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番外(長明)(捉蟲)
大可愛你前面都訂閱了嗎?他教折烏讀書不拘泥于形式,從一個字扯到史書上關(guān)于這個字的典故,再從這個典故說起之前的朝代,名臣,讓折烏每每都聽的入神。不過也只有這時候,殿下才會說這么多話,等書講完了,便又重新沉默寡言。
殿下不說話,便輪到折烏說。
她喜歡說些小事給殿下聽。然后伺候著殿下用了晚膳,再陪著他消消食——殿下最近的心情都很不錯,吃的便多了。
微風吹過,她提著燈籠,走在殿下的左側(cè),細細的回憶一天的時光。從草地里長出了野草,再到練弓時射了多少箭,都說的很詳細,太子殿下一般情況下不會太搭理她,有時候想著自己的事情,有時候駐足看看花,不過她停下話茬子時,又會輕輕的嗯一聲,表示對之前話的回應(yīng)。
折烏對這種日子滿意極了。以前,她從不知道有個人傾訴心事會是這般的暢快,若是知道,她必定……嗯,她以前也找不到人來傾訴。
所以說,殿下真是對她太好了!竟然愿意聽她說這些瑣事。
月色漸微,太子殿下覺得消食得差不多了,便轉(zhuǎn)了個彎往回走。他又想到了顧元培,覺得他再送次禮,就該收下他了。再想到夢,最近夢一直沒再繼續(xù)做,他得到的信息實在是不多。
就是夢里折烏被綁住的那個破廟,他也沒有找到,不過確定的是,不在京都。
大秦太大了,他派出去的人一個也沒找到。
再就是沈琩,雖說比之前更加的向他靠攏,可是沈家卻并沒有站在他這一邊。沈琩還是有顧慮,他顧慮的是誰?是四皇子妃嗎?
事情太多太多,占據(jù)了他的腦海,可等旁邊的聲音一停,他就立馬能清空所有的思緒,道一聲,“然后呢?”
折烏便又繼續(xù)興奮的說了。
兩人周而復始,一直從花地里散步到黎溪院,看看天,太子殿下就發(fā)話:“再走一遍。”
天色還早。
桑啟守在黎溪院門口,見著兩人來回走動,便跟李太監(jiān)嘖了一聲,“你看,像不像老夫老妻?”
李太監(jiān)卻小聲道:“你說,殿下是不是不知道……怎么行房事啊?”
桑啟嚇了一跳!他幾乎不敢說話了,看看不遠處的殿下,再瞪一眼李太監(jiān),無聲的開口,嘴巴一張一合:殿下能不知道這個?他十五歲太后娘娘就派人來教過。
再說了,他心道:殿下是連繩子都用過的人,這門道肯定早就摸清楚了。
倒是難為李太監(jiān)看的懂他的唇語,便不再說話了。
他就是納悶: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如今還親自教上了,玩養(yǎng)孩子呢?
這么一想,突然就對上了。
這不就是養(yǎng)女兒嘛。
他嘖了一聲,覺得還是主子們會玩。
等殿下和折烏回房后,桑啟關(guān)了門出來,又道:“殿下說明日帶折姑娘出去買書,我估計得跟著,明日你可得把內(nèi)院看住了。”
李太監(jiān):“怎么突然想親自去書鋪了?”M.XζéwéN.℃ōΜ
桑啟露出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笑:“不知怎么的,突然說到了這個。那位跟殿下說她之前有段時間最想去的地方就是書鋪,殿下當時沒說什么,等人睡了,便出來讓我準備明日去書鋪的馬車。”
李太監(jiān)也跟著笑了,果然就跟養(yǎng)孩子似的。
他哎了一聲,“你小子還信不過我,保管這內(nèi)院飛不進一只姓晴的蒼蠅。”
第二天,折烏就驚訝的發(fā)現(xiàn),李太監(jiān)今日還帶了個人進來。
他介紹道:“這是小喜子,給我打雜的。”
折烏靦腆的道了聲小喜子辛苦了。差點將小喜子說的跪了下去。
如今滿太子府,不,滿京都,誰還不知道太子府里新來的侍女。聽桑啟說,就是皇上和皇后都打聽了,但殿下一直將人護在內(nèi)院里,不肯將人帶進宮去。跟著李太監(jiān)伺候這般的人,小喜子欣喜若狂,怎么敢稱句辛苦。
但他不敢表現(xiàn)出來,李太監(jiān)千叮嚀萬囑咐,殿下如今還沒說破,他們這些奴才就得有數(shù),要將折烏當做主子,但也不能稱做主子。讓他機靈些。
小喜子就露出一個歡喜的笑來,拘謹?shù)恼驹谝粋?cè),并不言語,老實巴交的。
折烏也松了一口氣,她是個慢熟的人。正要說幾句,就見桑啟在外面喊了,她便辭別李太監(jiān)和小喜子連忙出去,跟桑啟道:“殿下什么時候會到啊?”
