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摧
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黃清若趴回了床上。</br> 梁京白變成了平躺,留給她他的側(cè)臉,和他口吻淡淡的嫌棄:“你很吵。”</br> 無論他是真的想繼續(xù)睡還是找借口,這無疑都是他終止交談的架勢。</br> 黃清若也嫌棄:“沒有六哥吵。”</br> “這兩次……的時候,六哥的話越來越多。”</br> 他的話多體現(xiàn)在兩方面,一方面還是一開始喊她的名字。</br> 她需要他吸引她的所有注意力,她需要他占據(jù)她的全部思想,不留縫隙給其他想法。</br> 其實(shí)算起來,是她希望他多喊喊她。</br> 這個時候的梁京白,給她一種他完全聽從她指揮的主導(dǎo)感。</br> 他會在“黃清若”和“小七”兩個稱呼之間切換。</br> 她無法比較更喜歡哪個。</br> 連名帶姓地喊她,雖然顯得生疏有距離感,但“黃清若”才是她。“小七”不是她,她不想當(dāng)“小七”。</br> 可她又無法抗拒他喊她“小七”時那種難以形容的親昵。</br> 于是她今天開始會在他喊他的時候,回應(yīng)他“嗯”。</br> 她回應(yīng)的語調(diào),一點(diǎn)不像出自她之口,非常陌生的正常情況下不會聽見的她的語調(diào),同時她又不完全陌生,和梁京白不清不楚的這段時間以來,她自己都聽到好幾次了。</br> 另一方面他的話多,還是他企圖了解她的心理活動,總問她在想什么——這也才是她真正嫌棄的地方。</br> 她暫時無法對比出,話多模式的梁京白和話少模式的梁京白,她更喜歡哪種。</br> 但毫無疑問,話多模式的梁京白的話,倘若沒有總問東問西,她也就不會嫌?xùn)|嫌西了。</br> 問東問西的他,只會讓她感覺他不投入,他掃興,他破壞氣氛。</br> 而今天黃清若已經(jīng)學(xué)會了,在他說話的時候,用她的唇讓他閉嘴。</br> 對于她的反口嫌棄,梁京白不予回應(yīng)。</br> 黃清若睡不著,也不想讓他睡。</br> 她續(xù)上被他單方面終止的交談:“為什么?為什么管樂不和你結(jié)婚但保留婚約?你是不是在騙我?”</br> 閉著眼睛的梁京白仍舊不理她。</br> 他分明在裝睡。黃清若湊過去,湊到他的耳邊。</br> 他嫌她吵,她就讓他見識什么是真正的吵:“梁京白,我沒有跟你開玩笑,你如果要當(dāng)我的東西,就不能再屬于別人,否則我要?dú)У裟恪Р坏裟阄乙惨袷惴佟N以缧r候就提醒過你,兔子被惹急了也是會咬——”</br> 梁京白側(cè)過頭來,咬住了她的唇,讓她閉了嘴——他現(xiàn)學(xué)了她的招數(shù),是嗎?</br> 不容易停下來。</br> 可黃清若的狀態(tài)不太好。因為燃香燒完了,雖然空氣中殘留著燃香的氣味,但對于他們要做的事情卻不夠用。</br> 黃清若因此意識到,她對燃香確實(shí)生出一點(diǎn)點(diǎn)抗性了。之前他們也只點(diǎn)一枝香的分量,夠他們整晚。</br> 梁京白想作罷。</br> 他說香用多了也不好。</br> 黃清若不樂意:“六哥怕身體,就想辦法捂住自己的口鼻。你不用每次陪我一起聞香。”</br> 她知道她說得輕巧,實(shí)際上他們同處一個空間,他哪里有方法能避免?</br> 她甚至又從自己的態(tài)度里察覺到任性,又是不該出現(xiàn)在她身上的任性。</br> 見梁京白不動,她任性地推開他,要下去親自再點(diǎn)香。