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劫
梁京白也聽見了。</br> 聽見了樓下客廳里傳來的敲響零點的鐘聲。</br> 黃清若還在持續(xù)不斷地吻他。</br> 空氣是熱的,身體是熱的,每一寸呼吸都是熱的。</br> 在這滾燙的空間里,他是清涼之源。所以她既是故意拱他,也是確實想拱他,汲取他身上的涼意。</br> 梁京白最終選擇將她放到桌子上。</br> 她的臉蹭在他的脖子,她的頭發(fā)撩動他的皮膚,癢癢麻麻的。</br> 他輕輕撫摸她潮濕的長發(fā)。濕噠噠的連衣裙最后仍舊箍在她的腰間。梁京白沒打算繼續(xù)幫她脫了。</br> 黃清若則抓住他的兩只手,重新放到她后背。</br> 梁京白低頭,入目的也是她光潔的后背,因為她貼著他,趴在他的肩膀。</br> 他的唇喉微微泛干,還是再幫了她。黃清若自行丟到地上,再重新抱住他,貼緊他的胸膛。</br> 她的呼吸羽毛一般,拂在他的鎖骨,如微弱的火焰觸碰曬干的稻草。</br> 梁京白的下頜抵在她的發(fā)頂,抵在她柔軟潮濕的頭發(fā)上。</br> 黃清若往桌子的邊緣坐出去些。桌子的高度非常地合適,差不多快到他的腰。裙擺下,她兩條光潔的腿垂落在半空,勾他的腿,使得他跟桌子邊緣毫無距離。</br> 她嗅著他身上獨特的焚香氣息:“大哥知不知道你和我這樣?”</br> 他在三叔公面前表明梁崇初的意思時,蹦現(xiàn)在黃清若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其實是:有沒有可能,從靈堂的那一晚開始,梁京白就收到了梁崇初的指示……</br> 梁京白本人可能不樂意和她有所牽扯,他還是討厭她的,架不住梁崇初想從她身上獲取利益,于是有了梁京白明明討厭她卻在靈堂那晚睡了她,明明討厭她卻還是忍受她對他的玷污。</br> 當(dāng)然,應(yīng)該還是有一點原因,在于他始終是個男人,他沒有禁受住女色的誘惑,以及她先前所認(rèn)知的,他應(yīng)該也以為這些方式能羞辱到她。</br> 種種,造成了如今她和他奇怪的關(guān)系。</br> 但總歸,黃清若越想越覺得,這段時間,其實就是梁京白本人的意愿和梁崇初的要求兩者之間相互磨合的階段。</br> 還或許,梁京白他個人對她身上的利用價值,也感興趣了。</br> 而黃清若現(xiàn)在問他的這個問題,真正想探究的并非梁京白是否目的不純。</br> 目的不純她無所謂的。</br> 只是她非常在意,梁京白睡她,是梁京白個人為達(dá)目的而做出的行為,還是背后得到了梁崇初的授意。</br> 畢竟,大多數(shù)男人會認(rèn)為,控制一個女人,比起錢和權(quán),更有效的是身體的關(guān)系。</br> 梁京白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好像終于被她撩得受不了了,落下吻來。</br> 他的唇一如既往地柔軟卻冰涼,洶涌地廝磨她。</br> 又是綿長的掠奪。</br> 可現(xiàn)在黃清若不喜歡他親她,準(zhǔn)確來講是不喜歡他光親她,她想要更多的東西。</br> 梁京白重新將她抱起,抱著她邊吻邊走。</br> 黃清若還是被他親得消磨了意志,完全沒注意他什么時候取了他準(zhǔn)備在這里的東西。</br> 他又把她放在桌子上坐著,她才看見的。</br> 她帶著求知探索的好奇心盯著。</br> 梁京白不給她看,背過身。</br> 黃清若扒拉他。</br> 沒扒拉成功。</br> 梁京白自己轉(zhuǎn)回身來時,就快速地扣住她的下巴再次吻住她,然后他拊于她腰間的手推她一把,將她往桌沿推出來些,和站在桌沿前的他抵在一起。</br> 他們的胸膛嚴(yán)絲合縫地相貼,黃清若再想看也還是看不到,便作罷,全副身心隨他燃起無法熄滅的火焰。她的每一寸皮膚,都被他的嘴唇描摹。</br> 他咬著她的耳垂時,如同有電流帶著電光滋滋地穿通她的全身。</br> 黃清若覺得這種時候可以暫時撕掉他冷血動物的標(biāo)簽,他也可以是熊熊烈火,即便她是一捆剛從水里撈起來的潮濕的柴,也能被他點燃。</br> 點燃的柴卻又重新掉入水里,黃清若僵硬的手指抓緊他,抓緊浮木,不想自己再溺入無盡的窒息中。她制止他的半途而廢:“……不要管我。”</br> 梁京白喟出一口氣息:“我說過我沒興趣勉強。”</br> 黃清若偏要他勉強她一次,撐著她的意識,搶在榫撤離之前,她將榫往卯嵌。</br> 然后黃清若的腦子里響起警笛般刺耳的尖嘯,她頭痛欲裂。</br> 失憶一般,她丟掉了那之后一小段時間的記憶。</br> 就好像當(dāng)年在舊工廠里,她被那群綁匪拖進(jìn)去、扒光之后,她不記得具體發(fā)生什么了。只知道她的裙子穿回了身上,她趴在梁京白的背上,跑出了工廠。</br> 梁京白摔了一跤,她和他一起摔到了地上,她徹底地清醒了過來,然后看見梁京白手腕剌著一條口子,鮮血淋漓。</br> 現(xiàn)在黃清若恢復(fù)意識的第一眼,瞧見的也正是梁京白的手腕。</br> 她躺在梁京白的床上,梁京白坐在床邊,伸手往她額頭上擦她的冷汗。</br> 用的就是他的左手。</br> 于是黃清若抓住他的手,撥開戴在上面的沉香佛珠,按到她的唇上。</br> 她發(fā)現(xiàn)原來嘴唇能比她的手更清楚地感受到那看似已經(jīng)消失了的疤痕。</br> 她輕輕地吻了吻。</br> 梁京白抽回手。</br> 黃清若也沒再去抓,無聲地和梁京白對視。</br> 半晌,她低低地開口:“……謝謝。”</br> 其實到現(xiàn)在她也無法確認(rèn),他是不是為了救她,才受傷的。可她看到的結(jié)果就是,他帶著她從舊工廠逃跑的。僅這一點,她就得感謝他。</br> 而他最后既然并沒有丟下她一個人在那群人的手里,她就無法再去追究他看見她被拖走的時候、聽到她求救的時候,為什么無動于衷。</br> 她也控制自己不去假設(shè),假設(shè)如果他能一開始就救她,她現(xiàn)在是不是就不會這樣。</br> 因為假設(shè)是沒有意義的,畢竟他勢單力薄能力有限,可能不僅救不了她,反倒他得挨一頓揍。或許正是因為他的無動于衷,后面才有余力帶她一起逃出舊工廠。</br> 也因為,一旦陷入這種假設(shè)里,她必然將怪他、怨他、恨他。</br> 這句感謝,是她當(dāng)年欠他的。她當(dāng)年沒跟他講過。后來覺得應(yīng)該跟他講的時候,也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br> 被綁架期間的遭遇,黃清若后來誰都沒告訴。</br> 無論她的母親黃薇,還是給她做筆錄的警方。</br> 她全都只字不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