沖沖地說:</br> “太太這一招苦肉計還真管用,大夫來、大夫去地鬧了半天,云飛也不走了,老爺居然還去云飛房里挽留他!剛剛,老爺把我爹叫去說,過個幾天,就撤掉待月樓‘封口’的案子!你看,給太太這樣一鬧,云飛搞不好來個敗部復(fù)活!”</br> 天虹一面沖茶,一面專注地聽著。</br> 云翔氣壞了。</br> “怎么會這樣呢?簡直氣死我!爹怎么這樣軟弱?已經(jīng)親口叫他滾,居然又去挽留他,什么意思嘛!害我們功虧一簣!”</br> 天虹倒了一杯茶給云翔,又倒了一杯茶給天堯,忍不住輕聲說:</br> “大娘的身體真的很不好,不是什么苦肉計。哥,我們大家從小一起長大的,現(xiàn)在一定要分成兩派,斗得你死我活嗎?為什么不能平安相處呢?云飛不是一個很難相處的人呀!你對他一分好,他就會還十分……”</br> 天虹話沒說完,云翔就暴跳如雷地吼起來了:</br> “你聽聽這是什么話?下午在書房里,我還沒有清算你,聽到云飛要走,你那一雙眼睛就跟著人家轉(zhuǎn),大娘做個姿態(tài)昏倒,你扶得比誰都快!到底誰是你真正的婆婆,你弄得清楚,還是弄不清楚?這會兒,你又胳膊肘向外彎,口口聲聲說他好!他好,我和你哥,都是混蛋,是不是?”</br> 天堯連忙站起身勸阻。</br> “怎么說說話也會吵起來?天虹,你也真是的,哪壺不開提哪壺!你該知道云翔現(xiàn)在一肚子慪,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嗎?”</br> 天虹不敢相信地看著天堯。</br> “哥!你也怪我?你們……你們已經(jīng)把云飛整得無路可走了,把大娘急得病倒了,你們還不滿意?哥,你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大娘有好吃的,有好玩的,只要云飛云翔有,就絕對不忘記給我們一份!我們不感恩也算了,這樣整他們,不會太過分了嗎?”</br> 云翔暴跳起來。</br> “天堯!你自己聽聽,她說的是什么話?每次你們都怪我,說我對她不好,現(xiàn)在你看到了吧?聽到了吧?她心里只有那個偽君子!一天到晚,想的是他,幫的是他,你叫我怎樣忍這口氣?”</br> 天虹悲哀地說:</br> “不是這樣!我今天實在忍不住了才說,人!不能活得毫無格調(diào)……”</br> 云翔撲過去,一把就抓起天虹的胳臂。</br> “什么叫活得沒格調(diào)!你跟我解釋解釋!我怎么沒格調(diào)?你說說清楚!”</br> 天虹手腕被扭著,痛得直吸氣,卻勇敢地說:</br> “你心里明白!如果你活得很有格調(diào),人品非常高貴,你就會寬大為懷,就會對身邊的每個人都好!你有一顆仁慈的心,你的孩子,才能跟你學(xué)呀!”</br> “什么孩子?”云翔一怔。</br> 天堯聽出端愧來了,往前一沖,盯著天虹問:</br> “你有孩子了?是不是?是不是?”</br> 天虹輕輕地點了點頭,不知是悲是喜地說:</br> “我想,大概是的。”</br> 天堯慌忙把云翔抓著天虹的手拉開,緊張地叫:</br> “云翔!你還不快松手!”</br> 云翔急忙松手,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br> “你‘有了’?你‘懷孕’了?”</br> 天虹可憐兮兮地點點頭。天堯慌忙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他抬頭看著云翔,看了半天,兩人這才興奮地一擊掌。</br> “哇!恭喜恭喜!恭喜恭喜!”天堯大叫。</br> 云翔一樂,仰天狂叫起來:</br> “哇!天助我也!天助我也!我去告訴爹,我去告訴娘……”</br> “等明天看過大夫再說,好不好呢?