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章 未王辛己(5)
鳳蕭唇邊浮起一絲玩味的笑意,他淡淡掃視身邊兵士,沉聲道:“都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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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三川軍士為他分出一條道路。他緩緩來到白池面前,下馬,拔刀出鞘:“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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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池面上亦有微笑綻放,卻短暫如水面的汽泡,一晃而過。這個(gè)人竟然愿意給予他作為對(duì)手的尊重?他微微低頭,算是答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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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錚”一聲,刀劍再次相交,龍吟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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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并不是精彩的一戰(zhàn)。白池的實(shí)力本已不及,之前的混戰(zhàn)又過度消耗了體力,一交手便處在了下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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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頭兒……”計(jì)無多遲疑著,不知該不該讓白柔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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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怎么?”白柔休息了好一會(huì),終于緩過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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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令師的情況似乎不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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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聞言,上前幾步急切的觀望。見白池竟和鳳蕭單打獨(dú)斗,白柔全身一僵,十分緊張。她四下尋找,見盛思明雖奮力沖殺,但離白池仍有一段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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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鳳蕭步步緊逼,白池似乎已疲于應(yīng)付。鳳蕭又是一刀斬下,白池劍招忽變,貼著刀刃一壓一轉(zhuǎn),將其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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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鳳蕭一愣,這招式好生眼熟,他脫口而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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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池一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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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鳳蕭喃喃:“十五年前……”他忽的醒悟,喝道:“白洋是你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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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池不答。他等的就是鳳蕭這片刻的分心,長劍一翻,鳳蕭的刀斜飛了出去。緊接著,白池欺身而上,鳳蕭本能拍出一掌,正中白池后心。鳳蕭全力拍出的一掌非同小可,白池當(dāng)場一口鮮血噴出。可他卻不顧自己重傷,身子一轉(zhuǎn),以自己的背貼在了鳳蕭身上。手中長劍沒有半分猶豫的狠刺向自己小腹,再透過去刺進(jìn)了鳳蕭的身體。他滿意的聽見長劍刺破皮肉的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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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鳳蕭難以置信的低頭,看見自己被一劍貫穿。他怎么也沒想到,他會(huì)輸在這個(gè)人手上。這人雖然功夫平平,卻苦苦支撐,讓他心生佩服,愿意讓他有尊嚴(yán)的死去。可鳳蕭萬萬沒料到,他會(huì)因此賠上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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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池忍痛拔劍,回過頭來。他視線模糊,不能視物,卻還能勉強(qiáng)分辨出白柔的身影。白柔表情驚慌無措,正向著他奔來。他對(duì)她微微一笑,鳳蕭死了,她的難題應(yīng)該解決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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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誰?是誰在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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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如此尖銳,如此凄厲,如此……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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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許久,白柔才意識(shí)到,那聲慘叫是自己發(fā)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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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的頭腦一片空白,腦海里反反復(fù)復(fù),只有利刃穿透了白池身體的畫面。她下意識(shí)的邁開腳步,向著白池的方向奔跑。計(jì)無多無計(jì)可施,揮手叫人:“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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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盛思明也極是震驚,但很快回神來,自覺上前為白柔殺出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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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三川軍在未軍援兵來到之時(shí),已無心戀戰(zhàn),此時(shí)見主帥鳳蕭中劍重傷,更是軍心大亂,慌亂抬起鳳蕭后便紛紛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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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并不清楚三川軍何時(shí)退走,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有力氣跑這么遠(yuǎn)。她心里眼里只有倒在血泊中的那個(gè)人。他的血流了一地,卻還有呼吸。白柔跑到他身邊,卻不知道該做什么,站在那里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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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盛思明見她完全亂了方寸,不得不出聲提醒:“救人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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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白柔依舊一副迷茫的樣子,盛思明便猛的拽住她手腕,厲聲道:“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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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如夢(mèng)方醒,先探呼吸,固定好他胸口的重創(chuàng),然后按壓腹部檢查傷勢(shì)。白柔一按到白池的腹部,臉色就變了。盛思明不懂醫(yī)術(shù),但也看出白池的臉色越來越白,嘴唇漸漸失去血色,變成兩片慘淡的藍(lán),料到情況不妙。見白柔許久不作聲,他小心的問:“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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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沒有回答,只有連串的眼淚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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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到底怎樣?!”盛思明不耐煩她婆婆媽媽,高聲喝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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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搖頭,扭過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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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盛思明也不知說什么才好。他不是傻瓜,時(shí)日久了多少也猜出了白柔的心思。他不敢想象白柔現(xiàn)在是什么感受,只是握拳狠狠往地上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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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傻……孩……子……”倒在地上的白池忽然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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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盛思明連忙抱起白池,對(duì)白柔道:“他還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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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靠近他,卻說不出話來。白池吃力的抬手,輕撫她面龐。白柔急忙將手覆在他手上,淚如雨下。白池似乎想說話,可最終卻沒能吐出一個(gè)字,只是對(duì)著白柔微笑。他的手在這虛浮的笑容中滑落,再也沒了動(dòng)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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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白柔失聲喊了出來。天旋地轉(zhuǎn),仿佛整個(gè)世界就此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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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遭一片黑暗。意識(shí)在虛無里浮沉。心口像是缺了一塊,空空落落,痛不可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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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幼時(shí)惡夢(mèng),總有人及時(shí)將她從中拉出,抱她在膝上,柔聲的哄勸。那溫暖的懷抱總能撫平她的驚悸。他總是溫柔的說:“不怕,師父會(huì)一直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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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樣一守就是****。晨光熹微,她睜開惺松的眼,第一眼是他的微笑:“看,再長的夜亦有過去的時(sh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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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如今……再長的噩夢(mèng)也不會(huì)有人將她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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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吱呀”一聲,房門打開。唐糖捧著飯菜出來,對(duì)守在門口的智楚離和柳珠搖了搖頭。智楚離嘆氣:“還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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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樣下去怎么得了?”唐糖一臉為難,“這都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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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可麻煩,”智楚離雙眉深鎖,“現(xiàn)在我們對(duì)外宣稱代節(jié)度使受傷,不便見人。可老這么下去肯定瞞不住。剛才王舒來過,讓我勸回去了。我估摸著他過兩天還會(huì)來,那時(shí)就不好搪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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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可怎么辦?”唐糖急道,“她現(xiàn)在這樣,我真怕露出馬腳,現(xiàn)在都不敢讓羅依幫忙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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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智楚離嘆息了一回,忽問:“對(duì)了,老計(j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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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睡著呢。”柳珠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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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還睡得著覺?”智楚離怒道,“叫他起來,咱們得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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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有什么好合計(jì)的。”計(jì)無多睡得正香時(shí)被柳珠從被窩里提出來,哀怨裹著被子發(fā)牢騷:“該干嘛干嘛唄。該打仗的打仗,該殉情的殉情,該吃飯的吃飯,該睡覺的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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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柳珠啐他:“說什么呢。頭兒殉情了,你管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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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計(jì)無多道:“這也不難。等這兒散了伙,咱倆組個(gè)雌雄大盜,還怕沒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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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柳珠怒擰計(jì)無多耳朵:“計(jì)無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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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計(jì)無多叫得凄慘:“哎,耳朵耳朵!你倒是輕點(diǎn)!”</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