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劍尊
項海葵摒除雜念,迅速調(diào)整心態(tài)。
師父說過, 在他們那個境界里, 彼此在武學上的成就其實差不了多少, 心態(tài)所占的比重更多一些。
往往誰先崩心態(tài), 誰撲街。
就像老板帶她去罪龍淵釣蛟龍, 一夜過后, 甩著魚竿將她撈上來,問她:“可看清楚了?”
項海葵以為他問的是蛟龍的戰(zhàn)斗方式, 當然看清了,一筆一劃都在心里記著。
老板卻笑著搖頭:“我問的是蛟龍的弱點, 若是讓你屠它,你該如何起手。”
手臂輕輕一抬魚竿, 又將她甩下深淵,“你師父交代的這堂課,主要是想讓你學會,勝人之前, 必先勝己。”
所以項海葵在還沒有變身蛟龍戰(zhàn)斗之前, 先學會了屠蛟龍的方式。
師父和老板教的那些大道理, 她那會兒理解不了。
在她心里,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我狠起來,連自己都殺,還怕誰?
心態(tài)慢慢穩(wěn)固之后,項海葵看一眼城外。
路溪橋依然在原地站著,緊張又興奮的看著自己, 可是老板和小白不見了。
應該是為了躲避荊問劍尊,藏起來了。
思考之時,一股殺氣與煞氣似烏云壓頂般籠下,項海葵知道那個變態(tài)來了。
淮滅落在城墻上時,好似一團黑泥從天墜落,隨后黑泥塑造出一個人影。
披著黑斗篷,戴著面具。
憑他露出在外面的一雙手,項海葵確定是本人。
他往前行了兩步,與項海葵保持三丈的距離:“小賤人,我如約而至,你是不是可以將大小姐體內(nèi)的劍氣取出來了?”
“那是當然。”項海葵自己也需要一柄完整的天狂劍。
揚起手臂,劍指蒼穹,她喝了一聲,“收!”
城內(nèi)觀戰(zhàn)的眾人,都不清楚她在干什么。
“公子。”景然身邊的女劍修試探著問道,“項大城主意欲招公子為婿,選定的,應是那位風評極佳的大小姐吧?”
她說著,給同行的男劍修使了個眼色。
男劍修卻搖搖頭。
景然裝作沒聽見,不回答。
這兩人是劍尊的劍侍,從他拜師之后,便將他當成從鄉(xiāng)野來的毛頭小子,一直在旁敲側擊套他的話。
他人還沒抵達王都,估計說過的每句話,王都各大世家都已經(jīng)知道了。
兩人倒不是什么奸細,只是伴在劍尊身側,各大世家自然會找他們買消息。
男劍侍傳音:“莫在試探了,小心他找劍尊告狀。”
女劍侍撇了下嘴:“咱們跟在劍尊幾百年了,他不過初來乍到。”
也只敢抱怨這一句,抬頭看了下項海葵,大漠的天氣熱的她心浮氣躁:“這場約戰(zhàn)有什么好看的,區(qū)區(qū)五品劍修……”
話還未說完,便聽一聲龍吟!
她隨眾人仰起頭,看到一條威風凜凜的黑蛟龍,從城上空蜿蜒飛過。
那蛟龍飛去城樓高空,俯沖向下,像是要將項海葵吞吃入腹。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血腥場面并未出現(xiàn),蛟龍徐徐縮小,盤在了她指向太陽的銀白色劍身上,瞬間成為死物。
“不是蛟龍,是劍氣,好生了得啊!”
“這劍得是神品吧,瞧她的氣勢,還真有些像大城主。”
城民中的修仙者們竊竊私語。
那女劍侍剛嘲諷完,立馬被打了臉,郁郁道:“怪不得這么囂張,敢挑戰(zhàn)七品的魔修,可惜僅有神劍也沒用,年紀這么小,沒什么經(jīng)驗,一樣贏不了。”
景然在前皺了皺眉。
年紀和經(jīng)驗,真的很重要么?
