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妹妹產(chǎn)子林哥哥大婚
卻說林琰得知黛玉竟是提前了產(chǎn)期, 慌忙叫人備車。
“剛得了信兒時候老奴就叫人備下了!”林成道。
林琰也不顧的別的, 急匆匆就要往外走,被司徒嵐一把拉住。皺眉回頭看他,司徒嵐笑道:“你別著急, 云寧府里頭請了不下四五個老嬤嬤了, 這會子想來太醫(yī)也到了。你就是早到一步, 也不能幫上什么忙。”
平復(fù)了一下心里, 林琰自己也笑了。這個年代,別說是他一個做哥哥的,就算是云寧,那也得過了三日才能進產(chǎn)房。
吐了口氣出來,林琰覺得這女人生孩子的事兒,便是老管家再如何能干大概也是不知道的, 便囑咐林成:“林叔,你回去叫上家里的還有陳升家的一起, 想想有沒有什么該帶過去的東西。”
林成答應(yīng)了一聲兒又匆匆出去了, 林琰便回身從屋子里頭踱著步子。
司徒嵐瞧著他蹙眉的樣子,搖頭道:“瞧瞧你,竟是比你自己當(dāng)初殿試還要緊張些。”說著, 將幾上的茶端給林琰。
接了過來,也不管熱不熱, 林琰大大地喝了一口, 這才覺得心里不那么亂了。瞪了司徒嵐一眼, “我去殿試, 了不起就是名次上的問題。這女人生孩子,可是一腳鬼門關(guān)里一腳鬼門關(guān)外!”
“看看,看看!這話要是我說,你就得說我咒你妹子了。你自己好好兒的想什么呢?沒事兒,沒事兒啊!”
正說著,外頭陳升家的來了。
“大爺,外頭車預(yù)備好了,給姑奶奶催生的禮雖是急了些,倒也齊備了。”
催生禮?
林琰一個爺們兒,原也不懂這些,幸而府里頭好些事兒有林管家的老妻和陳升家的想著,那嬰孩兒的小衣服小鞋帽、青布油傘等物都是事先就預(yù)備好了的,喜蛋喜面、核桃桂圓兒等也都易得,因此這片刻之間,竟是能周全了。
看看外頭陳升家的后頭兩個粗使婆子慢慢地提了幾個大包袱,身后還各有一人撐著傘——這原是習(xí)俗,據(jù)說那催生之物都有神靈庇佑,不能見了日頭的,便是那提著東西的兩個婆子,一路上也不能說一句話。
林琰只笑著贊了一句:“陳嫂子有心了。”便叫人外頭一塊兒,自己坐了一輛車,陳升家的和幾個婆子坐了一車。司徒嵐原本也想跟著,被林琰轟了回府去。
到得安樂侯府,院子各處都扎上了紅綢,這也是為了避避血光血氣的意思。陳升家的等人自有人去接待,林琰便跟著老管家趙四一塊兒來了內(nèi)院兒。
產(chǎn)房外頭,云寧負(fù)手站在院中,也不顧的大日頭曬著,就那么標(biāo)桿兒似的站著。雖則屋子的門窗關(guān)的嚴(yán)嚴(yán)實實,云寧卻是依舊不時地張望幾眼。
“怎么樣了?”林琰進來詢問。
云寧皺著眉頭,“早上起來就覺得身上發(fā)緊,嬤嬤說怕是要生了。這都好幾個時辰了,還沒生出來。”
林琰對這個也沒什么經(jīng)驗,胡亂安慰了云寧兩句,倆人一塊兒站在那里候著。瞧著幾個丫頭進進出出地?fù)Q熱水,聽著里邊兒黛玉偶爾傳出來的低低的呼痛聲,云寧手上青筋都攥的爆了起來。
兩個門外漢就這么站著,趙四看不過去了,上前勸道:“侯爺,大舅爺,這里橫豎幫不上忙,不如權(quán)且進屋子里頭去候著。這里頭又有接生的嬤嬤,廂房里太醫(yī)也在……”兩位爺戳在這里,眉頭皺的什么似的,多瘆人吶。
云寧無奈,自己站在這里沒什么,好歹還有個大舅兄。只得邀了林琰往前頭抱廈里邊去坐。
一時上了茶來,二人也無心喝。眼瞅著日頭漸漸西斜,黛玉已是陣痛了一整日了,幾回打發(fā)人后邊兒去問問,回來便說是還要等一會子。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林琰覺得屋子里頭光線都漸漸暗了,外頭天上一片彤云,想來也就是黃昏時分了。忽然一個老婆子外頭氣喘吁吁地喊著:“夫人生了,生了!”
云寧倏然起身向外走去,也沒顧得將帶歪了的紅木圈椅扶一扶。林琰與他并肩,來了后邊時候,正巧產(chǎn)婆子抱了一個小小的襁褓出來,看見云寧便笑了,“給侯爺?shù)老玻顮斚驳觅F子!”