還沒確定呢!”天虹急忙拉住他。</br> “等什么等?你說有了,就一定有了!”</br> 他就急沖沖地沖出門去,沖到花園里,一路奔著,一路大喊:</br> “爹!娘!你們要當(dāng)爺爺奶奶了!天虹有孕了!紀(jì)叔!你要當(dāng)外公了!天虹有孕了!爹!娘……大家都出來呀!有好消息啊!”</br> 云翔這樣大聲一叫,祖望、品慧,紀(jì)總管和丫頭們家丁們都驚動了,從各個角落奔出來,大家圍繞著他。</br> “你說什么?是真的嗎?天虹有喜了?”祖望興奮地問。</br> “真的!真的!”</br> 品慧立即眉開眼笑,一迭連聲地喊:</br> “錦繡呀!趕快去請周大夫來診斷診斷!小蓮呀!叫廚房燉個雞湯!張嫂,去庫房里把那個上好的當(dāng)歸人參都給我拿來!”</br> 丫頭、仆人一陣忙忙碌碌。</br> 紀(jì)總管又驚又喜,拉著天堯,不太放心地問:</br> “這消息確定嗎?不要讓大家空歡喜呀!”</br> “是天虹自己說的,大概沒錯了!她那個脾氣,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會說嗎?”</br> 祖望一聽,更是歡喜,拉著紀(jì)總管的手,親熱地拍著。</br> “親家!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我都五十五歲了,這才抱第一個孫子呀!我等得頭發(fā)都白了!等得心里急死了!云飛連媳婦都還沒有,幸好云翔娶了天虹……親家,我要擺酒席,我要擺酒席!”</br> 云翔躊躇志滿,得意非凡,狂笑地喊著:</br> “爹,抱孫子有什么難?我每年讓你抱一個!你不用指望云飛了,指望我就行了!”</br> 品慧笑得合不攏嘴。</br> “是啊!是啊!明年生一個,后年再生一個!”</br> 祖望樂不可支,笑逐顏開。</br> “總算,家里也有一點好消息,讓我的煩惱,消除了一大半!”</br> “爹!你不要煩惱了,你有我呀!讓我?guī)湍愎獯箝T楣,讓我?guī)湍銈髯诮哟 痹葡杞械酶訃虖埩恕?lt;/br> 院子里,一片喧嘩。傭人、丫頭、家丁也都跑來道喜。整個花園,沸沸揚揚。云飛被驚動了,站在夢嫻的窗前,看著窗外的熱鬧景象。</br> 齊媽扶著夢嫻走了過來,也看著。</br> 云飛一回頭,看到夢嫻,嚇了一跳。</br> “娘!你怎么下床了?”</br> 夢嫻軟弱地微笑著。</br> “我已經(jīng)沒事了!你不用為我擔(dān)心!”她看著云飛,眼中閃著渴盼,“好希望……你也能讓我抱孫子。只怕我……看不到了。”</br> 云飛怔住,想到夢嫻來日無多,自己和雨鳳又前途茫茫,這個“孫子”,真的是遙遙無期。可憐的母親,可憐她那微小的,卻不能實現(xiàn)的夢!他的心中,就被哀愁和無奈的情緒,緊緊地捉住了。</br> 云飛直到第三天,夢嫻的病情穩(wěn)定了,才有時間去蕭家小院看雨鳳。</br> 雨鳳看到他來,就驚喜交集了。</br> “這么一早,你跑來做什么?昨晚,阿超已經(jīng)來過,把你家的情況都告訴我了!你爹答應(yīng)揭掉告示,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我們多休息幾天,沒有關(guān)系的!金銀花說,不扣我們的薪水。你娘生病,你怎么不在家里陪著她,還跑出來干什么?不是她病得挺重嗎?”</br> “不親自來看你一趟,心里是千千萬萬個放不下。我娘……她需要休息,需要放寬心,我陪在旁邊,她反而不自在。齊媽拼命把我趕出來,說我愁眉苦臉,會讓她更加難過。”</br> “到底是什么病呢?”雨鳳關(guān)心地問。</br> “西醫(yī)說,腎臟里長了一個惡性腫瘤。