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所以慈悲六道
梁京白沒有因為梁柳煙的目光而松手或者遮掩。</br> 相反,梁京白握得愈發(fā)緊,大大方方地展示他和黃清若的親密關系。</br> 梁柳煙看回梁京白的臉,看著他,輕輕地說:“無論你怎么選擇你人生的路,無論你選擇過怎樣的生活,孩子,我都由衷地希望,你能開心快樂。”</br> 梁京白一句話沒再說,牽著黃清若,掠過梁柳煙,大步地往外邁。</br> 梁柳煙轉身,靜靜地,靜靜地目送梁京白的背影。</br> 兩分鐘后,柯有良和柯偉豪進來了。</br> “還好嗎?”柯有良關心梁柳煙。</br> 梁柳煙搖了搖頭。</br> 也不知道是在表示她不好,還是在表示她沒事。</br> 搖完頭的梁柳煙,視線最后定在了柯偉豪的臉上。</br> 柯偉豪坐在輪椅里,后背挺得筆直,沒有回避梁柳煙的目光,仿佛已經(jīng)做好了被審判的準備。</br> 梁柳煙卻并未審判他,而是說:“休息吧。”</br> 隨即梁柳煙要和柯有良一起走,柯有良叮囑手下送柯偉豪回病房,還要檢查一下柯偉豪的傷,照顧好柯偉豪。</br> 柯偉豪覺得這樣還不如梁柳煙現(xiàn)在當場審判他。</br> 所以柯偉豪喊住了梁柳煙:“媽媽,你是已經(jīng)對我失望到,連一句苛責都不愿意給我了嗎?”</br> 柯有良維護梁柳煙,也是替梁柳煙回答:“你媽媽現(xiàn)在只是累了,現(xiàn)在幾點你也知道。你身上也還有傷。都先回去休息。其他事都等睡一覺了起床再說。腦子都能清醒一點。”</br> 柯偉豪不甘心,不甘心地我行我素,等不了天亮,急于現(xiàn)在就把他憋著的心里話問出來:“媽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害死沈老板的人是梁京白,是你的親生兒子,所以你不讓我報仇,你要我放下,你要我就此收手?”</br> “小豪!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柯有良惱火。</br> 柯偉豪第一次見柯有良對他生這么大的氣。</br> 家里的兄弟姐妹,柯有良對誰都生氣過,唯獨對他沒有。</br> 大家都覺得那是因為柯有良偏心他,所以從來舍不得對他講重話,遑論生氣。</br> 柯偉豪有時候卻忍不住在想,真的是因為偏心他,還是因為他并非柯家親生的,所以才小心翼翼,否則但凡對他有一點不好,都容易落人口實。</br> 柯偉豪就想趁著今天把心里話都一吐為快。</br> 手下送完黃清若回來告訴他從梁禹口中獲取的信息后,蹦在柯偉豪腦海里的第一個念頭,并非要找梁京白報仇,而是剛剛他問梁柳煙的那個問題。</br> 雖然他深知,即便他要報仇的對象并非梁京白,梁柳煙也會不滿他的殺戮行為。</br> 但知道了要報仇的真正對象原來是梁京白,他就無法抑制地認為,梁柳煙不允許他再報仇的原因里,一定還有梁京白的因素。</br> 梁柳煙想要救她的親生兒子,卻又不能直接說,所以假借表面上為他好的名義。</br> 這個無法抑制的念頭越來越瘋狂,柯偉豪根本睡不著覺。</br> 而他派去蹲守黃清若的人匯報,發(fā)現(xiàn)梁京白了。</br> 梁京白既然這么快就出現(xiàn),柯偉豪便也等不及了,連夜把人帶了過來。</br> 于是有了今晚一系列的事情。</br> 柯偉豪知道一定會驚動梁柳煙,不可能不驚動梁柳煙。</br> 他不希望梁柳煙再躲著了。</br> 他要梁柳煙同時面對兩個兒子。</br> 自從知道梁柳煙其實有個親生兒子之后,他就一直被某個心魔折磨著。</br> 現(xiàn)在梁柳煙因為他大逆不道的問話轉過頭來看他,柯偉豪便看著梁柳煙問出他的第二個問題,也是那個折磨著他的心魔——</br> “我是不是梁京白的替代品?”他的聲音在顫抖,“你沒有辦法親自將你的親生兒子撫養(yǎng)長大,所以讓我成為了你的兒子,把你對梁京白的虧欠,全部彌補在了我的身上。你給我的一切母愛,都不是給我的,其實是給梁京白的。我只是梁京白的替代品,只是替梁京白接納母愛的一個容器而已。”</br> “柯偉豪!”柯有良此時此刻已是暴怒,不容置喙地對手下下達命令,將柯偉豪強制帶回病房去,不允許柯偉豪再胡言亂語傷害梁柳煙。</br> 梁柳煙這個時候掙開了柯有良的攙扶。</br> “阿煙。”柯有良滿是擔憂。</br> 梁柳煙還是獨自慢慢地朝柯偉豪走過去。</br> 柯偉豪的眼睛發(fā)紅,始終與梁柳煙對視著。</br> 越來越近。</br> 越來越近。</br> 直至梁柳煙停定在他的面前,揚起手,給了他一記耳光。</br> 同一時刻的醫(yī)院外面,黃清若揚起手,給了梁京白一記耳光。</br> 剛剛從里面走出來的全程,兩人都不發(fā)一言。</br> 黃清若只是個隨行人員,自然不會搶主角的“風頭”。</br> 今晚這個場合里的主角之一梁京白不說話,黃清若便也不吭聲去破壞梁京白的自我消化。</br> 她猜測梁京白肯定是需要時間消化他和梁柳煙的情緒的。</br> 被牽著手走到醫(yī)院外面,黃清若跟著梁京白一并駐足。</br> 然后梁京白轉頭,看向身邊的黃清若。</br> 也沒說話,就是看著她。</br> 黃清若便率先打破沉默,問他:“清醒沒有?”</br> 梁京白沒有回答,不知是還沒回神、沒聽明白她的意思,還是故意不想回答。</br> 黃清若沒管是哪一種,揚手給了他一記耳光。</br> 這是黃清若還在里面的時候就想干的事情。</br> 在梁京白搶了柯偉豪的槍往自己的腦門崩那一下之后,黃清若就像對梁京白干的事情。</br> 只不過彼時的場合不允許,彼時的焦點不在她和梁京白的身上。</br> 現(xiàn)在事情暫時告一段落,剩下她和梁京白兩個人,她狠狠地補上這一耳光。</br> 梁京白因為這一耳光的慣性,微微偏著臉,一動不動。</br> 一動不動地聽著黃清若對他說:“你的命是我的!從路昂被你害死的時候開始,你欠路昂一條命,你的命就是我的!你的命得留著由我拿走、給路昂報仇!在那之前誰都不能動你的命!包括你自己!梁京白!你欠我的!你欠我的!!!”</br> 梁京白緩緩地偏回臉,重新正面看著黃清若。</br> 黃清若在流眼淚。</br> 在無聲地流眼淚。</br> 梁京白伸手,要揩上她的眼角。</br> 黃清若打落了他的手,轉身要自己一個人走。</br> 梁京白拉回她,不顧她的掙扎,將她拉入他的懷里,緊緊地抱住。</br> 他的臉深深地埋入她的頸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