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念不一不生凈土
——不,還是有過幾次情況她懷疑過梁京白的真假。</br> 只是幾乎都發(fā)生在她知道梁京白會易裝之前。</br> 懷疑梁京白的原因往往在于梁京白在她面前表現(xiàn)出的異于她認(rèn)知里的梁京白的行為時。</br> 譬如梁京白背著管樂問她的時候。</br> 譬如梁京白在她夢游時待她的溫柔。</br> 譬如梁京白在床笫之間好像很喜歡她的時候。</br> “……”</br> 梁京白并不喜歡柯偉豪的靠近:“不用拐彎抹角繞那么多廢話。”</br> “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總得先好好認(rèn)識一下。”柯偉豪轉(zhuǎn)動著輪椅,重新撤開和梁京白之間的距離,笑著,“所以你承認(rèn)你的確就是那個死在部落里的‘曹哥’?”</br> 黃清若的心里在悄然回旋柯偉豪的前幾句話。</br> 這個時間點(diǎn),梁柳煙確實(shí)早就休息了,柯偉豪恐怕趕在梁柳煙知道之前認(rèn)兄弟是假,趕在梁柳煙之前處理梁京白才是真。</br> 黃清若剛剛也沒來得及問梁京白確認(rèn),既然他明知風(fēng)險還故意來找他的,那么梁京白應(yīng)該也事先做了應(yīng)對柯偉豪的準(zhǔn)備吧?</br> 比如梁衡有在準(zhǔn)備隨時接應(yīng)他?</br> 比如他打過電話給梁沅西,關(guān)鍵時刻由梁沅西通知梁柳煙找柯偉豪放人?</br> ——后一個,亟待商榷。從梁京白對梁柳煙排斥的態(tài)度來看,黃清若認(rèn)為梁京白不會求助梁柳煙。</br> 他會為別人而通過梁沅西透露給梁柳煙幫忙,不代表他自己遇到狀況,他也會一樣。</br> 那涉及梁京白的自尊。一個被親生母親不聞不問二十多年的兒子,主動去認(rèn)自己的親生母親,是一種折辱——黃清若莫名地篤定,梁京白就是這種心理。</br> 所以梁京白在她面前也拒絕聽她說起她和梁柳煙見上面了諸如此類的事情。</br> 剛剛梁京白也拒絕柯偉豪要給他和梁柳煙安排見面的想法。</br> “你想找的是曹哥?”梁京白問。</br> “曹哥究竟是誰,沒有意義了。”柯偉豪盯著梁京白那雙清薄的眸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我真正要找的人,是你。”</br> 說著柯偉豪還轉(zhuǎn)頭朝黃清若表達(dá)了一下感謝:“多虧了黃小姐。”</br> 黃清若:“……”</br> 梁禹能知道,是因?yàn)樗嬖V了三叔公和梁崇初,那么間接上,柯偉豪的確多虧了她才知曉當(dāng)年綁架案的真相。</br> “明明黃小姐知道真相,還寧死不屈扛過那些嚴(yán)刑逼供。我對黃小姐的佩服,又多了幾分。”柯偉豪夸得好像特別誠懇。</br> 黃清若禮尚往來:“柯少爺?shù)难菁家擦钗腋拾菹嘛L(fēng)。”</br> “你們不好奇,我為什么要查當(dāng)年綁架案的真相?”這個問題,柯偉豪是對梁京白和黃清若一起問的。</br> 因?yàn)辄S清若白天跟他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時候,也沒有好奇過。</br> 梁京白和黃清若恰恰好異口同聲:“不好奇。”</br> 察覺到同時出口后,黃清若下意識側(cè)眸看一下梁京白。</br> 梁京白也正側(cè)眸看了一下她。</br> 黃清若率先轉(zhuǎn)開眸子。</br> 她沒撒謊,的確不好奇。她一點(diǎn)也沒興趣知道柯偉豪和沈老板是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要給沈老板報仇。沒什么意義。</br> 反正已經(jīng)知道這個人是柯偉豪,足夠。</br> 大概正因?yàn)榭聜ズ朗强录业娜耍粤壕┌缀蛦蚊鞯湔{(diào)查起來的時候才那么地困難,在柯偉豪自己跑到她這里露出馬腳之前,根本沒頭緒。</br> 他們不好奇柯偉豪,柯偉豪則好奇梁京白:“為什么你能下得去手,利用一個無辜的人,成為你在梁家爭權(quán)奪勢的墊腳石?”</br> 柯偉豪落在梁京白身上的眼神很失望:“媽媽知道你是這樣的孩子,一定會和我一樣失望。”</br> 黃清若很反感以哥哥的姿態(tài)柯偉豪對梁京白搬出梁柳煙,她忍不住搶過了話頭:“柯少爺為了給沈老板報仇做了那么多事,柯夫人對你就沒有失望?”</br> 柯偉豪聞言視線轉(zhuǎn)向黃清若,笑了笑:“黃小姐,算起來害死你丈夫賬,你不應(yīng)該只跟我算,還要算上他的一份。而且聽說你們以前的關(guān)系就不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你和我應(yīng)該短暫地成為同一個陣營、同一個立場,可你不僅幫他隱瞞他是當(dāng)年綁架案的幕后策劃人,現(xiàn)在的態(tài)度也有點(diǎn)奇怪?”</br> “奇怪在哪里?”黃清若問,“梁家內(nèi)部的事情,梁家的人自己會解決。我和他的仇怨,也是在梁家內(nèi)部。你反而是一個外人。”</br> “在我和他之間,你也是一個外人。”柯偉豪如是反駁,“黃小姐如果再打擾我們兄弟倆的交談,得暫時請你出去了。”</br> 黃清若巴不得的樣子:“那你請我出去吧。本來我也沒想跟著來。是你們強(qiáng)行把我一起帶來的。”</br> 梁京白說:“小七,想要我的命,和我同歸于盡,也是一種辦法。”</br> “……”黃清若冷臉。</br> 柯偉豪看看梁京白,又看看黃清若,最后還是先不管黃清若,注意力集中回梁京白身上:“為什么偏偏選中沈老板?”</br> 梁京白說:“怪他自己倒霉,那段時間因?yàn)橥顿Y失敗,總找梁晉東的麻煩。他對梁晉東很恨,也帶著刀到家里鬧過事,行為偏激。是一顆很好的棋子。”</br> “……”別說柯偉豪了,黃清若一個外人,聽得拳頭都硬了。</br> 毫無人性的一番解釋,還不如不解釋。</br> ——如果不是毫無人性,他也不會置無辜的她于不顧了。黃清若早就認(rèn)識到這一點(diǎn)。</br> 早就認(rèn)識到。</br> 可現(xiàn)在聽著他給柯偉豪的解釋,再聯(lián)系到同為受害者的她的身上去,她還是被激起了憤怒。</br> 柯偉豪說得沒錯,她現(xiàn)在跟柯偉豪才應(yīng)該是一個陣營的。</br> 而明知現(xiàn)在的情況危險,梁京白還對柯偉豪講出如此刺激性的話,黃清若不明白梁京白是太有把握他自己能逃生所以肆無忌憚,還是梁京白就是故意要送死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