而此時城外,前來做見證人的青天派方知有恰好也瞧見了這一幕。
他一愣,這條蛟龍不就是之前搶走黑球?qū)毼锏募一飭幔?br/>
原來寶物不是被魔鬼城給搶走了,是被這丫頭給拿走了。
既是如此,青霓那賊婆娘為何會認下?
而且,方知有敏銳的感受到了魔蜥蜴的臭味,魔鬼城的人也來觀戰(zhàn)了。
好像是那賊婆娘。
偷偷藏起來觀戰(zhàn),是幾個意思?
“青霓,你的另一種形態(tài),也是龍族吧?”他傳音過去,“你和這個小丫頭什么關系?”
項衡流落在外的私生女,難不成……
“全天下的龍都和我有關系?”青霓冷笑道,“收起你那齷齪的想法。”
方知有想想也是自己多心了,項衡和青霓可是死對頭,而且還都不是胸有城府會演戲的性格。
嗡……
嗡嗡嗡……
此時,內(nèi)外城門的結界齊齊開啟,項海葵與淮滅被困在其中。
連密語傳音都被隔絕了。
項海葵收回日天的劍,與肩持平,劍尖指向他:“天狂,上古神劍,出自入我劍門合道期老祖之手,鑄材不詳,長三尺六寸,重七百六十六斤。”
噫?這開場白有點兒熟悉,好像是西門吹雪紫禁之巔大戰(zhàn)葉孤城的時候說過的?
行叭項海葵,你已經(jīng)開始下意識的裝逼了。
尤其還是在學長面前,是不是有點丟臉?
可天狂十分高興,蹭蹭漲了一些狂意,鼓勵她再接再厲。
淮滅冷笑著活動自己的五指關節(jié):“怎么著,動手前想先嚇一嚇我?我只知道,越是廢話多,越是無能之輩。”
項海葵歪頭一笑:“你現(xiàn)在難道不是在說廢話?”
淮滅不語,面具下的目光驟冷,周身殺意暴漲,化為滾滾荊棘。
項海葵凝眉,他這一招和孟西樓之前打沙熊時用的招數(shù)差不多。
家仆能和主人學一樣的功法,怕不是普通家仆。
項海葵在身前揮出一劍,劍氣外溢,散在周身,凝結成一片片弧形防護罩,如同防爆盾牌。
淮滅身邊的荊棘瘋長,似數(shù)條巨蟒,朝項海葵抽來。
荊棘條抽在盾牌上,爆發(fā)出耀眼強光。
這只是一次小小的試探,力量一接觸,彼此心里都有個譜。
天狂對淮滅的實力從預估變?yōu)闇蚀_判斷,狂意值開始飆升,算是對他實力的認可。
項海葵思考,這個變態(tài)魔修身法迅速,爆發(fā)力強。
而自己是重劍修,身法快不過他,但勝在特別抗揍。
他的打法,應是出其不意的接近她,攻擊她的頭頂、眉心、胸口,這三處薄弱位置。
那么自己應該起手防御,先消耗他的靈力。
有狂意在,她是不怕消耗的。
拿定主意之后,項海葵更是只守不攻。
淮滅攻了幾次,見一時間無法攻破她的防守,立刻停止。
本體倏然消失,飛濺出無數(shù)黑泥。
那些黑泥點兒像大螞蟻一樣,在結界內(nèi)不停游動。
項海葵像是掉進螞蟻窩,她不能再站著不動了,防御不可能滴水不露,一旦被他鉆空子,她就慘了。
項海葵開始揮劍驅(qū)趕這些從四面八方靠近自己的大螞蟻。
可同樣不行,精神力耗不起啊。
一個人精神集中的時間是有限的,她一旦開始眼花繚亂,一樣會被淮滅出其不意。
怎么辦?
項海葵眼珠一轉(zhuǎn),知道他愛抓人頭頂,故意在頭頂上方,露出一個破綻。
果然,上空有只螞蟻突然化為一個人影,俯沖向下,伸出鬼爪,抓她頭頂!
項海葵心中大喜,上鉤了!
……
觀戰(zhàn)人群中發(fā)出感慨聲。
“小姑娘還是經(jīng)驗不夠,太假了,一看就知道是故意露破綻,引魔修出來,趁他抓空時以劍刺去。”
“哎,我們這種境界都能看的出來,何況對面的七品魔修?”