中醫(yī)說,肚子里有個‘痞塊’,總之,就是身體里有不好的東西。”</br> “沒辦法治嗎?”</br> 云飛默默搖頭。</br> 小四背著書包,在院落一角,跟阿超一陣嘀嘀咕咕。這時,小四要去上學(xué)了,阿超追在他后面,對他嚷嚷著:</br> “你不要一直讓他,讓來讓去就讓成習(xí)慣了,別人還以為你是孬種!跟他打,沒有關(guān)系!”</br> 雨鵑從房里追出來。</br> “阿超,你怎么盡教他跟人打架!我們送他去念書,不是打架的!”</br> “可是,同學(xué)欺負(fù)他,不打不行!”阿超生氣地說。</br> 雨鵑一驚,拉住小四。</br> “同學(xué)欺負(fù)你嗎?怎么欺負(fù)你?”</br> “沒有!沒有啦!”小四一邊掙扎,一邊掩飾。</br> “怎么欺負(fù)你?哪一個欺負(fù)你?有人打你嗎?罵你嗎?”雨鳳也追著問。</br> “沒有!沒有!我說沒有,就是沒有嘛!”</br> “你好奇怪,有話只跟阿超說,不跟我們說!”雨鵑瞪著他。</br> “因為阿超是男人,你們都是女人嘛!”</br> “可見確實有人欺負(fù)你!你不要讓我們著急,說嘛!”雨鵑喊。</br> “到底怎么回事?”云飛看阿超。</br> 阿超看小四,不說話。小四隱瞞不住了,一跺腳。</br> “就是有幾個同學(xué),一直說……一直說……”</br> “說什么?”雨鵑問。</br> “說你們的壞話嘛!說唱曲的姑娘都是不干不凈的……”</br> 雨鵑一氣,拉著小四就走。</br> “哪一個說的?我跟你去學(xué)校,我找他理論去!”</br> “你去不如我去!”阿超一攔。</br> “你有什么立場去?”</br> “我是小四的大哥!我是你們的朋友!”</br> 小四著急,喊:</br> “你們都不要去,我可以對付他們!我不怕,阿超已經(jīng)教了我好多招數(shù)了,要打架,我會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你們?nèi)チ耍視蝗诵λ溃 ?lt;/br> “小四說得對!”云飛點點頭,“學(xué)校里的世界,就是一個小小的社會,有它溫馨的地方,也有它殘酷的地方!不論是好是壞,小四都只能自己去面對!”</br> 小四挺挺背脊,把書包帶子拉了拉,一副要赴戰(zhàn)場的樣子。</br> “我走了!”</br> 雨鳳雨鵑都情不自禁地追到門口,兩人都是一臉的難過,和一臉的不放心。</br> “你們的老師也不管嗎?”雨鳳喊。</br> “告老師的人是‘沒種’!我才不會那么低級!”說完,他昂頭挺胸,大步走了。</br> 阿超等小四走遠(yuǎn)了,對姐妹倆說:</br> “我跟著去!你們放心,我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如果他能應(yīng)付,也就算了,要不然,我不能讓他吃虧!”說完,就追著小四去了。</br> 雨鵑心里很不舒服,一甩頭進(jìn)屋去生氣。</br> 云飛低頭看著雨鳳,她垂著頭,一臉的蕭索。他急忙安慰。</br> “不要被這種小事打倒,不管別人說什么,你的人品和氣質(zhì),絲毫都不會受影響!”</br> 雨鳳仍然低著頭,輕聲地說:</br> “人生是很殘酷的,大部分的人,和小四的同學(xué)一樣,早就給我們定位了!”</br> 云飛怔了怔,知道她說的是實情,就無言可答了。</br> 雨鳳的哀愁,很快就被阿超給打斷了。他去追小四,沒多久就回來了,帶著滿臉的光彩,滿眼睛的笑,一進(jìn)門就比手畫腳,夸張地說:</br> “小四好了不起!他就這樣一揮拳,一劈腿,再用腦袋一撞,三個同學(xué)全被他震了開去,打得他們個個鼻青臉腫,哇哇大叫。當(dāng)然,小四也挨了好幾下,不過,絕對沒讓那三個占到便宜!