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十一章　成夫人（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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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邢玉身體一向不錯(cuò)，是以康復(fù)得很快。  她痊癒以后日日隨白柔四處尋購(gòu)所需藥材，或是打聽隨州的情況。  白柔素來體弱，勞累不得，倒有多半事情是邢玉幫忙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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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入秋以后天氣轉(zhuǎn)涼，老蕭傳來消息，說是隨州疫情終于得到控制，冷凝和蘇蘭等人也都安然無恙，不日即將回轉(zhuǎn)。  白柔與邢玉聞?dòng)嵪嘁曇恍Γ加X輕松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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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邢玉將抄寫好的單子交給白柔，一邊笑道：“夫人這下可以放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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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白柔微笑以對(duì)：“是啊。  等他們回來，我也該回家去了。  不知道郡主有何打算？可還要接著去隨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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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邢玉略一猶豫，小聲回答：“我想我也該回安西看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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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白柔聞言，知道她之前的話有了效果，卻故作不覺的笑道：“郡主離家也很久了，確實(shí)該回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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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邢玉卻有些不舍：“不知這一去，我和夫人是否還有機(jī)會(huì)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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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白柔低頭，勉強(qiáng)笑道：“隨緣罷。  ”若是邢玉與吳放和好如初，她們怕是不會(huì)有機(jī)會(huì)再見了。  白柔雖并不是輕易動(dòng)感情的人，可這數(shù)月常常和邢玉相處，念及此處也不免有兩分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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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邢玉卻是一笑：“說得是，若是有緣自當(dāng)再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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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數(shù)日后，邢玉與流蘇啟程回安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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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流蘇離開安西兩年余，雖然口中不說。  實(shí)已是歸心似箭。  聽得邢玉終于改變主意回安西，雀躍不已。  當(dāng)即開始收拾行裝。  邢玉在旁看著，不經(jīng)意在一堆雜物中看到舊時(shí)那支蝴蝶步搖。  流蘇循邢玉目光看去，也發(fā)現(xiàn)了那支步搖，怕勾起舊事來，忙笑道：“不收拾不知道，一收拾起來才發(fā)現(xiàn)東西真不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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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裝作不經(jīng)意的去拿那支步搖。  想收起來，不想邢玉卻先伸了手拾起那支步搖。  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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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流蘇見狀，賠笑道：“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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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流蘇……那年昌邑發(fā)生地事……你是怎么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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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流蘇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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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邢玉溫和道：“我只是想知道，在你看來事情經(jīng)過是怎樣的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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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流蘇想了想，說：“當(dāng)日奴婢留在府里，城外的事不怎么清楚。  只記得有一日先公下令要廢世子。  當(dāng)時(shí)城里都說這是十二公子逼先公寫的令文，只怕會(huì)激怒主公。  第二天主公果然發(fā)布檄文說十二公子假傳國(guó)公之令，并于當(dāng)日開始攻城……夫人怎么想起問這個(g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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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邢玉笑了笑：“每個(gè)人看到的東西果然都不一樣……”她搖搖頭：“也好。  回昌邑后我親自去問他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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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一路兼程，天高云淡的背景下，昌邑地城廓漸漸顯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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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兩年光陰似乎對(duì)這座繁華之城沒有任何影響，城門出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邢玉百感交集，下車駐足許久才道：“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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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身旁流蘇點(diǎn)頭，扶她上車，一路往國(guó)公府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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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雖讓人留意邢玉音訊。  但因邢玉一路平安無事，消息也就傳得甚慢。  邢玉回來又趕得甚急，是以國(guó)公府竟不知道邢玉今日回來。  府內(nèi)諸人見了邢玉都甚是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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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邢玉入府后先見女眷，等杜曼然和葉秋都過來見了禮才問：“國(guó)公現(xiàn)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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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葉秋看了杜曼然一眼，見杜曼然低著頭沒有答話的意思，于是說：“主公應(yīng)該還在書室議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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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邢玉聽了沒再說什么。  等人散了才和流蘇一起去書室。  走近書室時(shí)。  一名婢女正端著茶盤走來，見到邢玉一驚，隨即屈身行禮。  邢玉微微一笑，對(duì)她道：“給我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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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婢女不敢違抗，將茶盤交與了邢玉。  邢玉走到書室門口，聽見里面仍在議事，自覺不便立刻打擾，所以暫時(shí)立在門外。  書室門口雖有守衛(wèi)防備人偷聽，但是這些守衛(wèi)俱認(rèn)得邢玉，且邢玉以前時(shí)常直入?yún)欠艜摇?#160; 都不覺有異。  也就沒有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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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卻不知邢玉正在門外，仍舊與僚屬商議：“皇太弟有意擴(kuò)充皇室軍備。  不知諸位對(duì)此有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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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已身為掌書記地莫哀道：“東都的消息說興帝對(duì)皇太弟擴(kuò)軍之舉并不贊同，據(jù)說已在朝堂上多次出言斥責(zé)。  可皇太弟卻沒有絲毫讓步的意思，竟是執(zhí)意而行。  屬下以為，皇太弟與興帝僵持，或許可以成為我們進(jìn)入東都的名義。  若是遇兵反抗，則可將其推到皇太弟身上。  陛下無子，若是皇太弟身死，陛下百年之后即可從皇室宗族里擇幼而立，屆時(s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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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莫哀微笑停口，身旁記室徐宏已撫掌笑道：“就可挾天子以令諸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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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就在此時(shí)，門外“砰”的傳來一聲巨響，似是有人打碎了茶盞。  