“她既是故意的,那魔修為何還出來?”
“魔修是將計就計,咱們判斷不出,魔修肯定能判斷出那女劍修要往哪個方向閃躲啊。”
“所以魔修抓她頭頂位置,不過虛晃一槍,她身形變化的同時,他會跟著一起變化,一把抓死!”
只有太師椅上坐著的孟西樓心里清楚,淮滅根本不需要跟著她變化什么身形。
淮滅主修的功法名叫“千魔手”,施展起來如同千手觀音。
無論項海葵怎樣側身躲閃,都能被他的手抓到。
孟西樓搖搖頭,看來是自己高估她了。
然而,眼皮兒一垂一抬之間,他微微一愣。
眾人同樣有點兒意外,項海葵完全不側身,而是在原地來了一個單手倒立。
速度與淮滅幾乎是同步的,當她腦袋朝向地面時,淮滅收力不及,抓到了她送上來的腳踝。
項海葵瞬間來了一記剪刀腳,反絞住淮滅的脖子!
隨后一個側翻,將淮滅重重撂在地上,手中天狂猛地向下刺去!
曲線流暢,一氣呵成!
淮滅化為黑影倏地溜走,天狂劍的千鈞巨力,刺入城樓頂部。
銀沙城樓的建造,采用的是玄武石,蘊含玄武之力,最是堅固無比,此時被天狂刺穿,迅速開裂。
劍氣呈波浪狀擴散,黑影被劍氣追蹤到,淮滅被震出人形。
再被天狂劍氣沖擊的向前一個趔趄,猛地噴出一口血!
面具碎裂,露出一張慘白的臉,好似躲在陰暗里久不見光的惡鬼。
項海葵拔出扎進玄武石內(nèi)的天狂,扛在肩頭,傳音挑釁道:“上界人,就這點兒本事?”
淮滅抹去唇角的血,目眥欲裂的死死盯住她:“賤人,誰能笑到最后還不知道!”
“誰會笑到最后是不知道,但你肯定笑不出來,就算殺不掉你,我也會打碎你一嘴的牙。”項海葵哈哈大笑,“還有,你能不能拿出點兒真本領?就憑你,能護送項天晴走上人生巔峰?這可能是我近來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呢!”
她在火上澆油,崩他的心態(tài)。
而提到項天晴,淮滅果然是格外激動,一雙眼睛血紅:“好!”
他蹬地騰空,發(fā)絲飛舞,雙臂一抬,背后露出無數(shù)條虛幻的手臂。
聽他厲喝一聲,無數(shù)黑色掌印朝著項海葵拍了過去。
目不暇接,項海葵向后連退,這真像是黑化版的大力金剛掌啊,而且還這么多!
可她的心情似鮮花怒放,雀躍極了!
來吧,再猛烈點!
耗死你!
那些黑色手掌落下來,項海葵被手掌拍,被拳頭錘,被“九陰白骨爪”抓,揮劍只擋三處要害,任由其他部位挨揍。
不一會兒便鮮血淋漓,快要成個血人。
“葵姐,你干嘛呢,怎么不狂化啊!”雖然結界一開,項海葵聽不到,路溪橋還是緊張的大喊出聲。
不懂她被傷成這樣,為何還不狂化?
狂化之后,這些手掌便和撓癢癢差不多了啊!
項海葵不能狂化,因為消耗的不夠,且不確定淮滅還有什么殺手锏。
天狂雖力拔山兮,卻也英雄氣短,是個八秒男。
一定要在關鍵之時、有信心將他一擊必殺那一刻才能使用。
不然等狂化狀態(tài)結束,她就成了一條咸魚,任他魚肉了。
項海葵揮劍護住自己的要害,繼續(xù)嘲諷:“就只是這樣嗎?為了你的大小姐,來啊,虐殺我!”
張口時,露出的牙齒都是血紅色的。
淮滅怒急:“我看你還能嘴硬到幾時!”
