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火
那種在手里震開的感覺,好像煙花會直接在她的手里爆炸。黃清若并不害怕放煙花,但眼下的情況很難不令她回憶起以前煙花在她頭頂上炸開的情況,以至于她的手在無意識間松了松。</br> 梁京白的手使得她重新握緊煙花。</br> 黃清若的注意力也因為他手上的涼意的刺激,從回憶里拔出。</br> 她轉(zhuǎn)眸,看梁京白。</br> 梁京白在她重新握緊后,撤掉他的手,他仰頭望著天空。</br> 給黃清若一種,她放煙花供他欣賞的即視感。</br> 黃清若作死地側(cè)身,沒有完全側(cè)過身將炮口再像之前那樣懟著他,但角度的偏移,也使得煙花近距離地從他的眼前斜斜地發(fā)射出去。</br> 黃清若其實是想將炮口直接瞄準(zhǔn)他的。只要他不站她身旁,隔開一點,不至于煙花有機會反濺回來她的身上,她絕對,有這個膽量,轟炸他。</br> 梁京白因為她的這個小動作,瞥了瞥她。</br> 黃清若并未移開加特林,她問:“六哥要不要來一支?”</br> 加特林的數(shù)量看起來似乎有十來支。</br> 而她的口吻,仿佛不是問他要不要“來一支”煙花,而是要不要來一支槍。</br> 梁京白一臉不感興趣的表情,又望回天空。</br> 也對,他如果感興趣的話,還用得著她幫她解決?黃清若覺得梁衡挺奇怪的,送什么不好,送梁京白煙花?梁衡難道認(rèn)為梁京白會喜歡放煙花?</br> 黃清若昨晚看到梁衡,以為梁衡只是來送避孕套——出現(xiàn)的梁京白臥室里的計生用品,她不認(rèn)為是梁京白親自下凡來買的。</br> 他不放,她便繼續(xù)一個人放,一根緊接著一根,每換一根新的加特林,她就示意梁京白替她點燃。</br> 難得使喚得動梁京白。</br> 方才黃清若還嫌棄煙花太多了,現(xiàn)在放著放著,黃清若反倒覺得煙花數(shù)量少了。</br> 加特林煙花受歡迎,是有道理的,黃清若一點不愛玩的人,也忍不住嘗試“突突突”地當(dāng)機關(guān)槍掃射。確實非常地爽,仿佛什么惡氣都能通過這一發(fā)緊接著一發(fā)迸射出去的煙火紓解出去,無比痛快。</br> 黃清若……第一次切身體會到,放煙花的樂趣。</br> 當(dāng)然,如果能“突突”了梁京白,她能更爽更痛快,放煙花的樂趣也更上一層樓——曾經(jīng)用煙花炸她的梁晉東的子女,得到的大概就是這種痛快和樂趣。</br> 恰恰因為這種痛快,隨著最后一根加特林的最后一發(fā)煙火發(fā)射完畢,四周回歸悄寂,黃清若也跌入了極度的空虛中。</br> 剛剛有多爽,現(xiàn)在就有多空虛。</br> 類似于……在梁京白那里得到男女之間的快樂,然后她恢復(fù)意識之后的空虛。</br> 沒有比較,就沒有落差;沒有得到過,就不會懷念擁有時的美好。</br> 黃清若于悄寂的空虛與落寞中無聲地站了會兒,走去車子的后備箱,檢查還有沒有落網(wǎng)之魚。</br> 無。</br> 快樂是有限的,快樂是短暫的,快樂是稍縱即逝的。</br> 像煙花一樣。</br> “走。”</br> 黃清若應(yīng)聲抬眼。</br> 梁京白打開副駕的門,坐進車?yán)铩?lt;/br> 黃清若關(guān)上后備箱,自覺地走到駕駛座,打開車門,上車。</br> 車鑰匙已經(jīng)插在車?yán)锪恕?lt;/br> 梁京白端著副等著司機開車的架勢。</br> 至少她不可能再被他丟下了。黃清若啟動車子。</br> 因為對這輛車不太熟,黃清若一開始開得不太穩(wěn)。</br> 但黃清若得承認(rèn),梁京白的車比她的車好開非常多。</br> 他這輛車的外形也漂亮,鉑鉆白,與他的氣質(zhì)非常搭。</br> 梁京白倒是很放心她當(dāng)司機的樣子,一上車就閉著眼睛,沒管她怎么操作。</br> 即便黃清若倒車的時候險些撞上觀景平臺的鐵欄桿,緊急剎車的那一下,他也平平穩(wěn)穩(wěn)的,連眼睛也沒有睜開。</br> 想到她之前做夢梁京白趁她毫無察覺將車開到懸崖邊推她入深淵,黃清若生出實踐夢境的念頭。不過得是反過來的,反過來變成她推梁京白入深淵。</br> 直至回到半山別墅,也沒有夢想成真。</br> 梁京白這輛車金貴,黃清若沒有像她的二手車一樣隨便停在院子里風(fēng)吹日曬,幫他開進車庫里。</br> 梁京白穩(wěn)如泰山地在副駕里坐到她在車庫里停穩(wěn)車子為止,大概是為了監(jiān)督她,防止她背著他虐待他的車吧。</br> 下車后,黃清若自覺地交還車鑰匙。</br> 梁京白卻說:“放你那。”</br> 黃清若:“……?”</br> 梁京白從車庫的門往一樓客廳走,走在前面,用背影對她說:“春節(jié)期間梁衡沒空當(dāng)我的司機。”</br> 黃清若:“……”</br> 她如果有骨氣的話,這會兒應(yīng)該用車鑰匙砸他的后背上。</br> 別墅里暖融融的,暖得即便黃清若剛從外面的冰天雪地里回來,都感到有些熱。</br> 她邊走邊摘掉帽子、脫掉羽絨服。</br> 原來兩位傭人又將壁爐燒起來了。</br> 這兩天壁爐都被點燃。</br> 但未見兩位傭人的蹤影,梁京白脫掉外套都沒有人上前去幫忙接過掛到衣架上。</br> 還好,他沒有讓她取代傭人的位子,他隨手丟了外套到側(cè)邊的沙發(fā)里。</br> 他自己則落座位置正中的長沙發(fā),大家長做派。</br> 客廳里燈火通明,所有燈全亮著。</br> 那一回她悄悄帶著行李離開半山別墅又灰溜溜回來,場景與今夜類似。</br> 整得黃清若不禁懷疑,她今天是不是又跑了一次,但她失憶了。</br> 她事不關(guān)己地要自己先回二樓。</br> 梁京白卻朝某個方向抬了抬下巴作為示意,對她說:“換上。”</br> 黃清若駐足,視線循著望過去,看到兩位傭人推出來一排架子的衣服。</br> 女人的衣服。</br> 各種款式。</br> “這是干什么?”黃清若雙手抱臂,“送我的?”</br> 梁京白薄唇輕啟:“別給大哥丟臉。”</br> 黃清若大膽地嘲諷:“從我進入這個家的第一天起,就在給大家丟臉了,丟臉了這么多年,現(xiàn)在我換身衣服,你們就能把臉從地上撿起來嗎?”</br> 送完衣服,兩位傭人就又自動消失了。</br> 梁京白起身,穿過那排衣服,來到她的身邊,立于她的斜后方,忽略她的嘲諷,自說自話:“脫。”</br> 黃清若要走人。</br> 梁京白往前伸來手臂,橫過她的身前,箍在她脖子上,攏緊,似打算箍死她。</br> 黃清若的后背被迫貼住他的胸膛,他柔軟的嘴唇若即若離于她的耳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