打得漂亮極了!真是我的好徒弟,這些日子,沒有白教他,將來,一定是練武的料子!”</br> 云飛、雨鳳、雨鵑、小三、小五全聽得目瞪口呆。</br> “哇!四哥那么厲害呀?”小五崇拜地說。</br> “你有沒有太夸張?他一個打三個怎么可能不吃虧?”雨鵑很懷疑。</br> “我跟在后面,會讓他吃虧嗎?如果他打不過,我一定出去幫忙了!”</br> “可是,他這樣和同學(xué)結(jié)下梁子,以后怎么辦?天天打架嗎?”雨鳳很著急。</br> 阿超心悅誠服地喊著:</br> “你們真的不用操心小四了,他適應(yīng)得非常好!你們沒看到,打完了架,老師出來了,拼命追問打架的原因,小四居然一肩扛下所有責(zé)任,不肯說同學(xué)欺負(fù)他,反而說是大家練功夫,真是又義氣、又豪放、又機警!那些同學(xué)都被他收服了,我可以打包票,以后沒有人敢欺負(fù)他了!”</br> “聽你這樣侃侃而談,大概,你也被他收服了!”雨鵑說。</br> 阿超眉飛色舞,開心地喊:</br> “小四嗎?他只有十歲耶,我佩服他,我崇拜他!”</br> 雨鵑看著阿超,有著真心的感動。</br> “你和小四,如此投緣,我就把他交給你了!你好好照顧他!”</br> 阿超也看著雨鵑,笑嘻嘻地問:</br> “這是不是表示,你對我們的敵意,也一筆勾銷了?”</br> “我沒有辦法,去恨一個照顧我弟弟的人!”雨鵑嘆口氣。</br> 云飛立刻接口,誠懇地說:</br> “那么,對一個深愛你姐姐的人,你能恨嗎?”</br> 雨鵑一怔,抬眼看看云飛,又看看雨鳳。</br> “我早就投降了!我斗不過你們!”她就盯著云飛說,“我只認(rèn)蘇慕白,不認(rèn)展云飛!如果有一天,你對不起雨鳳,我會再捅你一刀,我力氣大,絕對不會像雨鳳那樣不痛不癢!至于你怎樣可以只做蘇慕白,不做展云飛,那就是你的問題了!”</br> 云飛頭痛地看雨鳳。雨鳳微微一笑。</br> “我昨天學(xué)到一句話,覺得很好!‘路很長,要慢慢走,走急了,會摔跤!’”</br> 云飛聽了,怔著,若有所悟。</br> 雨鵑聽了,也怔住了,若有所思。</br> 這晚,云翔帶著天堯和隨從,到了待月樓門口,囂張地吆喝著:</br> “金銀花!雨鵑!雨鳳!我來解救你們了!這‘封口’的事嘛,到此為止!你們還不出來謝我,幸虧我跟老爺子求情……”</br> 云翔喊了一半,抬頭一看,待月樓門前的告示早就揭掉了,不禁一愣。</br> 云翔再一注意,就聽到樓內(nèi),傳來雨鳳和雨鵑的歌聲。他呆了呆,看天堯。</br> “誰把這告示揭了?好大的膽子!誰許她們姐妹兩個又開唱的?紀(jì)叔不是說,今晚才可以取消禁令嗎?”</br> 天堯好詫異,抓抓頭。</br> “嘿!這事我也搞不清楚!大概金銀花急了,聽說這兩個妞兒不唱,待月樓的生意就一落千丈,所以,她們就豁出去,不管警察廳的命令了吧?”</br> “豈有此理!那怎么成?警察廳的告示,是隨便可以揭掉的嗎?這金銀花也太大膽了!”他對著大門亂喊,“金銀花!出來出來……”</br> 這樣一陣喧囂,早就有人進(jìn)去通報了。</br> 金銀花急急趕出來,身后,還跟著鄭老板。金銀花看到云翔就眉開眼笑地說:</br> “哎喲!展二少爺,你可來了!我還以為咱們待月樓得罪了你,你就再也不上門了昵!來得好,以前的不愉快,大家都別放在心上!兩個丫頭已經(jīng)嘗到滋味了,不敢再冒犯了!來來來!快進(jìn)來坐……”</br> 云翔盛氣凌人地問:</br> “金銀花,我問你!是誰揭了門口的告示?”</br> 金銀花還沒說話,鄭老板好整以暇地開口了:</br> “那個告示嗎?是警察廳李廳長親自揭掉的!已經(jīng)揭了三天了,怎么展二爺還不知道啊?”</br> 云翔一愣,瞪著鄭老板,不相信地。