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莫向身外求
現(xiàn)在黃清若沒空計較他的嘲諷,驚嘆于:“這么服帖?”</br> 梁京白說:“把飯吃完。”</br> 把飯吃完再聊——黃清若在心里將他的話更為完整的補充出來,冷冷地譏笑了一句“裝模作樣”。</br> 也是在心里譏笑的。</br> 如果她直接從嘴里譏笑出聲,怕是梁京白直接翻臉,她被吊到一半的胃口,無法得到滿足。</br> 梁京白又遞了一個眼神過來,仿佛對她心里的真實想法洞若明火。</br> 總歸她就是沒講出來,黃清若假裝什么都不知道,專注地吃飯。</br> 隔了一會兒梁京白卻對她又提出新要求:“吃慢點。”</br> “……”黃清若受不了他。</br> 他就是逮著她一個人薅羊毛。</br> 梁晉東的幾個子女里,比他年紀小的,就他一個,他在其他人面前是弟弟,只有在她面前是哥哥,所以也只有在她面前能擺譜。</br> ……是啊,哥哥,他自己以前親口說的,他只是拿她當妹妹。</br> 一邊拿她當妹妹,一邊又跟她做著情夫和情婦的事。他是覺得這樣才刺激?呵。</br> 低垂眼簾,黃清若悄無聲息地扒拉著碗里的飯。</br> 梁京白再次提要求:“不要浪費糧食。”</br> 黃清若:“……”</br> 她重新夾了菜到碗里,搭配著飯一起吃。</br> 在細嚼慢咽中將飯菜全部吃了個精光,直接比梁京白慢了二十分鐘——帶著故意的心理細嚼慢咽的,讓梁京白等她。</br> 放下碗筷,黃清若接過梁京白遞來的紙巾,擦了擦嘴。</br> 擦嘴的時候,她確實沒感覺人皮面具有被扯動的感覺。</br> 完完全全的,人皮面具和她的臉合二為一、融為一體似的。</br> 黃清若甚至當著梁京白的面,扯了扯自己的臉。</br> 扯臉的時候,她捕捉到了梁京白一閃而過的白眼。</br> 黃清若:“……”</br> 確實很久沒看到他翻白眼了……</br> 梁京白起身收拾碗筷,說:“雖然它不是這么輕易就會被你扯壞的,但如果你真的不小心扯壞了,沒有新的能再給你用。”</br> 黃清若停了手,也起身,幫他一起收拾:“也就是說,人皮面具數(shù)量不多,制作工藝也麻煩,無法量產(chǎn)?”</br> 梁京白給了她一個“你在說廢話”的表情。</br> 黃清若聳聳肩:“冕師傅總說他對博物院沒貢獻,在修文物上沒有造詣,原來他真正的功夫全放在了這些東西上面。”</br> “并不是。”梁京白將她手里的碗筷疊到他的手里,“他以前只做了兩個。教給我之后,我又做了兩個。”</br> “你也會?”黃清若并未刻意隱藏自己對此的驚嘆。</br> 梁京白說:“你現(xiàn)在戴的我現(xiàn)在戴的,就是我做的。”</br> “那你剛剛又說是冕師傅做的。”用得著謙虛?</br> 不過這不是重點,黃清若繼續(xù)發(fā)問:“冕師傅怎么會的?你剛剛說這是文物?”</br> “嗯,文物。”梁京白將餐具交給前來交接的丹拓,然后折回身,“我們先進去。”</br> 黃清若以為他的意思是,這種涉及行業(yè)機密的事情,要小心點不能外泄。</br> 所以她亦步亦趨地跟著梁京白進去了里間的臥室。</br> 結(jié)果梁京白帶著她走到床前,讓她躺下。</br> “干什么?”黃清若立刻因此回憶里夜里他的欲求不滿。</br> 梁京白拿起有過使用痕跡的一管子藥膏,又拆出了幾根棉簽,示意一眼她的腿:“我看一看。”</br> 黃清若自己之前已經(jīng)看過了:“沒多大的事,一點擦傷而已。”</br> 嗯,擦傷。摩擦的擦。</br> 她不是個細皮嫩肉的人,都禁不住他來回地摩擦,到剛剛為止都還紅紅的。畢竟夾的是一根和燒紅的鐵棍沒有區(qū)別的東西,還好幾次。即便他只是隔靴搔癢,也怪……強悍的。</br> 強悍,一個只有在那種時候才能和梁京白聯(lián)系上的詞。</br> 好比“嬌嗔”,也只有在不受控間,才有機會和她掛上勾。</br> 梁京白用最清淡的語氣表現(xiàn)出最強勢的態(tài)度:“躺下。”</br> 黃清若:“……”</br> “邊給你涂藥邊繼續(xù)聊。”梁京白補充了一句。</br> 黃清若問:“從你那里了解一點事情,都是要用條件換的,是不是?”</br> 梁京白平平地說:“沒有你用身世要挾我離開霖江,來得會談條件。”</br> 黃清若說:“那我不想聽了。”</br> 梁京白的語氣突然柔和了一分:“小七,別耍脾氣。”</br> “……”黃清若又受不了了。</br> 黃清若受不了他:“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很像一個誘G販的語氣?”</br> 而且對象得是那種未經(jīng)世事的少女,才會被他所迷惑。</br> 偏偏她不是。</br> 無論未經(jīng)世事,抑或少女,她都不是。</br> 梁京白反問她:“所以,你要怎樣才可以躺下?軟的不行,又要我來強的?”</br> 沒兩句他就暴露他的真面目了。黃清若還是更適應(yīng)他冷酷無情的真面目。</br> 黃清若也不折騰了,終究還是躺到床上去。</br> 梁京白的手撫到擦痕的位置上。</br> 黃清若忽然意識到,其實他之前進來喊她起床吃飯的時候,就摸過她皮膚上的擦痕。</br> “可以繼續(xù)說文物了。”她轉(zhuǎn)回正題,也是為了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br> 梁京白倒沒有騙她,續(xù)上先前的話題:“梁家祖上是干什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br> 他的暗示足夠明顯,黃清若自然一點就通:“你的意思是,這門手藝來自于梁家祖上刨出的貨?”</br> 梁京白突然間先插入一句問話:“你對我的身世,知道多少?”</br> “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知道。”黃清若正式強調(diào)一遍,“我沒有騙你。我是從梁弈,查到你身上的。”</br> 甚至可能,她知道的,比他知道的多。</br> 梁京白的眼神微動,回應(yīng)她的是:“看來,梁冕沒有騙我。”</br> “……”黃清若突然很無語,“你的身世是梁冕告訴你的?他沒給你證據(jù)?你沒有確認就相信了他的話?”</br> 如此的不謹慎,可不太像梁京白的風(fēng)格。</br> “不全是梁冕。”梁京白并沒有由此繼續(xù)展開來談,而是談及梁弈,“既然你知道梁弈這個人,就該知道,梁家在把家底全部上繳給國家之后,其實還沒有完全舍棄老本行。”</br> “嗯,我知道。”通過錄音她已經(jīng)都知道了,黃清若也由此推斷,“也就說,人皮面具這門手藝,是梁弈生前干梁家的老本行期間,弄到手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