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章 唐無雙(8)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里面激烈的爭(zhēng)吵。唐無雙并不吃驚。白柔進(jìn)了唐家以后,白池對(duì)徒弟的不滿日漸增多。白柔結(jié)交三教九流他不高興;與別人應(yīng)酬出入歡場(chǎng)他不樂意;玩陰謀耍手段他更不痛快。時(shí)間久了,他難免會(huì)爆發(fā)出來,師徒倆隔三岔五便要吵上一次。唐無雙已習(xí)以為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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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杜家是怎么回事?”屋內(nèi)傳出的果然是白池的聲音,似乎頗為激動(dò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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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弟子與杜家并無往來,又怎會(huì)詳知?”白柔的聲音底氣不足,且語氣中帶點(diǎn)漫不經(jīng)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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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或許白柔的態(tài)度激發(fā)了白池的火氣,他高聲道:“二百七十三條人命,你怎能無動(dòng)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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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師父這意思,倒像要把這二百七十三條人命算在弟子頭上似的。杜氏高門望族,弟子如何動(dòng)得?師父也太看得起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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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接著砰的一響,不知道白池又摔了什么東西:“難道不是你給皇太弟出主意召杜風(fēng)入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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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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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又如何?”白柔的語氣卻不見任何變化,依舊平平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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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平白無故的和吳放套什么交情?既有了交情,你又何苦去挖吳放墻角?吳放行事狠辣,你難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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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弟子明白師父的意思,”白柔冷笑,“他日吳放真要翻臉,弟子自會(huì)處置,絕不連累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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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池聞言愈怒,一掌拍碎了幾案。師徒倆再一次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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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池走后,唐無雙并不急著進(jìn)去,而是等上一會(huì),估摸著白柔已調(diào)整好情緒才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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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見是她,掙扎著想起身招呼。唐無雙忙讓她不必多禮。兩人寒喧了兩句后,唐無雙才道:“方才你和你師父的話,我都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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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并不吃驚,“哦”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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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事并不怪你,”唐無雙緩緩道,“陛下求賢,而杜風(fēng)素有賢名。你與皇太弟交好,在他面前提一句也是情理中事。你又不在安西,如何料得到金國公會(huì)疑心之下對(duì)杜家痛下殺手?你師父的話,不必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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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弟子倒不曾想到會(huì)從師娘口里聽到這一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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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自認(rèn)比你師父更了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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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或許罷,”白柔淡然道,“不過師父說吳放行事狠辣倒真是不錯(cuò)。杜風(fēng)是他丈人,他也下得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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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也覺得吳放太過危險(xiǎn)。合作,講究的就是一個(gè)和字。此人喜歡自行其事,只怕將來難以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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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沉思片刻后道:“我有個(gè)法子試探他,看看他的底線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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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什么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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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附在唐無雙耳邊低語了一陣。唐無雙聽了皺眉:“這未免太過行險(xiǎn)。況且他夫人身懷六甲,恐怕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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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夫人得了消息,必會(huì)找他求情。他若還有丁點(diǎn)良心,不會(huì)不答應(yīng),自然也礙不著什么事。若是他當(dāng)真狠心至此,翻臉是遲早的事。現(xiàn)在得罪他,以后得罪他又有何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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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唐無雙點(diǎn)頭:“這事你拿主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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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病中虛弱,說不了兩句便覺頭昏眼花。唐無雙見她神色倦怠,也不與她多言,幫她躺好后便欲離開。白柔卻忽然道:“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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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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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待我身體好些,我想搬到東都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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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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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東都?xì)夂蛞巳耍蛟S利于養(yǎng)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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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唐無雙沉默片刻后道:“因?yàn)槟銕煾福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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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笑笑,算是默認(r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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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唐無雙微微一笑:“東都本就是你負(fù)責(zé)的區(qū)域之一,歷來受唐家重視。你在那朋友又多,去長住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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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白柔身體略微好轉(zhuǎn),她便于東都柳湖邊上覓得住所搬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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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這一搬,與白池幾乎絕了音訊。白池只有從唐無雙或冷凝那里才能得知她的近況。白柔的疏離讓他變得越來越沉默,連斗茶作畫這等平日里樂此不疲的事也不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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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若是實(shí)在掛念,親自去東都看看她不就是了?”一日夫婦二人一同用飯時(shí),唐無雙試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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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孩子……怕是不愿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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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唐無雙想說并非如此,最后卻仍然保持緘默。雖然白柔這幾年從未逾矩,但她仍然不想冒險(xiǎn),任師徒二人的隔閡日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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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搬到東都不久,吳放夫人杜氏的死訊便傳到了她和唐無雙的手中。白柔開始提防吳放,而吳放似乎也有所察覺,態(tài)度有所變化。不過鑒于尚有共同利益存在,雙方在接下來的一年里保持著若即若離的狀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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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年后吳放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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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奉唐傲之命出門辦事,于回程途中遇襲,生死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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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池得信大為焦急,再顧不得與白柔斗氣,馬不停蹄趕往東都。大約過了十余天,冷凝讓人送信來,說白柔平安抵達(dá)慈溪,正和他一起向東都方向行來。白池旋即出發(fā),最后于宣義與他們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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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宣義發(fā)生的事唐無雙并不詳知,只隱約聽說白柔又與白池爭(zhēng)執(zhí),一氣之下嫁與了一個(gè)無名之輩。接著白柔約見吳放,然后南下,她與白柔再?zèng)]見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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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出發(fā)見吳放那天,她趕來送行,白柔卻已經(jīng)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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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池獨(dú)自立于原野之上,聽見她走近的腳步聲卻并不回頭,只是輕輕一嘆:“無雙,以后只剩我們兩個(gè)人好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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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聽見他這句話,一時(shí)悲喜莫辨。這么說,白柔是不會(huì)再回來了。那個(gè)聰敏的孩子最終選擇了退出。她上前,輕輕拉起丈夫的手。原野上的風(fēng)就在他們之間暖軟的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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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夫人?”冷凝有些慌張的語氣讓她自回憶中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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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唐無雙回過神,發(fā)覺自己面上有兩粒冰涼的水珠滑落。她掩飾的抹了一把臉,笑道:“進(jìn)砂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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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世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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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唐無雙抬眼望著白池遠(yuǎn)遠(yuǎn)馳去的身影,忽然有一股異樣的感覺涌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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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不會(huì)回來了。”她不知道為什么要這樣說,但她還是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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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冷凝吃驚的退了兩步,不知是因?yàn)樗惡鯇こ5钠届o還是她那不詳?shù)淖徴Z……</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