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小忽悠丫頭大談生意經(jīng)
蘇善長一聽歡喜的不行,忙問:“哪里的門面?”趙鵬道:“就在東邊的老牌樓街上,挨著市集,距城門也不遠,你上次進城大約經(jīng)過的,只他家沒貼著招賃告示,你或許沒瞧見。”
采薇道:“可是墨香齋附近,上著門板,廊檐上懸著一只大紅燈籠的那個?”趙鵬掃了她一眼,笑著點點頭:“正是那個,跟墨香齋隔著兩個門面,原是個做古董瓷器生意的,可咱定興縣這樣的小地方,哪比的京城,有錢買得起古董的就那么幾戶人家,哪有什么生意上門,自打開張就生意慘談,掌柜的姓王,原是兗州人氏,妻小雖在這邊,爹娘兄弟卻都在原籍,聽說家里還有許多房產(chǎn)田地,最近家里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鋪子想頂出去,因我跟他吃過幾次酒,他便拖了我的人情,讓我瞧著幫他尋個合適的主顧,只一樣,他這鋪子是不賃的,想是手里正缺銀錢使喚了。”
采薇歪著頭回想了一下,因那條街雖比鄰著鬧熱的市集,卻分外冷清,又在哪個墨香齋附近,采薇才大略有些印象,記得是個兩層的小樓,若是買,得多少錢啊,自己家里這點底兒,都算上都不見得夠。
卻聽她爹掃聽:“怎樣的門面?價錢如何?”趙鵬道:“底上兩層,臨街的門面房兩間,上面兩間,一共四間,下面做買賣,上面可囤貨,也可讓伙計住宿,我去瞧過,地方干凈敞亮,倒是個上好的鋪面,因賣的急,價錢出的也不算太高,120兩銀子。”
蘇婆子倒抽了一口涼氣道:“我的天老爺,這樣還不高呢,去年開春里長家蓋了兩進的小院,一水兒的青磚瓦墻,也才花了四十兩銀子,就是這樣,還有說貴了,說城里一個正房三間,東西廂房兩間的小院,如今三十五兩便能買下呢……”
劉氏怕趙鵬聽了不受用,忙道:“娘,那可不是能做買賣的地兒,做買賣的門面是要貴多的,能生銀子的營生,哪有便宜的道理。”
蘇婆子也才醒過味來,大約自己說的話不防頭了,忙跟趙鵬笑道:“嬸子是個婦人,又成天在這鄉(xiāng)下呆著,沒什么見識,你可別聽嬸子胡說。”
趙鵬卻不以為意道:“嬸子原說的不差,如今正是這個行情,只是這一沾上做買賣就都貴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做買賣能賺多少錢呢,殊不知,不過賺個瞎熱鬧罷了。”
蘇善長道:“不滿趙鵬兄弟,這茶莊是跟我家內(nèi)兄一起和著的買賣,買門面是大事,怎樣也要等他回來,我們一起看過再說,不知那位王掌柜可能等這一時半刻,至多半個月,內(nèi)兄便能過來了。”
趙鵬道:“如今他早已家去了,這里是我說了算的,橫豎正月里你們定下就是了。”
趙鵬走了之后,蘇婆子忙拽著兒子道:“善長啊!才攢下幾個銀錢,這門面這樣貴,我說還是不要買下的好,再尋別的吧!”
蘇善長道:“娘,這事兒您就別管了,我跟大虎會商量著辦。”蘇婆子心里知道,別看大兒子平常老實巴交,卻是個有正主意的,心里怕買賣不好都賠進去,便去外屋尋兒媳,想著讓她勸勸兒子,如今這日子正好,不缺吃斷喝的,干啥非要冒這個險去。
明薇也回去自己屋里,去纏那新買來的絨線,屋里一時只剩下蘇善長跟采薇爺倆兒,蘇善長坐在炕上皺著眉算計:“120兩銀子真不是個小數(shù)目,他跟大虎這兩趟南邊跑下來,除去本錢,分到各自手里的銀子,加在一起也不過200兩,便是都拿出來,還要去南邊進貨呢,南北大老遠的倒騰一趟,一星半點便不值當(dāng)了,若是多了,這進貨的銀錢真真讓人發(fā)愁……”
手邊上遞過來半碗熱水,他喝了一口,一抬頭就見采薇正坐在他對面,眼睛一眨一眨的望著他,精靈古怪的模樣兒,令蘇善長不由擱下心中煩事兒,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采薇卻鬼頭鬼腦的小聲問道:“爹,您眉頭都皺起來了,愁什么呢?跟采薇說說,說不準(zhǔn)采薇能給爹開解。”
蘇善長一楞,瞧了女兒半晌兒,心里忽然想起來,這幾次的事兒,真說起來,還都是這丫頭隨口一句主意便成了,或許這就是老天賜給他蘇家的福星也未可知。
想到此,蘇善長道:“你雖小卻讀書識字,主意也多,爹說給你聽上一聽,也無妨,爹跟你舅舅手里的銀錢,買下哪個門面是可得,只是以后南邊便沒銀錢使喚了,倘若進不來茶葉,咱們這茶莊又有什么用,你可有什么法子?”