襁褓里的嬰兒說不上有多好看,紅紅皺皺的一團兒,頭發(fā)倒很是濃密。產(chǎn)婆笑道:“這小孩子才出生時候身上越是發(fā)紅,日后長大了就越是白嫩可愛。侯爺瞧瞧,小公子這個俊呦!”
說著便將孩子往云寧身前一遞。
云寧哪里抱過小孩子,接了過來姿勢僵硬,手臂都不會彎著了。倒是林琰,原來林若小時候沒少抱著,熟門熟路地?fù)屃诉^來在自己懷里頭,細(xì)細(xì)瞧那小嬰兒,見他雖是閉著眼睛,可小嘴兒一動一動的,甚是可愛。
產(chǎn)婆子過來道:“大舅爺,交給我罷。”
就這么個功夫兒,里頭又一陣亂。林琰隱隱聽得里邊喊著什么“還有一個”的話,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這難道還是雙胎不成?竟是沒有診出來過?!
云寧臉上也閃過慌亂之色。好在這個孩子沒怎么折騰,只不會兒功夫便落了地。再抱出來瞧時,依舊是個男孩兒,只是比他哥哥要瘦弱不少。
里邊兒屋子略收拾了一下,便請了太醫(yī)進去。須臾出來,道是母子均安。云寧林琰兩個這才徹底放了心,又請?zhí)t(yī)開了補血補氣的方子,才命人重重賞了送出去。
這里既是無事,云寧留下林琰用飯,林琰也便推了,自坐了車回到林府,叫人去預(yù)備孩子洗三滿月百日的禮。
次日,太上皇知道云寧連得兩子,大喜,各種賞賜源源不斷地送進了侯府。云寧這里名字取得挺快,大的一個便叫做云澤,小的一個叫做云芮。
林琰聽見這兩個名字,眉頭一挑,似是有些個明了了云寧用心,就不知道這是他自己和黛玉的意思,還是司徒峻暗中提點的。
兩個孩子洗三那日,安樂侯府里頭極是熱鬧。黛玉固然不能下床,卻有東安老太妃親自過來主持,趙咨夫人因是義母,便充作了娘家人。除此之外,另有京中各王府侯府、與云寧交好的同僚等府中都有人來賀喜。
榮國府也不例外,雖說是如今府中的名聲在京里頭壞了,可一來賈赦自認(rèn)為這與他們大房無關(guān),都是老太太和二房鬧出來的;二來賈母卻是覺得,這樣與侯府示好的機會,決不能夠輕易放了過去。兩下里一湊,算是不謀而合了。
賈母帶著邢夫人自然是往女眷所在的內(nèi)院里去。因黛玉如今不便出來,便只瞧見了兩個帶著乳香的小小嬰孩兒。
云澤云芮兩個被抱著出去轉(zhuǎn)了一圈兒回來,便由著乳娘帶著給女眷們看。都是內(nèi)宅里頭待得久了的,知道安樂侯是太上皇和皇上眼中的紅人,自然都是撿那好聽的說,添盆兒的時候,更是各色金鎖玉佩長命符手鐲腳鐲等滿滿地裝了一盆,喜得那請來主持的吉祥婆婆眼睛樂成了一條線,念那洗三歌聲音也格外洪亮了。
這邊兒儀式才一結(jié)束,正待入席之際,外頭一道圣旨,眾人忙又都跪下了接旨。司徒峻算計著時候來湊了熱鬧,圣旨上頭依舊是駢四儷六,說了一通后便是加封安樂侯之嫡長子云澤為安樂侯世子,次子云芮另有賞賜。
不說別人如何羨慕這才出生三天的侯府世子,又如何進去恭喜黛玉,只說賈母聽了,心里卻是長嘆一聲——這一次次的,自己的外孫女兒福澤不淺,卻偏生是與自己離了心的。若不然,以她今日之地位,幫扶一下府中……
迎春嫁入了東安王府,雖然丈夫比常人反應(yīng)慢些,卻也當(dāng)真是個心地純善的。老太妃又護著,王妃為了顯示賢惠,對這個沒什么威脅的庶子也是極好。小夫妻兩個占了一個王府中最為軒敞的院子,日子過得也是不錯。迎春自己性子雖然軟了些,但身邊兒兩個大丫頭司棋繡桔卻都是厲害的,王府里頭丫頭婆子又都得過敲打,真要說起來,迎春倒是覺得比在娘家時候更為舒心一些。日常與小丈夫說說書,下下棋,到老王妃和王妃跟前去請安,說話不多,卻也合了兩層婆婆的心意——老王妃固然不想要個伶伶俐俐日后會挾制孫子的,王妃也不喜歡那調(diào)三窩四的兒媳婦。
今日東安老太妃也將迎春帶了過來。見了賈母和邢夫人,迎春少不得要上前來請個安說個話。邢夫人瞧著她插金帶銀,遍體綾羅,心下得意。賈母卻是拉著迎春手,意欲往東安老太妃那里去說兩句話。
其實賈母便是不拉著迎春,按著她是黛玉嫡親外祖母的身份,安排著也不會離首席遠(yuǎn)了。這么一來,倒是顯得有些個急切。
東安太妃分明瞧在眼里,面上卻是不露,只在心里暗暗冷笑兩聲——這幾十年了,竟還是如此沉不住氣,看來榮府里邊兒真是亂了。回去后得好好兒地敲打一下安兒媳婦,沒事兒離著娘家遠(yuǎn)些。
一日下來,賓主盡歡,林琰這個大舅舅也在席間被人勸了幾杯酒,臉色紅紅回了府里。一覺沉酣,醒來時候天色早就黑了,屋子里頭點著油燈,朦朦朧朧的,床前趴著一個人,托著兩腮笑瞇瞇地瞧著自己,一雙桃花眼彎成了月牙兒狀,“子非!”
