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開
“我們先聊聊。”二叔公商量的口吻。</br> 另一頭被壘了滿屋子的書擋住,她同樣下不去。</br> 趁著二叔公這時候不在床前,她便改為從床前下去。</br> 但小房間里空間本就不大,大多數(shù)位置又被二叔公的物品占據(jù),而二叔公又擋在門前,她下去了也沒其他地方可去。</br> 見二叔公要靠近她,她不得不縮回床上:“不要過來!”</br> 二叔公確實不再靠近她:“小若,你別害怕,我們先聊一聊。”</br> 她閉上眼睛,忍著嫌惡將枕頭丟向他。</br> 二叔公倒是反應過來她為什么閉上眼睛,立即整理了他自己。</br> 她死死地咬住嘴唇,閉著眼睛又不敢完全閉著,怕他趁機靠近她。</br> 二叔公就這么一直就站在門口了。</br> 她自然不會認為他的不靠近是聽她的話,而是為了守住門避免她跑出去。</br> 她根本不敢深思,今天是不是他第一次這樣做。</br> 如果今天不是恰好被她撞見……</br> 須臾,二叔公重新開口:“小若,你不要覺得我是變態(tài),我只是……只是情不自禁。”</br> 這句解釋直接加劇了她的惡心。</br> 扶著床的欄桿,她彎身干嘔。</br> 自然是什么也沒嘔出來。</br> 干嘔的同時,她也沒忘記警覺二叔公的動向。</br> 她現(xiàn)在不想待在這個小房間里面,一點也不想。</br> 強制找回一絲冷靜之后,她也跟二叔公商量:“老師,我會當做什么也沒發(fā)生。我更不會告訴別人。您讓我先出去。”</br> 說出了,也不會有人相信她,只會是她自取其辱。</br> 她非常清楚這個世道是怎樣的、清楚整個社會大環(huán)境對女性如何地苛刻。</br> 她完全能預想到她講出去的結果,無非是她遭到唾罵、遭到指指點點,甚至很大可能被說成是她勾引二叔公。</br> 另外,她也無法保證,二叔公為了他自己的聲譽,會采取怎樣的措施。</br> 就她這種情況,值得講出去、跟二叔公魚死網(wǎng)破嗎?</br> 所以,理智告訴她,她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和她在梁家應對那些欺辱時一樣,只能軟骨頭地認慫和示弱:“老師,我不會覺得您是變態(tài),我也很清楚這種事情講出去對我沒有好處,況且我還是您的學生,也是梁家的人,我去不了哪里。”</br> “我現(xiàn)在真的身體不舒服,您先讓我出去透透氣好不好?”這一句,完全每一個字出自黃清若的肺腑,沒有一個字是假話。</br> 這種干嘔的窒息太難受了,也因為二叔公的行為,她感覺這個小房間里的空氣都是渾濁不堪的。</br> 她亟需呼吸到外面的新鮮空氣。</br> “小若。”二叔公打量她。</br> 大概看到她的臉色確實很不好。</br> 但更重要的原因她認為應該就是他認同她認慫和示弱的內容。</br> 終歸二叔公是讓開道打開了門。</br> 她立馬往外走。</br> 步伐飛快的同時,她又竭力不讓自己泄露出對二叔公的嫌惡、恐懼等等負面情緒。</br> 她經(jīng)過二叔公跟前的時候,二叔公還出口關心她,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去看醫(yī)生。</br> 她搖搖頭,直接去了文保所的公共廁所。</br> 在廁所里,她除了吐,就是在混亂的腦子里思考,接下去她該怎么辦。</br> 現(xiàn)在是暑假,原本她今天應該一直待在二叔公的個人工作室里干活。</br> 在馬上就走人和繼續(xù)干活之間,經(jīng)過慎重的考慮,她最終選擇了后者。</br> 她也只能選擇后者……</br> 既然她剛剛跟二叔公做出那樣的承諾了,她如今的行為得符合她的承諾,即:當做什么也沒發(fā)生過。</br> 所以從公共廁所離開后,她就回去工作室了。</br> 遠遠瞧見二叔公在工作室門口。</br> 他眉間凝著一絲沉重和愁思,來回地踱步。</br> 不知道的人必然得以為二叔公在思考文物相關的棘手難題。</br> 她則猜測二叔公是在等她,等著看她的情況。</br> 發(fā)現(xiàn)她折返的身影時,二叔公的踱步停止,望向她,似乎欲言又止。</br> 她神情自若,走到他面前時,她如常地問候一句“老師”,說她現(xiàn)在好多了。</br> 旋即她進入工作室里,繼續(xù)之前沒完成的活兒。</br> 二叔公站在門口,看了她一會兒,仍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br> 她非常艱難地將心思放到文物上。</br> 須臾,她穩(wěn)著喉嚨,抬頭,望向二叔公,依舊如常地向他請教修復方式。</br> 二叔公因為她的問話愣了一下,之后晃回神,他很高興地也進來工作室,一樣如常地解答她的疑問。</br> 煎熬地捱到傍晚,她得以離開文保所,回去梁家。</br> 之前,她將二叔公的工作室當做她的一處避難所。暑假不上課的時間待在文保所,她可以避開和梁晉東的子女們的許多接觸,圖個清靜。</br> 卻在這一天發(fā)生了改變。</br> 梁家和文保所,都沒了她的容身之地,偏偏都是她不能離開的地方。</br> 那個暑假,在梁家要面對梁晉東的子女們,在文保所她要面對二叔公。</br> 而新學年開學之后,即便學校里,同樣有二叔公。</br> 學校也是她不能離開的地方。</br> 她以為這已經(jīng)是她面臨的最深的泥沼了。</br> 現(xiàn)實向她證明,陷在泥沼里的人,只會越陷越深。</br> 沒有最深,只有更深。</br> ——管樂對她的接近,起初她沒有完全拒絕,其實也包含掙脫泥沼的小心思。</br> 她無法確定,管樂能不能幫到她,便走一步瞧一步。</br> 她不該抱希望,可那段時間她又確實無助地有了一絲妄想。</br> 結果呢?結果管樂是為了梁京白才跟她交朋友……</br> 甚至發(fā)展成她得當管樂和梁京白地下戀情的擋箭牌……</br> 果不其然,她這種人,就不該產生有人能救她的妄想。</br> 其實在暑假那件事發(fā)生之后一整年的一段時間里,她和二叔公相安無事。</br> 真的就相互都當做什么事情也沒發(fā)生過一般,如從前那樣保持正常的師徒關系。</br> 故而她一度想過,二叔公估計也要臉面,年紀一大把了,在徒弟面前晚節(jié)不保,或許他比她更想當做無事發(fā)生。</br> 她以為二叔公收起他的骯臟了。</br> 現(xiàn)實再次扇了她一記耳光——</br> 某一次,在二叔公的工作室里,她看到了楊振寧和翁帆的相關報道。</br> “沒有心機而又體貼人意,勇敢好奇而又輕盈靈巧,生氣勃勃而又可愛俏皮,是的,永遠的青春。”</br> 這首楊振寧曾經(jīng)寫來描述翁帆的小詩,被圈了出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