</br> “李廳長親自揭的?”</br> 金銀花笑嘻嘻地說:</br> “是呀!昨晚,待月樓才熱鬧呢,李廳長和孫縣長都來捧兩個丫頭的場,黃隊長和盧局長他們?nèi)w到齊,幾乎把待月樓給包了!好可惜,你們展家怎么不來湊湊熱鬧呢?”</br> 云翔傻了,回頭看天堯。天堯想想,機警地對鄭老板一笑。</br> “哦,原來是這樣!鄭老板,您好大面子!不愧是‘鄭城北’啊!”</br> “哈哈!好說好說!”鄭老板笑著。</br> 云翔臉色十分難看,金銀花忙上前招呼。</br> “大家不要站在這門口說話,里面坐!”</br> 鄭老板看著云翔。</br> “雨鳳和雨鵑剛表演完,我呢,正和高老板賭得熱和,你要不要加入我們玩玩?至于兩個丫頭上次得罪的事,已經(jīng)罰過了,也就算了,你說是不是?”</br> “是啊!是啊!好歹,你們都是男子漢,還跟這小姐兒認(rèn)真嗎?宰相肚里能撐船嘛!”金銀花笑著接口。</br> “不過今晚牌風(fēng)滿大的!”鄭老板說。</br> “今晚,咱們好像沒帶什么錢!”天堯暗暗地拉了拉云翔的衣服。</br> 云翔大笑。</br> “沒帶錢來沒關(guān)系,能帶錢走就好了!”</br> “展二爺,這鄭老板的牌最邪門,手氣又旺,我勸你還是不要跟他賭!高老板已經(jīng)輸?shù)妹昂沽耍 苯疸y花警告著。</br> 云翔一聽,埋頭就往大廳走去。</br> “來來來!看看這天九王,是不是也是‘北邊’的?”</br> 他們大步走進(jìn)待月樓,大廳中,和以往一樣,熱熱鬧鬧,喧喧嘩嘩。他們?nèi)齻€一落座,珍珠、月娥、小范就忙著上茶上酒。</br> 金銀花進(jìn)入后臺,帶著雨鳳和雨鵑出來。兩姐妹已經(jīng)換了便裝,兩人都已做好心理準(zhǔn)備,帶著滿臉的笑,走了過來。</br> 鄭老板洗著牌,問云翔:</br> “我們玩大牌九,還是小牌九?”</br> “小牌九就好!一翻兩瞪眼,簡單明快!大牌九配來配去,太麻煩了!”</br> “好極!我也喜歡簡單的!我們兩個賭,還是大家一起來?”</br> “大家一起來吧!”高老板說。</br> “是啊!賭得正起勁!”許老板也說。</br> “你坐莊?還是我坐莊?”鄭老板再問云翔。</br> “我來坐莊!歡迎大家押!押越大越好!”云翔意興風(fēng)發(fā)。</br> “好!你坐莊,我坐‘天門’!雨鵑!準(zhǔn)備籌碼!”鄭老板把牌推給云翔。</br> 雨鵑捧了一盒籌碼,走到云翔面前,嫣然一笑。</br> “展二爺,你要多少錢的籌碼?”</br> 云翔抬眼看她。</br> “喲!什么時候這么客氣,居然叫我展二爺?今晚,有沒有編什么曲兒來罵人呀?”</br> “被你嚇壞了,以后不敢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雨鵑嬌笑著說。</br> “你是真道歉,還是假道歉呢?”云翔斜睨著她“我看你是‘嚇不壞’的,反正,有鄭老板給你撐腰,還有什么可怕呢?是不是?”</br> “不不不!你可怕,不管有誰給我撐腰,你永遠(yuǎn)是最‘可惡’的,說錯了,是最‘可怕’的!好了,少爺,大家等著你開始呢,你要兩百塊?還是五百塊?”</br> “云翔!別賭那么大!”天堯著急,低聲說。</br> 云翔有氣,大聲說:</br> “拿一千來!”</br> 鄭老板笑而不語。</br> 大家開始熱熱鬧鬧發(fā)籌碼,接著就開始熱熱鬧鬧地賭錢。</br> 云翔第一把就拿了一副對子,通吃,他好得意,大笑不止。籌碼全體掃到他面前。第二把,他又贏了。他更是笑得張狂,笑著笑著,一抬頭看到雨鳳。他忽然對雨鳳感興趣起來了:</br> “雨鳳!你坐我身邊,我贏了給你吃紅!”</br> 雨鳳面有難色,金銀花瞪她一眼,她只好坐到云翔身邊來。