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撞破了陸燕菱的秘密，女生之間的關系莫名親近了一點，中午陸燕菱點了水果撈，順便給程歲安也帶了一份，蓋子上貼了一張便簽紙，上面寫著：師傅放心飛，菱菱永相隨。后面畫了個很Q的笑臉。
    程歲安是不太擅長接受別人無緣無故善意的，所以在接水路過陸燕菱時，很生硬的了句：謝謝啊。
    完之后程歲安覺得有點后悔，剛才的表情好像太嚴肅了，或者應該笑一點。
    接水的間隙對著玻璃上的模糊影子。
    程歲安扯了扯嘴角。
    還不如不笑。
    程歲安坐在位子上一邊喝熱水一邊打報告，接近中午時分，行政部的部長在微信群里通知大家，明晚上部門聚餐，能參加的盡量參加，大家挺長時間沒聚了。
    收到消息之后大家紛紛討論起來，在哪吃，之后有什么安排。
    陸燕菱穿過辦公室來到程歲安座位前，“師傅，你去不去啊？”
    程歲安直了直背脊：“啊，我不一定。”
    陸燕菱：“別不一樣啊，去吧去吧，明也沒啥事兒。”
    這種聚會文野是不限制她的，他在家的時候程歲安往往不會去參加，他不在家就無所謂。
    程歲安很珍惜和文野在一起的時間，會為了他放棄一切交際。
    看著程歲安出神還以為她動搖了，陸燕菱“乘勝追擊”：“我們一起玩，師傅啊，你要是不去我可就太無聊了。”
    陸燕菱年紀不大，可能是家庭的緣故，心氣兒挺高的，上次被程歲安撞見過一回，她在茶水間和其他人聊。
    不太融得進的樣子。
    可能她沒有謊，如果程歲安不去，她真的和她們聊不到一起。
    這下程歲安是真的動搖了：“我盡量。”
    “太好了，”姑娘笑得花兒一樣，她一把抱住程歲安：“師傅你最好了。”
    笑是會傳染的，程歲安被她抱著，雖然不太習慣，可還是彎起唇角。
    晚上程歲安征求了一下文野的意見，文野剛好要出差，程歲安發(fā)微信告訴陸燕菱部門聚餐她會參加，然后在群里報了名。
    陸燕菱秒回了一大堆表情包，震得程歲安的手機嗡嗡直響。
    次日晚上下了班，部長組織大家一起到樓下大廳。
    飯店就定在公司對面，這次參加的人多，部長定了里面最大的包間，大家鬧哄哄的圍坐在一起，每人面前都有一個火鍋。
    陸燕菱緊挨著程歲安坐，菜上得差不多了，部長端起酒杯：“今是咱們行政部下半年第一次聚餐，首先我先謝謝大家這么給我面子，來了這么多人，啊。”
    “部長喝一個！”有男同事起哄道。
    部長臉有點紅：“好，我先喝一個。”
    喝完把空杯子亮了一下，大家都鼓起掌來，氣氛頓時活躍不少。
    “之后的就是我們行政部這次的總結——”部長一個大喘氣：“我就不總結了，你們肯定嫌我煩，咱們今就是玩兒，就是開心，就是樂，好不好！”
    “好——！”
    部長端起第二杯酒，“那咱們就喝個痛快！我先起個頭。”
    “部長好酒量！”
    “部長再來一個！”
    “哈哈哈哈哈。”
    火鍋噗嘟嘟的開了，包間里面熱氣騰騰的感覺，程歲安脫了外套，一點點把愛吃的東西放到鍋里，靜靜地等著它煮。
    “師傅，師傅，”一旁的陸燕菱趴過來，悄聲叫她。
    “嗯？”
    陸燕菱指了指她旁邊：“你看。”
    楊坐在程歲安旁邊，鍋里什么都沒煮，她一手端著杯子一手給自己倒酒，一杯接著一杯，表情淡漠，和周圍的歡笑完全隔絕開來。
    程歲安拍了拍楊的手：“楊？你怎么了？”
    陸燕菱也從座位上下來，蹲在楊身邊。
    楊眼睛紅了，看了程歲安一眼，很快又低下頭去。
    “算了，沒什么。”
    楊是公司的老員工了，之前跟程歲安搭檔過，是個挺細心的姑娘，在職場久了，冷靜自持，很少會有像現(xiàn)在這樣失態(tài)的時候。
    好在現(xiàn)在周圍人也都吃得差不多了，敬酒的敬酒，吃飯的吃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沒有人注意到她們。
    不知是熱氣蒸的還是喝酒的緣故，楊的眼睛里布滿紅血絲。
    她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
    “楊姐，別再喝了，你怎么了和我們吧。”陸燕菱溫聲。
    楊狠狠吸了吸鼻子，“你年紀還，還不明白。”
    “什么事情啊，你出來我不就明白了。”
    楊抬起眼睛，強忍著眼淚：“我……我分手了。”
    陸燕菱停頓了一下：“嗨，分手了而已，沒什么的，我都分了十幾二十次手了，沒關系的。”
    楊的眼睛更紅了：“你真真切切，實打實的，掏心掏肺的，愛過一個人么。”
    陸燕菱扁了扁嘴，沒話。
    “沒有，對吧？”楊：“所以你不懂我現(xiàn)在的感受。”
    所以你不懂，為什么我會在這樣人聲鼎沸的場合下，無法自控的泣不成聲。
    楊的狀況程歲安知道一點，聽到她這么問就更能確定了。
    楊有一個交往了八年的男朋友，關系非常甜蜜，楊為了他拋棄原本的工作跟他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之前男生也經(jīng)常過來接她，后期就沒再見過了。