蘇善長都有些急糊涂了,一點沒想過,自己女兒才不過九歲的孩子,能知道什么,他用這樣大的事來詢,且詢的頗認真,仿佛期望女兒能說出個什么主意,解了這眼前的急才好,若外人看了去,定然覺得荒唐無比。
但采薇卻正等他這句問話,他既問了,采薇便道:“爹想過沒有,咱家這買賣為啥賺錢,不說倒蹬茶葉買賣人有很多嗎?”
蘇善長道:“說起來,就是倚仗著你上回說的那個茉莉花熏的茶葉,本錢極少,利卻大,又是個奇缺新鮮的貨品,爹跟你舅舅才賺了這許多銀錢回家。”
采薇又問道:“若是別人家也來效仿,賣這種茶的多了,難免競爭壓價,利潤降低以后,咱家可憑什么再賺錢呢?”
蘇善長被女兒一句話提醒,可不嗎,他和大虎樂過頭,就忘了這樁買賣是人人都干得的,若是干的人多了,他跟大虎還去賺誰的銀錢去。
想到此越發(fā)著急,病急了也管不了女兒才多大,亂投起醫(yī)來:“那,采薇你說怎樣才好?”采薇目光閃了閃道:這樣說來,茉莉花熏的茶葉就是咱們家的賺錢法寶,這法寶若是家家都有,也不稀奇了。”
蘇善長道:“這茉莉花薰茶葉的法子,在南邊雖是家家戶戶都會的手藝,但我跟你舅舅挨家的去看過嘗過了,有的薰出來還帶著去不掉的苦澀味,有些顏色不好,香氣不正,最好的便是我們尋了這家,在山腳下,家里有祖上傳下來的茶田,說這個熏茉莉花茶的法子也是祖宗一道傳下來的。”
采薇道:“那這家的家境如何?”蘇善長搖搖頭:“不過靠著種茶收茶,家里還養(yǎng)著四個小子,能富裕到哪兒去,勉強餓不著罷了。”
采薇眼睛一亮道:“既如此,不如拉著他家入伙,這樣一來,既有了茶,又有了法寶,不是兩全其美。”蘇善長嘆道:“他家恐拿不出這許多銀錢來入伙。”
采薇道:“沒銀錢就拿茶葉和熏茶的方子來好了,咱們的買賣越好,他分到的利錢越多,也不怕他家把茶葉和方子賣給別人,咱們也有了固定的供應(yīng)商。”
蘇善長聽了一拍大腿,可不嗎,這樣好的主意他怎么就沒想到呢,蘇善長抬頭望了采薇很久,隨即輕輕嘆了口氣,把采薇看的心里直發(fā)毛,心話兒不是他爹把她當(dāng)妖怪了吧!
就聽蘇善長道:“等咱家的新院子蓋好了,爹也給你請個先生回來,多念些書也是好的。”說完起身出去了,采薇長長松了口氣。
晚上蘇善長跟劉氏道:“以后二丫頭想看書就讓她看,你跟娘別總數(shù)落她的不是。”劉氏倒是愣了一下道:“今兒可是怎么了,說起這樣沒頭沒尾的話來,怪不得娘老說你偏著采薇,原先我倒沒在意,今兒一聽可不嘛,這心都偏到哪兒去了。”
蘇善長道:“不是我偏心,兩個女兒都是我親生的,哪個我不疼,只不過,想來人生下來是塊什么材料,老天爺早就注定好了,明薇乖巧聽話,采薇活潑機靈,都一樣好,只咱們做爹娘的別勉強她們就是了,采薇稀罕念書,就讓她念,我今兒應(yīng)了她,等過一陣給你她請個先生家來。”
劉氏眉頭一挑道:“這個你別跟我說,娘要是應(yīng)了,你便是請兩個先生回來,我也沒話說。”蘇善長卻道:“這是正經(jīng)事,你不用管,我會跟娘說的。”
采薇在里頭的小間里聽著,直嚇了一身冷汗,她爹這個人有些木訥,心地卻善良,總習(xí)慣把人往好的地方想,不會瞎猜疑,所以采薇才敢跟她爹說這些有的沒的,可她爹要是跟劉氏說了,劉氏心細如發(fā),說不得就疑神疑鬼起來,到時候她這安生日子可泡湯了。
好在她爹沒說明白,反而她因禍得福,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看書寫字,以后若請來個先生,就更好了。
采薇想到以后家里富起來,也蓋一所亭臺樓閣的大宅院,她舒舒服服的窩在家里或看書,或跟姐姐說話,煩了可以去花園里溜達溜達,這日子得多舒坦啊。
越想采薇心里越美,前景無比美好,但眼前是得敦促爹爹趕緊賺錢發(fā)財,不然這美好的前景可就成了海市蜃樓。
蘇采薇對自己的計劃中,完全忽略了成親這一項,她就忘了,就是她想在家當(dāng)一輩子老閨女,她爹,她娘,還有那個以把她嫁出去為己任的奶奶能答應(yīng)嗎,以至于后來這件事成了采薇生活中最大一項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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