林琰酒勁兒未散,還有些暈暈乎乎的,伸手摸了摸司徒嵐的臉,“你怎么來了?”
“看你喝的多了些,怕你難受,就過來瞧瞧。這回我是走大門進來的,你家里的丫頭這會子去熬醒酒湯了。”
林琰坐起身來,覺得兩邊額角一跳一跳的疼,忍不住呻吟一聲,以手扶額,“果然是喝的醉了。”
司徒嵐將他扶起來,順手從榻前的幾上拿了茶遞給他:“快喝了罷,知道自己沒有酒量還要喝,怎么平日里就不見你這么歡喜?”
那茶乃是上好的雨前龍井,此時不冷不熱正合適。林琰一口一口地喝著,唇邊兒帶了幾分笑意,卻是不說話。如今黛玉有夫有子,身份高貴,誰還能讓她這輩子眼淚流盡了呢?自己這幾年經(jīng)營,總算是沒有白費力氣。
“子非你說,云寧怎么給孩子取的名字啊,一個從水,一個從草。”司徒嵐眼睛晶晶亮地盯著林琰。
見他搖頭,有些氣餒,接過空茶杯也就不說了。
卻說日子過得飛快,眨眼之間,云寧家里的兩個孩子百日已過,也就到了林琰娶親的日子了。催妝迎娶,十里紅妝,大紅的轎子抬進了林家的門。拜過天地高堂,夫妻交拜入了洞房。待得喜娘直著脖子將鬧洞房的人都轟了出去,只剩了林琰與樂安兩人之時,樂安也不顧的新娘子的羞澀,扯下了頭上的鳳冠,脫下了肩上的霞帔,朝著林琰大大方方地一笑,“這一日可是餓壞了我了,林大人別笑話,我是先要用些吃的。”
林琰也將胸前的大紅團花取下來,笑意溫和,“郡主只管自便。”
搖了搖那碧玉雕龍鳳紋的自斟壺,樂安自倒了兩杯酒在酒盞中,“好歹算是成了親了,林大人,這交杯酒還是應(yīng)應(yīng)景罷。”
林琰接了過來,上好的女兒紅,琥珀色的酒液澄澈可愛,酒香撲鼻。垂下眼簾,輕聲問道:“郡主,可是都想好了?”
樂安把玩著酒盞,她本就是那種明艷的美人,今日又是刻意妝點過的,一身兒大紅色閃金繡鳳紋嫁衣,發(fā)間耳畔俱是金鑲紅寶的頭面,襯得她愈發(fā)眉如翠黛,眼若水杏。龍鳳喜燭跳動的燈火照在她的臉上,瑩潤生光。紅艷艷的唇邊兒漾出一抹笑意,說不出是釋然還是苦澀,“你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萬事不能兩全。我雖是個女流之輩,可有些事情看的也還明白。父王與二王叔在皇上那里……”
咬了咬嘴唇,才又續(xù)道,“日后能否得善終,都在皇上一念之間。覆巢之下無完卵,我弟弟是忠敬王世子,他的結(jié)果可想而知。我若要保得他平安,日后他是決不能在京里甚至是熱鬧繁華之所露面的。他身子一貫不好,性子又軟,心地又善,我又怎么能放心他一個人在外顛簸流離?皇叔說得對,求仁得仁罷了。橫豎,這是一好兩好的事兒,不是么?”
清水一般的目光看在林琰身上,哪里有京中所傳的刁蠻之色?
林琰嘆了口氣,站起身來,“郡主一日勞累,且歇歇罷。”
“林大人。”樂安叫住了他,一指窗前的錦榻,“今兒算是洞房花燭,林大人委屈委屈罷。我這剩下的幾個月,還想著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做林家夫人呢。”
說著起身親自抱了一床大紅色的百子千孫被,送到了林琰跟前。
林琰自去躺在了榻上,多少帶了些拘束。樂安郡主卻是十分灑脫,坐在桌前一通吃喝,末了,走到床前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條雪白的帕子,變戲法兒似的從身上拿出來一把精致的小匕首,燈光下寒光閃動。朝著林琰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樂安擼起自己的袖子,在白皙瑩潔的小臂上輕劃了一下。傷口轉(zhuǎn)眼便滲出了血珠兒,一點兒都沒有浪費的,樂安都抹在了那塊兒帕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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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去做美容了,因為臉上又起了不少痘痘……~~~~(>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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