殿下還要上早朝,讓她先去書鋪等著。他下了朝,就直接過去。
桑啟嗐了聲,“還早著呢,咱們先過去,免得殿下過去了,咱們還沒到。”
這是應(yīng)該的,怎么能讓殿下等呢。
折烏上了馬車,等出了府門,才掏出自己的銀子數(shù)。殿下昨天還借給了她三兩銀子——她昨天數(shù)了數(shù)要買的東西,發(fā)現(xiàn)自己的二兩月錢根本不夠。
她嘆了一口氣:如今月錢根本不夠花銷。
桑啟看她愁眉嘆氣的好笑,不過人家這說不得就是閨房樂趣,他也不好說破,說什么?說你身上一件衣裳就是京都那些世家女都得不到的綢緞,價值千兩?若是說了,他就得跟采薇一般,去莊子上度過余生了。
看破不說破,一直都是他跟李太監(jiān)心照不宣的。
馬車搖搖晃晃到了書鋪,桑啟就帶著她去選書,折烏從來沒看見過這么多書!
不過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件事情:“殿下的書房是不是比這個還大?”
那肯定要大,殿下喜歡看書,搜集來的書占滿了書房,桑啟便道:“你還記得沈大人吧?他最近來咱們府里來的勤快,我看有一半是為了殿下的書。”
折烏有些與有榮焉。選完了書,付了錢,桑啟就帶折烏去樓上的雅間坐著。
這書鋪樓上是雅間和大堂,買了書可以上樓坐會,他們來的早,樓上還沒人,不過等了會,就見樓下開始有人進來了。男的女的都有,折烏好奇的伸頭看了眼,就老老實實的坐著繼續(xù)等殿下。
——因為她聽見有人打招呼的時候說了幾句詩詞,她完全聽不懂。她怕到時候萬一被人看見了,問兩句答不上來的話,她丟丑不要緊,就怕太子殿下待會來也會丟了面。
不過,外面的交談聲實在是對她太有吸引力了。
她仗著耳力好,豎起耳朵——
幾個姑娘好像在說書院的比試。
折烏瞬間就期待起來,她們說的是靈山書院。
“這次比試是不是那個折蔓又得了第一?”,一個嬌俏的聲音道:“我說,沈染,你還比不過一個云州來的鄉(xiāng)下土妞?她一個寄居定北侯府的,你若是比不過她,還算的上是京都第一才女么?”
她說完,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秦琪,別胡說八道,她的才情確實比我好,有這等時間說三道四,不如多看幾本書。”
——定北侯府啊。
折烏的耳朵就不知道是該繼續(xù)豎著,還是收回來了。
只是顧元培?
太子殿下記住了這個名字。如果夢是真的,是十多年后的發(fā)生的事情,那這夢里露出來的一絲一毫信息都是先機。
他全神貫注的聽著兩人說話。
胡子大漢似乎義憤填膺,“這顧元培真不是個東西,十幾年前就假意投靠太子,獲取太子信任,其實是太子親弟弟,也就是那勞什子禹王的人……”
夢戛然而止。
太子殿下睜開眼,有些不滿這次的夢如此之短。
他坐起來,借著星光,在紙上寫下:第四晚,有人告訴她,顧元培是禹王的人。
頓了頓,他又繼續(xù)寫:
第一晚:她射殺了禹王齊安。
第二晚,她在為射殺齊安做準備。
第三晚,她在夜空下雕木頭,有人吩咐她去射殺齊安。
太子殿下的手指輕輕的扣在桌子上,給這四個夢,下了一個結(jié)論。
——只有吩咐她去殺齊安,她才能做準備,才能射殺齊安。夢的順序不對。
——時光倒流。這幾個夢的時間和事情,都在倒退。他在從十幾年后,往回夢。
太子殿下嘆了一口氣,將這紙點燃,丟在了火盆里。
子不語鬼神之事。
第一晚夢見齊安被一箭射穿掉下城樓之時,他就在夢里笑出了聲。只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時時刻刻想著齊安的命,老天就讓他在夢里圓滿了一番。
可夢的第二日就碰見了十四歲的折烏時,他就不得不懷疑,舉頭三尺,是否真有神靈。
他將人買了下來,夢又沒有規(guī)律的出現(xiàn)了兩回。
他先是覺得有趣,再是探查,從懷疑這是有人給他設(shè)下的陷阱,到覺得許這是老天泄露的天機,慢慢的接受了自己能夢見未來的事實。
這未來,還是圍繞著折烏展開的。
太子殿下手指又開始輕輕叩桌面了。
若說這夢里時光是倒流的,那他是不是要從折烏二十七八歲一直夢到她出生為止?