背后魔手再增一倍。
亂掌之下,項海葵愈發(fā)支撐不住。
淮滅瞄準時機,于亂掌中化為黑影沖向項海葵,準備以真身去拍她的靈臺。
這是項海葵贏他的最大的一個優(yōu)勢。
淮滅不能用其他的方式殺她,只能絞殺她的意識海,且還得是一寸寸絞殺,令她靈境崩碎,陷入極度痛苦。
唯有如此,才能被她父親感知到。
是時候了!
項海葵攥緊天狂,劍氣回流,涌入體內(nèi),迅速狂化!
淮滅的手掌拍上她靈臺時,她已頭生雙角,身覆鱗片。
且她沒有抵擋,額頭劇痛之時,她長出尖利指甲的手,祭出牽魂鎖,以全部力量,抓進了他的胸腔!
兩人面對面,保持著一個互相傷害的姿勢,久久不動。
看到這一幕,城外的路溪橋窒息的快要暈過去了。
而城內(nèi)原本嘈雜談論的眾人,仿佛都被點了穴,安靜下來。
誰、誰贏了?
可無論誰贏了,看出門道來的修仙者們,心中都有一個想法:“后生可畏啊……”
景然身邊的男劍侍目露撼色:“若是劍尊在此,怕是會再收一個徒弟。”
女劍侍紅唇微動,想辯駁一句,最終還是咬牙咽下了。
而景然的表情是錯愕的,他應該是在場所有人中,和項海葵接觸時間最久的。
現(xiàn)在,卻像一個從不曾認識的陌生人。
“少主,她背后那位‘高人’,恐怕不是我們能夠招惹的……”勝負已分,老者感慨萬分,“短短時間內(nèi),居然將一個沒有靈根的少女培養(yǎng)成如今這般狀態(tài)……”
便是上界的世家接班人,整合家族之力,也做不到,“少主,您的影子沒了……”
孟西樓仰著頭,看著妖異的項海葵,整個人有些迷茫。
他根本不信淮滅會輸,本打算在項海葵被打死前,出手制止,來一場真正的英雄救美。
現(xiàn)在……?
“少主?少主?”
老者連喊兩聲,都沒將孟西樓給喊回魂。
老者心道舍了個影子,能讓少主長點兒教訓,這波也不算虧。
少主父母兩族都是家大勢大,自小便被眾人吹捧著,向來目中無人。
下界讓“卑賤”的凡人給他開開眼,是件好事。
孟西樓在上界的家族,也姓孟。
孟家的家訓一貫如此,從來不會過多的教育繼承人,由著他們隨意成長。
年輕時多摔幾個跟頭,讓對手教他們做人。
反正被嚴密保護著,不會有生命危險。
萬一有意外,那換個就是,反正還有備選。
孟家每一任家主,都是這么過來的。
老者又說:“不過此女的打法路數(shù),讓我想起了典籍中記載過的一個人。”
孟西樓回過神:“誰?”
老者沉吟片刻:“山海族第一戰(zhàn)將,劍皇戚隱,綽號戚瘋狗。與人干架時,就似此女這般,看似匹夫之勇,實則粗中有細……”
……
城樓上。
“你輸了。”項海葵瘋狂大笑。
隨著她的笑聲,淮滅胸口/爆出金光,徹底撕裂了他的胸膛!
淮滅自己也不敢相信,他居然會敗給一個凡人!
“我……”他張口想說什么,只涌出大股的血水。
牽魂鎖,連他在上界的真身,也一并鎖死了!
淮滅此時滿腦子,都是項天晴原本的容貌,輕輕喊了一聲“大小姐”,隨后驟然冷笑著看向項海葵,“爾等凡人,即使鍍了層金,骨子里流淌的依然是低賤的血液……”
“你也不過只是孟西樓的一個奴仆罷了,還挺有優(yōu)越感。”項海葵收回那只捏碎他心臟的手,抬起另外攥著天狂的手,給他一劍!