書室內(nèi)諸人皆是一驚，都匆忙出來查看。  邢玉面色蒼白站在門口，胸口急劇起伏，顯然情緒激動(dòng)。  她腳邊是一個(gè)雕花木托盤和碎了一地的茶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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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夫人？”莫哀失聲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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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急忙回頭看吳放，吳放面無表情道：“你們都先下去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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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眾人都默默退散，只留邢玉和吳放。  諸人走后，吳放沉默了許久才問：“什么時(shí)候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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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剛到……”邢玉慘然一笑，“然后就聽見你們圖謀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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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面無表情，淡淡道：“這次你又有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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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邢玉聽出他地疏離，微微酸楚，卻仍道：“雖然大興已不復(fù)往日，但陛下終是天下共主。  你此舉，與謀逆有何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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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聽見“謀逆”二字，語氣不免更加生硬：“沒錯(cuò)，他現(xiàn)在是名義上的共主，可大興四分五裂的局面持續(xù)了這么多年，他身為一國(guó)之君可有采取過任何措施？天子者，兵強(qiáng)馬壯者為之。  既然他無能，就怪不得有人想要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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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邢玉扶著門，悲哀的問：“你打算如何處置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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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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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邢玉上前一步，繼續(xù)追問：“你又打算如何處置我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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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緩慢道：“只要她不抵抗，我并非不能容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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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邢玉一個(gè)踉蹌，珠淚盈眶，卻仍不死心的問：“如果她抵抗呢，你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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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再次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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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邢玉抓著門，注視吳放：“你就容不得她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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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回答她的依舊是吳放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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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邢玉扶門的手越抓趙緊，已可清晰看見手上幾縷青筋。  她滿目慘然，一個(gè)字一個(gè)字地說：“是啊，你連自己兄弟尚且容不下，又怎容得下我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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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聞言雙目如刀射向邢玉，冷冷道：“兩年了，你竟還是放不下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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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邢玉激動(dòng)起來：“我放不下？我回來的路上還在想兩年前的事或許中間有些誤會(huì)，也許是我錯(cuò)怪了你。若當(dāng)時(shí)你有苦衷，我應(yīng)該聽你解釋。  現(xiàn)在看來，從頭到尾都只是我一廂情愿。  ”邢玉說到此處，凄然一笑：“你根本沒有任何可誤會(huì)之處，是我看錯(cuò)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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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看錯(cuò)？”吳放怒極反笑，“不，你沒看錯(cuò)。  你不過是從來沒有看清過我？?jī)赡昵暗氖拢悴皇且呀?jīng)親眼所見？還要我作何解釋？這次的事也一樣。  東都，我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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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邢玉抬手，似乎想向吳放臉上扇去，吳放見她舉動(dòng)，心里悲辛無盡，卻是不曾閃避，要看她是不是真能如此絕情。  邢玉原本是一時(shí)沖動(dòng)，但見吳放眼里悲慘之色一閃而過，半空中的手猛地頓住。  她這是要干什么？打他么？太遲了，已經(jīng)太遲了。  她想起剛才吳放說起東都時(shí)眼里的狂熱。  遲了，遲了……她腦中這個(gè)念頭反復(fù)回響，遲到她已經(jīng)沒可能打醒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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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看見邢玉的手停在半途中，原本滿臉怒意亦漸漸褪去，換回一片慘然之色。  他心內(nèi)亦是慘然。  他這是要干什么？剛才一時(shí)激憤，他竟然說了這樣毫無理智的話。  只是為了和她斗氣么？可這種義氣之爭(zhēng)，對(duì)他們的關(guān)系不會(huì)有任何作用。  他上前一步，想要說些什么。  邢玉卻已收回手，閉目片刻后，對(duì)他凄婉一笑：“你要定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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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默然。  他的志向并不僅僅是偏安一隅。  可要爭(zhēng)奪天下，不可避免會(huì)和她的親人產(chǎn)生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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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邢玉安靜擦去面上淚珠，從袖中取出一物擲與吳放，然后再不看他一眼，轉(zhuǎn)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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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見一物飛來，下意識(shí)的接了，發(fā)現(xiàn)竟是他以前送與邢玉的那支步搖。  她……這是和他恩斷義絕了么？他立在原地不知過了多久，流蘇和莫哀卻一起疾行而來，向他呼道：“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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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什么事？”吳放竭力掩飾自己的情緒，平靜無波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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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夫人……”莫哀猶豫了一下才道，“剛剛一個(gè)人騎馬出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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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哦”了一聲，沒什么反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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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莫哀吃驚于吳放地態(tài)度，小心問：“看夫人去的方向，似乎是往城門……要不要派人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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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閉目。  北庭地近戎狄，民風(fēng)強(qiáng)悍，不論男女都擅騎射。  邢玉雖身份有別，卻也曾略習(xí)此道，當(dāng)不至有什么危險(xiǎn)。  所以吳放想了一會(huì)后，輕輕揮手道：“不必追了……由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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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本章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