</br> 梁京白按她回去。</br> 黃清若不停地?zé)┧⒉煌5爻乘?lt;/br> 一方面是她真的想,一方面也是突然感到害怕,害怕她對燃香的抗性與日俱增的話,到最后燃香對她徹底沒用了,她該怎么辦?</br> 她連短暫的快樂、短暫的擁有他的機(jī)會都將失去。</br> 倘若不曾擁有,她本不會害怕失去。</br> 殘留的燃香尚能對她的情緒起作用,有所減弱的作用仍舊是作用,放大了黃清若的這種擔(dān)憂與害怕。</br> 被放大的擔(dān)憂與害怕,又給黃清若帶來了悄無聲息的眼淚。</br> 她想要趁著還有機(jī)會擁有的時間,極力地?fù)碛小?lt;/br> 梁京白顯然誤會了她的眼淚,以為她是太想要而哭。</br> 他心里必然因此更加瞧不起她。黃清若沒做解釋,因為她看到梁京白去點(diǎn)香了。</br> 她的不受控的眼淚,也算立了功。</br> 梵文紋身其實(shí)又被磨到。</br> 那塊皮膚有點(diǎn)紅。</br> 梁京白想盡量再避免。</br> 黃清若無法總維持避免的狀態(tài)。</br> 進(jìn)退兩難之下,黃清若提出了一個想法:“綁住我。”</br> 梁京白皺眉。</br> 黃清若在他拒絕之前,又道:“綁住我的腳就行。”</br> “六哥,幫我克服。”她再加上這個理由。</br> 梁京白沒說話,似在考慮。</br> 黃清若抱著他,清泠泠地說:“沒關(guān)系的,試一試,不行的話再松開我也來得及。六哥你這個醫(yī)生,怎么還沒我這個病人膽大?”</br> 梁京白又沉默了片刻,最終通過了她的提議。</br> 這場春雨下得又大了些。</br> 不過清晨黃清若醒來的時候,它又下小了,淅淅瀝瀝聲變成沙沙作響聲。</br> 因為雨聲,她醒得反而比有日光投射進(jìn)來的晴天還要早。</br> 可能她的心里也記掛著上班。</br> 但事實(shí)上,醒來之后,黃清若懶洋洋地繼續(xù)躺著,一點(diǎn)也沒有要去上班的想法。</br> 她被梁京白毀得不是一丁半點(diǎn)兒。</br> 之前是趕不及,她也想去上班。</br> 現(xiàn)在時間趕得及,她也默認(rèn)梁京白肯定又幫她請假了。</br> 梁京白已經(jīng)去上早課了。</br> 他起來的時候她知道。</br> 那會兒他們倆才消停下來沒多久。明明他不上早課也行,他還是去了。</br> 黃清若佩服他的精力。</br> 雖然她現(xiàn)在也醒了,比他也就多睡了一個小時。</br> 聽著雨聲又躺了會兒,黃清若慢慢地翻身,慢慢地坐起來,然后將她的兩只腳從被子里露出來。</br> 兩只腳踝上都有一點(diǎn)勒過的紅痕。</br> 乍看之下,好像她戴上了兩只淡紅色的腳鐐。</br> 疼倒是不怎么疼。</br> 黃清若輕輕摸了摸。</br> 其實(shí)腳鐐也算真實(shí)存在。</br> 無形又真實(shí)地存在——她作為梁京白的東西,被梁京白拷在了他的身邊。</br> 無論如何,在她鍥而不舍的堅持和梁京白的幫助之下,她得償所愿了。</br> 當(dāng)然,在梁京白那個醫(yī)生的眼里,這是她又一次成功克服的成果,是她一點(diǎn)點(diǎn)康復(fù)的跡象。</br> 梁京白在半個小時后做完早課回來的。</br> 帶來的還有給黃清若的早飯。</br> 黃清若已經(jīng)洗漱好并穿戴完畢,坐在他的禪桌前。</br> 她本來想看看,昨晚后來他鬼畫符的作品。</br> 結(jié)果他收拾掉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