看著他跪倒在地上,神魂之光熄滅,她的心情說不出的復雜。
那個縈繞自己的夢魘,終于被自己給親手破除了。
再抬頭一望,日薄西山,父親的危機,也即將解除。
但項海葵的臉色依然凝重,學長還在人群里站著,說明荊問劍尊沒有來找他們。
那就是去找老板了。
不知道老板眼下情況如何。
……
陰長黎帶著白星現(xiàn),連駝獸都沒有騎,步行回佛窟,便待在房間里了。
他不是為躲避荊問劍尊,是怕萬一荊問發(fā)現(xiàn)他之后,在城門口朝他動手,會令項海葵分心。
“你快將身體還給我,暫時還給我也行!”意識海里,道辰不停勸說。
“我并不怕。”陰長黎的聲音極穩(wěn),“就算他是渡劫巔峰期,與我的神魂之力依然是有差距的,他無法驅(qū)逐我的魂魄,若強行傷我,你便會魂飛魄散。”
道辰沉默片刻,忽地笑起來:“可是陰前輩,他是來殺我的呀……”
正在屋里踱步的陰長黎腳步一頓。
道辰漫不經(jīng)心地道:“我真不是詐您,他是來殺我的。”
荊問劍尊曾在受傷時,為調(diào)和陰陽,早日復原,睡了自己的女劍侍。
事后那女劍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懷孕了,她認為以劍尊一貫的行事作風,不可能讓她這低下的劍奴孕育他的子嗣。
她便逃跑,偷偷生下道辰。
荊問找到道辰時,道辰剛滿十二歲,那女劍侍因生產(chǎn)而亡,道辰是被乳娘養(yǎng)大的。
荊問也沒有說什么,見道辰根骨還算可以,便想帶回去栽培一下。
可道辰非得要乳娘一起去,否則不走。
荊問認為是這乳娘心機深重,拔劍便將其刺死。
道辰再無牽掛,被帶回劍閣,先以劍侍的身份待著。
二十歲那年,道辰發(fā)現(xiàn)他這位父親,竟喜歡膝下最小的那名女徒弟。
礙于名聲,一直放在心里。
“他說我太多情,于劍道無益,殺我乳娘,是幫我斬塵緣。那我這個做兒子的,怎么忍心看他沉淪苦海呢?”
“當然要幫他了,幫他將那愛不得的女徒弟迷昏了,一刀剁掉了她的腦袋。”
美麗的人頭扔去他床上,然后逃走,改名換姓。
陰長黎默默聽他講完:“碰上你們父子倆,身邊的人真是倒霉。”
道辰沉默片刻,歇斯底里的吼道:“陰長黎,就算失憶了你也別來惡心我行嗎?我們父子倆加起來,及你千分之一嗎?”
陰長黎正擔心著項海葵,不理會他。
道辰罵罵咧咧一陣,也沉默了。
打開塵封已久的回憶,道辰整個人有些戚戚焉,自顧自地道:“其實,他那心愛的女徒弟并不是什么好貨色,你可知,她有個情郎姓衛(wèi),兩人還偷偷生了個孩子,那孩子生下來就有病,被冰封了起來。”
“至于為何偷偷,因為我父親雖不捅破這層窗戶紙,卻也對她管束極嚴,一直控制著她。她呢,根本不想逃,利用我父親對她的寵愛,在他面前撒嬌賣蠢,討要好處。”
“他們一家三口,一直都在吸著我父親的血。可我父親綠帽子都頂天高了,還傻了吧唧的,以為那女人是什么無價珍寶呢。”
道辰在選擇報復手段時,曾經(jīng)想過將這事兒告訴荊問。
可他放棄了。
道辰只殺了那女人,這樣的話,荊問不但被瞞在鼓里,還傻兮兮的為她的死痛苦,這不是雙重折磨嗎。
“哈哈哈哈。”道辰大笑一陣。
笑聲突然止住。
“咦。”他微微有些詫異,“提起來我才想到,我父親那個小心肝,長的好像和項天晴有幾分相似?”
莫非是轉(zhuǎn)世投胎?
不對。
道辰拼命回憶,更詫異了:“她那個情郎我只見過一次,好像和項衡有些相似?”
“項衡是不是改過名字?”
“兩三百年前,他是不是在金靈學院待過?”
