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 帝
雪中的柿子樹,紅與白的對比格外地強烈,明艷又奪目。</br> 浸潤了霜雪的果實仿佛愈加飽滿盈實,嬌艷欲滴,跟一盞盞橙紅透亮的燈籠掛在枝頭一般,透著幾分妖嬈感。</br> 堪比霧中的霓虹,盡顯迷離之相。</br> 而梁京白頎長挺拔的身姿就立于樹下摘柿子,琳瑯耀目,與雪景、與柿子樹,構(gòu)成一個完整的畫面。</br> 如果黃清若是個畫家,此時手邊也有畫筆的話,定然要將這幅美景永久地定格下來。</br> 黃清若的手邊確實沒有畫筆,但黃清若的手里有手機。</br> 她沒有多想,下意識間便抬起手機打開相機功能。</br> 按下拍攝鍵的一瞬間,梁京白因為察覺她的舉動而側(cè)轉(zhuǎn)了身。</br> 黃清若檢查照片,發(fā)現(xiàn)梁京白整個人背對了鏡頭。可也不妨礙照片的美感。即便他不露正臉,也看得出來他皮囊的清絕。</br> 現(xiàn)在這張僅僅拍到他背影的照片,并不影響整體的構(gòu)圖,反而多出另一種朦朧感。</br> 收起手機,黃清若朝樹下走去。</br> 冬日因為這棵柿子樹的色彩顯得不那么地蕭條。</br> 近距離之下,凝結(jié)了霜雪的柿子更為嫣紅,并且濕潤潤的,仿佛隨時要流淌開來似的。</br> 傲雪凌霜的不止有紅梅,還有這柿子。</br> 紅梅還只能欣賞,柿子既能欣賞,又能實實在在地成為吃食。</br> 黃清若浮出腦海的第一個猜測便是:“我昨晚吃的柿子餅,是這棵柿子樹結(jié)出的柿子做的?”</br> 梁京白沒有回答她,繼續(xù)摘柿子。</br> 他摘手里的這一顆柿子時,身體往旁側(cè)站了些。</br> 黃清若以為他純粹是嫌棄她,所以拉開和她之間的距離,不愿意和她隔得太近。</br> 結(jié)果在柿子摘下來的一瞬間,牽扯動了樹枝的顫動。</br> 覆在枝兒上的積雪頓時灑落。</br> 堪堪散落得黃清若滿頭滿身都是。</br> 梁京白則帶著這顆剛摘下的柿子,拎著手里的小竹筐,事不關己地獨自走開。</br> 黃清若站在原地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br> 一時之間她也沒多想,就是抓了樹上的一顆柿子下來,瞄準梁京白的后背,砸過去。</br> 正正砸中。</br> 被砸中的梁京白滯住身形,轉(zhuǎn)身。</br> 黃清若事不關己地在拍自己身上和頭發(fā)上的雪。到現(xiàn)在了他不會還以為,她是軟柿子?</br> 頃刻,她再抬頭,梁京白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旁邊連著的一間小房子里。</br> 黃清若跟過去,順手從雪地里撿起方才用來砸梁京白的那顆柿子,擰開小房子的門。</br> 昨晚他說沒廚房,就是在騙她的,現(xiàn)在這里不就是個廚房?</br> 發(fā)現(xiàn)梁京白竟然親自在把剛剛摘下來的柿子一顆一顆地泡進鹽水里,黃清若生出一個新的猜測:“……柿餅是你做的?”</br> 梁京白掀起他清薄的雙眸,淡冷地說:“被我睡得不想走了?”</br> 黃清若把手里的這顆柿子送到他的鹽水桶里:“浪費可恥。”</br> 梁京白又把這顆柿子撿出來:“太軟。”</br> ……她剛剛還在想著“軟柿子”。手指下意識在柿子上面捏了捏,確實挺軟的。黃清若便將柿子帶走。</br> 離開這個小廚房之前,她沒忘記跟梁京白表達感謝,算作回應他剛剛嘲諷她被他睡得不想走:“謝謝六哥又在我需要男人的時候犧牲自己給我當紓解的工具。六哥不愧是修行之人,很有慈悲善心。”</br> 黃清若正準備順手為他把門關上,便聽梁京白說:“這么喜歡被我睡,以后我隨叫,你隨到。”</br> 她在幻聽嗎?黃清若可笑地問:“六哥為什么認為,我會對你言聽計從?”</br> 梁京白繼續(xù)慢慢地放著柿子:“你媽在里面,可以相安無事地待到出獄,也可以永遠出不了獄。”</br> 黃清若一愣。這回她用了整整兩分鐘,才確認,他的威脅升級了,從一個煙盒,直接一個大動作,升級到黃薇的安危。</br> 她不禁冷哂:“六哥好本事,手都長到能伸進監(jiān)獄里面。”</br> 梁京白捏了捏籃子里一顆新拿起的柿子,放到一旁:“你以為這兩年你媽在里面,沒人動得了她?”</br> 不是,而是梁晉東的子女們沒有再進一步制黃薇于死地。黃清若明白這一點。</br> 可她不明白:“六哥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我的身體?你不是驗證過了,我沒辦法和你想睡就睡。六哥也不覺得掃興?”</br> 梁京白只再丟出一句:“你現(xiàn)在可以走了。”</br> 黃清若也撂話:“兔子急了會咬人的,六哥。”</br> 梁京白沒理她。</br> 黃清若也就不幫他帶上門了,直接走掉,回禪房里拎走她的帆布包。</br> 本來她在思考,等下離開這里,該往哪個方向走。她還是和昨晚一樣,不清楚具體方位,不過至少現(xiàn)在是白天,比起夜晚更方便找路。</br> 剛剛睡醒的那會兒,她其實聽到鐘聲了,來自霖梵寺的鐘聲。</br> 梁衡開車送他們所花費的時間并不長,加上還有小沙彌來給梁京白送藥食,各方面都說明,距離霖梵寺并不遠。</br> 巧的是,黃清若走的時候,又見到了那個小沙彌。</br> 小沙彌來給梁京白送早飯的。</br> 送完早飯,小沙彌就離開。</br> 黃清若頓時有了主意,直接跟在小沙彌后面。</br> 小沙彌也沒管黃清若這條跟屁蟲,黃清若就這么順利地跟著回到了霖梵寺的腳下。</br> 小沙彌繼續(xù)往寺廟走。</br> 黃清若到此為止自己認識路,也就不再跟著小沙彌,前往霖梵寺這下面的停車場,找到自己的車。</br> 車子凍住了。</br> 黃清若解凍就花了點時間。</br> 而在她等著車子啟動的這段時間里,管樂來了。</br> 管樂立馬讓栗焱將車子停在她的車子旁邊。</br> “清若,我還以為我眼花。竟然一大早就在霖梵寺這兒見到你?你又為文保所的工作來的?你昨晚住這里嗎?”</br> 黃清若不答,反問:“你又來找梁京白?”</br> “可不是。”管樂下車來,滿副傷腦筋的表情,“阿京故意躲著我吧。我怎么都見不著他。”</br> 黃清若冷冰冰地為她出主意:“你可以直接跟三叔公說,你要他和你結(jié)婚。他再躲著你,也會聽從家族的安排,同意和你結(jié)婚。你就不用再浪費時間和精力追他了。”</br> “逼婚啊……”管樂遲疑,“清若,我如果想逼阿京的話,早就可以讓他就范了。可那樣他會怎么看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