他思來想去,等到回神時,才發(fā)現(xiàn)天光大白,已然一宿過去了。
折烏過來掰石子的時候,就見太子殿下瞇著眼補神,她小心翼翼的將自己雕了半宿的木頭花放在了桌子上,誰知一放上去,太子殿下眼睛就睜開了。他看看桌子上的花,再看看折烏,著實有些疑惑。
夢里的她強大,神秘,白凈美艷,可眼前的她老實,木納,面黃肌瘦。
這十幾年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又來了。
太子殿下又盯著她看了!
折烏低下頭,一點兒也不敢直視他。
太子殿下卻有些想探尋這些時光里的秘密。他去查過折烏的身世,所以對她以前的經(jīng)歷有所了解。
聽聞七八年前,云州也發(fā)生過一次大旱,她一個小姑娘被丟在了樹林里,被正好路過的獵戶夫婦給救了下來。
當時獵戶夫婦家沒孩子,就收養(yǎng)了她。后來生了兒子,卻對她不好,什么活都要她做。
見她力氣大,便哄著她入虎穴下險灘,不將她當做人看。
但這姑娘,回家即便沒飯吃,她也依舊老老實實的任人欺負,第二天起來繼續(xù)干活。
愚笨的可以。
不過這般愚笨的人——射穿了他心狠手辣的弟弟胸膛,太子殿下又想笑了。
該!
他咳了一聲,壓住要溢出的笑意,喝了一口粥,想了想,問:“你學過雕花?”
明明是主動詢問,可因著他的面無表情跟語氣清冷,就有了幾分審問的架勢。
折烏立馬抬起頭來,乖巧搖頭,手放在腿上排的整整齊齊,認真道:“沒學過。只是小時候要哄弟弟,就雕兔子給他玩,雕多了,就會了。”
太子殿下滿意的點了點頭:天賦好。
“可想你弟弟了?”
折烏猶豫的搖了搖頭,“不想。”
太子殿下:“為何不想?”
折烏瞬間就有些不自在起來,她低下頭:“奴婢是多出來的。”
太子殿下怔住,低沉出聲:“嗯?”
折烏手絞在了一處,“奴婢本來就是撿回去的,是多出來的。無論奴婢想不想他們,他們都這般想奴婢。”
她說完又有些害怕。
百善孝為先,她如此說,已經(jīng)違背了孝道,怕是太子殿下會生氣,但她又不敢說謊話。
太子殿下確實愣了一瞬。
但想的卻是:果然是天賦頗佳,有些人終其一生也丟棄不了愚孝,可折烏,當斷就斷了。這般的人,好好打磨,未嘗不是一把好刀。
是老天送給他的刀。
太子殿下滿意極了,眼睛又不自覺的彎了彎。
但他說話做事極為端著,雖然心中滿意,語氣卻還是冷冷淡淡的。
他只看著書,似乎全身貫注,云淡風輕的道:“隨你便……那就不想。”
好像這事不值一談,絲毫不在意的模樣。
折烏就覺得太子殿下實在是個頂好的人。她抱著紅葉李木頭,更加拼命的雕起花來。雕的多了,她還像模像樣的提出了自己的見解:“殿下,奴婢覺得若是在這花上加點顏料,許是能更好。”
太子殿下手上正拿著查來的顧元培身世看,聽見這話,微微點了點頭,“去找桑啟領(lǐng)些玲瓏翠來。”
折烏不太懂:“玲瓏翠?”
太子殿下心情正好,耐心的跟她解釋道:“是一種顏料。”
這樣啊!
折烏紅了紅臉,她飛快的下了馬車,去找桑啟,“殿下說,找您領(lǐng)玲瓏翠。”
桑啟手就頓了頓,“殿下這是要作畫?”
折烏搖了搖頭,“我給殿下雕了些花,想用些顏料涂上去好看一點,殿下就說用玲瓏翠。”
桑啟這回有些真心疼了。
玲瓏翠啊!
那可是蜀州進貢來的,一年才能得一小盒。
殿下對折烏,這到底是個什么意思,說句難聽的,就算折烏是寵妾,也不敢這么糟蹋的。
他心中狐疑抬頭……卻見小丫頭眼里滿是期待,笑眼彎彎,臉上的肉因著多了幾分,就算現(xiàn)在還有些瘦瘦黃黃,卻已然看的出,若是白凈些,再胖一點,也是一個美人胚子。
——殿下不會是真看上她了吧?
桑啟心中鼓聲敲打起來,手上卻不敢耽誤,依舊是笑著,開了箱子,將玲瓏翠給她,“晚上用飯的時候,你來找我,我?guī)闳ダ顮敔斈抢锍灶D好的。”m.w.com,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