云翔對她低聲說:</br> “我跟你說實話,我對你一直非常非常好奇,你對我們家那個老大是真心呢?還是玩游戲?”</br> “我對你才很好奇!你是不是從小喝了好多墨水?”雨鳳也低聲說。</br> “啊?你覺得我學(xué)問好?”云翔聽不懂。</br> “我覺得你的五臟六腑,心肝腸子,全是黑的!”</br> “罵人啊?”云翔好納悶,“能唱著罵,能說著罵,還能拐彎罵!厲害厲害!”</br> 談笑問,云翔又贏了。他的心情太好,大笑著說:</br> “大家押呀!押呀!多押一點!不要客氣!”</br> 鄭老板下了一個大注,其他兩家跟進(jìn)。</br> 云翔狂笑著擲骰子,砌牌,發(fā)牌,囂張之至。三家牌都不大好,高老板嘆氣,許老板毛躁,鄭老板拿了一張一點,一張兩點,云翔大樂。</br> “哇!今晚莊家的牌太旺了!金銀花,雨鳳!雨鵑!天堯!你們怎么都不插花?放著贏錢的機會都不會把握!笨啦!”</br> 云翔一張牌是四點,開第二張脾。</br> 高老板,許老板嘴里都吆喝著:</br> “六點!六點!”</br> 云翔興奮地叫著:</br> “對子!板凳!對子!板凳……”</br> 云翔搗著牌,開上面一半,赫然是個兩個紅點。這副牌極有可能是板凳對,也極有可能是六點。如果是板凳對,又是通吃。如果是六點,兩張牌加起來就是十點,稱為癟十,癟十是最小的牌,會通賠。大家緊張得不得了,天堯的眼珠瞪著云翔手里的牌。云翔嘴里喊得震天價響,再開下面一半,赫然是六點,竟是瘡十,通賠。</br> 大家嘩然,云翔大罵:</br> “豈有此理!是誰給我把癟十喊來的?小心一點!別觸我霉頭!來來來,再押!再押……”</br> 從這一把牌開始,云翔一路背了下去。桌上籌碼,推來推去,總是推到別人面前。鄭老板不慍不火,沉著應(yīng)戰(zhàn)。金銀花笑容滿面,從容觀戰(zhàn)。雨鵑不住給鄭老板助威。雨鳳靜靜坐著,不大說話。天堯代云翔緊張,不住扼腕嘆氣。</br> 客人們逐漸散去,只剩下了這一桌。窗外的萬家燈火,都已陸續(xù)熄滅。云翔輸?shù)妹婕t耳赤,桌上的籌碼,全部集中到鄭老板面前。</br> 高老板退出了,許老板也走了。桌上,剩下鄭老板和云翔對賭。云翔不停地拿籌碼付籌碼,天堯不住地擦汗。雨鳳雨鵑對看,樂在心頭,心照不宣。珍珠、月娥在一邊打瞌睡。</br> 最后,云翔又拿了一個癟十,丟下牌,跳起身大罵:</br> “真是活見鬼!我簡直不相信有這種事!太離譜了!怎么可能這么背呢!”</br> 天亮臉色鐵青。</br> 雨鳳打了一個哈欠。</br> 鄭老板推開牌,站起身來。</br> “太晚了!耽誤待月樓打烊了!展二爺,如果你興致不減,我們明晚再來!”</br> “一言為定!”云翔大聲說,看籌碼,“我輸了多少?”</br> “不到一千!八百二十!”金銀花算著。</br> “鄭老板,我先欠著!來,賬本拿來!我畫個押!”云翔喊。</br> “不急,不急!盡管欠著!還沒賭完呢,明晚再來!”鄭老板笑著。</br> 金銀花拿過賬本和筆墨,云翔龍飛鳳舞地簽上名字。</br> 賬本“啪”的一聲合上了。</br> 從這一天開始,云翔成了待月樓的常客,他來這兒,不再是為了和雨鳳雨鵑斗法,而是為了和鄭老板賭錢。賭,是一樣奇怪的東西,它會讓人陷進(jìn)一種莫名的興奮里,取代你所有的興趣,讓你血脈賁張,越陷越深,樂此不疲。</br> 云翔就掉進(jìn)這份血脈賁張的刺激里去了。</br> 和云翔相反,云飛卻很少再到待月樓來了。他寧可在蕭家小屋里見雨鳳,寧愿把她帶到山前水畔去,而避免在待月樓和云翔相見的尷尬場面。</br> 這兄弟兩個,和這姐妹兩個,就這樣度過了一段比較相安無事的日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