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和煦的陽光撒進(jìn)洞府，楊戩起身活動了下筋骨，身體有些酸疼，但好像是躺得太久引起的，而整個身子比之前輕松了很多，雖然法力仍沒有恢復(fù)的跡象，整體來說還是好了很多，至少不再有那種讓他厭惡的力不從心的感覺。
　　出門呼吸了下新鮮空氣，楊戩長長的呼出口氣，好久沒有這樣輕松的感覺了。
　　“徒兒。”玉鼎來到明霞洞前，就見到楊戩一身水藍(lán)色道袍，雙手負(fù)在身后，閉著眼微微仰著頭，迎著一抹朝霞，臉上是難得的輕松表情。
　　“師父。”聞聲回過身來，見到站在不遠(yuǎn)處的師尊，與千年前自己離開時沒什么變化，楊戩微微一笑，欠身淡淡的應(yīng)了聲，師徒之間或許只是這一來一往，便不需要再多說些什么了。
　　“既然醒了，就到后山去吧。”玉鼎真人仍是沒什么表情，淡淡的扔下句話，竟是拂袖轉(zhuǎn)身而去。
　　楊戩并沒有再問什么，師父讓他去后山，自是有他的理由。千年來，他也早已習(xí)慣了這種相處的模式，自己和師父其實并不是很親近，總是這么淡淡的，見面也說不上幾句話，但心里卻清楚地知道，師父是關(guān)心自己的，有時真的很奇怪，師父的性子怎么會教出師兄那樣的徒弟，又怎么會容忍得了師兄整日那樣圍著他胡鬧。
　　想到這里，楊戩不禁一愣，師兄....怎么會突然想到他的？但在這熟悉的地方，入眼處記憶中的景物，或許在這玉泉山上，永遠(yuǎn)也抹不掉那個身影吧。
　　走在山間的小路上，一路仍是不變的奇花異草。至于后山，在楊戩的記憶里，除了漫山遍野的碧瑤草，好像也沒什么其他的東西了，但踏入后山的一剎那，楊戩便再也邁不出第二步。
　　不遠(yuǎn)的小坡上，此時站著兩個人，一人一身白衣，素雅中透出華貴，銀線繡出的牡丹在陽光下泛著光澤，周身散發(fā)著高貴的氣質(zhì)，高挽的發(fā)髻，熟悉的裝扮，八百年君臣，饒是一個背影，楊戩亦認(rèn)得出她便是王母，而站在王母身旁的人，同是一身素白，卻是超脫凡塵的飄渺，讓人覺得不真切。
　　真正的瑤姬...沒有死。
　　耳邊回響著蕭然的話，當(dāng)時雖是震驚，卻沒有完全的相信，那種情況下，并不能排除蕭然為了引開他的注意力而編出一套謊言來，但此時真真正正的見到了，為何還是不敢去相信？
　　原來千年的夢，真的到了成真的時候，竟是這般讓人難以相信的，或許在自己走上前去之后，又會像以往那般，消失在自己眼前，然后睜開眼，獨立到中宵。
　　所以楊戩只是這樣站著，靜靜地，一動也不敢動，看著那人慢慢向自己走近，越來越近。
　　“跪下！”
　　一聲冷喝，身體的反應(yīng)更早于神智的清醒，楊戩直直的跪了下去，腦中仍是一片空白。
　　一聲脆響，重重的一個耳光落在臉上，楊戩被打的偏過臉去，略顯蒼白的臉上泛起微微的紅色，然后是火辣辣的灼痛。
　　“這一巴掌，是替天佑打的，打你的不孝。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而你身為人子，卻幾次三番至自己于絕境，可將父母放在心上？！”冷厲的聲音含著明顯的怒意。
　　“孩兒不孝。”楊戩低著頭，慢慢的閉上眼，但嘴角卻牽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臉上真實的疼痛，母親清晰地訓(xùn)斥，這次...不是在做夢...娘...真的回來了...要如何處置這不孝子...都不重要了...
　　“抬起頭來，我楊家男兒無愧于天地。”
　　“兒子不敢...”楊戩低垂著眼，當(dāng)年的事永遠(yuǎn)是心里解不開的結(jié)，他怕抬起頭看到的是母親眼中的怨恨，那是他無論如何也承受不起的：“孩兒不愧天地...卻愧對父母兄長...”
　　“啪！”又是一個耳光落下，再次響起的聲音比之前更為憤怒。
　　“這一巴掌，是為娘的打的，打你的無知。十月懷胎，教你養(yǎng)你，如今你卻懷疑我身為人母，會將一切的過失責(zé)任歸咎到自己的兒子身上...”微微的嘆息，手落在楊戩頭頂，輕輕撫著兒子的發(fā)，然后溫柔的將這別扭的孩子攬進(jìn)懷里：“更何況還是讓娘如此心疼的兒子...傻孩子啊...”
　　楊戩安靜的這樣被抱著，母親身上久違的氣息，還是那么溫暖，現(xiàn)在對他來說，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還能聞到這種淡淡的桃花香氣，一切都足夠了。
　　“瑤兒，二郎才剛醒過來，你也教訓(xùn)過了，還是回去吧，有什么慢慢再說，這里風(fēng)涼。”一直站在遠(yuǎn)處看著，王母知道這母子倆還有很多話要說，而這后山，卻不太像是個說話的地方。
　　瑤姬扶起兒子，此時看著楊戩臉上被自己打出的痕跡，不免有些心疼，但之前聽王母說他做司法天神時的所作所為，真是忍不下這口氣，自己怎么會教出這么個兒子來的？
　　“二郎，以后不準(zhǔn)再這么不愛惜自己。”瑤姬拉過兒子的手，現(xiàn)在這樣站著，才發(fā)現(xiàn)楊戩竟比自己高出半個頭來，回想當(dāng)初，他還只是剛過自己的腰際，自己究竟錯過了多少啊...
　　“嗯...”楊戩輕輕應(yīng)了聲，隨著母親回去自己的住處，一路上卻只是這樣跟在身旁，母子二人也沒再說些什么。
　　“二郎，娘有件事想問你。”快到前山時，瑤姬突然出聲。
　　“嗯？娘請說。”楊戩這才回過神來，竟是從方才開始腦袋就好像沒了思維一般，連反應(yīng)都比平時慢了半拍。
　　“你是不是...有個師兄？”瑤姬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但聲音卻是壓的很低，大概只有身邊的才能楊戩聽得清楚。
　　“嗯。”楊戩本能的應(yīng)了聲，下一刻才反應(yīng)過來，關(guān)于蕭然，除了師祖和各位師叔師伯外，就連那些師兄弟們，也很少有人知道的，外界更是只知玉鼎真人唯有一個徒弟，母親應(yīng)是才獲自由不久，怎么會知道他有一個師兄？“娘怎么知道？”
　　“沒什么，只是隨便問問。”看楊戩一臉的疑惑，瑤姬只是一笑，便沒再說什么，只是拉著兒子回去，好好敘一敘母子之情。
　　而王母則視時的轉(zhuǎn)道去了玉虛宮，自然在那里接到了玉帝派人傳來的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