聽道辰說到此處時,陰長黎也露出些許驚色。
項衡不是改過名字,他本身就叫項衡,只是他從異世界魂穿來此,附身了項天晴的親生父親。
原主身在銀沙,卻來歷不明,項衡也不知道原主叫什么,于是就用回了自己的本名。
卻沒想到,項衡這具身體的原主,竟有這樣的經(jīng)歷,給荊問劍尊帶過綠帽子,還是靠吸荊問的血修煉起來的……
為了磨練項天晴,這安排的身世也真夠狗血的。
糟糕了。
陰長黎倏然起身。
荊問臨時改道來到銀沙,恐怕不是因為自己奪舍了道辰,而是被人指引著,來找項衡算賬的。
陰長黎往城主府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刻又帶著白星現(xiàn)離開佛窟,再次去找項海葵。
城主府里。
蛟龍離體后,項天晴足足躺了一個下午,才悠悠轉(zhuǎn)醒。
“師妹?”無眠在旁守著,她稍有動靜,他立刻便知。
項天晴迷迷糊糊著,被他扶起來,口干舌燥:“我這是怎么了?”
無眠咬了咬牙,悶聲不語,轉(zhuǎn)身去倒水給她喝。
項天晴慢慢回憶,突然想到了葉潛之的死,一個激靈驚醒了,滿頭大汗:“二師兄是真的死了,還是我在做夢?”
無眠站在桌前,沒有回應她。
“三師兄,你說話啊。”
無眠一動不動。
“三師兄?”項天晴忽然感覺到情況不對,無眠完全不動了,像是被人定住了。
悄無聲息,對方是什么恐怖的修為?
項天晴驚恐的睜大一雙美眸,看著窗下一個身影慢慢凝結出實體。
二十七八歲的容貌,劍眉星目,氣質(zhì)卻孤高冷寂。
項天晴立刻起身拔劍:“你是何人?!”
“荊問。”
名字很熟,但項天晴一時沒想起來。
荊問沒有動作,微微抬手,小拇指微勾,提著一枚琥珀吊墜。這琥珀內(nèi)封印著一滴血,是他曾經(jīng)最心愛的女徒弟的血。
其血氣,與項天晴一脈相承,是母女倆無疑。
荊問收下景然后,本打算帶他回王都劍閣。
豈料當夜竟收到一封密信,告訴了他一段往事。
荊問本是不信的,見到項天晴之后他不得不信。
不曾想,他平素頗為贊許的銀沙城主項衡,竟與自己還有如此一段淵源。
荊問提步朝項天晴走去。
“站住!”項天晴警告過罷,舉劍刺去!
豈料劍尖卻卷了起來,一直卷至劍柄處!
項天晴目瞪口呆時,脖子已被荊問捏住:“你爹在哪里閉關,告訴我,我饒你不死。”
原來是沖著爹來的,項天晴閉口不語。
隨著力道加重,項天晴眼淚擠了出來,依然死死抿住唇。
荊問:“你不說,我就奈何不得了?絞碎你的意識海,一樣可以逼項衡出來。”
他的手覆蓋上她的靈臺。
項天晴自知無法反抗,緊緊閉著眼。
卷翹的睫毛掛著淚珠兒,楚楚動人,令荊問念及故人,一剎失神。
他深吸口氣,下不去手。
自己那寶貝徒弟,一定只是受了項衡的欺騙,她的女兒又何錯之有。
想到這里,荊問周身劍氣愈發(fā)濃重。
松開項天晴,原地消失。
……
項海葵還在城樓上站著,比武結束了,可內(nèi)外城墻的結界沒有消失。
她朝孟西樓用口型喊了聲“傻逼”:“關結界啊!”
事到如今,眾目睽睽之下,孟西樓只能通知守衛(wèi):“關……”
“結界”兩個字尚未出口,一道不知從何處來飛劍,刺入結界之中。
結界如同一張薄紙,被刺出一個窟窿。
項海葵也吃了一驚,其實在飛劍墜落之前,本已咸魚躺的天狂掙扎著預警了,可她根本來不及反應,眼睜睜看著流星落于眼前一丈。
飛劍落地后,荊問現(xiàn)身,微彎的小拇指依舊提著那枚琥珀。
琥珀內(nèi)的精血毫無動靜,沒有血緣關系。
這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不卡了,銀沙副本通關在即,大概就兩章的事兒~
明晚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