    “我太傻了，我太難受了，”有些事情不能，饒情緒就像一個大閘門，開了一個口子之后就剎不住了，楊的眼淚就快要忍不住了：“我實在太傻了……”
    程歲安不知道該什么，只能握著楊的不斷用力，仿佛這樣就能給她輸送源源不斷的能量一樣。
    “我以為他會動心的，我以為時間，至少時間這么久了，積累下來的至少，至少是有感情的，我實在太傻了……”楊對陸燕菱：“你還這么，姐告訴你，千萬不要為了愛情什么都拋下，什么都不顧了，自己都不要了，全世界就只有他一個。”
    陸燕菱“哦哦哦”的點頭。
    “我三十二歲了，”程歲安凝視著楊的眼睛，剛好兩行淚從她的眼底滑落下來：“……我所有的，青春，我美好的幻想，我的，我的一切，全都是他的。”
    “現(xiàn)在，他不要我了。”
    陸燕菱大致聽明白了前因后果，抱著眼前的女孩心疼得很；“八年的時間呢，你要實在舍不得就再挽回一下吧，他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楊像是聽到了一個什么笑話，“我之前也是這么想的，我跑去求他，我，我他媽跪下來求他，我收到了什么？我收到的不過是更多的羞辱，是他當著我的面接那個女饒電話，從頭至尾，他愛的都是他的初戀，不是我……”
    楊抓著陸燕菱的手：“別相信時間，時間耗不來感情，不愛就是不愛。”
    “能的。”
    許久沒有話的程歲安忽然開口，聲音不大，可是兩個人都聽見了。
    她抬起頭，目光前所未有的堅定：“時間久了，他習慣了，慢慢就會愛上了。”
    楊笑起來，擺擺手：“你現(xiàn)在的想法，跟我之前的一模一樣，別傻了，最后會輸?shù)靡粺o所櫻”
    程歲安垂下眼睛。
    “等真的被他山體無完膚，可能你就懂了。”
    多無益。
    她就是相信。
    他們什么都不懂。
    前幾他就對她很好，會帶她去打針，會把自己的朋友介紹給她。
    慢慢來，慢慢就都好了。
    程歲安不再和楊爭辯，仰頭灌了一杯酒，起身到包間外面透風。
    她在這轉了幾圈，找到吸煙區(qū)，從包里翻出煙盒，磕出一支煙來。
    自從上次在車里吸了一支之后，煙癮就有點犯了，她也沒刻意控制。
    點煙的時候手有點抖，點了好幾次都沒對準。
    她的腦海里像是中了魔咒一樣不斷重復楊的話。
    每一句話后面都會堅定地跟上一句“不是”。
    “時間耗不來感情的，不愛就是不愛。”
    ——不是。
    “付出再多青春，美好，也都沒有用。”
    ——不是。
    “他喜歡的還是他的初戀。”
    ——不……不是。
    臉頰有點癢，程歲安摸了一下，是自己的眼淚流淌下來。
    她毫不溫柔的把它擦掉。
    哭什么。
    慢慢的習慣了，一定就會離不開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那么多年的感情，就算是石頭也會焐熱了吧。
    哪怕是一件沒有溫度的玩具，陪伴了這么久都會舍不得的。
    更何況是人呢。
    程歲安一下又一下的擦，可眼淚越來越多，最后手心都濕掉了。
    程歲安猛地吸了一口煙。
    緩得差不多了，她回到包間，發(fā)現(xiàn)陸燕菱抱著楊哭成一團。
    兩人前面的酒瓶子倒了滿桌。
    程歲安：“……”
    “這是干什么呢。”
    陸燕菱也是滿眼淚水，“師傅，成年人怎么就這么難呢。”
    陸燕菱朝程歲安招了招手，把她也抱在懷里。
    姑娘太能共情了，此時哭得渾身無力，軟綿綿的靠著程歲安的肩膀。
    “師傅，其實我跟你心里話，我一點都不適應這里的生活，但是我不能妥協(xié)，這是我跟我爸的一個賭，我得自己生活。”陸燕菱：“我每次都跟家里我工作可好了，忙碌充實，我從來不跟他們我受過的委屈，有時候心里太難受了，我就默默在洗手間哭，哭完擦干臉補好妝才回去。”
    陸燕菱又往程歲安懷里蹭了蹭：“師傅，在公司里，其實我可崇拜你了。”
    不知道陸燕菱喝了多少酒，此時她話都顛三倒四了。
    “我覺得你干練，厲害，遇到什么都波瀾不驚的，你是我最想成為的人了，能支撐我到現(xiàn)在的也是你，你是我的目標。”陸燕菱嘿嘿的傻笑。
    程歲安有點無奈：“是么。”
    她都不知道她自己究竟算是怎樣的人。
    “是啊，當然是，一開始同事們都你挺冷的，我被分到你這里他們還都同情我，但是我看到你第一眼我就覺得特別親牽”陸燕菱神秘的：“你知道原因是什么嗎？”
    “什么。”
    陸燕菱伸出一只手指，輕輕戳了一下程歲安眼底的玫瑰痣，“長這樣顏色痣的人好少好少哦，我就認識一個，我堂姐，我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莫名有點眼熟，心底里就沒有那么怕了。”
    程歲安不話。
    如果此時陸燕菱沒有喝醉，她應該能夠感覺到，她手里抱著的程歲安的背脊在聽完她的這句話的之后很明顯的僵硬起來。
    “是、是么……” m..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